听着他们的聊天，陈秋也终于知道了李教授和他说的，对于乐团不要抱有特别大的期待，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群人基本上都是学校里的吊车尾，虽然在所有艺术生之中足以排得上前百分之一，乃至于千分之一，但是在海城音乐学院这个高手如云的地方，他们的天赋就有些不太够用了。
指挥系是想要建立一个比较完善的指挥培养体系，就目前指挥培养体系下的指挥，很难向各个乐团输送人才。
但是管弦系那边感觉没啥必要，他们已经将最适合的一批人都输送到一团里面了，剩下了的要么就是那些中层学生，要么就是专业水平强的一批，全世界各地跑比赛的职业独奏人。
所以就把这些排名比较靠后的学生打包送了过来。
反正已经都跌落谷底了，怎么走都是往上攀爬。
既然如此，那就破罐子破摔，顺着指挥系那边的想法，和他们建个乐团得了。
能将这群人搞成一个大的乐团，那么最好，增加就业率。
如果搞不出来也无所谓，反正这群人未来基本上就是出去当老师，或者转行，少部分考研，就当多一条路了。
不过这个对自己来说就比较难了。
陈秋略微苦笑一声。
感觉将这个乐团建立起来，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啊……
当然！这肯定能提升专业水平，对于自己之后从头建立一个新的乐团，也有促进作用。
毕竟自己目前如果不在这个乐团的话，仅凭自己海城音乐学院大三学生的身份，在外面根本不可能找到指挥的工作。
小的乐团指挥基本上就是老板，你进去了也是个打工的。
大的乐团指挥很多都要看履历，与此同时还需要推介，自己一个普通的大三学生拿什么去推介？
所以，目前这个学生乐团虽然一开始配置低了一点，可是相对而言，自己的掌控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强。
并且在这群人里面，陈秋注意到了好几个人的水平并不弱。
陈秋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思绪散去，重新起身，敲了敲面前的谱架。
叮叮两下的响声，将众人的讨论声给击碎，让他们的注意力重新放在陈秋身上。
“好了，我知道你们比较兴奋，不过时间有限，闲聊时间就此结束，我们还差差不多……四十五分钟的时间，来进行我们的第一次排练。”
陈秋看了一眼手表，对着众人开口道。
他顺手从谱架上，拿起一只铅笔举起，扫视了一圈众人，最终停留在自己身边的那位秦弦身上，对着他道。
“因为我对你们都还不算了解，所以我们第一次的排练，小提琴首席就暂定是伱，你有问题吗？”
“没。”
秦弦低沉地摇头，他想要说什么，嘴巴嘟哝了几下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将手中的小提琴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着陈秋道：“我都行。”
“行，如果后面不行的话，我们再进行更换。”
陈秋没有在意秦弦的话，而是将视线看向其他人，对着他们问道。
“在你们收到通知后，应该知道了我们第一首作品的选择是什么了吧？”
“知道了！贝多芬第五交响曲！”不远处立刻有人举手道，“我们都听过的。”
“是啊是啊，都听过的，应该没人没听过吧？”
“没听过的滚出克！”
“……”
众人嘻嘻哈哈地开口道。
陈秋也同样笑了笑。
“嗯，没错，贝五，很耳熟的一首作品，既然你们都熟悉，那么应该不需要我多做什么讲解，我们直接开始，跟着我的指挥走一遍
陈秋话音落下，手便已经抬起。
“注意，看我！”
他并没有拿着指挥棒，而是拿着一根只剩下半截的铅笔，微微向着上方。
就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直接将乐团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拉了起来。
他们的视线全部都聚集在陈秋的铅笔笔尖上，等待着陈秋的动作。
与此同时，开头有乐句的乐器，也提前拿起乐器，做好准备演出的模样。
脸上还带着一丝丝笑容。
虽然他们是吊车尾，但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甚至这个乐谱还是提前几天给他们的，并不是直接让他们开始视奏。
如果直接视奏的话，其实也能弹，但是肯定效果不会特别好。
现在提前公布了预备曲目，那么如果再弹不好，就有问题了。
因此每个人实际上都很有自信。
陈秋的心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点了点头，在所有人视线都注意到自己后，手轻轻一抬，随后用力砸下。
轰！
乐团的声音瞬间响起。
命运交响曲最为经典的“当当当当”，在这一刻给予了无限的力量。
弦乐组以及单簧管的声音同时响起，音乐之中的情绪瞬间爆发。
即便这个只是他们第一次的排练，即便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合奏过。
但是在这第一次的练习中，他们依旧展现了他们的基本音乐素养。
很漂亮的声音！
不过……
陈秋默默点头，什么都没有说，他的手再次抬起，轰然砸下。
当当当当！
又是一声巨响。
音乐最开始声音的轰鸣，打开了众人的演奏欲望。
陈秋的手甚至还没有抬起，在那边的第二小提，便已经开始演奏。
而大管，则是紧随其后，没有任何的迟疑。
他们的情绪在音乐之中逐渐激动了起来。
他们跟着自己记忆中的音乐，用力地开始演奏。
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最前面的陈秋，他手上的力量降低了很多。
从一开始的全力以赴，到回归正常，再到最后的打拍子。
陈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平静。
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出现了。
“自动驾驶。”
(本章完)
第17章 节拍器
自动驾驶。
这个是很多指挥都非常头疼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经常在一些乐手非常熟悉的作品之中出现。
例如拉德斯基进行曲之类。
这也就是陈秋第一个作品并没有选择那些简单的作品练手，而是第一个作品就直接选择贝多芬第五交响曲的主要原因。
他想要找一个难度中等偏上，知名度广的作品作为练手。
知名度广能让作品练起来速度更快一些。
难度高一些，则是会让乐手的注意力更多的在自己身上。
结果没有想到，二团的这些人因为对于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太过于熟悉，因此看都不看，直接开始了他们的自动驾驶之旅。
就和维也纳爱乐一样。
维也纳爱乐的自动驾驶其实还算可以，毕竟人家都是合作过无数次的乐团了，他们之间的默契肯定是有的，就算自动驾驶，水平也比一般的乐团要好。
可现在陈秋面前的二团……
虽然说音基本上没啥问题，整体的节奏甚至都能保持一个平稳的状态去演奏。
但是问题是，音乐内关于音乐性，关于音乐的思考，几乎是完全混乱的。
他们的作品虽然能合上，但也仅限于合上了。
有个人想要在某个小节做出渐出的感觉，让音乐消失。
可是有人却觉得这个地方应该要直接弹满。
因此音乐在那个地方变得格外古怪，听上去就好像完全没有思考一般。
如果是一些没怎么听古典音乐，或者听的比较少的人过来听，大概听不出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只要那些最经典的乐句对，就没有问题了。
可是陈秋是指挥啊。
陈秋是二团的指挥！
他感觉自己现在所听到的，就和自己当时刚刚醒来的时候，听到的海城广播乐团，他们演奏的感觉，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乐团自己在演奏自己的。
甚至乐团之内还分为几个派别，乱七八糟的思绪交错在一起，听的人摸不准乐团的思路。
错音其实倒也还好，并没有特别多的错音在其中，不过某些地方有人拉错还拉的特别响，就很有问题了。
还有……
陈秋的视线看向中间的单簧管以及双簧管。
那几个人在演奏，音色听的令人头疼，也就是混杂在乐团里面，勉强能听。
如果是柏林爱乐……
不，他们还进不去柏林爱乐。
如果是之前听过的海城广播乐团，陈秋都相信海城广播那边的人也会怒喷，然后让他滚蛋。
不过有一点比较好的，大概就是音准还行了吧？
陈秋慢悠悠地打着拍子，如此安慰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