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希克斯-阿尔文猜想不算什么很难的猜想，大概只有沙逊猜想难度的十分之一，有现成的证明过程，审核一遍也快。
宋河冷静地看完，圈出几处，撰写回信。
【楚兄：】
【证明过程的主体脉络没问题，有几处需要补充细节，我给你圈出来了】
【细节补不补其实都可以，但补上更容易过稿】
【通讯作者可以写我，我非常荣幸】
【你在数学方面是有极强天赋的，我建议你不要把太多时间耗费在证明小猜想上，继续学习深造，找一些大个儿的数学问题打，你的目标应该是成为名垂青史的数学家，而不是终其一生，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数学教授】
【此致敬礼】
宋河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拆开最后一封信件。
赵依依的信。
信件第一句，差点让他把嘴里的水喷在信纸上。
第422章 规模不同，规律不同
【我考全班第一啦！】
【真的真的，你看我给你附带的那张纸，是新学期开学考的全班成绩单，原本贴在班里公告栏上，我放学后在外面溜达了一圈，等班里走没人了，杀了个回马枪到教室里撕下来的】
宋河看了看第二张信纸，果然是成绩单，揉的皱皱巴巴。
很可能是她心惊肉跳偷撕成绩单时不小心揉的，能想象出当时的场面，漆黑无人的寂静教室，鬼鬼祟祟的小偷溜进去，伸出小手对着墙上张贴的纸猛地一抓，攥成一团慌忙揣怀里带走。
猥琐，太猥琐了！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行事风格怎么会如此猥琐？
成绩单第一名赫然是赵依依，以一分之差领先第二名的宁默，再往后是张芷蕾和丁阳泽，老朋友们考的都不赖，不愧是数生大帝的旧友，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赵依依的年级排名是第11名，相当恐怖，可以说一条腿已经迈入了清北大门！
【为什么我会考这么高呢？你猜为什么？】
【因为才刚刚高一，大家学习劲头都不强，一放寒假一过年，大家回家就玩的忘了自己姓什么啦！众人疯玩我独学，这就有了可乘之机！】
【学霸之道，要像猎豹一样在试卷堆里悄无声息地潜行，一到了猎杀距离，也就是寒假，我就闪电般蹿出去捕杀第一名！】
【不过说实话，为了拼这个名次，我小命快要拼掉了，熬夜熬的不停掉头发，张芷蕾说我会变成秃头小赵，我把她捶了一顿】
【就连除夕夜，我爸妈在客厅看电视，喊我，依依来看春晚啊，我果断说我不去！因为我要在屋里刷试卷！】
【我要试试把班级名次保持下去，应该不难，因为宁默和张芷蕾最近早恋了，美其名曰凑在一起讨论数学，可讨论数学的话，有讨论着讨论着嘴巴亲在一起的情况吗？丁阳泽当了生物课代表，在和隔壁班的生物课代表眉来眼去，我看他的成绩也要垮！】
【我当然也有人追，收了好几封情书，我都当成打草纸用掉了】
宋河啧啧感叹，古人讲的精辟啊，少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
瞧瞧这些同学的出息！那种事儿真就那么有意思吗？
不过宁默和张芷蕾会早恋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俩人关系之亲密，瞎子也能看出来不一般。
【如果我能咬牙前进到年级前十名的话，班主任说，国内的院校和专业就任我挑了，甚至可以高二提前高考走人！因为对尖子生来说，高二学完了高中全部内容，已经足够考名校了，再复读一年反而容易忘掉很多】
【现在我很纠结，如果明年我高考的话，该选什么大学的什么专业？】
【你数学很好，但是我和张芷蕾切磋了一下，感觉我不是搞数学的料，高中数学很简单我才能侥幸拿满分，可到了更高层次的数学，我就两眼一黑，根本看不懂】
【对了，我还问过张芷蕾，你的数学究竟有多强，张芷蕾说，班里普通学生是小火苗，我算是厨房燃气灶，她和宁默是篝火，你是能推动地球的行星发动机！我觉得她有点过于吹捧你了，哼哼，你有那么强吗？我不信！】
宋河看了看信纸背面，不信两个字都快戳破纸张了，可见赵依依写的时候有多么咬牙切齿。
【你生物很好，我上网看了看生物学家要干什么，然后我看到了解剖青蛙，剖开的猴脑子，惨死的小白鼠，那种血淋淋的场面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所以我很犹豫我要不要往生物方面走，我怕我昏倒在实验室里】
【化学？物理？语文？政史地？该选哪个我不知道，烦！英文就不考虑了，现在的翻译软件，连各地方言都能翻译成不同口音的英文，学外语没前途啊！】
【行星发动机，你给点建议呗？】
宋河翻出一张空白信纸，抄起笔写回信。
【厉害，对你刮目相看，我的同桌竟是全班第一，我太崇拜了】
【无法给你建议，每个人的学术偏好不一样，我不能把你带沟里】
【首先要看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找一份糊口的工作？学一些知识然后创业当老板？当一个普通大学教授？还是冲击资深顶尖大学者？亦或是像我一样当个行星发动机，推动地球偏转？】
【其次，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晚自习面对各个学科的作业，你最先做的是哪本？如果把所有科目的作业都替换成一科，你希望是哪一科？】
【最后，你可以看看各领域的前沿论文，找找感觉，或者扒一些相关学者的自传读一读，试试喜不喜欢他们的生活】
【对了，数学这东西虽然不是人人能学，但如果想走学术道路，最好还是努力学一学，主科地位不是闹着玩！】
【据我所知，今天物理化学生物的前沿研究，很多都是靠数学暴力推进的，包括我在生物学术界叱咤风云，一大重要原因就是我强硬的数学能力】
【熬夜别太狠，我前一阵子做猴子的睡眠实验，看了一大堆数据，睡眠剥夺会严重损伤身体，即便你现在感觉不到，但隐患已经埋在身体里了，我理解高中战场的激烈，死人堆里爬出来不容易，但还是要细水长流，对吧？】
【高中阶段，你收到的情书不要看，那些男生全是狼子野心！我看宁默张芷蕾丁阳泽实在是没有出息，呸！】
【祝学业有成！】
写完，宋河长出了一口气。
抽屉里有信封，他把回信挨个塞进去，仔细封存。
扫码预约邮递员，不到十分钟宿舍门被敲响了。
开门一看，还是灰色工装的小哥。
宋河惊奇，“我是预约了邮政寄信！怎么还是你？”
“我一个人打五份工！兼职五家快递公司！”灰工装小哥邪魅一笑，“你无论约哪家快递公司，收件寄件都是我来！”
宋河直呼好家伙，将信件交给他。
关门，坐回书桌前。
他打开电脑，打开城市路网生成器，继续面对四千个路口的城市沉思。
唯有把四千路口的脑路模型吃透，去绿藤市才有底气，毕竟绿藤市如今的路网规模便是四千多个路口！
现在算是做模拟卷，做熟了才能上考场！
“咔咔咔咔……”键盘被敲打起来。
宋河一遍遍尝试，不断修改数学模型试错，观察屏幕上路线狂变的车流，试图找出一丝规律。
这一尝试，便试了整整两天！
进展……甚小。
综合拥堵率勉强降到了30%，再也无法下压分毫！
规模不同，规律也不同，城市大到这种地步，千丝万缕藕断丝联的街区拥挤在一起，每一丝细小的扰动，每一个不易觉察的变化，都被无限放大！
宋河甚至产生一种感觉，城市大到这种规模，不再是可以一条条街道直接计算的数学问题，已经接近于混沌系统了。
等等……混沌系统？
他的眼神失焦起来，像灵魂突然跳出现实，进入更高层的世界。
失焦没持续多久，宋河的双眼重新汇聚光茫，目光变得凝实！
第423章 手机录音
机场，候机大楼。
宽敞明亮的贵宾室，英俊少年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打开。
四千个路口的城市卡顿运行，所有车流人流跑的一顿一顿，时而时间暂停，时而闪现瞬移，看起来令人头疼。
宋河没动键盘，只是思考。
城市到了这个规模，数学模型的新切入点很可能是混沌系统！
混沌系统他可太熟了，当初学非线性系统知识的时候，刷过两大本混沌系统的习题，什么一维混沌系统、Logistic-Map映射的概率密度函数、二维混沌的加密因子序列、混沌吸引子等等，全是老熟人！
通俗来讲，混沌系统对于初始条件非常敏感，呈现出类随机的状态，既非周期又不收敛。
混沌系统理论里的一个重要概念是分叉！
一个参数的变化引起整个系统的急遽反应，量变引发质变，便是所谓的分叉！
比如此刻电脑上的道路，一条路上的车辆密集到一定程度，便会发生事故，事故车辆把街心一堵，整条路彻底瘫痪，便可以视为分叉！
每次分叉，整个系统的复杂性便会翻倍增加！
连续多个分叉发生后，恶性循环出现，整个系统跨过某个界限，由规律变得不规律，便进入了混沌状态！
宋河目光老辣地扫过电脑屏幕。
屏幕上的城市卡顿得像PPT，但无妨，只需看一看右下角的数据，便能清晰判断出，此刻城市已变为混沌状态！
【综合拥堵率：40%！】
【综合拥堵率：58%！】
【综合拥堵率：31%！】
【综合拥堵率：37%！】
数值不断变化！
先是拥堵的路口出现交通事故，特定的几条街相继瘫痪。
瘫痪街道的交通好不容易疏通开，一些车流稀少的街道竟也开始事故频发。
于是，拥堵率数据反复横跳！
整座城市的交通状况十分诡异，仿佛有什么脏东西在街头游荡，随机触发撞车，取人性命！
宋河嘴角抿紧，继续思索。
如果把每条街的交通流量抽象为一个初始点，初始点演化过程中会呈现一条轨迹，即一个流，所有流综合起来，便形成一个相图，代表整座城市！
整个空间流形的几何结构取决于算子，算子取决于参数，参数随着道路的车流数量连续变化，当跨过某个临界值时，相空间里原本平滑的地方便会扭曲！
这种扭曲，即系统模式的跳变，可以用拓扑结构来做！
拓扑！
宋河眉开眼笑，一刹那，他有种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的快感！
他可是地地道道的拓扑高手！抵达过拓扑边界的人！
大量灵感急剧爆发，但他却不得不稍微暂停，合上电脑。
一来思索了这半天，脑子过热了，得冷却冷却，避免闻到烤脑花的香味。
二来，该登机了！
宋河背着电脑包，匆匆离开贵宾室，过了检票口上廊桥，一路前往头等舱。
这架飞机头等舱就两个座位，他一进去，邻座已经有人了。
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身材发福，头发烫卷，身上珠光宝气。
准确说珠光宝气到有些刺眼了，手腕数只金玉手镯，手指戴满宝石戒指，项链也挂了两条，亮晃晃的画风，让人想起西方传说里热衷囤积财宝的恶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