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李峰宏的这种行为,很容易招惹麻烦,毕竟一个救人的事迹,放在全国性的报纸上,并不妥当。
但问题是,李峰宏是主编,是去年受邀专门对红星轧钢厂进行采访报道的,而救他的徐庆,也恰逢就是轧钢厂第三车间的学徒工。
如此一来,在李峰宏妙笔生花的笔杆子下,把徐庆巧妙地写了进去。
一来他用徐庆作为模范,来宣传红星轧钢厂的工人精神面貌,从而彰显厂里的良好风气。
二来,算是最主要的,就是借此机会,表示对徐庆的感谢。
他一个大主编,接触的大人物是不少,可他的职权范围和能力也有限。
其他方面无法帮到徐庆,可写两笔总是没啥问题的。
纵然是有人想拿这个做文章,面对他构思巧妙的内容,完全无从下手。
毕竟李峰宏是围绕红星轧钢厂进行宣传报道的,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毫无破绽可寻。
此时红星轧钢厂的食堂内,马解放和许大茂以及二麻等人,已经注意到食堂内的女工们在瞧他们了。
一个个故作镇定地吃着饭,实则内心深处早都乐开了花。
都是年轻小伙子,谁不喜欢被女生多看两眼。
徐庆早都察觉到了,从走出车间,走进食堂的时候,无数双水灵灵的眼睛,就从四面八方看向了他。
徐庆也挺喜欢这种感觉,只是他并不像,许大茂和马解放他们一样那么激动。
因为他的心思不在那方面上,他现在是有对象的人。
对其他的女孩子,不考虑。
再说徐庆对感情向来比较专一,不跟许大茂似的,吃着碗里的,盯着盆里的,时不时还瞅瞅锅里的。
而且马解放就坐在身边,这要是被告诉他五姐,怕是有的麻烦了。
况且徐庆觉得当务之急,是好好磨练自己的钳工技术,争取早点转正,早点拿上一级钳工的工资,好把家里的三个弟弟妹妹照顾长大。
别人努不努力,上不上进,徐庆无权干涉,但自家的家境如何,他心知肚明。
尤其是过完年,三小只马上就要开学,昨天他去国营商店买学习用品,已花销出去不少钱。
再加上过几天,还要给三个小家伙缴学费,十几块又得出去。
算下来,光弟弟妹妹开学这杂七杂八的加一块,他学徒工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就没了。
好在手里现在有些积蓄,不用为此发愁。
徐庆咬着手中的窝头,低头夹起一块白菜,塞进嘴中,大口地吃着午饭。
早上师父老张几乎让他一个人上手了,徐庆独自忙碌一上午,早已饥肠辘辘。
而在后厨忙完事情的傻柱,左手拎着大铁勺,右手端了一碗米汤,朝着徐庆就走来了。
这种好事,傻柱岂能错失机会。
走到徐庆跟前,将米汤放下后,傻柱脑袋一仰,向食堂内的众人,大声说道:
“同志们,有啥好看的啊,都好好吃饭,不就是我院的徐庆上报纸了嘛,有啥可大惊小怪的!”
傻柱今天这话说的,不比许大茂差。
虽然他很少说出这种颇有水平的句子出来。
但偶尔蹦出一两句,立马会让人刮目相看。
许大茂刚才光顾着心里浮想联翩了,听见傻柱的话,不由地抬起头,朝傻柱诧异地看去。
傻柱手中大铁勺对许大茂晃了晃。
许大茂翻了个白眼道:“傻柱,你敢?”
傻柱真敢,换做平时,大铁勺已放在许大茂的脑袋上了。
但今天傻柱并没有那么做,也没跟许大茂逗闷子。
全厂的年轻女工都看着呢,他还没讨老婆,万一遇上看对眼的怎么办?
傻柱自然要注意自身形象。
隔壁桌的老张,扭头看到徐庆那边,很是热闹,心中乐呵不已。
徐庆可是他徒弟,今天登了报纸,他这当师父的也跟着露了个脸儿。
可以说,跟着徐庆沾光最大的人就是他,而最替徐庆感到高兴人,也是他。
徒弟出息了,他当师父的面子上可不有光嘛。
而同样坐在食堂内吃饭的易中海,心里头却怪怪的。
当初厂里最开始可是希望他带徐庆,而他拒绝了。
现在徐庆上了报纸,连同当师父的老张也跟着上了。
虽然只有照片,可本该是他露脸的机会,就这么白白失之交臂。
易中海吃着手里的馒头,顿时觉得难以下咽。目光暗暗地朝老张望去,心中说不出的不得劲。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
易中海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觉自己没那个福气,低下头,恨不得将脑袋一头扎进饭盒当中。
而徐庆已经吃完了他的俩窝头和饭盒中的饭菜,端起傻柱送来的米汤,先道谢了一声,然后才大口地咽进肚子。
徐庆吃饱喝足,起身就想要去清洗碗筷,离开食堂,回车间休息。
结果,许大茂和马解放同时出手,将徐庆牢牢地按回在椅子上,死活不让走。
“庆子,别着急啊,等哥哥我吃完了饭,咱们一块走!”
马解放也本想劝说徐庆来着,可见许大茂先说了,只好呲牙嘿嘿一笑。
他知道徐庆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而徐庆确实从马解放的笑容和许大茂的话语中,听出了他们的心声。
他们抱着啥想法,岂能不知道?
怎么说,也是年纪相差不太大的同龄人。
徐庆心里苦笑一声,便继续坐在饭桌前,等他们吃饭。
都是关系处的不错的哥们,徐庆也不想扫他们的兴。
可真要说起来,徐庆觉得,自己应该是在等那些年轻女工们吃完饭才对。
她们不走,马解放和许大茂的饭,鬼知道啥时候才能吃完。
第140章 考核报名
午后的阳光很暖,洒在身上,让马解放靠着第三车间的墙壁,差点睡着。
上班一周,他把厂里的情况摸了个底儿掉,感觉上班跟上学差不多,没啥意思。
上学时候,呆在教室里,天天学习。
现在上班了,呆在厂里,天天巡视。
主要是马解放闲得慌,他的工作职责是,负责厂里的治安管理。而他又刚进厂,一些稍微麻烦的事情,处理不了,马国华是他爸,也就让他这些天来,在厂里巡视或坐在门房进行来访登记,暂时做些简单工作。
所以,马解放只是浅层次地熟悉了厂里情况,从明面上来讲,他熟悉了。
可要从深层次上来说,他仅仅只看到了一个表象而已。
就像刚出生的孩子,用单纯的目光在打量世界,在没有彻底接触之前,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这四个字的深意。
相比徐庆,他确实很轻松,不用在车间干活儿,就在厂里溜达转悠,巡视,难免觉得枯燥乏味。
而徐庆此时跟着师父老张,从下午上班一开始,几乎没停歇一下。
瞌睡,压根不存在。
徐庆双手不断给师父老张递东西,时不时老张询问他几句,考一考,他哪里敢打瞌睡。
虽然说,春困秋乏夏打盹。
可徐庆忙碌个不停,有点睡意,也直接熬过去了。
马解放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探头朝第三车间里面瞅了瞅,见徐庆还不出来抽烟,便转身朝门房回去。
他不忙,可别人全都在忙,厂里的年轻女工也都在各自车间干活。
马解放对其他车间的人又不熟,不敢随便进去,想等徐庆出来抽烟的时候,跟着徐庆去其他车间转悠。
但老张打算让徐庆这段时间好好磨练技术,下个月就要考核,怎么可能让他时不时跑出去抽烟。
不过老张自己倒是叮嘱了徐庆两句后,背着双手走出车间,前往李副厂长那边,给徒弟报名参加下个月考核的事情。
同样的,其他车间带徒弟的老师傅,这会儿也都纷纷走出各自车间,前往李副厂长的办公室,给徒弟们报名。
原本厂里以前是让学徒工,谁愿意参加考核,谁就自个报。
但后来发现,让学徒工自己报名,导致每次考核时间延长不说,而且很多人压根技术都还没学到家,就瞎报,通过率极低。
因此,厂里改让师父帮徒弟们报名,让当师父的先把关,觉得哪个徒弟手艺学的够火候了,再参加考核。
省的考核一天下来,没几个通过的,让厂里的面子上难看。
今天工人报刊的事情,老张在这些师傅当中,可算是超群绝伦。
没办法,徐庆上报,老张也跟着露了脸儿。
其他人同样带徒弟,可没一个能与老张相比。
老张前往报名的路上,碰到几个关系不过的老友,他们忍不住对老张开玩笑地挤兑起来。
“老张啊,你老小子真是去年走了大运,碰上了徐庆那个出息徒弟,早知道有能上报纸这种好事,我当时就把他拐我车间了。”
“老李,你少在我面前瞎咧咧,就是我徒弟没上报纸,我也不会给你!”
老张回了一句,叼着嘴角的烟,脸上露出得意,扭头朝着他们打听起他们徒弟的情况。
有人直说,有人藏着掖着,不想透露。
毕竟敢报名参加考核,水平大致上肯定是不差的。
可他们当师父的,也都暗中较着劲,谁不想到时候让自己徒弟帮他们长脸。
问题是,有些人平时干活很不错,但考核当天,就紧张了。
就跟学生考试一样,不上考场,啥都会,一坐在那里,立马傻眼。
像他们带了不少徒弟的老师傅。每年都能见到那些,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的学徒工。
所以,不说的人,是不想早早地把牛皮吹出去,万一自己的倒霉徒弟没通过,那不就闹笑话了。
“老张,今年敢不敢再赌,照着老规矩来,谁徒弟没通过,谁请咱们几个老哥们喝酒。”
老张挑了一下眉头,弹掉烟灰,看着几个老哥们,顿觉他们这是想给自己下套。
他们的徒弟,最晚带的也一年多时间了,有些都带了两三年,而他带徐庆才半年时间。
老张咧嘴嘿嘿一笑,没着急答应,心中念头转了两圈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