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捡起一个煤球,扔进了灶台。
徐庆从用红漆漆过,却已经有些褪色的木质橱柜内拿出两个小酒盅。
又夹了一小碗腌咸菜。
围着灶台,俩人喝起了酒。
今天元旦,要是念书,也是放假的时候。
不过,徐庆和马解放此时全都离开了学校。
校园生活算是已与他们挥手告别。
一杯酒下肚,马解放用筷子夹了一口咸菜,大呼好吃。
伸手入怀,从缝在棉袄里面的内口袋掏出一盒华子,拍在了灶台上。
一边抽烟,一边向徐庆说道:
“哥们过完年就进红星轧钢厂,到时候咱哥俩又能在一起了!”
“想好了?”徐庆将烟伸进灶台点着问道。
“这还有啥可想的,我爸都开始着手安排了,准备让我进保卫科,让我跟着他。”
马解放捏着筷子又夹了一口咸菜,一边嚼,一边抽了口烟道:
“对了,我向我爸打听了一下,他说你现在好像在三车间当学徒工,他这人记性不太好,也不知道说的对不,不过,明年开春后,要不我给我爸说说,让他想办法把你也调到保卫科。”
“我瞧我爸在保卫科最舒坦。”
马解放说完,忍不住又夹起咸菜吃了起来。
徐庆喝了口酒道:
“我在车间已经习惯了,过完年,等厂里安排了正式工考核,我准备考一下,要是去了保卫科,工资固定的,晋升又很难,还不如我在车间。”
“那倒也是。”马解放伸手挠了一下头发,“没办法呀,我爸当着保卫科主任,除了他与副主任和几个小队长以外,其他保卫科那些人,每个月就固定的三十五块五的死工资,想要晋升,只能下车间去,但车间又得从头熬,没人愿意,我爸也说让我去车间,有前途,好好学几年技术,以后一辈子都不愁没饭吃。”
“不过我打算先去保卫科呆上段时间再说,了解一下厂里情况,顺便玩几个月,在学校,天天读书,我是被折磨怕了,好不容易从学校解放,直接下车间,我受不了。”
“我又不像你,你干啥都比我强,学校的时候,学习好,老师都喜欢你,瞧我就眼黑。”
“现在你在厂里上班,才半年时间,就有信心参加明年的考核,要是我,按照我爸的说法,好好在车间当几年学徒再说。”
徐庆笑了一下道:“你在学校不也挺好的嘛,女孩子都围着你转。”
“别提了,都是泪。”马解放端起酒杯,一仰头,闷进肚子道:
“哥们今天向你坦白,其实那些女生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你。”
“我?”徐庆微微有点惊讶。
“对,她们喜欢的是你,只不过,她们都不好意思直接找你,每次都是先找我,然后让我叫你出去,一起玩。”
徐庆没说话,静静地抽了一口烟。
马解放手杵在灶台上道:
“你学习优秀,每回考试都拿第一,还长得好看,咱们高三几个班的女生,哪个不暗恋你。”
“也就是你很少接触其他班的女生,不然,我连当电灯泡的机会都没有。”
“知道吗,就连我五姐都喜欢你!”
徐庆见马解放情绪有些激动,苦笑一声。
“我现在都不在学校了,那些不都没了。”
“还有我五姐啊,她没事就向我打听你,我都快被她烦死了。”
徐庆哭笑不得,只好端起酒瓶,向马解放的酒杯内倒酒。
此时屋外的雪下的更猛起来,寒意也愈发浓重。
大院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瞧不见,唯有雪花在静默地下个不停。
灶台的煤球火红地烧了起来,让厨房倒是比之前更加暖和。
徐庆举起酒盅和马解放碰了一下,喝完道:
“过去的事,再说也都没用了,现在咱俩都不上学了,学校的事情就此翻篇,还是聊聊以后吧。”
马解放嚼着咸菜道:
“以后的事,我爸都帮我想好了,让我先进保卫科锻炼一阵子,多跟厂里的女孩接触接触,最好能在明年或后年结婚,然后像你一样,进车间,老老实实学门技术。”
徐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没想到,马解放会这么说。
而且这还是他爸的意思。
不过,细想一下,到也没啥问题。
既然不念书了,结婚生子便是头等大事。
至于工作,学一门技术自然是没错的。
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挣钱养家,努力养育下一代。
大多数人的日子,可不就这样吗?
只是自己,算是个例外了。
父母如今不在,结婚生子只能往后放。
好好照顾好弟弟妹妹才是当务之急。
想到三小只,徐庆朝马解放问道:
“解放,你家粮票,米票,布票,肉票多吗?”
“这个我不大清楚,不过,我爸也就是保卫科主任而已,估计每个月也没多少。厂里每个人都是定量的,还是按照家里人口数给,应该不会有多少。”
“而且这些都是我妈管,我得回去问问我妈。”
马解放说着,突然道:“不过以前我们家倒是挺多的,我大姐,二姐,三姐没出嫁之前,我总能瞧见我妈手里攥一大把。”
“但她们出嫁后,户口都迁出去了,现在我家就只剩下我和我爸妈以及我四姐,五姐。”
马解放说完,一脸疑惑地看向徐庆,问道:
“你打听这个干啥?”
“想找你借一些。”
马解放身子一愣,像是想起了徐庆父母已经不在的事情。
当即拍着胸口道:
“要多少,粮票还是肉票,哥们明天给你送来。”
“什么票都成,越多越好。我用一下,后天还你,绝对一张不少。”
徐庆并没有解释自己拥有一分为二的能力这件事。
马解放也没问,端起酒瓶,倒了酒,跟徐庆继续喝了起来。
因为他信徐庆!
第10章 获得十二张票(近邻,同学)
下午三点,雪稍微停了一会儿。
徐庆让马解放在屋里吃了午饭,才离开。
同住在后院的许大茂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院里。
瞧见马解放从徐庆屋里出来,骑着自行车走了。
顿时推开屋门,叼着烟卷,身子斜倚在门口,张嘴朝徐庆问道:
“那小子谁啊?看起来挺阔绰,还穿军大衣。”
这年头,能穿军大衣的只有当兵的,或者家属。
可许大茂觉得,马解放不像当兵的,所以好奇,便想打听。
“我同学,他爸是咱们厂的保卫科的科长,明年他也计划到厂里上班,今天没事过来找我聊聊。”
徐庆双手搓着,天太冷,太冻,随口回了许大茂一句,便赶紧转身回了暖和的屋里。
许大茂眉头一皱,心中暗惊不已。
他没想到,徐庆的同学竟然是保卫科马主任的儿子。
不由地对徐庆羡慕起来。
他没同学,也没念过几年书,初中都没毕业,就不念了。
在四九城厮混了两年,年龄熬到十七岁,就又进厂上班。
工友倒是有一堆,但唯独同学,却几乎没一个。
纵然是一起曾念过初中的同学,多少年没联系,即便是走在街上打了照面,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今日瞧见徐庆同学是厂里保卫科主任儿子,看起来俩人关系还很要好,这大冷的天,主动来找徐庆,许大茂心中不免嫉妒。
暗思自己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
只是突然被又开始飘落的雪花落在脸上,冷不丁的冰了一下。
许大茂回过神儿,也赶紧缩回了屋里。
院里又没人了,雪又开始下个不停。
五点左右,雪停了,何雨水抱着书本过来,徐庆帮忙辅导了一会儿。
晚上八点的时候,雪花纷纷扬扬地又飘起来,跟着白毛风在院里呼啸。
这一天到头儿,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断断续续,总归将整个四九城全都浸染成了白色世界。
......
清晨一早,雪总算是彻底不再下了。
天色虽依旧漆黑暗淡,却能瞧见零星闪烁。
徐庆出门前,照例又叮嘱了三小只一声,别睡过头。
然后关上屋门,踩着被冻的几乎发硬的雪,朝着大院外走。
中院里,傻柱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院里抽起了烟,瞧见徐庆,打了声招呼,并没有想要一起走,他在等秦淮茹。
徐庆回应了傻柱一声,双手揣在棉袄袖子里,独自继续出大院。
红星轧钢厂的大门,还是他第一个推开的,就像往常一样。
第三车间,也是他最先进去。
已经持续了小半年早到,徐庆也习惯了。
早上九点多钟,太阳从空中探出头,一扫多日的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