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庆将铁锹放好,瞧见炉子里的煤球又快烧没了,从屋门外拿了五个煤球,朝炉子里扔进两个。
这才转身将屋门闭好,朝大院外出去,准备去供销社买肉。
经过中院时。
傻柱不知道跟许大茂因为啥事,正吵的面红耳赤,易中海一边劝架,一边轰许大茂回后院去。
徐庆瞧了一眼,将身上的棉袄紧了紧,穿过中院和前院,沿着胡同,直径朝供销社过去。
........
供销社内,暖烘烘的,热闹闹的,人多,东西也多。
味道串的却无法形容,猪肉的生性味,羊肉的膻腥味,地上鸡笼里的鸡骚味,以及堆成小山一样的白菜萝卜带着的土腥味,混乱地弥漫在整个房子里面。
一旁的墙角搭了一个黑不溜秋的铁皮炉子,火烧的炉子呼呼作响,窗户上开了一个窟窿用来走烟囱。
没炉子,这大冬天冷的人根本没法呆在里面。
今天周六,来买东西的人都是附近厂里的工人,全都穿着棉袄,棉裤,踩着棉布鞋,手里捏着钱和各种票,向营业员叫嚷。
营业员忙的不开开交,但却井然有序。
切肉的切肉,要称的要称,接钱的接钱,没一点差错。
徐庆伸手从棉袄的口袋里掏出五两的肉票,和那张秦淮茹还的一块钱,一起递给营业员。
“半斤五花。”
营业员看了一眼肉票,抬头仰起脖子朝切肉的中年汉子喊了一声。
“切半斤五花肉。”
随之便开始给徐庆找钱。
肉票刚发的时候,分过了一次,没法再分。
所以,今天这肉买完之后,这个月就没法再买了,只能等下个月工厂发工资时,重新发了肉票再来。
接过营业员递回来的钱,徐庆低头数了一遍,七毛六没差。
便揣进口袋,转身朝肉摊走去,此时切肉的汉子一刀利索地就切了半斤,上称一要,一钱不差,用麻绳一绑,递了过来。
徐庆拎半斤肉,心中早想好了。待会出了供销社,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分为二。
半斤变成一斤,就能吃两顿了。
徐庆伸手撩开供销社门口的棉帘子。
一探头,看到以前同上高中的马解放,正蹬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胸前塞了一个醋瓶子来了。
马解放骑了一路的车,脸冻的通红,也瞧见了徐庆,顿时眼中泛起亮光,咧嘴道:
“嘿,徐庆,好久没见了,哥们想死你了,你不念书,现在干啥呢?”
“上班。”
“在哪?”马解放穿着一件军大衣,将自行车咣当一声撂在地上,一脸兴奋道:“哥们也不念了,明年开春,跟你一样,上班去。”
老同学许久未见,徐庆也挺高兴的。只是他没想到,马解放居然也不念书了,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马解放家庭不错,父亲在红星轧钢厂保卫科当科长,家里光景很好。
虽然上头有五个姐姐,但马解放可是他们家唯一的男生,五个姐姐,三个都已嫁人,别的不说,家里光彩礼都收了不少。
这些事,马解放以前说过,所以徐庆记得。
“解放,你怎么不念了,以你家的条件,不至于啊?”
“嗨,别提了,打架被开除了。”
马解放将醋瓶子从胸前掏出,塞进棉裤口袋。
在军大衣里翻出一盒华子,递给徐庆一根,又摸出一个汽油打火机。转动火石,打着火,给徐庆点上后,低头又将他自己嘴角的烟也点着,猛嘬一口,道:
“徐庆,你还记得咱们学.校高三那个刘蛤蟆吧,那小子仗着他哥是个混子,上个月找人堵了我,问我要烟。”
“当时我跟咱们班的李国华和王二牛在一起。”
“结果那小子看到是好烟,一把夺了不算,还叫嚣着说,后天让我带一盒孝敬给他,你说哥们我能忍吗?”
徐庆靠着供销社门口的墙问道:“那你就动手了?”
“那可不,咱们哥们儿几个,有一个孬的吗?”马解放叼着烟,双手比划道:
“当时我从咱们学校的后墙上,掰下一块砖,照着刘蛤蟆那小子的脑袋就拍了下去。”
“徐庆你不知道,刘蛤蟆那小子看起来挺凶的,其实就是个软蛋。”
“别看成天欺负人,没想到脑袋被我一开瓢,吓的直接就尿裤裆了。”
“我朝李国华和二牛一招呼,我们三个打的刘蛤蟆那伙人,抱头鼠窜,追了七八条胡同。也就那几个小子跑的快没撵上,不然,我非一个个全都给开了不可!”
徐庆道:“那后来呢?”
马解放两手一摊:“刘蛤蟆那孬种带着他妈告诉学校了,说我无缘无故欺负带着一伙人打他。”
“当时就把李国华和二牛指出来了。”
徐庆呼了口气,道:“那你没照实说?”
“没,哥们我本来就不打算念了,索性就把事情全揽下了。”
“反正就算我照实说,学校依然会记处分,到时候还连累国华和二牛。”
“他们俩可是立志要考大学,要是被记了处分,以后上大学就难了。”
徐庆默默不语。
这年头,教育方面管的很严,一旦身上背了处分,大学几乎就等于无望了。
“嗨,不说这些了,徐庆,你现在在哪里上班?是红星轧钢厂吗?我听我爸说,他好像在厂里见过你几次。”马解放转头看向徐庆:“不过你也知道,我爸这人,记性不太好,你来我家好几次,他愣是没记住。”
“倒是我五姐记住你了,嘿嘿,她总向我打听你。”
“你今天要是没啥事,到我家玩来。”
徐庆忙摇头,道:
“我刚买了点肉,回家要给我弟弟妹妹包饺子,没你那么有福气,上头有五个姐姐,天塌了都有人扛。”
“徐庆,你甭扯那么没影的事,说真的,我感觉我五姐好像看上你了,你自己多留神啊。”
徐庆无语,马解放的五姐,他见过几次,人不但长得清秀,漂亮、好看,还在文工团工作。
可徐庆想到自己现如今,还是个学徒工,而且还要照顾弟弟妹妹。
压根没想自己的事情,也没时间和精力去考虑人生大事。
徐庆笑了一下,道:
“不说我了,还是说你吧,你不念书,没想过当兵去?”
“别提这个。”马解放吐出一个烟圈,沮丧起脸:“我表哥就是当兵的,自从去年回来,对我是横竖不顺眼,我才不去当兵,太苦,再说,我爸就我一根独苗,也舍不得让我去。”
说话间,一根烟便已燃尽,徐庆道:
“有时间再聊,你赶紧打醋去吧。”
“嘚,那下次聊,对了,你现在还住在原来那个大院吧?有时间,我晚上找你喝酒。”马解放歪斜着身子,用力从棉裤口袋掏出醋瓶子,不忘感慨一番。
“以前读书那会喝酒,学校管,家里管,现在好了,不上学了,也没人管了,总算不用偷偷摸摸了。”
“回见!”
“回见!”
徐庆说完,转身拎着猪肉,将手缩在袖子里,快步朝大院回去。
心中却不由地想起了马解放的五姐。
第6章 院里飘香
天空阴沉沉,灰蒙蒙,似是在酝酿下一场。
雪虽是不再下,但太阳却没出来,怪冷,怪冻,又带着点阴渗。
回到大院,徐庆躁动了一路的心,因为天气的寒冷也冷却了下来。
此时,徐庆手中拎着两根各挂了半斤五花肉的麻绳走进前院。
前院里的阎埠贵站在屋门口,正修理着他那辆自行车,左手捏着老虎钳子,右手拿着扳手,不断捣鼓。
阎埠贵是个好面儿又要脸儿的人,大院最先买自行车的就是他,其次才是许大茂。
因为他在学校当老师,瞧见其他老师都有,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后。
咬着牙,便买了。
起初刚买下自行车那会儿,阎埠贵肉疼了好一阵,毕竟花了三个月的工资,一直当宝贝疙瘩。
恨不得找个地方给供起来,但又怕别人看不到,没法炫耀。骑在路上也是格外小心,生怕溅上一个泥点。
不过,再怎么爱惜,也终究还是成了旧的。
脚蹬子换了两次,杆闸坏了五回,车铃更是被人偷了不下十次,车圈也瓢了一次。
但好在外表被阎埠贵擦的是一尘不染,就跟他人似的,总是穿的体面。
瞧见徐庆手中拎着猪肉从院子外走了回来,阎埠贵停下手中的扳手,眼睛从眼镜后探出,瞧了一眼,砸吧了一下嘴,但没说话,直到徐庆离开了前院,才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小子哪来的钱买肉?”
不过徐庆没听见,即便是听见了,也不会理会。
过自己的日子,在乎别人说什么。
再说,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也拦不住。
总不能怄气不是?
回到后院时,许大茂正骑着自行车,准备出去。
瞅见徐庆今个买肉了,觉得稀奇,身子跨过自行车的横梁,打量着徐庆道:
“嘿,你小子可以啊,这都月底了,还私藏有肉票。”
“早知道,我上礼拜就找你借了。”
徐庆停下脚步道:“大茂哥,你这不就说笑了,你是正式工,厂里给你发的肉票可比我多,我一个学徒工,才几张,你用得着找我借?”
许大茂被徐庆的话,顿时噎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确实是正式工,每个月的肉票,按照厂里的规定,比学徒工是多。
但架不住他花销大,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几张肉票合起来还不够他敞开肚皮搓一顿的。
只是徐庆说的话,他又不好反驳,说想借,可就太丢人了。
堂堂正式工,朝学徒工借肉票,若是传出去,脸还要不要了。
只是,许大茂知道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压根没徐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