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书说罢,似是记起了什么,朝徐庆又道:“对了,前段时间,你好像上报纸了啊,我在乡里的公社好像在一张报纸上瞧见你了,五爷爷我识字不多,也没太看懂。”
徐丰铭伸手扯了扯老支书的衣襟道:“五爷爷,没错,我大哥是上报纸了,还是咱们全国性的工人报刊。”
“对,就是工人报刊。”老支书朝着小家伙连连点头,随之看向徐庆道:
“小庆,你上报纸,你上班那厂里,有没有没给你重新安排啥轻快点的活儿?”
徐庆摇头,老支书皱了皱眉,抽着烟,没再说话。
他对工厂的事情一窍不通,也不懂,不在城里生活,也不在工厂上班,自然不了解。
只不过,老支书知道一点,就是徐庆父母如今不在了,没人帮他撑腰,很多事情,徐庆相对要比别的人走的难一些。
老支书抽了几口烟,将烟头放在鞋底熄灭,而后抓起茶缸又大口地喝起茶水。
徐爱国看到大哥陪着五爷爷聊天,就默默地起身去厨房,盯着灶台的火。
徐庆重又给老支书递了根烟,掏出打火机给点着后,坐在一旁道:
“五爷爷,您今天进城了,晚上就住我家吧。”
“好!”老支书也没客气,笑着道:“本来我是打算跟咱们乡里生产队那些人住一起的,这不你奶奶让我给你捎了东西,我就告诉他们,今晚不回去了,住你这边。”
徐庆嘿笑点头,“就是,五爷爷你以后再到城里来,就直接住我家,”
老支书哈哈大笑。
“我要每次都来你这,你不嫌我这老头子,我自个都不好意思。”
徐庆连忙摆手,“五爷爷,咱们都一大一家子人,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小丫头仰头道:“就是啊,我跟我大哥,二哥,三哥都不会嫌五爷爷您的。”
老支书把小丫头搂在身前,伸手摸着她的小脸蛋,不过因为手上有老茧的关系,令小丫头觉得怪刺痛的,但并没有躲。
徐庆扭头朝厨房瞥了瞥,站起身道:
“五爷爷,你先坐着,让晓雅和丰铭陪你聊天,我去给咱们做完饭去。”
说罢,徐庆站起身,进了厨房,继续忙着做起晚饭。
晚上八点,徐庆和三小只与五爷爷一起吃完晚饭后,才将袋子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一斤小米,二斤绿豆,还有几两赤小豆,看起来也就只能装一碗。
老支书抽着烟,坐在炕上,望着那一点赤小豆,恍然道:“原来你奶奶上我家借赤小豆,是给你拿,早知道,我就直接从我家给你舀二斤带来了。”
徐庆忙道:“五爷爷,不用,这些我在城里能买到。”
紧接着,徐丰铭拎出大半袋子土豆,花生,加一块看起有二三十斤,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口袋白面和棒子面,各五斤左右。
面口袋里,还放有七八颗鸡蛋。
小家伙把东西放在炕上后,伸手朝袋子里继续掏,一把用旧报纸包裹的油葵,一小袋苹果,最后,四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
徐丰铭看到奶奶给他纳了新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激动不已地趴在炕上,将脚上的鞋子一脱,当即就换上了。
站在炕上低着脑袋瓜,不断来回打量新鞋。
老人家的手很巧,给小家伙纳的鞋,大小尺寸没一点差,而且里面还垫了一双鞋垫,以后要是徐丰铭稍微再长大一点,到时候去掉鞋垫,依然能穿。
小丫头和徐爱国的鞋子也是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小丫头是女孩子,奶奶把她的鞋子做的秀气了些。
徐庆的鞋,更不用说,跟二弟徐爱国的一模一样,也就是尺寸上要大,其余并无二致。
同样,每双鞋里都有鞋垫。
小丫头把新鞋搂在怀里,没像徐丰铭那样迫不及待地穿。
徐爱国也没着急上脚试,只是放在脚上比划了一下,然后就收了起来。
睡觉熄灯后,徐庆向老支书询问了一下爷爷和奶奶的身体状况。
老支书抽着烟,趴在炕上,望着漆黑的窗外道:
“你奶奶身体还是跟以前一样硬朗,至于你爷爷,年后不是来城里住院了,回去也没再咳嗽,就是干活不如从前那么利索。”
徐庆点了点头,没说话,思绪却沿着窗外,飘了出去。
徐庆把他在厂里转正的事情告诉了老支书,随之道:“五爷爷,你明天回去后,别让我奶奶再给我捎面捎粮了,我现在工资涨了,能够照顾好我跟弟弟妹妹。”
老支书默默地抽着烟,半响后叹了口气道:“他们还不是挂念你们,不过...既然你工资涨了,那我明天回去劝劝,告诉他们你转正了。”
爷孙俩聊了大半夜,凌晨一点多,徐庆才准备睡觉。
明天他要上班,老支书一早也得去找生产队那些人,都有事,不敢彻夜长谈。
而就在徐庆刚闭上眼没多一会儿,屋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173章 江湖救急
“庆子,是我,哥哥我有个急事找你,你快出来!”
徐庆在屋内听见是熟悉的许大茂在敲门,眉头微皱起来。
大半夜的,许大茂这是闹哪一出?
徐庆伸手把枕边的手电筒打开,钻出被窝,披上衣服,悄声下炕,推开屋门,蹑手蹑脚地走出。
此时屋外院里,夜色幽静,明月如钩,繁星清冷。
许大茂一脸心急如焚,瞧见徐庆出来了,忙拽着往他屋里过去。
进到许大茂屋里,许大茂把屋门一关,急忙道:
“庆子,我的好兄弟,江湖救急,哥哥我遇上麻烦事了,得找你借点钱。”
许大茂搓着双手,一边说,一边眼神急切地望向徐庆,同时又赶紧从身上掏烟出来。
徐庆接过许大茂递来的烟,坐在炕沿上,一时间有些惊诧。
院里别的人借钱,徐庆觉得都可能。
可唯独许大茂和一大爷,这俩人借钱,却完全不合情理。
许大茂现在没结婚,父母也不跟他同住,可以说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他之前还忙着在外面捣腾二道贩子的营生,按理说手里有的是钱。
就算他平时大吃二喝,花钱大手大脚,但也不至于说沦落到需要借钱度日的地步。
徐庆没将烟点着,而是朝许大茂道:
“大茂哥,你没喝醉吧,你找我借钱?”
“庆子,哥哥我也没办法,要不是遇上难缠的事儿,哪好意思向你开口。”
许大茂垂头叹气,嘴角叼着的烟,狠狠地嘬了一口。
“哥哥我谈的那个对象,今天突然说,她怀孕了,过两天要我陪她去医院打掉,我手头的钱不够,晚上我上我爸那儿拿了点,只是还差十块。”
许大茂颓废说完,把手中燃尽的烟,用力地掷在地上,抬起头,一脸正色地看向徐庆。
他这次是真着急了,玩过火,闹出乱子来,一时间慌了心神,失了分寸。
大半夜,他除了徐庆也不知道该再去找谁。
徐庆闻言,更是惊讶不已,果然还得是许大茂,都没订婚,就先把对象肚子搞大了。
二麻子去年偷偷拉陈小娟的手,简直一比,压根就不是个事儿!
只不过,徐庆心头暗忖道:“许大茂不是没那能力吗?这是....”
徐庆暗暗一想,结合刚才许大茂所说的话,大致明白了什么情况,点着烟,心里默默地替许大茂感到同情。
许大茂玩的是风流潇洒,没曾想他对象,玩的比他还要洒脱。
不愧是能和许大茂玩到一起的人,不一般啊。
但这种事情,徐庆不好开口言明,而且许大茂没生育能力,这属于他自个的隐私,他本人都不清楚。
徐庆觉得自己要是直接一说,许大茂信不信是一回事,可一定会备受打击。
毕竟没有一个大老爷们,会愿意听别人这么说他。
最后说不定许大茂在心里,还会对自己产生芥蒂。
徐庆抽了一口烟,一边思索着如何暗示许大茂,那孩子不是他的,一边斟酌起言词来。
至于借钱,许大茂既然要借,徐庆也不会拒绝。
眼下这段时间,徐庆没怎么过度花销。
尤其是工资上涨后,这两个月以来,徐庆还能稍微积攒一点积蓄,虽然不多,每个月只有几块钱,但比起之前已经很不错的。
再加上还有‘一分为二’的能力,家里的日子,早摆脱了入不敷出的窘困。
而懂事的三小只,除了平时日程学习所需的东西外,很少主动找徐庆要零花钱。
当然徐庆每周还是会给他们几毛钱,让他们用于购买零嘴解馋。
今天老支书又把乡下爷爷奶奶捎的东西,带了上来,屋里最起码半个月,都不用去供销社卖粮。
因此,徐庆完全足够有能力借钱给许大茂。
同时徐庆并不担心,许大茂会借完钱,拖着不还。
一个院里的街坊,许大茂要是不还钱,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他房子可在后院,自是无需多虑。
何况,许大茂为人处事圆滑,也断然不会为了十块钱,跟自己交恶,闹掰。
不过,许大茂借的钱要是多了,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徐庆则暂时不敢确定。
片刻后,徐庆掏出十块钱,放在许大茂的炕沿上道:
“大茂哥,钱你拿着,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屋睡觉了。”
许大茂看到徐庆如此爽快地给自己借了钱,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赶紧伸手抓起一旁的烟盒,掏出烟,再次给徐庆递去。
“庆子,哥哥我这个月工资一发,当天就给你还钱!”
许大茂虽谈不上是实诚的人,但徐庆连夜给他施以援手,雪中送炭。
此刻许大茂说的话,倒是很真诚。
徐庆接过烟,嗯了一声,站起身就朝屋门口走去。
临出许大茂家时,徐庆问道:“大茂哥,你不是有措施的吗?”
“是有啊,可奇了怪了,她就是有了身子,我也不清楚,要不然,哥哥我也不会这大半夜的着急找你借钱。”
徐庆此话只不过是想再提醒一下许大茂。
至于许大茂会不会晚上琢磨地回过味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徐庆走到院里后,望了一眼依旧冷寂的夜色,好奇道:“大茂哥,你对象叫啥?”
“你问哪个?”许大茂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了刚才的失言,赶紧小声道:“她叫刘月兰,你没见过,不是咱们厂的,她在五三七五金厂上班。”
徐庆点了点头,转身迈步朝自己屋里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