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5
病房客厅内的电视开着,此时正在播放的,是东京电视台临时插播的新闻节目,而画面中呈现的,则是此时正在永田町国会图书馆前进行着的游行示威活动。
按照新闻中播报的内容来看,这次游行示威是由刚刚成立的所谓“历史研究会”挑动发起的,参与游行示威的总人数大概有四千多,除此之外,还有来自9个右翼团体的团体成员。
所谓的历史研究会,是几天前刚刚由三个组织合并成立的,这三个组织分别是“报答英灵议员协议会”、“遗属议员协议会”以及“大家一起来参拜靖国神社国会议员会”。
这三个议员团体中的议员,全都来自于自民党,总人数过百。历史研究会的发起人是山中贞则,他也是研究会的委员长,而事务局长则是板垣正,此人是板垣征四郎的二儿子,总顾问却是日本遗族会的会长桥本龙太郎。
毫无疑问,这样一个组织团体绝对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政治团体了,他们针对的对象,就是细川护熙内阁,原因是细川护熙在首相的就职演说中,公开表明:日本所发起的太平洋战争是侵略战争,在战争期间,日本对包括中韩在内的亚洲国家造成了伤害。
当然,历史问题不过是一种政治斗争的手段,该团体真正的目的,还是动摇细川内阁的地位,给其执政带来的麻烦,并借此寻机将本届内阁赶下台。
另外,由羽田孜推动的政治改革,已经在最大程度上触动了自民党的利益,因此,所谓“历史研究会”的成立,也是为了给细川内阁的政治改革制造障碍,迫使细川内阁与自民党达成妥协,将政治改革的实施日期延后。
只有区区几千人参加的游行示威,无疑是不可能对细川护熙内阁的执政造成太大影响的,但问题在于,这次的游行示威还有极右翼团体参杂其中,这些做事毫无底线的家伙,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内阁也不得不考虑一旦这些右翼团体采用暴力手段,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细川护熙内阁无疑是一届弱势的内阁,这一点,从其应对这场游行示威的手段上就能看得出来。因为国会内所占据席位未能达到绝对优势,细川护熙在内阁人选的任命上,自然不能将全部的名额独占,为了安抚实力雄厚的在野党自民党,他还不得不将一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职位让给自民党,比如说内务厅长官的职位。
因为没有控制住内务厅长官这个职位,细川护熙内阁也就等于是失去了对警察厅长官人选的控制,而现任的警察厅长官城内康光,就受自民党方面的支持,说白了,他就是龟井静香的人。
失去了警察厅这么一个最有用的暴力部门,东京都知事又是自民党的人,这意味着东京警视厅也不归内阁控制,因而,面对这种规模的游行示威,七党一派连基本的干预手段都欠奉。不管将来这里出了什么乱子,内阁都只有兜底背锅的份,而没有及时采取措施的能力,至于现在,他们也欠缺遏制这种游行示威的手段。
宫下北叼着一支烟,翘着二郎腿,安稳的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电视里的画面,而在他右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看上年近四旬的家伙。这家伙长得很瘦,身材像麻杆一般,骷髅头般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板寸头,显得额头很宽大,一对招风耳与这张干瘦狭窄的脸显得很不般配。
这个人就是木村河野,小泽一郎的秘书。别看他长的很磕碜,但能力却一点都不磕碜,东京大学法律系毕业,曾经在剑桥大学留学,拥有博士学位。他已经在小泽一郎身边工作了将近十年了,绝对是小泽的亲信。
插播的新闻还在继续,主持人的评论都是倾向于抨击细川内阁的,对于细川护熙在就职演说中所提到的历史观问题,也是多有不满,毫无疑问,这代表的是东京电视台的立场。
东京电视台背后的东家是NHK电视台,对于NHK电视台与日本政界的博弈就不用多说了,貌似从NHK放送协会成立的那一天起,他们与日本政界的斗争就始终没有停歇过。
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过遥控器,将电视音量调到最小,宫下北很别扭的侧过脸,看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的木村河野,说道:“木村先生,我有些不太明白,这种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小泽先生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木村河野笑而不语,一双蛤蟆眼平静的看着他。
“没错,我出身住吉会,曾经是黑帮成员,”宫下北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过,自从父亲收留了我,并让我改姓赤本之后,我就已经同住吉会断绝了往来。更何况,你刚才也听到了,这次的游行示威是由自民党组织发起的,与住吉会更是毫无关联了。你说我应该做些什么,对不起,木村先生,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我想,赤本君应该不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而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做,”木村河野笑了笑,开口说道。
“如果你喜欢这么想的话,我也无所谓,”宫下北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位木村河野来拜访他的用意很简单,就是希望宫下北能做些什么,以平息目前的这个乱子,至少,是约束住那些参与其中的极右翼团体。
过去,在自民党内,类似的事情都是由金丸信负责出面摆平的,当然,那老家伙也不是每次都能摆得平。
现如今,金丸信已经彻底退出了政界,他的权势也随之烟消云散了,所以,小泽一郎的看法,就是这种事情现在应该由他宫下北去摆平了。
说句真心话,如果宫下北真的出面的话,要想驱散现在的这场游行示威,他还真没那个本事,但是,他要想让那几个极右翼团体撤出来,应该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毕竟他与几个主要的暴力团都存在着紧密的联系,大家坐下来谈一谈,让他们暂时做些退让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就像木村河野自己所说的那样,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可为什么要去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赤本君不要误会,我们并没有强迫你或是命令您必须做些什么的意思,”木村河野说道,“如果您认为可行的话,可以把这看作是一次合作,完全公平对等的一次合作。如果您认为这次合作存在必要基础的话,小泽先生希望能够敲定一个双方都认为方便的时间,亲自与您谈谈。”
语气一顿,他紧接着又补充道:“小泽先生的意思是,赤本君是个聪明人,他喜欢和您这样的聪明人做朋友,即便是这次的合作不成功,他也很乐意同您这样的人做朋友。”
宫下北淡然一笑,说起来,小泽一郎要比细川护熙明智的多,细川护熙就是那种有理想并且始终奔着理想去的那种人,类似这样的人,总是喜欢讲些原则,保持一些底线,所以,并不难对付。而小泽一郎就不一样了,他也有自己的理想,也有自己的坚持,但除此之外,他还懂得妥协,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他还可以放弃自己的原则,抛弃自己的底线。而类似他这样的人,才是最不好对付的。
如果不是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知道这家伙为美国人所不容,宫下北还真不介意同他多做些合作。
前世的时候,小泽一郎在日本政坛混了一辈子,自己声望那么高,却始终只能游离在政治核心的外围,从没能爬到权力金字塔的顶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那里容不下他嘛。
另外,宫下北对这个木村河野也没什么好感,前世的记忆告诉他,这位木村君也不是什么好货,如果历史的进程没有发生改变的话,再过两年,这位给小泽一郎做了将近十三年秘书的家伙,就会堂而皇之的另投他人了。取代他职位的,将是一个名叫大久保隆的家伙,相比起木村河野来,那位大久保隆先生可是容易收买的多。
不过,即便是不看好小泽一郎的政治前途,心里也很明白跟着他混,只能把自己混到沟里去,但是面对对方的邀请,宫下北还是不会直接拒绝的,那可不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能与小泽先生会面,当然是我的荣幸,”坐直身子,宫下北将手中的烟头掐灭,语气平静的说道,“木村先生可以回复小泽先生,就说我无比期盼这次会面。至于他交代的事情,我会尽力去做,只是不能保证结果。”
“我明白了,”木村河野微笑着站起身,先给宫下北行了礼,这才说道,“那么,我就不打扰赤本君了,具体的会面时间,我会再找机会来通知您的。”
0176
送走了木村河野,宫下北又去赤本的病房里看了看,老头还在睡着,这一次估计他得好好地睡两天了,只希望他睡好了还能再苏醒过来。
将近四点钟的时候,宫下北带着人离开了东大附属病院,去了浅井荔香的住所。
这女人特别显怀,整个肚子都被撑起来,她的皮肤又白,肚皮薄薄的,皮下的血管都能看出来,感觉就像随时都会被撑爆了似得,让人看着心里发慌。
因为孩子出生的日子越来越近,如今浅井荔香身边的护理团队显得越发大了,每日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负责,唯恐发生任何意外。这孩子是赤本老头熬到现在的唯一念想,若是出了问题,估计都死不少人。
考虑到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即将降生,宫下北最近这段时间也是频频去探望一下,孩子总归是自己的,如果说心里没有几分期盼完全就是说笑了,只不过如今的宫下北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了,所以,多来看看也就成了他表现最明显的关心方式了。
在浅井荔香的住处一直坐到入夜,宫下北才乘车离开,他还要同最近一段时间正焦头烂额的孙正义先生见个面,敲定之前对方不肯接受的合作条件。
与孙正义约好见面的地方,在墨田区的两国桥左近,傍依着隅田川的一家韩国料理店。
所谓两国桥,就是一头通着古时候的武藏国,一头连着下总国的那么一座桥,当然,所谓的国都是过去的称呼了,现在只有隅田川左岸和隅田川右岸的区别,而这家韩国料理店,就在隅田川的右岸。
说句真心话,即便是在前世的时候,宫下北对所谓的韩国料理也没什么兴趣,他就不认为韩国有什么美食,一切都是那么个泡菜味,难不成泡菜还得细分成咸镜道口味的泡菜、平安道口味的泡菜亦或是全罗道口味的泡菜?
从浅井荔香住所一路赶往墨田区,路上宫下北专门梁家训绕了点路,走了永田町的国会前。
尽管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吃饭的点都有些过了,可堵在国会前的示威者还没有散去,离得远远的,就能看到那些右翼组织弄出来的宣传车停满了路边的位置,尽管都是中巴改造的,但什么颜色的都有,花花绿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管由谁来看,如今的细川内阁都是面临着一大堆的麻烦,不过,想要有些作为的嘛,终归免不了要面对这些麻烦,宫下北很有兴趣旁观这场闹剧,看看闹到最后,细川护熙和他的阁僚们要怎么收场。
还是那句话,作为一个政客,就不能太理想化了,不想与人妥协,不想随波逐流,没问题,但前提是自己得有那个能耐才行,否则的话,哼哼,想要清清白白处世的,还是别进这个圈子为好,不然的话,估计最后连那点可怜的好名声都留不住。
在东京的诸多区内,墨田区应该算是一个老城区了,很多享誉日本乃至全世界的老店,都在这个区内,另外,两国也是举办相扑比赛的地方,因此,到这里观光的游客很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入夜后的两国桥左近仍旧显得非常热闹,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出来闲逛消食的人着实不少,京叶大道两侧的便道上人流如织。
孙正义所选择的这家韩国料理店规模不大,也没有自己的停车场,梁家训只能把车停在路边上。宫下北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本能的先看了一眼这家料理店的门扉。
料理店的门面不大,但也不是很小,整整三层楼,楼外的墙体上挂满了彩灯,这些频频闪动的彩灯拼出一个韩文的店名,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啥的形状。
宫下北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店门外站着几个人,其中有穿着黑色制服的适应,还有三个穿着西装的,其中一个正是个头矮小,已经有些谢顶的孙正义。
发现宫下北从车上下来,店门外的几个人也快步朝这边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孙正义。
看到这一行人走过来,宫下北皱了皱眉头,因为事先孙正义约他来见面的时候,没有说还有别人到场,宫下北对对方这种不打招呼,私自带人过来的行为很是不满。
“宫下先生,欢迎您的到来,”走到近前,孙正义先是给宫下北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腰还没挺直,便抢先说道,“另外,请允许我为您介绍我的助手。”
话说到这,他正好直起身子,嘴里则继续说道:“这位是我的助手,也可以算是我的合伙人,沖田贵史先生,这位是我的同乡,也是我的好友,另外,也是我的合伙人,宋本承。”
听了他的介绍,宫下北心中的不满稍减,看来,这家伙是接受了他的合作条件了,但他的公司并不是一个人的,还有这么两个合伙人,所以,在确定最终的合作意向之前,将合伙人召集到场是很合情理的。
沖田贵史这个人宫下北前世就知道,一个很有能力,也是很有手腕的家伙,不过,那时候他已经不是孙正义的合伙人了,而是助手的身份。至于宋本承这个人,前世的时候没有听说过,软银集团核心管理层的名录里,貌似也没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不过,从贴合实际的角度去考虑,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一个大规模的跨国集团,在发展与成长的过程中,不管是人事上,还是制度上,都会有无数次变更的。这就像是马拉松一样,有的人能跟上,有的人就跟不上,跟上的人自然就是元老,而跟不上的人,慢慢的也就被淹没掉了。
同包括孙正义在内的三个人握了手,宫下北被他们簇拥着进了料理店的正门,在进入电梯之前,才从孙正义的口中得知,原来这家料理店就是宋本承名下的产业之一。
与大多数如今在日本打拼的韩国人一样,宋本承也是在日韩国人,他的父亲就是当年被日军掳到日本的劳工,此后,一家人就在日本定居了。宋本承没有韩国国籍,当然,也不具备真正的日本国籍,不过幸运的是,他比较有钱,在大阪经营着三家博青哥店铺,不动产泡沫没有破灭的时候,他投资了几个地产项目,赚了不少钱。后来又退场的比较早,没有受到泡沫破裂所带来的冲击,因此,也是他们三个人中最为有钱的一个。
沖田贵史相比起来就差一点了,他最初是搞证券的,后来随着不动产泡沫破裂而退场,而他当时之所以退场,就是为了同孙正义一块做事业,当初那份杂志就有他的参与,结果险些没赔的破了产。
在宋本承安排的房间里,四人落座,没有太多题外的寒暄,孙正义直接道明今晚见面的用意,就如宫下北所猜测的那样,他决定接受之前那份看似很苛刻的合作条件。
对于一个能够白手起家,创立一个跨国性大财团的人来说,要想让孙正义这样的人低头,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可以想见,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肯定不少。
实际上孙正义之所以低头,确实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与第一次同宫下北见面时的情况不同,眼下的孙正义并不缺乏资金了,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日本18家互联网相关会社,已经拿到了充足的资金。
但是,有很多事情仅仅有了资金仍旧还是办不成的,尤其是对于一门新兴的行业来说,更是如此。他在推动思科路由器本土化的工作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障碍,全日本目前可以提供电信服务业务的公司,都不与他合作。这其中包括日本电话电信株式会社、东日本电信株式会社、西日本电信株式会社,而这三家会社,都是特殊法人团体,在如今的日本,这三家会社几乎是垄断了所有的电信服务业务。
三家会社不与他合作的借口非常简单,思科的模式与日本现行模式不符,标准不一致,孙正义想要推行新的标准,可以,没有问题,但要先让这个标准在通产省获得认可才行。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孙正义就为了这个标准在通产省磨,但是很不幸,大选期间,没人有心思理会他的——这个原因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不过,就在前不久,宋本承为他带来了一个消息,通产省产业政策厅之所以不对他提出的标准建议进行审核,并不是因为大选的缘故,而是因为有人在上面特意卡着他。
当时孙正义就想到了宫下北,这令他非常愤怒,甚至真的想过要多费一番力气,直接绕过通产省,利用规模相应来推动相应的标准实施。
但宋本承拦住了他,并且明确告诉他,如果没有能量巨大的宫下北卡着他的话,他采用这种方式还行,但现在既然已经被人家针对了,那这条路就走不通了。否则的话,等他弄出一定规模来,人家突然通过通产省用行政手段推行另一个标准的话,他们得把这一辈都赔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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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待孙正义以及软银的问题上,宫下北所用的手段的确很卑鄙,不过话说回来,到了他这个层次,做事的时候,谁还在乎考虑道德不道德的问题?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以达到目的为最终方向罢了。
更何况,在宫下北看来,自己可没让孙正义吃多少亏,首先,就像自己承诺的那样,对孙正义正在运作的项目,自己可是准备投入大量资金的,在这方面,他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其次,一旦与自己达成合作,依靠自己的能量,至少有很多事情可以让他做得更加顺手,在经商一途上,权力能够带来的便利,是难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再有,自己好歹也是一个重生者,对于未来二十年互联网乃至于风投行业的发展,估计这世上都没有谁能比自己更加清楚了,在这方面自己能够为孙正义提供的帮助,更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总的来说,孙正义是需要自己的,当然,自己也需要他。
通过一场晚餐小聚,与孙正义三人敲定了彼此合作的模式以及出资的份额,至于规定了相关权利和义务的协议,则需要后续安排专门的人来洽谈。宫下北并不担心这三个家伙会坑自己,他相信随着彼此合作的推进与深入,这些人在搞明白自己的能量之后,会安下心来好好做事的。
从韩国料理店出来,孙正义三人一直将宫下北送到车上,直到他的车离开路边的停车带,缓缓消失在道路远处,这三个人才算是松了口气,对他们来说,尽管很多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权益都被夺走了,但好歹项目可以继续下去了。
缓缓行驶的车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梁家训在车子开动起来的时候,回头说道:“主人,刚才中央调查社的人找过来,将上半年度的《时事月例调查》送来了。”
“哦?”宫下北下意识的哦了一声,随即说道,“给我吧。”
中央调查社并不是一个负责刑事调查的机构,更不是什么私家侦探社,而是日本最大的一家专业调查机构,半官方的性质。
之所以说它是半官方的性质,是因为它本身是一家民营机构,但是接受的委托却都是官方性质的,比如说幸福指数的调查、物价水平的调查、行业发展的调查等等等等,其担负的只能有点类似国内的统计局。
既然是专门同政府打交道的机构,而且接受的委托,也就是盈利的来源,主要是政府机关,那么就有一个问题了,这家机构到底是怎么同政府机构对接的。
实际上,一直以来中央调查社都是通过政府下属的特殊法人团体接受委托的,比如说对舆情的调查,委托主要来自NHK电视或是时事通讯社。
因为自身的性质,自从弘毅会秘密成立以来,中央调查社便一直同宫下北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宫下北时不时就需要从他们手里拿到一些调查信息。
《时事月例调查》是中央调查社推出的一个综合性调查项目,主要涉及到了经济、民生、金融、外交、政党政治等八大个门类,可以说,有了这个东西,就能对一个阶段内,日本国内的宏观问题了解个通透。
其实一直以来,所谓的《时事月例调查》都是有两份的,一份属于机密信息,只提供给内阁各省厅采用,另一份则是出版发行,向公众公开的信息。
之所以这么个东西还要分两种,自然是有其原因的,一方面是因为很多调查数据涉及到了国家机密,不能向外界公开,另一方面则是有些内容不适合向公众公开,在这一点上,任何国家都是一致的,这世界上就不存在没有秘密的政府,否则的话,那就不是政府了,而是菜市场。
今天宫下北拿到手的,是上半年度的调查结果,拿在手里厚厚的一本,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宫下北之所以要这个东西,是为了提高自己,嗯,没错,就是如此。随着身份地位的提高,他现在是越来越感觉自己前世积攒的那些知识不够用了,同时呢,他所需要关注的问题也在发生着变化。
一个人要想保住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仅仅依靠勾心斗角是不行的,还得注意时时刻刻的提高自己,一个只靠运气发家的暴发户,是不可能在不提高自己的情况下保住自己的财富和地位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做人上人的唯一法则啊。
车队行驶在东京深夜的街道上,尽管已经将近十一点钟了,但在进入新宿之后,街道上仍旧是人来人往的——这个世界很奇怪,越是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人们似乎越喜欢把钱花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就像三十年美国大萧条时期一样,明明都快要吃不上饭了,却是电影行业和色情行业的发展速度最快。而日本也是如此,当经济正式滑入不景气之后,整个日本逆势崛起的行业,也是这色情行业,包括小电影行业、带有情色服务的居酒屋、各式各样的夜总会等等,充斥着日本社会的各个角落。
与色情行业一样得以迅速发展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黑帮。如今,混迹在东京的黑帮正在慢慢变的复杂,除了日本本地的各个暴力团之外,来自中国的带有地域色彩的黑帮,以及来自俄罗斯的亡命徒,都在朝这个城市汇聚,就像是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
车队驶过大久保二丁目的十字路口,前行不过百十米,就在快到新宿年金事务所的时候,宫下北突然看到街边一块不大的霓虹灯招牌:“罗记生煎”。
“停车,”伸手在司机椅背上拍了拍,宫下北眼睛看着车边的那个彩灯招牌,说道。
车子顿时停了下来,梁家训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本能的转身问道:“怎么啦,主人?”
“饿了,下去吃点东西。”宫下北自己伸手推开车门,一边往外钻一边说道。
听他这么说,梁家训急忙推门下车,前后三辆车上的保镖也跟着从车上下来,只是都有些茫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生煎啊,前世的时候,在东京要想吃到地道的家乡口味的生煎并不是难事,那时候东京的生煎铺有很多,类似东泰祥、小杨,都在东京开有分店。不过,自打重生以来,宫下北还没在东京看到过卖生煎的呢。
生煎配小混沌,松酥香脆,汁多肉鲜,啧啧,想想就有些嘴馋啊,只是不知道这里的口味是不是地道。
这里虽然不是新宿最繁荣的地方,但却也是市中心的繁华区了,因此,别看这家罗记生煎的霓虹招牌在一楼,可店铺却是在五楼,需要从偏门的电梯间上去。
宫下北直接坐了电梯上楼,找到这家店铺的店面,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店铺的大堂里没有多少客人,只有一个台子前面坐了人,是两个穿着半袖衬衣和黑色短裤的孩子,看年龄也就是十二三岁左右。
在吧台处还有三个人,两个穿着侍应生黑色衣服的年轻人,还有一个中年妇女。
宫下北进了店铺,直接在靠近门口的一个台子前坐下,他不是一个人进来的,后面还跟着七八个保镖呢,算上他自己和梁家训,一共十个人。
这十个人,除了他和梁家训着装不统一之外,剩下的几个保镖都是统一的着装,看上去很是吓人,能让人直接联想到的,也就只有暴力团了。
原本站在吧台前的中年妇女吓了一跳,撇下两个侍应生跑过来,将那两个小孩揽在怀里,直接带到了吧台边上,而后催促着一个侍应生过来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