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井先生请慢走,”宫下北在茶桌边跪坐起来,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弯腰,大声说道。
淅淅索索的脚步声渐渐去远,听着像是出了客厅。
宫下北冷笑着哼了一声,自顾自的重新盘腿坐下,伸手拿过适才龟井面前的那杯茶,将里面的茶水倒掉,又拎过炭盆上的茶壶,给杯子里重新续上水,这才将茶盏重新放回去。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客厅内淅淅索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还没等宫下北重新跪坐回去,龟井静香那偏肥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茶室门口。
“龟井先生,请坐,”宫下北显然对龟井的去而复返毫不感觉意外,他跪坐在茶桌边上,指了指对面的坐垫,笑道,“我已经为你换了一杯茶,希望你会喜欢。”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敬语去掉了。
龟井静香站在茶室门口,两只眼睛看着跪坐在茶桌后面的宫下北,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稍稍一弯腰,算是行了礼,上前一步,盘腿坐在地上。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坐在茶桌边上,龟井静香语气平静的问道。
“这才像是我所了解的龟井君啊,”宫下北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那种暴躁、凶狠的表现,不过是一种伪装呢,不过,龟井君的政治人设还真是有意思呢,你就不担心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会引来选民的反感吗?”
龟井静香端起面前的茶盏,先是嘬着嘴唇吹了吹,觉得可能凉一点了,这才轻轻抿了一口,像是很舒适的啊了一声,说道:“人都是会有逆反心理的,选民看多了那些彬彬有礼的家伙,肯定就会有人想要选一个不太一样的人出来,我不过是给这些一个选择罢了。而且......”
放下手中的茶盏,他低垂着头,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你应该明白的,只有表现得咄咄逼人一些,别人才会怕你,才会尽可能的不来招惹你。”
“呵呵,所以我说,咱们其实是一类人,应该做朋友的,”宫下北再次拿起茶壶,给他面前的茶盏里续上水,微笑道。
“不要再用这种话来搪塞我,”龟井静香淡然一笑,说道,“你应该知道自己打算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也知道我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哦,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宫下北微笑道。
“很多,但绝对不包括和你做什么朋友,”龟井静香迎着他的目光,说道,“我不需要什么朋友,就像你也不需要朋友一样。”
“那好吧,不做朋友,做个合作者总没有问题吧?”宫下北说道。
“呵呵,合作者?”龟井静香呵呵一笑,说道,“能互相扶持才有机会成为合作者,那么,赤本君,请你告诉我,你能给我什么帮助?金钱吗?那可真是抱歉了,我并不缺钱。”
“不缺钱?是因为有五菱会给你提供资金吗?”宫下北轻轻转着面前的茶盏,语气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些钱可是不太干净啊,拿了以后,不会烫到手吗?”
龟井静香瞳孔微微一缩,这可真是让他感觉到惊讶了,要知道,他与梶山近之间的关系可是非常隐秘的,眼前这个家伙怎么可能知道?
“梶山先生现在还很逍遥自在吗?”宫下北继续说道,“呵呵,龟井君恐怕还不知道他所面临的危机吧?很不幸呢,英国警方已经开始调查他了,哦,不仅是英国警方,还有美国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与梶山先生合作的那个瑞士人,现在已经把他抛弃掉了。通过瑞士银行来洗黑钱,真是很有创意的想法,不过,前提是瑞士银行那边不会出现问题。如果我是龟井君的话,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切断与梶山近的一切联系,否则的话,后果会必然很严重啊。”
0127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为什么我毫不知情?”龟井静香的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条缝了,他死死盯着宫下北那张脸,沉声问道。
龟井并不掩饰他与梶山近,与五菱会之间的密切联系,他当然也清楚梶山近通过与一个瑞士人合作,大量洗钱的事实,他还知道五菱会通过跨国搬运的方式,与香港、朝鲜人联手洗钱的事实。不过,他可不知道有人正在调查梶山和五菱会,自然很好奇宫下北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在进入政界参选议员之前,龟井静香是在警察厅任职的,而且他的职务不低,毫不客气的说,在日本的警察系统中,他的关系网是很密集的,不管是在东京还是在地方,都是如此。
在如今这个年月里,日本还没有成立专门的反洗钱机构,“特定金融情报室”,也就是所谓的“FAFIO”在数年后才会成立,目前,负责反洗钱的部门,还归属于警察厅,因此,如果有相关方面的信息,龟井静香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难道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消息比自己还灵通?龟井静香可不相信。
“我自然有消息的来源渠道,”宫下北微笑道,“不过龟井君可以选择不相信。”
龟井静香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那对不大的眼睛里,似乎有火苗在跳动。
“我明白了,宫下君,”良久之后,他点点头,说道,“对于你所提出的合作的建议,我需要一些时间去考虑,在这里,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对于合作本身,我并不感兴趣,不过必须承认的是,我不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做对手。和赤本......啊,应该说和你父亲比起来,你的确更像是个痞子......”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抬起手在面前摆了摆,解释道:“不要误会,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胆子要更大一些。对于你这样的人,我并不看好,但我也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和睦相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宫下北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龟井静香这是在明白的告诉自己,他瞧不上自己提出的所谓合作的建议,但是呢,他也不希望与自己为敌。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只跳到脚面上的癞蛤蟆,没有太大的攻击力,但若伸手去抓的话,却也免不了被恶心一顿。
龟井所谓的和睦相处,实际上就是敬而远之,我不招惹你,你也别来烦我。
知道对方还是从心理上瞧不起自己,不过宫下北也不是很介意,说实话,他也没想过今天就能把这个家伙说服,让他和自己撘成某种程度上的合作意向,毕竟那根本就不现实。
政客是就是政客,又不是没脑子的蠢蛋,在看不到明显利益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轻易表态的。能够让对方与自己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宫下北就已经很满意了,这是他经过一系列威逼利诱之后,达到的最佳效果。
就像龟井静香所说的,自己或许掌握了很多对他不利的证据,如果抛出去的话,的确能够结束这个家伙的政治生命,但那只是别无选择之下的最后一搏了,一旦自己用着手段击败了龟井,今后,自己在日本也将毫无立足之地了,那些与龟井同样不怎么干净的政客们,会想尽办法的弄死自己,以绝后患。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龟井先生,”微微躬了一下腰,宫下北微笑道,“不过,我仍旧相信我们还是有合作机会的。”
龟井静香面带微笑的站起身,看着宫下北也随着站起来,便弯腰行礼,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明天上午去探望赤本原介先生,赤本先生在过去三十年里,对自民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现在,他身患重症,我想,我有义务去探望他。”
“谢谢,龟井先生,我会在病院恭候您的光临。”宫下北鞠了个九十度的深躬,语气坦诚的说道。
毫无疑问,龟井是不会为之前那番侮辱人的话道歉的,但是,他说明天去探望赤本老头,实际上就是一种道歉的表态了,这一个探望,实际上就是释放出一个信号,他龟井静香已经接受了宫下北新任地下党产负责人的身份。
宫下北现在唯一要看的,就是明天的探望中,龟井静香是一个人过去,还是说协同他同派系的一干人物一块过去。如果是他一个人过去的话,那就是说明他只代表自己的立场,若是与同派系的几个人一同前去的话,则是表明这是他所代表的派系的立场。
如果是前者的话,效果也就一般般,但若是后者的话,宫下北还真得好好感谢龟井一把,毕竟那对他的帮助是非常巨大的。
客厅门口,宫下北站在回廊上,看着龟井静香施施然走出院落,上了停在门外的一辆车,这才转身回到客厅里。
今天这场会面,算是他与龟井静香第一次正式的接触,至于之前那次,只能算是龟井的试探罢了,如今想来,如果自己真的被他吓住,认怂了的话,估计后续将要面对的,必然是一系列连续的打击。龟井就像是黔之驴中的那头老虎一样,下嘴之前,总是要试探一下自己的,如果自己没什么本事,只能撩撩蹄子的话,那最后被吃掉也是理所当然了。
通过与龟井静香的正式接触,宫下北也深刻体会到了一点,那就是日本的政治圈和娱乐圈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混迹其中的,都是一群演技高明的演员。
就像龟井静香,他的个人做派以粗鲁直言而闻名,什么都敢说,谁都敢骂,看着完全就是那种直来直去的耿直大叔,可谁又能想到,那种行事作风不过是一种人设罢了,在私下里,这个胖头胖脸的家伙,却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人。
想想也是,一个从警察厅钻出来的政客,还是个开过画展的西洋油画大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粗俗无礼的耿直家伙呢。
二楼的保健室里弄了一台新的按摩床,送走了龟井静香,宫下北换了一身居家的和服,躺到按摩床上做了一会按摩,其间还迷迷糊糊的小睡了一会儿。
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保健室里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看看表,已经是下午将近六点钟了。
翻身从按摩床上坐起来,宫下北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走出保健室。
门外的小厅内,浅草绫正跪在地上擦拭着地板,见他从门里走出来,急忙站起身,小声问道:“要吃点东西吗?我做了晚饭的。”
“嗯,”宫下北点点头,一边朝楼梯的方向走,一边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这种事情不要自己做了,请个佣人能费多少钱?”
浅草绫小翼的点着头,跟屁虫似得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一楼的大厅内,宫下北坐到榻榻米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浅草绫忙活着将晚餐端过来,一个餐碟一个餐碟的摆在他面前,就在宫下北刚刚拿起筷子的时候,梁家栋从门外走进来,见他正在吃饭,便停在了大厅的门口。
“怎么啦?”宫下北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是宫原阳平,先生,”梁家栋说道,“他把电话打到了车载上,说是想约您见一面。”
宫下北皱了皱眉头,问道:“在哪儿,什么时候?”
“在叶山先生的旧宅,”梁家栋说道,“他在那儿等您过去。”
宫下北下意识的想要放下筷子,扭头的时候,却看到了浅草绫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知道啦,”停住放筷子的动作,宫下北说道,“我吃了饭在过去,你去把车准备好。”
“嗨!”梁家栋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
就像一直以来说的那样,东京很大,但却又很小,在某些圈子里,下午才发生的事情,或许不用等到晚上,就已经在整个东京传开了。
宫下北不知道宫原阳平为什么突然要和自己见面,但想来应该与龟井静香前来拜访的事情有关。
尽管与宫原阳平见面的次数不多,彼此间也没有太多的接触,但宫下北还是能够感觉到,这个年轻的政客有着很大的野心。不管是河内善也好,还是别的那些家伙也罢,他们自立的企图表现的都不是很明显,但宫原阳平却不是这样的,宫下北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
有野心的人不好控制,但从另一个角度去看的话,有野心的人又是最好控制的,古人说:无欲则刚,而有野心的人欲望都很大,只要能抓住他的“欲”,那么这种人往往比狗更加的忠诚。
别看宫下北现在始终在“对外作战”,看似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对付龟井静香的事情上,实际上,他真实的目的,还是首先要摆平内部的这些野心家,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不外如此。
不紧不慢的享用完浅草绫特意准备的晚餐,宫下北放下筷子,漱了漱口,起身的时候说了一句:“不错。我今晚晚些回来,你不用等我。”
0128
夜色阑珊,仍旧是当初那个带给宫下北不愉快记忆的园林商店门外,四辆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停靠在路边。
一众保镖最先下车,在确定了周围没有危险之后,梁家训才为宫下北拉开车门,请他下车。
站在车边,宫下北朝那家原本属于叶山智京的店铺看了一眼,此时,店铺的门敞开着,里面有灯光透出来,就在他朝那里看的时候,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从店里走出来,侧过身,弯腰站立在门口,显然是在等他过去。
是立川千惠美,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但宫下北还是一眼将对方认了出来,果然,他们这些人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出现在宫原阳平约见自己的地方。
心下冷冷一笑,宫下北朝梁家训看了一眼。后者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声说道:“叶山君过去从未同时约见过他们这些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会有联系,想必是河内君做的安排。”
这话宫下北相信,因为叶山智京临死前也层告诉过自己,不要安排这些人见面,但叶山显然没有想到,人家彼此间早就有了联系,换句话说,他试图用自焚的方式来换取自己对这些人的信任,完全就是毫无意义的。
没有任何畏惧的意思,宫下北也不让梁家训跟着,自己一个人迈步朝商店门口走去。
“先生,”园林商店门口,立川千惠美垂着头,恭敬地说道,“您辛苦了。”
宫下北没有理会她,直接走进店里。
此时,这个曾经乱糟糟的园林商店已经变了样子,整个店铺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了。
“宫原在哪儿?”在店铺里四处看了看,宫下北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问道。
“先生请跟我来,”立川从后面走过来,轻声说道。
跟在她的身后,宫下北直接去了后晋,就在当初那个地下室上方的楼梯上去,到了二楼的一个客厅内。
客厅并不算很大,就是普通民居的构造,地上铺的榻榻米也不是什么好货,就是粗制滥造的工业品,至于客厅内的摆设,同样相当的简单,只有一些橱柜什么的,应该都是属于叶山智京的。
就在客厅的榻榻米上,此时却是跪坐着三个人,这三个人里,有两个是宫下北认识的,分别是河内善与宫原阳平,而剩下的最后一个,宫下北却是第一见到。
看到宫下北出现在客厅门口,河内善与宫原阳平急忙站起身,只有那个陌生的家伙还跪坐在榻榻米上没动地方。
“主人!”
“赤本先生!”
河内善与宫原阳平对宫下北的称呼全然不同。
宫下北点点头,目光却是停留在那个陌生人的脸上。
这个人长的很瘦,几乎可以用枯瘦如柴来形容了,那张颧骨突出的脸,就像是木乃伊一样,看着很是渗人。
“赤本先生,这位是水岛浩平先生,”宫原阳平介绍道,“水岛君,这位就是赤本良一先生。”
简单的介绍完了,他又继续说道:“赤本先生,水岛君是原正久先生的助手。”
宫下北的瞳仁缩了缩,水岛浩平这个人他是真的不认识,但是原正久他还是知道的,自民党资深大佬金丸信的秘书嘛,在日本政治圈子里,谁能不知道这样一个人?
在日本的政治圈子里,金丸信就是个传奇般的人物,他五三年开始从政,先后做过12任众议员,其间担任过国务大臣、副总理、建设大臣等等一系列职务,是自民党内一等一的大佬。目前自民党内势力最雄厚的一个派系,就是由他和竹下登发起组建的,而在这个派系内,他的地位要比竹下登更高。日本最近几年连续的三任首相,竹下登、海部俊树、宫泽喜一,都是在他的扶持下登上宝座的,同时,也是在宫泽喜一投桃报李的回馈下,金丸信才坐上了自民党总裁的宝座。
在日本的政治圈子里,金丸信就是个教父级的人物,敢于忤逆他的人还真是少的可怜,最关键的一点,此人掌握着自民党内竹下派的政治献金分配权,和这个人相比,宫下北所掌握的那些地下党产,只能说是少的可怜。
不过,随着个人威望在自民党内攀上顶峰,金丸信也开始倒霉了,就在去年的8月份,总部设在山梨县的佐川急便会社爆出丑闻,牵涉到了金丸信。当时,这件事被朝日新闻社抓住不放,几乎每天都会拿出来大肆宣扬,甚至还搞了个专栏,弄的举世皆知。
最后迫于无奈,金丸信承他曾经接受过佐川急便会社提供的5亿日元政治献金,并为此主动辞去了自民党总裁的职务,但却保留了国会议员的身份。
随后,负责调查这件事的东京地区检察院特别搜查部,以金丸信违反《政治资金规正法》中,关于政治献金限制量为由,对他作出处罚——罚款20万日元。
金丸信本人也在媒体面前向公众正式道歉,从那以后,就鲜少在媒体上露面了。
不过,任何人都知道,这家伙不过是暂时蛰伏起来吧罢了,只要等到这个风头过去了,他还能跳出来继续做他的政治教父,他在政治圈子中的地位,仍旧是别人无法撼动的。
如果可能的话,类似这样的人,宫下北是绝对不愿意去招惹的,因为一个搞不好,就能把自己给坑死。
“原来是水岛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宫下北盯着水岛浩平看了几秒钟,微笑着躬身说道。
“请坐吧,”水岛浩平连个礼都没有还,只是微微把头一点,说道。
“谢谢,”宫下北表现的很是谦恭,他又行了一礼,这才走到榻榻米前,屈膝跪坐下去。
“和龟井静香的矛盾解决了?”等到宫下北坐下,水岛浩平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语气平静的问道。
这看似是一个问题,实际上却是在表现他的消息灵通,毕竟今天下午宫下北才与龟井静香见过面,两人交谈的内容应该不会为外界所知的。
“水岛先生误会了,”宫下北微微一笑,说道,“我与鬼井先生原本就没有什么矛盾。”
“是吗?”水岛浩平不无嘲讽的笑了笑,说道,“没有矛盾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即便有矛盾,对赤本先生地下党产管理人的身份,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毕竟自民党并不是龟井静香一个人的政党,他的影响力,还不足以影响地下党产管理人的人选。”
“谢谢水岛先生的支持,”只不过是开头的第一句对话,宫下北就将眼前这个枯瘦如柴的家伙定义为不知所谓的东西了,不过,他还是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躬身说道。
“赤本君,直到今天为什么约你过来见面吗?”水岛浩平紧接着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