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的重生 第42节

一场仪式一直操办到将近十点钟,宫下北固然是累的够呛,原本就已经虚弱不堪的赤本,更是累得脸色苍白,整个人坐在蒲团上,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不过,老头仍旧显得很兴奋,一双眼睛灼灼生光,仪式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即便是有人提议请医生进来照顾他,他都说什么也不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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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京都大学附属病院的病房里,宫下北放开赤本已经松软的手,听着他的鼾声已经变得均匀了,又替他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盖好,这才小声叮嘱了护士两句,转身走出卧室。

卧室外的客厅里人头攒动,其中绝大部分宫下北都不认识,这些人都是赤本手下的经理人,负责替他打理方方面面的产业,除此之外,还有长信银行内赤本的一些亲信,还有他的律师。

看到宫下北从卧室里出来,这些人默然无声的把身子躬下去,行礼。

宫下北将房门掩上,这才扭头给众人回了个礼,说道:“各位都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没有人说话,首先是靠近客厅房门的人转身朝外走,随后逐次往里,从头到尾,直到最后一个人出了门,整个客厅里都没有半点动静,那些人安静的就像鬼魂一样。

这些人中没有叶山智京的存在,听说他是去处理什么事情了,具体什么事,宫下北没问,赤本也没说。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宫下北用力抻了个懒腰,迈步走出客厅的房门,进了走廊。

走廊里,负责警卫的保镖增多了不少,过去一般只有六个,但今天却有十多个,他们守卫在走廊的两侧,每个人似乎都很警惕,很紧张。

宫下北能猜出来,赤本将自己纳入家族的族谱,有些人乐见其成,而有些人则会蠢蠢欲动,没办法,这里面牵涉到的利益太大了,过去,所有人都能安静的等着赤本死,可是现在,估计有些人就要等不下去了。

赤本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做了安排。守在走廊里的这些保镖只是安保的一部分,现在,整栋大楼都被封锁了,从窗户看下去,可以看到病院前的广场上游荡着很多人,那些都是赤本安排的人手。

“给我弄点吃的来,”走到隔壁的病房门口,宫下北对站在走廊对面的一名保镖说道,“什么都行,能填饱肚子就好。”

这一整天,他从小田原赶到横须贺,又从横须贺跑到东京,中午饭、晚饭都没吃上,现在肚子都快饿扁了。

“嗨!”保镖应了一声,快步朝走廊另一侧走去。

宫下北推门进了病房,将套在外面的风衣解下来,随手丢在沙发上,摸索着掏出烟盒,打开看了看,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顺手将烟盒握成一团,丢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宫下北走到窗前,目光看向窗外的同时,心里莫名感到一阵烦躁。

他不清楚这份烦躁从何而来,但就是按耐不住那份戾气,他很想找个人来暴打一顿,把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戾气宣泄出去。

其实宫下北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并不是烦躁,而是兴奋与茫然的结合体。

赤本将半身的遗产留给了他,这是一笔太过丰厚的财富,任何人接手,都会因此而亢奋的。而除了亢奋之外,当然还会有一种一夜暴富所带来的茫然。

这两种情绪交汇在一起,带个人的冲击是很强的,它会令人走上很可能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一条是就此堕落下去,整日醉生梦死,躺在遗产上挥霍无度。一条则是激发更大的野心,以这份遗产为资本,博取更精彩的人生。

如今的宫下北正好处在这个岔路口上,他没有意识到,也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去走后面的路。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惊动了烦躁中的宫下北。

“进来,”扭过头,他沉声说道。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刚才那个保镖推门进来,他站在门口,朝着宫下北鞠了个躬,随即侧过身子,将后面一个端着托盘的护士让了进来。

托盘里是给宫下北准备的夜宵,护士将它送到茶几前面,将里面的碗筷、茶盘一个个拿出来,摆放在茶几上。

宫下北没有去看那些东西,他只是看着那个护士。小护士很年轻,在一身白衣的衬托下显得分外清秀,她弯腰的时候,修长白皙的脖颈以及领内一抹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很诱人。

那股烦躁的情绪突然涌上来,宫下北呼吸加重,他快步走过去,夺过护士手中的托盘,随手丢在地上,随即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

护士发出一声惊呼,可还没来得及喊出第二声,就被扑过去的宫下北一把掩住了嘴巴。

病房门口的保镖愣了一下,转过身,从外面将房门轻轻掩上。

0083

清晨,敲门声将熟睡的宫下北惊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底却被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刺疼。

伸手挡了一下,宫下北翻了个身,却赫然发现身边睡了个陌生的女孩。

女孩还在睡梦里,只是一双眼睛红红的,脸下枕着的枕头也是湿的。

脑子里恍惚了一阵儿,他才豁然想起昨晚做的荒唐事。

轻微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声音似乎比刚才大了一点,这回他听出来了,被敲响的是卧室的房门。

“进来,”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宫下北说道。

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松浦由纪子从外面走进来,她站在门口,小声说道:“赤本先生醒了。”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宫下北点点头,说道。

松浦由纪子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宫下北见她出去,这才撩开毯子,翻身下床,赤裸着身子去找自己昨晚脱掉的衣服。

他的双脚踩在地上站定,房门再次被推开,手里拿着一摞的松浦由纪子再次走了进来。

宫下北给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去遮掩下身。

松浦由纪子却混不在意,她走到床边,将手中的衣服放在床上,取了一件内衣抖开,又走到宫下北的面前,说道:“不用介意,我给赤本先生做了5年的保健医生,也做了5年的私人生活助理,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将来,如果你对我不满意的话,可以再换个人。”

宫下北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舒展双臂,让眼前这个女人给自己将衣服穿上。

替他将内衣内裤都穿上,趁着给他穿保暖衣的时候,松浦由纪子看了一眼床上装睡的女孩,说道:“她叫什么名字?”

宫下北下意识的朝床上看了一眼,被掀开的薄毯下,女孩曼妙的身姿暴露出来,床单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红的刺眼。

“不清楚,”宫下北将保暖衣套上,随口说道。

“要我替你问问吗?”松浦由纪子让他坐到床上,替他将裤子套上,嘴里问道。

宫下北没说话,他感觉有些尴尬。

“是这样的,如果你想知道她的名字,我就会给她安排一个住处,找人照顾好她,”松浦由纪子跪在地上,一边替他套着袜子,一边说道,“如果不想多问,我会给她一笔钱,把这件事结束了。”

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宫下北等她替自己穿好鞋子,起身的时候,才语气平静地说道:“不用问啦。”

“嗨!”松浦由纪子站起身,微一弓腰,说道。

从自己住的病房里出来,宫下北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门外的走廊里,是十几个身子躬成九十度的保镖。

日本的阶级性深入到每一个人的骨子里,上位就是上位,下位就是下位,普通人的感触可能还没有那么深,他们只会感觉到自己晋升困难,但越是高位的人感觉越是深刻。

过去,或者说是在昨天之前,这些保镖们给宫下北鞠躬都是超过45度,但在75度之上,而今天则是标准的90度,这里面反应出来的,是一个身份与地位上的变化。

走到隔壁的病房门前,宫下北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的客厅里,赤本没有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而是在客厅中间摆放了一张矮桌,他就穿着一身和服盘腿坐在矮桌前面。

“父亲,非常抱歉,没能及时起来给您请安,”宫下北在门口脱掉鞋子,走到矮桌前,先是屈膝跪下,给赤本行了礼,这才一脸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年轻人嘛,总是嗜睡的,以后注意就是了,”赤本等他行了礼,才笑呵呵的说道,“来,吃饭,今天我特意让人弄了玉子烧,嗯,我最喜欢关西的玉子烧了,你也尝尝。”

“玉子烧可是甜的,您不能多吃,”宫下北膝行过去,跪坐在矮桌边上,先拿过一个碗,给赤本盛了一碗高汤,双手送到他面前,又拿了一双筷子放在碗沿,笑道,“对您的身体不好。”

“少吃一点,少吃一点没关系,”赤本笑着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炸的金黄的玉子烧,近乎贪婪的咬了一口,蠕动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赞叹道,“真是美味啊。”

宫下北笑了笑,给自己盛了一份高汤,说道:“等您把身体养好了,想吃多少都行,不过现在还是要注意节食。”

赤本没告诉他自己的病情,宫下北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在心里,他还真是有些佩服这个老头,明知死期将至,却还能保持镇定,普通人可是真的做不到。

赤本吃饭的时候似乎不太喜欢说话,宫下北也不再开口,一顿早餐很快便在沉默中吃完。

“良一啊,今天呢,会有一些人过来拜访,”吃过早餐,趁着护士们收拾东西的时候,赤本一边坐在沙发上摆弄他的茶具,一边说道,“你就坐在那个沙发上,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听着就好。”

“是,父亲,”宫下北弓腰应声,走到赤本指的那张沙发前坐下。

沙发在赤本的右手边,正对着他的方向,却侧对着门口,离着茶几只有一步远的距离。

护士们将客厅收拾好,刚刚离开,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叶山智京便走了进来。他先是给赤本行了礼,又给宫下北行了礼,这才看着赤本说道:“先生,他们来了。”

赤本嗯了一声,也不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那就开始吧。”

“嗨!”叶山智京应了一声,鞠躬行礼,随即转身走出门外。

过了片刻,先是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走进来,两人手里各抱着厚厚一摞的账本,分别送到赤本与宫下北面前,而后转身退出门外。又过了半分钟,一个头发斑白、身材瘦弱的老头出现在门口。

老头在门口分别给赤本和宫下北鞠躬行了礼,这才走进客厅,在离着两人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住,微微弓着身子,开始报账。

老头报的是一家名为“秋叶原花之絮温泉馆”的下半年营收情况,这家温泉馆宫下北知道,就在秋叶原,是一家规模很大的高档温泉馆,消费很高,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

尽管手里没有账簿,可老头却把账报的有条不紊,半年,两个季度,六个月,每月开销多少,主要集中在哪些方面,每月营收多少,利润多少,缴纳了多少税金等等等等,事无巨细,统统报了一遍。

在老头报到8月份营收的时候,宫下北才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面前的那一摞账簿,最上面那一份,就是这家温泉馆的半年财务报表。

意识到这一点,宫下北伸手拿过账簿,翻到老头正在介绍的那个月份,一边听着他说,一边在账簿上核对。

老头讲了大概半个小时,将下半年的情况介绍完毕,随即退出房间。

“有什么想问的吗?”等到老头退出房间,赤本扭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宫下北,问道。

“嗯,有一点,”宫下北说道,“我刚才看了看账簿,问题应该没有,不过,父亲,您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账簿,难道就不担心有核对不上的地方吗?”

“呵呵,这很简单,”赤本笑了笑,说道,“我不用看账簿,我只要看报账的人就够了,心里有鬼的人多多少少总会表现出一些异样的。”

宫下北了然点头,赤本说的没错,如果是在账簿上搞了鬼的人,报账的时候总不会与常人无异,只要稍稍留心观察,就不难发现这一点。当然,这一点就有个前提,那就是听取报账的人得有足够的威势,能把对方彻底压住。

“刚才这位是长濑玄,花之絮温泉馆由他负责打理,他是会长,”见宫下北没有问题了,赤本才继续说道,“他的妻子叫长濑裕纪,嗯,他还有两个女儿,都在早稻田大学就读。”

话说完,他看着宫下北,补充道:“这些信息你要记住,记在脑子里,尤其是他两个女儿,每年3月份和9月份都要有一笔不小的开支,主要是学费,每年到这个两个月份,都要有所表示。长濑玄是替我们做事的人,你既要盯住了他,同时也要笼络住他,两者之间需要有一个平衡点,这需要你自己去把握。”

“嗨!”宫下北行礼应道。

他明白了,今天赤本是让他接触一下这些负责打理具体产业的人,同时,将这些人的一些基本情况告诉他,今后,与这些人打交道的事情,就要由他来负责了。

果然,随后的一整天,除了中午有一个小时用来吃饭之外,赤本就是在见各种各样的人,令宫下北感觉吃惊的是,他见的人中,不仅有一些规模不大的小产业经营者,同时,也有一些大型企业的董事,这其中甚至包括了三菱物产、索尼影视娱乐等等。

会见从早上不到九点开始,一直延续到晚上将近八点钟,仅仅是相应的账簿,就收了有将近一米高,而各类账簿中牵涉到的金额,超过了四千亿日元。

宫下北相信,这些东西肯定不是都属于赤本的,它牵涉到的,应该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0084

凝沉的黑夜笼罩着整个东京,而在东京大学附属病院九楼的病房里,刚刚吃过晚餐的宫下北,正在客厅里陪着赤本说话。

忙碌了一天,尽管只是坐在沙发上听人汇报,可赤本依旧是累的面色苍白。他整个人背靠在沙发里,松浦由纪子带着两个护士正在给他测量血压。

客厅内,除了这几个人与宫下北、叶山智京之外,还有12个来自长信银行的财务人员,负责管理这些人的,是一个名叫下村菊枝的女人。

之前听叶山智京介绍过,这个下村菊枝别看还不到40岁,却是一个毕业于哈佛大学的牛人,近十年来,很多的账目问题都由她负责处理的。

赤本在沙发上闭目假寐,调养精神,宫下北则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账目总纲。

在这份账目总纲上,牵涉到了473个个人账户,在未来的三天里,这半年的盈利中,超过百分之七十,需要按照一定的比例转到这些账户中去,而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则需要转入到一个“自民党党产委员会”的对公账户里。

没错,收入的这些钱中,近三分之一都是要缴纳给自民党的,换句话说,这是自民党的党产,而赤本的另一个角色,便是自民党的地下党产管理人。

什么叫地下党产?说白了,这些资产都是见不得光的,在日本的宪法中,是不允许任何一个党派,尤其是执政党经营商业项目的,但话说回来,如果不经营商业项目的话,一个党派哪来的那么多钱搞运作?真的就靠党员们的党费?开什么玩笑。

所以,在不为人所知的地下,不仅自民党,任何一个党派都会有自己的商业资产,这也是党产的主要来源。

自从1955年自由党与民主党合并为自民党之后,自民党在执政党的位置上已经坐了37年,在日本,没有任何一个党派能对它构成威胁,因此,除了政治上的强横之外,其在经济实力上也是一家独大。一系列的政商勾连,为自民党提供了惊人的财富,这些财富并不是金钱,而是能够持续不断提供金钱的产业,赤本就是这些产业的打理人。

松浦由纪子给赤本测完了血压,老头的血压有些高,而且压差有些大,继续操劳下去不太合适,因此,松浦由纪子建议他吃了药早点休息。

“这份名单你负责保存,”赤本没有坚持,他由宫下北搀扶着,从沙发上坐起来,指了指那份名单,说道,“菊枝明天就会把所有款项处理清楚,你从......等你过完生意吧,后天,就从后天开始,按照名单上的顺序,逐一登门拜访。”

宫下北一听就头疼了,将近五百号人呢,一天拜访十个人,也得照着一个多月去了,不过他还是恭顺的点头应道:“嗨,放心吧父亲,我会仔细去做的。”

赤本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在他胳膊上拍了拍,说道:“以后,每半年,你都要把这件事做一次,现在是刚刚开始,你必须让每个人都认识你,知道这件事是由谁在做。另外,人心都是贪婪的,尽管名单上的人都拿到了钱,可有些人却不一定满意他得到的那个数,所以,你在拜访的时候,还要想清楚如何向他们解释,尽可能消除他们的不满。”

语气稍微顿了顿,赤本又说道:“良一啊,你要记住,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东西,肯定就需要付出些别的东西,你想要做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那肯定就会失去普通人能够享受的清闲。你想要让别人看你的脸色生活,你必然就要看另一些人的脸色生活,像我们这样的人,本身是没有权力的,那么我们权力来自于哪儿?就是你手上的这份名单。名单上的这些人,或者说是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只要认可你,你就有了权力,否则,你将一无所有。”

“我明白了,父亲,”宫下北用力点头,说道。

“小心去做事,”赤本又拍拍他的胳膊,这才在他的搀扶下朝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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