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两支白嫩细长的手指,夹住宫下北刚刚点燃的烟卷,将香烟从他的唇间摘走。
“怎么不关窗户?这样会着凉的,”中村美和从身后闪出来,与宫下北并肩站在窗前。
宫下北看了她一眼,这女人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一头过肩的长发湿漉漉的,淋了雨水。
她站在开窗的正前方,夹杂着雨水的冷风从外面吹进来,正吹在她的身上,将她的长发吹得向后飘散开,宛如急流中柔弱的水草。
有人说漂亮的女人抽烟很性感,宫下北认同这个观点,至少中村美和抽烟的样子便是如此。
或许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她身上那件米黄色的风衣没有脱下来,不过前襟的扣子也没有系上,就那么敞着怀,露出内里乳白色的高领羊毛衫。
羊毛衫是细绒线机织的,面料很柔软,紧紧包裹在她的身上,将她峰挺的酥胸线条展露无遗,同时,那乳白的色泽,则将她面部肌肤衬托的更加白皙。
“先生吃过饭了?”宫下北重新抽了一支烟出来,送到嘴边点燃,深吸一口,问道。
“先生?”中村美和瞟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说道,“你和他的关系的倒是越发的密切了,真是不容易,听由纪子说,他肯接受节食、运动的建议,都是因为你?怎么,你就那么希望他继续活下去?”
宫下北笑了笑,说道:“我想不出盼着他死的理由。”
“你是他的遗产受益人,”中村美和说道,“只有他死了,你才能拿到他的遗产,这还不够吗?”
“你能分清遗产和遗泽的区别吗?”宫下北弹了弹烟灰,目光看着她的侧脸,说道,“很多时候,亿万的遗产也及不上一分的遗泽,而亿万的遗泽,总也比不上这个人活在世上。”
这番话说的比较实在,他的意思是,或者赤本能够给他更多,至于赤本的遗产,那只不过最不值钱的东西罢了。
“可我只想看着他死,”中村美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而且是越快越好,我恨不得他现在就死掉,变成一堆发臭的烂肉!”
“那只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宫下北瞟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们两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中村美和霍然扭过头,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他,约莫两个呼吸之后,她突然扬起手,照准宫下北的脸上扇了过来。
宫下北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哪能被她打到脸上,他只是一反手,就将中村美和的手腕抓住,紧接着,胳膊用力往回一收,便将她整个人扯向自己怀里。
从身材上看,中村美和要比宫下北的矮个头高了许多,可她毕竟是个气短力弱的女人,比蛮力的话,那是宫下北的对手。
被宫下北扯住手腕往怀里一带,中村美和带着一声惊呼,整个人都扑过来,撞进了宫下北的怀里。
宫下北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丢掉烟头,顺势从她的肋部伸过去,从风衣内一把揽住她的纤腰。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中村美和恼怒的挣扎着,试图从他的怀里挣出来。
宫下北冷笑不语,手上用力,将她面朝外按在了窗台上。
“你疯啦!”中村美和半个身子都探到了窗外,这里可是九楼,在这个高度悬空,即便是没有恐高症也会吓死,中村美和吓得尖叫,“拉我回去,快拉我回去!”
宫下北收回手上的力道,拖着她的胳膊将她从窗外拉回来。
0071
中村美和吓得腿都软了,双脚刚一落地,便顺势瘫坐在地上,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就连涂了唇彩的嘴唇都因失血而变成了浅粉色。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她的额头上,说不出的狼狈。
“收起你的小心思,”宫下北低头看着她,语气冷漠的说道,“别以为依靠你的那点挑拨,就能让我把命卖掉。你狠赤本,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而对我来说,赤本是恩人,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别说我不会听从你的挑拨去背叛他,即便是你,如果以后再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会毫不犹豫的干掉你。”
弯下腰,他一把揪住中村美和的头发,强迫她仰起脸来看着自己,这才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记住我说的话,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啐!”中村美和倒是很硬气,她狠狠朝宫下北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也是赤本的一条狗!”
被她啐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宫下北也不介意,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是狗的话,你又是什么?”
话说完,他一把握住中村美和饱满的胸脯,用力揉捏两下。
“别碰我!”中村美和用力拨开他的手,大声道,“滚开!”
“我碰不碰你,由不得你做主,”宫下北一把将她推翻在地上,直接跨坐在她的小腹上,一边按住她推搡不停的双手,一边恶狠狠地说道。
两人正在地上厮打着,病房的房门再次被人推开,松浦由纪子探头进来,愕然问道:“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宫下北手上的动作不停,他扭头朝门口看了一眼,笑道:“你说呢?”
松浦由纪子脸上一红,飞快的把头缩回去,又呯的一声将房门关死。
洞开的窗外,雨急风骤,而窗内的病房里,风雨同样不小。
约莫半个小时后,得到了满足的宫下北从木地板上翻身坐起,他看了一眼下身精赤,呈大字形躺在地上的中村美和,用脚尖挑起她被撕破的裤子,盖在她狼藉一片的腿间,这才提上裤子,转身朝病房门口走去。
病房外的走廊里很清静,除了几名保镖之外,看不到任何陌生人。
宫下北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走到赤本的病房门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探头进去看了看。
病房的客厅内,只有松浦由纪子坐在沙发上,正无聊的翻看着一本杂志,见宫下北推门进来,她白皙的脸上微微一红,有些局促的站起身。
宫下北没有进门,他就在门口朝赤本的卧室指了指,随即做了个睡觉的姿势。
松浦由纪子明白他的意思,慌乱的点了点头,意思是赤本还在睡觉,没醒呢。
宫下北点点头,朝走廊尽头的方向指了指,做了个吃饭的手势,随即便关上房门,朝走廊的外侧走去。
吩咐两名保镖不要跟着自己,宫下北一路下楼,在停车场上了车,随后发动车子,出了病院的院落。
当车子开上公路的时候,宫下北摸了摸口袋,从下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展开看了看。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一个词:“小心!”
字迹很秀气,一看就是女人写的,而且不是用一般的笔写的,而是用描眉笔书写的。
没错,纸条是中村美和给的,就在病房里,她从宫下北嘴唇间拿走那支烟的时候,纸条顺势被塞到了宫下北的手里。
最初,宫下北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随着中村美和那番放肆的话说出来,他便领会了对方的用意——毫无疑问,那个为他安排的病房里,要嘛就有监听,要嘛有监视,或许两者都有。最大的可能,就是赤本安排了中村美和过来试探他,不过,赤本没想到的是,表面看起来很憎恶宫下北的中村,实际上已经与宫下北有了勾连。
于是,后面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对奸夫淫妇的做戏罢了,人活一世,谁不是在演戏?关键就看演的是不是逼真罢了。
纸条再次团成一个蛋,直接丢进嘴里咽下去,宫下北将这件事丢到脑后——尽管是演戏,可他却是真的没有背叛赤本的意思,他也真的希望赤本能够获得更久一些,毕竟那死胖子是他的坚实后盾,如果现在没了这个后盾,他的发展将受到很大的限制。
已经是下午将近三点钟了,中午什么东西都没吃,再加上做了一场剧烈的运动,宫下北这会还真有些饿了。
没有离开病院太远,宫下北不过开车五六分钟,就找到了一处韩式烤肉店。
车停靠在路边,宫下北对着后视镜整了整头发,这才推门下车,绕上便道,朝烤肉店的正门走去。
此时细雨还在下个不停,尽管雨不大,可因为下的太久了,路边的便道上还是积了水洼。宫下北抬头看着烤肉店的招牌,心里琢磨着一会吃点什么,也没注意,就那么一脚踩进了水洼里,溅起的泥水打在他的裤腿上,弄得膝盖下方的裤管上全是泥点子。
宫下北提着裤管抖了抖,嘴里嘀咕着骂了一句,这才走到烤肉店的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早就过了午餐的时间了,烤肉店里只有一桌客人,躲在大厅右侧的角落里,远远看过去,是两个穿着入时的年轻女孩。
宫下北的目光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最后选了个离着门不是很远,且靠近橱窗的卡座。
“先生,您想吃点什么?”才坐到卡座前面,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小伙子便走过来,将一份菜单放在宫下北的面前,微笑着说道。
宫下北拿过菜单,很随意的点了几样,正准备再要点喝的,烤肉店的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穿着黑色运动服,头戴棒球帽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烤肉店进两个客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宫下北只是朝门口瞟了一眼,很快便垂下头继续看他的菜单。
又要了一份大麦茶,算是完成了点餐,这会两个刚进店的年轻人也走到了离他不远的一张卡座前面,两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朝宫下北这边走过来。
服务生从宫下北手里拿回菜单,给他鞠了个躬,转身往吧台的方向走,只走出去一步,正好与两个年轻人擦肩而过。走在前面的一个年轻人把手伸进外套的怀里,他的动作正好被服务生的身子挡住,宫下北这边看不到。
几乎就在服务生与两个年轻人交错而过的那一瞬间,宫下北就感觉溅了泥水的裤管贴到了小腿上,冰凉冰凉的,很不舒服。
他先是低头看了看,随即一个弯腰,想要把裤管卷起来。
就在他弯腰的那一刹,就感觉头顶上一股冷风吹过,似乎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头皮划了过去。
心头一惊,宫下北下意识的偏身,扭头,胳膊抬起来往头顶上方一挡。
这一挡挡了个空,不过扭头的时候却正好看到朝他当胸插过来的一抹寒光。
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动作,宫下北身子往后一仰,连人带屁股下面的椅子,一股脑翻倒在地。
咣当一声巨响,宫下北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地,身前的卡座也被他的大腿带的翻起来,倾倒在地上,却正好挡在了两个年轻人的面前。
身子靠前的年轻人手里挥舞着一把砍刀,一脚踹开挡在面前的卡座,趁着宫下北还没从地上挣扎起来,追过来一步,又是一刀劈了过来,目标是他翘在椅子上的右小腿。
“啊!”
大厅里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惊恐。
宫下北这会已经反应过来,他猛地把腿一缩,身子向侧面一滚,同时,右脚一下蹬在倒地的椅子座面上,将整张椅子踹向扑过来的年轻人。
年轻人手里的砍刀落空,迈前的右腿迎面骨被踹过来的椅子磕了个正着,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而在他后面的年轻人动作灵活,竟然一个纵跃跳起身来,整个身子越过翻到的桌子,合身向仰面倒地的宫下北扑过来。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把雪亮的砍刀,砍刀的刀尖向下,估计是想着扑在宫下北身上的同时,在他的身上开一个大洞。
这回宫下北前力已消,后力未生,再想退已经没得退了。他看着合身扑来的年轻人,直接一个抬腿,照着对方的面门踹了过去。
这一脚踹的有些仓促,准头大失,没能踹中年轻人的面门,却是踹在了他的脖颈上。
年轻人跃在空中,躲都没法躲,整个人闷哼一声,被踹的倒飞出去,砸在那张翻倒的桌子上,没了动静。
可就在宫下北踹中对方的同时,年轻人手里的砍刀也落到了他的身上,就刺在他裤裆的位置,刀尖刺穿了裤子,没入他脐下两寸处的小腹。
刀尖入腹,这个位置还比较特殊,要说疼痛倒是暂时感觉不到,可就是一瞬间浑身都失去了力道。
仰躺在地上,宫下北眼看着第一个年轻人爬起身,拎着砍刀朝自己扑过来,脑子里陷入一片空白。
“呯!”
一声脆响,一个调味瓶在年轻人的脑袋上炸开,碎玻璃四溅。
年轻人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一软,栽倒在地,而在他的身后,闪出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孩。
0072
东京大学附属病院,9楼特殊病房。
黑木西乡带着两名下属面色阴沉的走出电梯,脚步一顿,辨识了一下方位,这才步履匆匆的走向右侧的走廊。
走廊的入口处,四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站在那儿,当黑木西乡带着人走到近前的时候,直接被两名壮汉伸手拦了下来。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杀人犯搜查第6系的系长黑木西乡,”黑木西乡停住脚步,从制服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双手拿着,递到一名壮汉的面前,语气恭敬地说道。
壮汉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的证件拿过去,转身朝走廊深处走去。
过了约莫两三分钟,壮汉拿着他的证件走回来,而在壮汉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茶色西装的中年人。
“啊,吉永课长!”看到中年人,黑木西乡急忙躬身行礼,没办法,对方是他上司的上司,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课长吉永良平。
吉永良平朝他点点头,脚下不停,径直走到离着走廊入口有个六七远的地方,这才停下来转身看着黑木西乡。
黑木西乡心领神会,课长这是有话要跟他一个人说啊。
嘱咐两名属下原地等着,黑木西乡快步走过去。
“黑木啊,”吉永良平小声说道,“那两个凶手的情况怎么样了?”
“吉永课长,我刚刚得到的消息,”黑木西乡回答道,“两名凶手一个叫......”
“我只问你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吉永良平打断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啊,一死一伤,”黑木西乡赶紧说道,“死的那个......”
“那好,”吉永良平再次打断他,说道,“过半个小时,会有人和你做交接,你把受伤的那个交给他,别的就不用再管了。”
“啊?”黑木西乡愕然。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吉永良平目光淡然的看着黑木,说话的语气非常平,没有半点的升降调。
黑木西乡心一沉,彻底明白了课长的意思,他迟疑片刻,小声说道:“我明白了,吉永课长,我马上回去安排。”
吉永良平没有再说什么,他又看了黑木一眼,这才转身朝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走廊深处,赤本的病房内,叶山智京垂头站在正对着门的客厅角落里,而在离他四五步远的沙发上,体态臃肿的赤本背靠着沙发,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
在赤本旁边的两张单人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中年人,这两人同样面无表情,只是两对阴鸷的眼神,却都盯在茶几对面那两个站立的中年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