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蔡会文去农业部,还有一个目的,蔡会文的父亲非常擅长经营,是很有名的经营地主,家里有几十亩油茶树,经营得很好,蔡会文从小耳濡目染,应该对农业特种经营有一定的了解。
中国一穷二白的底子摆在那里,要想加快发展,必须将大量的农业积累用于工业建设,但中国的人口又非常多,必然长期面对严重的粮食危机,向苏俄那样不顾乌克兰人民的生死存亡,大搞粮食出口根本不可能。
工业化过程非常艰苦,工业回哺农业,怎么也得等到七八十年代,在此之前,谷雨必须维持住最基本的底线,不能大规模的饿死人,谷雨下定决心,不到万不得已,决不搞粮食的统购统销,要对农村留有余地。
在苏俄期间,谷雨曾经去苏俄集体农庄学习过,他发现即便是苏俄,他们在搞集体农庄的同时,也给了农民不少自留地,但即便如此,还是出现了那么大的问题。
中国本来就人多地少,搞统购统销,就必然要搞相配合的集体化,又受政治风气影响,集体化过激,加之基层干部素质不高,一心只唯上,浮夸风搞出来之后,后来闹出那么大的事情,一点不奇怪。
但是不搞粮食的统购统销,急速工业化必然带来的城市化人口激增就很难解决,这些人的粮食和副食品问题就没办法解决,谷雨思前想后,准备通过三条路解决问题。
一是尽可能的增加合成氨设备,并快速的实现合成氨设备的国有化,想尽一切办法提高化肥产量,用科技来提高本土的粮食产量。
但工业化水平彻底解决合成氨设备的国有化,谷雨不知道多少年,前世中国一直到新世纪,才基本解决了大规模合成氨的国有化。
合成氨实在太难了,一套合成氨装置中涉及到的技术数以万计,国产化率每提高1%,都是数百项技术的突破,可以说是整个工业体系的进步。
虽然现在合成氨的水平不是非常高,但技术在不断进步,能耗在不断降低,中国必须不断追赶,直到追上国际先进水平,这个过程中,需要耗费的国家财富,绝对是天文数字。
但谷雨咬紧了牙关,把合成氨和两弹一星并列为中国最重要的项目,由他亲自主抓,一个基本解决国家安全,一个解决老百姓生存问题,这两个问题解决好了,时代赋予他的责任就基本解决了,他也可以安心交棒了。
二就是向费劲心思向中南半岛发展,想法设法争取南洋华侨的支持,最重要的出发点就是想从南方获得大批粮食,以满足的国内的需要。
东南亚的泰国、缅甸、越南和柬埔寨都可以大量出口粮食,谷雨只能问他们要,可谷雨又要搞工业化,拿不出那么多真金白银去购买,也没有那么多工业品去交换,怎么办,他只能用一些手段来解决问题,谷雨在缅甸的选择自然就不奇怪了,说白了,这就是对外输出矛盾。
三就是压缩不必要的城市人口,所以户口本必须搞,而且必须更加严厉,在实现基本工业化之前,城市户口的价值必须更高才对,把大量的意义不大的城市消费人口赶出城市,减少城市化负担。
上海、北平那些遗老遗少,他们留在城市干什么,下乡老老实实干活去,提高一下素质,吹拉弹唱也要为阶级兄弟服务嘛,城市还是淳朴一些好,省得党政干部被快速腐化。
在赶走一大批人的同时,也要给党的坚定支持者,还有无数烈士后人机会,不能让人家流血又流泪,这是环太党的基本盘,国家真正的接班人。
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谷雨要搞八旗子弟,但是革命的过程本身就是财富转移的过程,无数人还掌握着大量财富,不给他们换换地方,他们手中握有的财富怎么可能交出来,这些财富用于工业化,总比他们奢侈浪费来得好!
那些个上海体面人,也应该体会一把中国老农们是怎么生活的,把这些体面人赶到农村,让他们给农民带来一些现代化思想,同时也可以教教农村的孩子,当当赤脚医生什么的,对他们自食其力也是好事。
中国几千年青史,这样的事情不断发生,汉高祖刘邦都能搞出陵邑制度,谷雨把一些人赶走,又有什么错?有价值的人才有资格留在城市,没有价值的滚到农村去!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没有那么多风花雪月好讲,该下狠心的时候,一定要下狠心!
至于未来,肯定会有一些反复,但也没什么,谷雨会顽强的多活几年,未来等他死后,肯定有圆圆尖尖之辈冒出来写一些小说罢了,谷雨不怕,他相信自己的画像将和这个国家永存,些许的阴影遮挡不住他的万丈光芒,他有这个自信!
但即便如此,谷雨搞这些,也只能算是解决粮食问题,工业化所需要的农业积累怎么办?谷雨想来想去,能做的只能是从特色农业上下功夫。
粮食自己吃都不够,棉花绝大部分也要自用,谷雨也不希望出口棉花,更希望出口棉纺织品,纺织业规模巨大,依靠纺织业积累工业资金才是王道,所以棉花肯定要尽可能的大规模种植。
除了棉花以外,中国特色的农产品,过去最有名的自然是茶叶和生丝,不过这两条现在都不好,最能喝茶的英国佬早就喝起了印度红茶,而随着石油化工产业的快速发展,中国原来最来钱的生丝出口,现在也许还不错,但收入未来肯定越来越低。
另外就是油料,与前世不同,此时的中国东北是世界著名的大豆产地,还有山东河南的花生油也非常有名,这些都是大宗的油料出口,作为工业化建设的资金积累,这两块不仅要保持,还要想办法加强。
其他能够指望也就只有猪鬃、桐油、干果、鲜果、鲜果还有一些中草药这些传统农业产品,另外就是一些资源产品,就这些东西了,其他的根本没有。
想靠工业品大规模出口,谷雨知道几十年内都做不到,所以这些领域必须不断增强,绝不能在搞大寨那一套,把老百姓完全限制在粮食生产上。
正是基于工业化建设资金积累的需求,谷雨更加不愿意搞强制推行的集体化,而采用的是变相的集体化,让农民自发搞一个个集体。
对于农业生产,国家采取行政和经济手段促进农民生产,保证粮食、副食品和重点出口农产品的收购,任何敢碰关键农产品的私人公司都将严厉打击。
生产这些农产品的农民能卖的只有国有供销社,同时这些产品的生产,同时国家希望多收的,自然价格会更高一些,以此调节农业生产。
国家会根据专家组的分析,给相应地区下达指标,并考核到县乡干部头上,完成任务,干部日子好过,完成不了,自然有种种处罚。
至于下了指标之后,农民如何完成,国家不允许县乡干部直接干预,而且农村又都是一个个退伍军人组成的村干部管理体系,这是另外一套系统,受到各地军分区和武装部的控制,并不受乡镇干部控制。
这个时候乡镇干部要想完成上级下发的指标,只能想尽办法与村支书、村主任们去博弈软缠硬磨,软硬兼施,想凭借一纸简单的行政命令就想完成任务绝无可能,而在这个博弈的过程中,过激的做法根本推行不下去,乡村自然不至于出现极其严重的问题。
原因很简单,这些村支书、村主任都是伤残退伍军人,听的是县武装部,属于军队系统,只要他们不搞得民怨沸腾,乡镇干部就拿他们没办法,既然乡镇干部控制不住他们,村干部们自然不会一味唯上。
他们需要长期在村庄生活,如果不站在村民的立场去博弈,怨恨的村民有太多的办法和他们对抗,即便他们可以用暴力压制也不行,过分的暴力、盘剥和压榨也会受到其他制约因素的打击。
真当乡镇干部不是人?真当武装部不会派人过来看? 一大堆人跑到部队告状,村干部们就成了败坏部队名声的坏蛋,只会被战友们鄙视。
从博弈论的角度出发,这一场博弈最好的办法就是县乡干部做好服务和引导,乡村干部根据自身的条件,把经济提高上去,想法设法提升特色产品的产量。
如此既能完成国家的任务,又能提高收入,实在完成不了指标,收入提升了,还可以通过私下交易等方式获得。
这些村干部本身也有责任建立起乡村的民兵武装,战时作为后备役,平时用半军事化手段修建水利道路桥梁等基础建设,看到了农民组织劳动的好处后,他们肯定会想法设法将村民们组织起来生产,各种各样的集体肯定会不断出现。
一些人想偷奸摸滑,但是这些村干部又不是傻子,国家没说怎么分配的问题,分配权实际上掌握在他们手里,想偷奸摸滑,打不死他们!这样谷雨最担心的问题,自然就消失了!
至于一些需要农村消化的工业品,谷雨想到的办法,就是用计划指令来解决,每一个编村或者行政村,摊派给你们的机器,你们必须买下来,不愿意买也不行。
接下来乡村内部怎么分配、怎么使用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国家不管,这样的结果必然会促成承包制、小合作社这一类经济体出现。
农民们绝对舍不得他们花了大价钱买到的东西丢在那边不用,总会有能人冒出来的,而这个过程,必然会促使一个又一个小经济体的诞生。
这样一来,农村经济更多的是国家的引导,而不是强制,有集体化之实,有集体化之利,但无集体化之弊端。
不过缺陷也很明显,村干部的作用将非常大,这些人都是伤残退伍军人,他们接受过政治教育,又长期征战,东奔西走,接触过的事物怎么也比普通村民强得多,绝对会进步许多。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对环太党也同样无比拥护,也更加爱护他们脚下的一切,又有各级武装部的控制,应该不至于搞出大问题。
不过从长期来说,农村的两级分化肯定会严重,村干部自己和自己的亲属、亲信会变得越来越富裕,这也是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了的。
但这些村干部再怎么折腾,也别想占有过多的土地,没办法控制农民的人身自由,资本主义总比封建制度要进步许多……
谷雨这一设想,已经在山西和内蒙各部执行了将近两年,其他地区也在陆续执行,目前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土改回头看,将一大批村干部拿下,换上了安排在乡村的伤残退伍军人,传统的宗族社会被逐渐打破,国家对农民的控制得到了很大的加强。
在这些伤退军人的率领下,整个环太党解放区无数村庄历史性的组织起来,中国人民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已经储备了上千万潜在兵员,战时为兵,平时为民。
而随着西南西北地区陆续开始土改,未来抗日战争的潜在兵员就将达到数千万,谷雨实在想不出日本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日益组织起来的中国。
更重要的是,组织起来的农民修起了一个个小水利,各种各样的道路,一块块土地也被开垦出来,各种各样的经济作物也开始生产出来。
各种各样形式多样的小集体也在不断诞生,从最开始的铁制农具合作,到小作坊,小加工厂,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了。
而看到这一切之后,谷雨感到无比的欣慰,他觉得自己应该找到了解决农村问题的钥匙,一方面想法设法加强农村的组织性,组织起来的农民才能有效的克服小农经济的弱点,才能引入现代科技,才会消灭农村的各种封建迷信,才能有效的提升农村生产力;
另一方面不要乱插手,让农村和农民自己在实践中摸索,可以推广先进模式,但却不能强迫,因为中国实在太复杂了,一强制就容易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