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敌国皇帝后我怀崽了 第118节

  江怀逸:“死了。”

  饶是已经猜到,真正听到这两个字,萧昀的心还是猛地沉了一下。

  兄友弟恭的美好,背后却隐藏爹娘的悬疑。

  南鄀皇帝和端王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是同父异母,江怀逸的母亲是皇后,江怀楚的母亲是出身名门的妃子。

  萧昀没说话。

  江怀逸淡淡道:“先帝纵欲,死在榻上了,怀楚的母妃,因为怀楚的事失宠,郁郁寡欢,在他两岁就去世了。”

  萧昀蓦地瞪大眼睛。

  这些涉及南鄀密辛,他能得知的,只是南鄀先帝是南鄀几百年难得一遇的昏君,年纪轻轻,死在女人身上了,端王的母妃在端王两岁的时候就病逝了,其中因果却无从弄清。

  萧昀道:“因为怀楚的事……失宠?”

  江怀逸静静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怀楚三岁前一直不会走路?”

  萧昀彻底愣住了,不敢相信这句话的含义:“怎么会?!”

  江怀逸:“他没跟你说?”

  萧昀攥紧了手,摇摇头。

  “我就知道,”江怀逸说,“他从来只说好的。”

  江怀逸看向那一排排架子:“你刚刚看到很多穿坏的小鞋子,那是他一个人偷偷在学走路。”

  “他生下来就亲水,会游泳,玉雪可爱,七八个月就会说话了,聪颖绝伦,人都说,他是南鄀的小福星,可又过了几个月,他父皇母妃却发现他身体明明康健,却怎么也学不会走路,下肢发软,站都站不起来,一岁还好,一岁半依然如此,两岁……”

  江怀逸用平淡的语气数着,萧昀眉头皱得死紧。

  江怀逸淡淡道:“先帝迷信,加上一些流言,把这当成了不祥之兆,从此冷落了他母妃和他,整整一年,没见过他们一面,他母妃后来看着那个只能在床上爬的怀楚,再也忍受不了,疯了,投井了。”

  萧昀的心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

  江怀逸道:“我第一次单独见他,印象深刻,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管他,在灰蒙蒙的宫殿里,扶着栏杆,自己一步步往前走,摔了,爬起来,摔了,又爬起来,膝盖磨破,脚上鲜血淋漓,他却不哭不闹的,就这么一次又一次。”

  “你能想象那样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吗?”江怀逸眼中隐痛,深吸一口气,“就是因为那一次,我才决定要养他。”

  萧昀在江怀逸轻描淡写地勾勒里,仿佛看到了那个画面。

  一个玉雪可爱、漂亮非凡几乎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的小孩,却失去了比长相、智慧更重要的东西——健康的双腿和亲情。

  那该是怎样的孤独和绝望。

  那时候的江怀楚可能还不懂,却已经体会到了。

  萧昀沉默了。

  他忽然知道他为什么爱江怀楚了。

  他爱江怀楚的一切,但一切的起点,是相似的灵魂。

  是在孤独里觉醒了自我,是在苦难里战胜了卑劣,是在不得不里,被迫掌握了自己的人生,成了自己人生的主宰。

  江怀逸说:“你知不知道,先帝怎么死的?”

  萧昀看着他。

  这话便是不是如传闻所说死在女人身上了。

  江怀逸说:“那天放你进城的妇人,还记得吗?”

  萧昀点头。

  他说的应当是那个在北宁时一直跟在江怀楚身边的妇人。

  江怀逸道:“她是先帝宠妃,先帝是被她毒死的。”

  萧昀再次满脸震惊:“为什么?”

  这么一来,她能偷偷放自己进来也就不奇怪了,她还干过更匪夷所思的事。

  江怀逸道:“江洲琵琶女,不念皇恩重,她是被先帝强抢的,做什么只图自己逍遥快活,荣华富贵她无所谓的,她是瞧我和怀楚日子苦,心疼我二人,便将先帝毒死了,我登基了,我和怀楚的日子才会好过,所以母后临去世前还说,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护好太妃。”

  “她那个性子,中意你,不奇怪。”

  萧昀静静地听着。

  江怀逸又将江怀楚身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饶是萧昀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真的听他说完,依旧如鲠在喉。

  江怀楚所有的动人,背后都是血的代价。

  “他最初站不起来,是因为血脉?”

  江怀逸“嗯”了一声:“但他靠他的本事,站起来了,即使所有人都或嘲笑、或心疼、或心灰意冷地叫他放弃,包括我。我跟他说,以后兄长养你,他只是笑着亲了我一下,第二天还是照练不误。”

  “后来弥罗山庄的老庄主,也就是你的太爷爷,翻阅典籍后说,如果他没有在最初几年学会走路,等骨骼定型,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江怀逸的话带着刺,扎得萧昀心口鲜血淋漓,沉重之余,浓浓的自豪溢满胸腔。

  是江怀楚自己没有放弃自己。

  是江怀楚自己拯救了自己。

  这样的人,以后都是他的人了。

  江怀逸说:“所以他长大后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我后来想想,都不觉得奇怪,他只是表面乖巧,他一直是个很倔强的人,不在乎旁人怎么说,认定的事,锲而不舍,付出多少都心甘情愿。”

  “萧昀,”江怀逸看向他,眼神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嫉妒,如释重负道,“你是他的锲而不舍。”

第109章

  萧昀在这句话里久久没有回神。

  江怀逸道:“我原本指望养他一辈子,一辈子也不准他离开我身边,谁知道……”

  江怀逸自嘲地笑了一下:“也是,他到底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知道,也理解不了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萧昀的,显然是到现在依然弄不懂,为什么他教江怀楚读书认字识人做人,最后他却选择了这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男子。

  他眼里藏着深深的挫败感。

  萧昀识人无数,自是轻易读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忽然笑了:“大舅子,因为我是个特别好的人。”

  “……”江怀逸面色一僵,原本有些沉闷的心绪也被他搅散了,后知后觉他喊自己什么,“谁是你大舅子?!”

  尴尬这种事从来和萧昀无关,萧昀笑了两声,长腿交叠,倚在书架后:“其实你想过没有,也许他选择我,就是因为我跟你不一样呢?”

  江怀逸皱眉看着他。

  “别误会别误会,我这话绝对不是说你不好,”萧昀道,“恰恰相反,是因为他把你摆在了很高很高的位置,触碰不得。”

  江怀逸握茶盏的手蓦地一顿。

  “你知不知道,他刚来大宁,在茶楼里就听见大宁百姓说南怀逸长得没北萧昀俊。”

  江怀逸看着他俊美风流的脸庞,神色微微戒备,冷冷道:“愚蠢无聊至极。”

  “……是啊,是无聊啊,”萧昀说,“可楚楚那样一个冷静能忍的人,就敢在我的地盘儿,当着我的面儿维护你,还为这点小事,和人争论起来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

  江怀逸心头一颤。

  萧昀笑说:“照你说的,他都对我死心塌地了,可到现在,他也没承……没说我比你俊。”

  江怀逸怔愣地看着他,像是深陷这句话的内在含义里。

  萧昀缓缓道:“他喜欢我,不仅是因为我和他其实归根结底是一类人,也是因为你在他心里不容亵渎,就是我,也不能,你是独一无二的,他不会想有一个和你相似的赝品,一点都不能。”

  江怀逸眸光震动,向来平静稳重的眼眸里,涟漪逐渐扩大。

  萧昀一笑:“大舅子,我不是在跟你争什么,更不想取而代之,叫他艰难做选择,我们不是孩童,都这个岁数了,早就明白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你没我了,我只是想……多一个人爱他。”

  他声音向来慵懒随意,最后几个字落下,却重如千斤。

  像是一只常年翱翔的鹰,终于选择落了下来,带去翻天覆地的巨大动静。

  江怀逸眼底震颤,看着他。

  “我没有理由不爱他。”

  那个向来万般不入眼的人,笑了笑,像是彻底认栽了,眼中却依然是坦荡直率和乾坤独握的笃定:“除了我,也没人爱得起他。”

  江怀逸抿了抿唇,一时没说话,只看着他。

  萧昀道:“他这样的身份手段,除了我,谁敢信他?除了我,谁养得起他?这天下除了我,就没人敢光明正大娶他,也没人挡得住悠悠众口,让他和孩子这辈子都不用受流言蜚语的困扰,让他想生就生,不用遮遮掩掩,百般受苦,只是为了不对南鄀造成恶劣影响。”

  “江怀逸,只有我,只有我敢,也只有我能,只有我可以保护好他,保护好我的孩子,让他一辈子摆脱过去的梦魇,让他未来的每一天都比昨天要快乐,我注定是他的,正如他注定是我的。”

  江怀逸压下强烈的反驳的欲望。

  他有怒气反驳,却没道理反驳。

  他说的对。

  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

  嚣张至极,狂妄至极,却都是对的。

  江怀逸深吸了口气,掐着手。

  很久很久,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互相对视,眼神都深不见底。

  一个按捺着汹涌的情绪,一个说着放肆至极、叫人勃然生怒的话,目光却灼灼,带着十二万分的认真。

  这毫无疑问是承诺。

  一片寂静中,什么在摇摇欲坠、在一点点开裂破碎。

  终于,江怀逸缓缓闭上了眼。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一个坏开端,却走向了这样一个在世人眼里看来,几乎可以说是圆满的结局。

  那他这个做皇兄的,还有什么理由阻止,当个恶人?

  毕竟……他也想让他那么好的弟弟,被更多人爱。

  江怀逸闭上眼的刹那,萧昀就知道他赢了,江怀逸再睁开眼时,那个刚还清醒睥睨、狂妄嚣张和他谈判的大宁皇帝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坐在对面,嬉皮笑脸的人:“来来来,大舅子喝茶。”

  他提起茶壶,倒了杯茶,笑吟吟递给了江怀逸。

  “……”江怀逸前一秒还阴沉着脸,后一秒却破天荒冲他笑了。

  萧昀一怔,心道江怀逸可真刀子嘴豆腐心,却听江怀逸淡淡说,“你入赘吗?”

  “……”萧昀手一抖,茶水差点泼江怀逸腿上了。

  他尽力压下难看的脸色:“……大舅子当真?”

  江怀逸接过那杯端王妃孝敬的茶:“我只是答应你同他在一起了,其他事宜总是要谈的,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你是大宁的皇帝?我总是要为怀楚考虑些的。”

  “……”萧昀坐到对面,沉默片刻,从牙缝里挤着字,“非入赘不可?”

  江怀逸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你那天可是当着我的面儿说,就是入赘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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