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玉轩瞠目结舌,张开嘴,数秒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就算如此,”许久后,当朝皇帝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难问,“仅凭他一人,如何放的火?迷香和纵火工具又是从何而来?”
高松神色突然有些不自然,深深垂下头道:“沈氏有同犯。是冷宫的管事太监刘进忠。沈氏说,他……他陪了刘进忠一晚,又编了些许借口,诱得刘进忠帮他弄来了迷药、火折子、麻油等物……”
晏玉轩一瞬间如遭雷劈,双手猛的抓紧龙椅两端,脸色几乎变的狰狞,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问道:“他做了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高松两股战战,更深的俯下头去,硬着头皮道:“回皇上,沈氏用自己的身体贿赂了刘进忠,让对方给他弄来了作案工具——”
晏玉轩突然一声怒吼,站起来一脚踹飞了面前的几案!
年轻的帝王目眦欲裂,脸色青紫,胸口中泛起一阵浓浓的恶心,紧接着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竟急促的倒抽了几口气,随即捂着心口踉跄着往后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
“快传太医!”王福海尖声道,一个箭步冲到晏玉轩身边扶住他,“皇上息怒……”
“滚!”晏玉轩一把把王福海从台阶上推下去,面目狰狞如恶鬼,“把那沈氏贱人给朕带上来!!”
高松忙不迭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两名狱卒押着沈珂走上殿来。
沈珂已经完全不是那副素衣白衫、干净秀美的模样,他脏兮兮的半灰袍子上沾满了灰尘和稻草,披头散发,连脸上都黑一道白一道,看到怒火中烧的晏玉轩,不仅不惧,居然还露出一个笑嘻嘻的表情。
“陛下!”他高兴的往前扑,却被狱卒呵斥着按跪在地上,“你终于肯见我啦!”
晏玉轩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浑身发抖,用恨不得一把掐死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你不高兴么?”沈珂歪头道,“我差一点就把林谨之那个贱人烧死了……就差一点!如果他死了,我们就能重新在一起了!”
“所以你就去做了那些好事?!”
堂堂前贵妃,竟背着他和别的男人,不,甚至算不上男人,是一个太监——做出那等龌龊苟且之事——
这是把他这一国之尊的面子里子威仪尊严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传出去,他这皇帝究竟还如何当、怎么当!!!
“你是指我和刘进忠睡觉的事么?”沈珂居然哈哈笑了出来,“我也不想啊!可我没办法!我必须弄死林谨之,才能让你回心转意呀!”
“皇上,你说过,你喜欢的人是我!”他咯咯笑着,伸出手去够高高在上的男人,“是我呀——”
晏玉轩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面色铁青着咆哮:“把这疯子给朕拖下去!赐白绫!!”
沈珂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了,犹自笑着、双手挥舞着,“皇上,我是你的小珂儿啊,是你要娶的皇后呀,皇上——”
——
废贵妃赐死,管事太监刘进忠被凌迟处死,冷宫上下被砍了一批一批的头,就连调查这次事件的官员都削职处理了一批。朝野上下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对这件事再议论一个字。
唐久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被那迷香迷晕,后来又在大火中吸了些烟尘,休息了两天就彻底康复了。晏玉轩来看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害你的人,朕已经全杀了。从此往后,再没有一个人能伤害你。”
唐久面露感动之色,谢恩后状似不经意的问:“对了,不知端王伤势如何?臣听说那日是端王冒险将臣救出的,臣心中对他很是感激。”
晏玉轩顿了一下:“他没事。太医看过了,只是些小伤而已。”
唐久刚想松一口气,便见面前的男人目色沉沉的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但朕怀疑……”
“端王对你,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第20章 皇嫂秀色可餐(20)
唐久此时此刻,由衷地感谢他亲爹唐宏烨先生。
如果不是他每次闯祸后试图在亲爹面前瞒天过海,譬如“我这次英语考试真的及格了(虽然卡在了及格线上)”、“您那个价值一百五十万的古董花瓶真的是家里的猫打碎的”、“您新买的那辆车真不是我蹭的,大概是它太贵了生出了人工智能自己半夜开出去和人撞了”等等等等,并以此练就了忍住心虚满嘴跑马且面不改色的绝技,他大概就要在晏玉轩面前露馅了。
实际上,他只是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神情:“什么?”
晏玉轩注意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似在审视他是否真的毫不知情:“端王府离皇宫有一段距离,这深更半夜的时候,他居然听到长乐宫走水后就立刻快马加鞭飞奔进宫。朕猜即使是他亲皇兄有危险他都不一定这么着急,为何偏偏如此紧张你?”
“更别说,他还以身涉险,以亲王之尊冒死冲入火场将你带了出来。就算是急着救人,他这行为,也着实有些异常。”
“……臣以为,陛下或许是多虑了。”唐久微微蹙眉,“端王武功高强,他只是为他人所不能为而已。”
“刘平楼的轻功也不差,他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冲进火场救你?”
唐久:“……”刘平楼,突然有点想打你怎么办。
“谨之,男人最了解男人。”晏玉轩缓缓道,“从他背着你出来,掀开罩着你的衣服检查你状态时的那个眼神,朕就已经确定了。”
晏玉轩的神情一寸寸阴冷下去,“朕从没想过,朕这好弟弟,居然对你抱有不轨之心。”
唐久握紧手掌,涩然道:“陛下明鉴,臣同端王之间是清白的……”
“朕当然不是在怀疑你。”看着面前人那双不被信任的痛苦的双眸,晏玉轩连忙道,安抚的圈住人的肩膀温柔的拍了拍,“谨之对朕的情意,朕还能不明白吗?别害怕,此事与你无关,朕绝不会迁怒于你。”
晏玉轩这倒说的是真心话。在他心里,亲弟弟可能背叛,大臣可能背叛,身边禁卫可能背叛,唯独林谨之不会背叛他。
那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用自己的生命去护他爱他的人啊。
晏玉轩突然庆幸,幸亏他早点看清了沈珂的真面目,才没有错过此生真正对的人。
唐久:“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理端王?”
晏玉轩笑了笑,却让人从心底往上冒寒气。
“对朕有不臣之心,对朕的皇后有不轨之意,这种犯上作乱的贼子,还留着做什么呢?”
——
没等唐久想办法让小顺子往宫外传信,北方突然传来了紧急军情。
晏玉轩脸色难看:“北戎又打下来了?”
“是!”传信将士道,“如今入了秋,北方大片草场开始枯萎,北戎骑兵近日频繁南下劫掠,边镇百姓苦不堪言。三万边防军平日守备有余,战事紧张时却难以为继,李方将军派属下回京说明情况,请求朝廷发兵增援!”
北戎是北方游牧民族,靠草场和水源生存,民风彪悍善战,凭借骑兵灵活迅速的优势,时常侵略骚扰北方边镇,令百姓和朝廷烦不胜烦。晏玉轩初继位时曾御驾亲征北戎,砍了首领加尔玛的头,自此北戎意识到中原人的强大,不敢轻易进犯。然而野性和好战流淌在他们的血脉里,祖辈相传,无法磨灭。后加尔玛亲弟日麦继任新首领,养精蓄锐三年,便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第二天早朝时,晏玉轩专门说了这件事。大臣们也都提前听到了消息,倒并不是多么惊惶。只因大梁国力强盛,军备早已不像□□时羸弱贫瘠,对付北戎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