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如此委曲求全,你自己惦记什么,心里一清二楚,你要真不想分家,就给我一间单独的房,把卖粮的钱给我,我去找个对象。”
“有所行动才能证明你不是偏心眼,能一碗水端平的,不要嘴上说的好听,过后抛在脑后,我就又成那个可怜虫了。”
“仓库散发出重重的霉味,闻得鼻子都不通畅了,我待了一晚上,也想了一晚上,既然长年累月的接触都比不上血缘的重要性,没必要强求了。”
“外人终究是外人,怎敢祈求如同亲儿子的待遇呢?”
“我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心也凉透了,既然不能强求,索性分开,眼不见为净,分家是最好的选择。”
张建民看着张母脸色五彩缤纷的,村里人没经过事,不会掩饰自己面部表情,她脸上的不情愿藏都藏不住。
“老三等不了,要不缓缓,明年再安排你?”
“咱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年,我也是把你当儿子的。”
张建民摆手道,“不用装模作样,两小的都结婚了,你怎么可能替我张罗呢?”
“怕是惦记着把我塞出去,当上门女婿,这样既不用在你面前蹦跶着,又能拿到彩礼钱,一举两得的事,怕是做梦都能笑醒呢!”
“但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我对你们失望透顶,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去成全你呢!”
“你们都能算计我,我也不会傻着不反击,反正还有把柄在手上,真要硬刚,试试看是我还是老三吃亏。”
“况且,我爸也做不出这事儿来。”
说着看向张父,笃定道,“爸,我说的没错吧?你做不出这种卖儿子的事。”
张父瞬间被噎住了,看着魁梧的儿子,个头比他高,一贯沉默的人,在这一刻爆发了。
话说的头头是道的,一句一句条理分明的,把人脸皮撕开,半点不留余地的,是真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
“老大,我还没死呢,你眼里还有我这父亲吗?”
“大清早在这里咄咄逼人的,家里是差你吃还是差你喝了,要闹腾到这个地步?”
“你是老大,委屈委屈又何妨?”
张建民露出冷笑,眼神更加的冰冷,上辈子他不也觉得委屈委屈就熬过去了。
可结果呢?
一次的放纵,无数次的欺压。
根本就是没收敛,无止境的。
妥协,不过是助长他们的气焰罢了。
他要真尽到当父亲的职责,今天就不会纵容着,他被欺凌到这般地步。
张老太爷在一旁看不过眼了。
“行了,张小子,你既然想要和和睦睦的一家亲,就不要牵绊着老大了。”
“你看看三个儿子的穿着,是亲是疏一目了然,老大被撵去仓房,你都能安安稳稳睡觉的,就别一味的压迫着他孝顺你了。”
“树大分枝,儿大分家,凑在一块住的更不舒坦。”
“嘴上说两句,被媳妇糊弄两句,就把这事压下去了,要真看重老大,他也不至于被撵到粮仓去。”
张父被点了一下,脸色涨红的。
在不知不觉中,张建民长大了。
他有多久没关注他,身上穿的衣服发白发软,打着补丁,看着就有年头,很久都被缝制一套新衣服了。
虽然农村里缝缝补补又三年,可老二老三的衣服崭新多,老伴有没有偏心眼,行动上都能看出来的。
也不怪张建民心肠变硬了,总归是所作所为让他心里不痛快了。
摆摆手道,“罢了,那就分家吧!”
张母听见去拽着老伴的手,对他挤眉弄眼的,明显是不情愿的。
张父绷着脸,懒得搭理她,他还要脸呢,继续坚持着就丢脸丢尽了。
在老太爷的见证下,分家分户。
张母瞧见无法回转,索性紧盯着,就分了张建民100斤稻谷,一副碗筷,一口生锈的铁锅,外加他住的破破烂烂的粮仓。
这么点东西,一看就是敷衍了事的。
张父一声不吭,明显让他吃教训的,想教训他不知天高地厚,回过头来就能乖乖听话了。
张建民懒得说道,分家就好,省的被这一家子当成免费劳动力,干不完的活,操不完的心。
张建安在一旁焦急不已的,都分家了,到时候还能让他去当上门女婿吗?
500块的彩礼呀,就这么打水漂了吗?
张老大爷走后,拽着张母抱怨着,“怎么就答应了?都分家了,他还能任由摆布吗?”
“去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多好啊!咱们能拿到彩礼,他也能过上舒畅日子,一举两得的好事儿,也不知道有啥不情愿的。”
张母一肚子气,“谁知道他怎么就脑缺了?”
“不该一声不吭就让他搬去仓库的,不然这事还有周旋的余地。”
“都这样了,还能如何?只能打水漂了。”
“你爸要脸,也做不出卖儿子的事。”
“别盯着这事了,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谁让你结婚前就把人肚子搞大的,你爸把你揍死,我都没办法。”
“缓过两天,等你爸怒气消散了,把粮食卖掉,把你结婚的事情先张罗好,其他事情暂且不提。”
“老大那里,也别去触他眉头,万一他跑去检举你,牢底都得蹲穿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咱们不能跟着他蛮干。”
第6章 让你们惦记,啥都讨不着
粮仓。
张建民把稻谷拿去晾晒。
转身去田头,早前下的老鼠夹能收了,这时候最不缺的就是老鼠,抓回来把毛烧干,开膛破肚后炒香,也是一道下酒菜。
有了上辈子的经验,老鼠一抓一个准。
踩着老鼠夹,把伤痕累累的老鼠弄出来,一把火烧光毛发,拿着刀开膛破肚后,掏出肾脏丢弃一旁,拎着就往家赶。
自己留一只,给老太爷拎两只。
刚走到粮仓,就看到张建安晃悠着,嘴里叼着一根草,坐在门旁,一脸的懒样。
“不去收拾你的烂摊子,跑我这碍啥眼呢?”
“不会还盘算着彩礼钱吧?”
“可别痴人说梦,回家做梦更快速。”
张建安撇嘴,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你当我想来,咱爸逼着我来的,我明天结婚,过来吃顿便饭,别空着手来啊,粮食好歹端几斤。”
张建民挑眉,这时期结婚可真简单,随便挑个日子,摆两桌就完事儿了。
“老头要面子,不想被人看笑话,喊我去撑面子啊?”
“成,我记下了。”
“礼不到,人也得到。”
说话间打开门,一股霉味窜出来,闻着都窜鼻子,张建安嫌弃的躲开。
“你说你是不是傻,去当上门女婿多好啊,对方还给你安排工作,可是一脚就跨进龙门。”
“工作安排下来就是捧着铁饭碗,成为一个风风光光的城里人,可比咱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强多了。”
“村长要早点张罗,根本没你的事儿。”
张建民听着就觉得他挺会痴心妄想的,不客气的戳破他的幻想。
“长得不美,想的倒挺美的。”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会稀罕你吗?”
“一天天懒得要命,又好赌,兜里藏不下一分钱,人家上赶着去找个活祖宗呢!”
“不过你倒提醒我了,倒是可以去相看相看,说不定还能鱼跃龙门呢!”
“毕竟能去城里机会可不多,顿顿大鱼大肉,可比吃糠咽菜强多了。”
张建安噎住了。
“你现在怎么这么得理不饶人,像变个人似的,就像装了弹药一般,时刻都能引爆了。”
张建民嗤笑,“我就不该有情绪,被你们随意拿捏在手里吧!”
“委曲求全不也被撵出来了,那还不如破罐子破摔,怎么舒坦怎么来。”
张建安被他无视,自讨没趣的走了。
张建民懒得理他,拎着老鼠肉去老太爷家。
张老太爷知道他来意,板着眉头的训他,“家里穷的快揭不开锅,搞点肉不说垫吧肚子,拿来我这折腾啥呀?”
“走走走,你回去该咋吃就咋吃。”
“你日子过得咋样,心知肚明,我还没到惦记你碗里那块肉的地步。”
张建民径直把肉放桌上。
“爷,日子难了点,但我有手有脚的,总能混口饭吃。”
“不是什么值钱货,田头窝的一大把,都是祸坏庄稼的,装了又能有,您剁成小块,炒香了就当一口下酒菜。”
这年代,只要是肉,没有谁嫌弃的,剁成小块,锅里炒香,美味的很。
老太爷知道他孝顺,装了一小袋红薯。
“拎回去,饿了就烤着吃,也能将就几顿。”
“半大小子就得撑起一个家,以后还得靠自己啊!”
“别跟我推脱,你要嫌弃,就把肉拎走。”
张建民拎着小半袋红薯回家,心头沉甸甸的,一个外人尚且如此,自家人却想算计他,真是越想越叫人心塞呀!
晒场白天少不得人。
途经被人瞧见,话长翅膀就传开了。
“有后娘就有后爹啊,瞧瞧看,张建民猎到老鼠,送给老太爷都不往家里送了。”
“老张家的太偏心眼,偏疼自己两个儿子,干最少的活,穿最新的衣裳,老大累死累活的就当没瞧见,还被撵到粮仓去住,换做谁不心凉呢?”
“父母健在不分家,老大被逼迫的宁肯分家,可想而知在家里受多大委屈。”
“可不是,还想把他撵去当上门女婿,挣彩礼钱,这么亏良心的事都敢干,就不怕遭报应。”
“这张建民是个感恩的,老太爷给他撑腰,还知道感谢人,这年纪就懂得人情往来,也都是被生活逼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