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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里,宁梅与黄文婷就这样天天到赵明海那里吃饭,晚自习的赵明海送她们回家,两周后,黄文婷送了赵明海一套中山装,宁梅却给赵明海买了一件毛衣。
而于此同时,虞东东在于阿飞的引荐下,先是认识了胡哥,然后在胡哥的引荐下认识了刘军。
只是当在国营饭店宴请刘军时,当虞东东说出想请刘军威胁一下赵明海时,刘军差点当场炸裂了。
居然要他去捅老虎的腚门子!这简直是一种侮辱,要不是看在虞文赋的份上,刘军肯定会甩虞东东一个耳刮子。
因此刘军很果断的拒绝了!这时虞东东才再一次的认知了赵明海在六亭县这块地的地位……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将这个想法收敛,但是每天看着赵明海与黄文婷与宁梅一起同来同往,亲密无间的样子,他心中的嫉恨却是逐渐累加……
而后刘军与石学民商议事时,也把这件向石学民说了一下,石学民现在与杜卫东斗的越来越烈,送水渣的量已经减少了四分之一,而且采取这个可以说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就是避开赵明海的,因此闻言,他淡淡的说了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
如此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到了秋收时分,高中现在不放麦假,更没有秋假赵明海没有回去、只有赵明敏与赵明兰回去了一周。
十一月份、十二月份的时候孙金龙与张志安来了两趟,他们是来城里为村里的喜事买菜的,两人逐渐都成了各自村里的人头。
顺便他俩说了一下在水泥厂的情况,杜卫东很器重他们两个,已让张志安负责南方水泥运输方面的业务。孙金龙责任则更大一些,负责水泥原材料的采购与协调,近期主要是与富村钢铁厂谈水渣价格的事情。
当然他俩也说了在水渣上舍近求远的原因,说他太阴险,妄图用水渣卡杜卫东。
随后又谈了下水泥运输上的事情,说又有几个人买了四轮车跟着他们干,其中居然包括了赵明豪。
对此,赵明海并不感到奇怪,赵明豪与张志安、孙金龙相比,只是胆略上小了些而已。
最后他们说了下买大五零的事情,并邀请赵明海参加。现在两人几乎都管着水泥厂水泥、材料运输上的事情,有货源,赵明海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
至于钱的事情,现在一辆大五月加斗子得二万五六,三人顶多只有个零头,商议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要麻烦郑桂堂。
……
如此时间一晃就到了一月十二,六中放假,但高二提前半个月开学,寒假短暂,赵明海查访了一下,向食客询问了一下有谁想要卖房子的,然后分别给赵明江、孙金龙买了一套。
过年回家的时候,赵明海把集体土地使用证以及购房合同分别给了朱艳红与孙金龙。
而在这时,他新买的大五零已经灰尘扑扑了……至于司机,是赵明江找的,然后在朱艳红的授意下,赵明江找了他的小舅子朱宏伟。
过年总有很多杂事,但总是在欢庆中度过。
只是赵明海一家的景象,在其他人看来已是骏马奔腾之像。
第131章 质变
炮竹声中一岁除,转眼间就到了五月。这时高考的时间是七月的七号、八号、九号三天,但是要参加高考前还有两次考试,一次是预考;一次是高中毕业考试。
高中毕业考试很简单,一般只要参考就可以通过,时间一般在六月初。
而预考却相对难了些,市教育局会划出一道分数线,过线的才有资格参加高考,这个措施本质上是舒缓考生较多这个压力的。
六中作为特高,学生绝大多数其实不在乎这个分数线的,但是因为临近高考,整体还是紧张了起来。
当然虞东东更紧张,他紧张的却是能不能过预考线,这在六中也算是与众不同了!
不过石学民却比六中的学生还要紧张!因为这时他与杜卫东的博弈已经到达了白热化,他不仅完全停了石佛寺钢铁厂水渣向黄丘水泥厂的供应,而且还贷了款,向富村钢铁厂、付村钢铁城下了大单,包了两个厂子半年的水渣。
虽然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这两个厂可以把水渣卖给石为民,但是石学民不掏真金白银也是不行的,而石为民也没有那么多的本钱,所以只能贷款。
也因此石学民此时时刻关注着杜卫东的动向,希望他赶快缴械投降。
但是事情往往在意想不到的角度发生。
就在石学民紧盯着杜卫东之时,石佛寺钢铁厂的里的水渣越积越多,到了五月时,厂里的水渣已经积累的像小山似的,在场外远远的都能看见。
而这却像是压倒石海山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厂里上下对石海山损公肥私的行为就颇有微词,只是一来石海山是厂里的一把手,掌权者;二来石海山的行为相对隐蔽,所以一直没有事发。
但是现在这个小山似的水渣就像高山一般,彰显着石海山的徇私舞弊,而世上又不乏勇者,特别是在这个相对质朴的年代,于是举报信像雪花一般飞向了六亭县纪委,开河市纪委。
这期间石海山也听到了一些举报他的消息,但是掌管石佛寺钢铁厂以来,每年他都会受到几次举报,因此他并没有在意,感觉像以往一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
总而言之是今年在政治上是纪检工作特别严格的一年,在经济上是国企向市场经济加大转化的一年,也就是说石海山差不多触碰了两条杠杠。
五月十五日,是六中月预考的日子,上午十点,整个教学楼已经鸦鹊无声,只听到“唰唰”的书写声。
而于此同时,石学民的宅子里,刘军匆匆的走到了房屋的门口,迫不及待的喊道:“石哥、石哥。”
“进来。”听刘军的声音急促,屋子里石学民急忙应了一声。
门“吱”的一声开了,随后刘军就匆匆的说道:“石哥,事情不好了,铁长岭给杜卫东供应水渣了。”
铁长岭,齐村钢铁厂厂长。而他这样一做,对石学民围堵杜卫东这件事而言,这简直就像是在他建造的大坝上开了一个口子!甚至会让他付出的努力付之东流!
“他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你没去找他。”大惊之下,石学民脱口而出。
“我找了,他狡辩说是新建的分厂的水渣,不在与你的合同之内。”刘军说道。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实情,一切都还处在野蛮式的扩张之中,国棉有一厂、二厂、三厂,同样的钢铁厂、水泥厂也是如此。
这个情况完全出于石学民意料之外,因为他与铁长岭签购销合同时,还没听说过齐村二厂这么快投产的事情。他得到的消息是年底。
其实即使知道,他有限的资金只怕也难承包起海量的水渣了。所以他才打了个时间差,订了齐村钢铁厂半年的水渣量
意识到自己可能算错了什么,石学民愣了,随即他抓了抓头发,烦躁的说道:“怎么会这样!”
他这句话其实是自言自语,而刘军却会错了意,以为石学民问的是铁长岭全力供应杜卫东的原因。
因此闻言他急忙说道:“石哥,是那个孙金龙的事,那天齐村铁矿二厂附近的农民,说是压毁了他们村的路,要钱。铁长领带人去视察时,那个孙金龙不知怎么跟上来了,挡住了那村民。”
其实即使齐村钢铁厂二厂生产,要是在平时,石学民还是有能力围堵杜卫东的,那就是充分发挥他地头蛇的优势,用各种地痞流氓的方式,截断外面水渣的通道,让外面的水渣进不来。
但是现在是明显的不行了,孙金龙或者说孙金龙那伙人根本不买他的账!
“又是他!”
听到这里,石学民脱口而出。
刘军点了点头,然后问道:“石哥,现在怎么办?我是不是找杜卫东谈谈,恢复给他的供货。”
恢复对黄丘水泥厂水渣的供应,这其实是目前决绝石学民困局的较好的办法。但这样一来实质上就是他向杜卫东低头了,面子没有了,计划内低价的水泥更是别想了,水渣的价格,在有竞争力量的情况下,只怕也会下降,加上银行的利息,石学民甚至可能会亏钱。
而还是那句话石学民是顺风顺水惯了的人,不善于打逆风局,性子里就没有“退让”这一说。
“二厂每天能供应多少吨?”抹了把脸,石学民紧盯着刘军问道。
这其实是一个关键点,如果二厂产出的水泥了了无几,那就不足为虑。
给石学民跑这项业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刘军在业务上已经有些知识了,闻言说道:“二厂设计上是个中型厂,计划日产钢铁八千吨,一吨钢铁会产生零点一吨到零点三吨的水渣,就按最低零点一来算,一天八百吨还是有的,不知它现在是不是全产。”
这一天八百吨的水渣产量,和石佛寺钢铁厂水渣的产量差不多了!
希望几近破灭,石学民感觉自己像钢板似的腰,一下子被搞了个对折,他不由的呻吟了一声。
刚想吩咐刘军去查清齐村二厂的具体生产情况,而就在这时“叮铃铃”电话铃声响了。
石学民只得先抓起了电话,随即他母亲的声音就在他耳畔响了起来:“小民,不好了,你父亲被纪委请去了,你快回家来。”
石海山实际上是石学民的根基,闻言,石学民立刻感觉脸上狠狠的挨了一闷棍。
他不由的有些恍惚,不过去年石海山也被叫去喝茶过,因此随后他心神稍定,对着电话说道:“娘,你别着急,我这就过去。”
第132章 崩溃
石学民父母住在石佛寺钢铁厂家属院里,不过与工人所住的筒子楼不同,在筒子楼后面有一排带院子的红砖瓦屋,石学民的父母住在那里,东首第一排。
石学民到时,石学民的大哥、二哥、三姐,以及宁梅的父母早已等在客厅里了。
但屋子里所有人都耷拉着脸,场面阴沉的像是暴雨前的天空——纵然石海山进去过,他们都多少有些处理这方面事情的经验,可他们也明白这样被纪委请过去喝茶,三番两次,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请着、请着就住里面了。
“怎么回事?纪委怎么又找了呢?”进屋后,石学民环视了一下屋子,然后顺手拿了个小马扎,一边坐下,一边匆匆问道。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引起了他母亲的滔天怒火:“还不是你个混账东西的事,要用水渣拿捏人家,那么一大堆水渣摆在那里,这不是明摆着尾巴让人抓吗,现在被人告了,你整天不老实,你爹早晚非的死在你手里不可。”
石学民万万没想到堆着的水渣居然成了他们父子的炸弹!这是他意想不到的。他不由的愣了一下,但随即就诺诺的辩道:“我爹也是同意的。”
“还不是你整天在他跟前蛊惑。我早对你们说,钱多了也没用,人好好的才是好,你们爷俩都不听,但凡有一个听的,事情还能弄成这样。”石学民的母亲再次怒道。
石学民毕竟是石小慧看大的,感情不一般,见石学民难堪,急忙打圆场说道:“嫂子,事情都这样了,说这些也没用了,现在赶紧把俺哥捞出来要紧。不过,小民,厂里的那堆水渣放那里确实碍眼,你得抓紧处理处理。”
“我刚才向信访局老刘打听了一下,告密的主要内容就是,你们爷俩合作搞厂里的水渣,你却又用它拿捏黄丘水泥厂的杜卫东,损害了厂里的利益。”宁彦一接着说道。
“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石学民郁闷的说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这些人听风就是雨,听到点信,真的假的,有时机就往上捅,纪委不管真的、假的都会调查,今年又特别严,你还是抓紧把水渣给卖了吧!”
“不知道还能不能拉出来,那些水渣我都没开票。”石学民说道。突然之间感觉自己现在一地鸡毛。
“啊……以前的呢?”
“以前开票的事都是俺爹办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的。”
“额……”“额……”突然之间屋子里所有人都有些凌乱了。
俄而宁彦一才再一次叹道:“这事弄的……算了,咱现在该找关系招关系,该托人托人尽快把大哥弄出来吧!回头我去找虞县长探探他的口风。”
说话之间,宁彦一语气里多多少少露出了一些尽人事而听天命的意思。
长江后浪推前浪。总有人想试试前辈的威力。单纯的,没有山盟海誓,只有心心相印。
“我去检察院找王叔,看他能不能使上劲。”石学民说罢,起身匆匆的去了。
“回家不要谈这些事,现在快该高考了,免得梅梅因你分神。”回去的路上,宁彦一向王小慧交代着。
王小慧黯然的点了点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欣慰,自己的小棉袄是知道照顾她的。
……
由此石学民的煎熬时光开启……
……
五月二十一日,预考成绩下来了,不出所料,虞东东成了全班的唯一,唯一一名没过合格线的学生。
剩下的高中时光,他只需再熬二十多天,拿完毕业证,就可以背着书包回家了,至于后面的路,他没心思想,因为他知道他父亲会替他做出安排。
当然最关键的是怎样才能过他父亲当前这一关,怎样面对可以预见的疾风骤雨。
不过他并不怎么害怕,因为他知道他母亲可以抚平他抚平他父亲心中的怒火……实际上,因为来这里快一年了,六亭县机关很多人都知道了虞县长的软耳根子。
而令虞东东最为遗憾的是,他以后不仅没有机会靠近黄文婷了,而且眼看着与黄文婷渐行渐远了……
自幼养成的性格决定了他非常的不开心。
……
六月十二号,毕业考试。毕业考试完之后,虞东东无可奈何的背着书包回了家——既然高考不了,留在这里他也觉得无趣。
当然他父亲也觉得无趣。临去时他看了黄文婷一眼,恋恋不舍。
……
于此同时,石学民却接到了一个坏消息,他父亲石海山被纪委留置了。被纪委留置,一般可以认为是要进去的前奏。
而在这时,石学民的生活正一地鸡毛,他一边投帖子、拜门子,为石海山的事情奔跑着,一边处理着水渣的事情
他终于还是向杜卫东低下了头,想恢复对黄丘水泥厂水渣的独家供应,不过杜卫东却不想再受他的拿捏,不仅残忍的拒绝了他独家供应的要求,甚至还不要他的水渣。
因此听到宁彦一打来的电话,石学民瞬间感觉本已一地鸡毛的生活瞬间又落了一地鸡毛。
他原地呆了半天才理清了头绪,明白现在把石海山捞出来才是重点,不然的话他在别人跟前几乎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