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淮茹依然有担忧，黄建军大概能猜到黄有荷此刻站在门外那种久徘徊都不敢去推门的心里，也不免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那明儿就拖一拖吧！”
两口子聊着，夜色渐深，灯熄了，两口子却辗转难以入眠。
黄有荷这边仍坐在院内，抬头看着四九城的满天繁星，这位年过古稀的海外游子依然情难自禁。
第430章 全家福
黄老太太这边，抽烟一直到很晚，难以入眠。
王大花和陈招娣两妯娌一直陪在左右，满脸担忧，却只能安静的陪着，明天是老黄家这三年来第三次拍全家福，黄老太太想些什么，她们妯娌俩也清楚。
“大花、招娣儿，你俩怎么还在这儿呢？回你们屋睡觉去吧！啊！妈没事儿！就是今儿有些心绪不宁的！”
黄老太太抽完烟，才惊觉王大花和陈招娣在床边身侧，铜质烟枪磕在一旁地面，烟枪铜质略显暗淡，烟灰倒是跟往常一样，在灯光下泛着灰。
“妈！”
“妈！就是看您今儿不塌实，担心您身子……”
王大花和陈招娣两个先后开口，就被黄老太太抬手打断了：“妈身子没事儿！就是今儿不知道怎么了，心绪不宁。”
“今儿下午有一会儿，总感觉看到了有荷，就感觉有荷好像距我很近……唉！妈真是老了！”
王大花和陈招娣想要说些什么，被黄老太太抬手再次打断：“去吧！去你们屋睡觉去！甭守着老太太我。”
“明儿全家福呢，甭拿出一个不好的状态来拍照，省的照片到了有荷手里她徒增伤心，快出去睡觉去吧！”
黄老太太话落，王大花和陈招娣妯娌俩对视，只好对黄老太太又讲了几句宽慰的话，从屋内出去。
黄有义和黄有发兄弟俩一直在院内坐着，也在抬头望着朦胧的月色，无话，当看到王大花和陈招娣出来，年过古稀的兄弟俩几乎在同一时间快速站了起来。
王大花和陈招娣没有说话，只是对两人摇了摇头，分别回了他们各自屋内，夜话渐起，难以入眠。
天上，繁星点点，明月高悬，一团云似灰似白，偶尔遮住星光，偶尔遮着月光，却也挡不住这是一个晴朗的夜。
翌日。
身在粤地的黄天年、楚茜茜两口子从粤地飞了回来，下了飞机回了黄记早餐铺后院。
“黄奶奶，我就说您是有福气的嘞！等天年小两口有了孩子，您可就是五世同堂喽！您可是咱南锣鼓巷唯一的百岁老人，要是五世同堂，那可是要搬匾立传，要上咱四九城市志的哩！”
马春花也是闲来无事，经常会过来走动，跟黄老太太、王大花、陈招娣她们闲聊。
另一边，黄天年、楚茜茜两口子也正在跟黄有义、王大花几位长辈闲聊着。
“爷爷奶奶，我爸妈也是，我都到了，他们还没来！我俩姨妈她们今儿也过来吧？”
“嗯！过来，你们爸妈和你们姨妈他们忙着呢！你爸他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你们也都知道，你妈下一年要退休，她交接工作，确实忙不过来，你姨妈她们就更甭提了，她俩本就不是闲下来的性子，何况她们都有各自的生意。”
王大花说着，黄有义也附和的点点头，问道：“那院儿正在装修，你们小两口过去看了吧？你爸专门交代了施工的注意房屋隔音，你们也经常回来住段时间。”
“看了，我和茜茜现在在那边是创业初阶段，那边的发达程度甚至已经有赶上咱四九城的趋势，科技并举，早晚要超的！我和茜茜这一趟回来，也打算趁机拜访香江来的一些投资客，看看能不能拉到一些投资，可惜了，我之前拒绝了一位老华侨的投资。”
“投资？”黄有义哑然，看着黄天年和楚茜茜小两口，不由跟身侧王大花对视笑了笑。
“这事儿，你爸在行啊！你们还不知道京八大楼是你爸开的吗？去他那吃饭的和住在那儿的海外华侨和老外可太多了！”
“这小子，回头我和你奶奶非得说说他，他办个事儿怎么都喵悄的，谁也不讲的！”
“对了，还有你妈和你们几个姨妈合伙在西直门外展览馆盘了一块儿，要建酒店，这事儿你们小两口怕是也不知道？”
“啊？”黄天年和楚茜茜小两口一时间都是惊诧的表情，小两口一个对视，随之苦笑。
“我爸鸡贼也就算了，我妈和我俩姨妈怎么也这样！合着我和茜茜两个忙来忙去，结果回头一看，我俩是瞎忙活？合着我俩忙了一通，最终忙成二代了？”
“这些你跟你爸讲还成，我跟你奶奶有些跟不上你们小年轻思维了。”黄有义叹了一口气，“不服老不行啊！”
王大花拉着黄有义的手轻拍了拍：“天年，茜茜，你俩既然去那院儿看过了，有没有顺带看一眼隔壁院子？那院儿是你慧真姨妈买下来的，他们几口子商量着想开一私人博物馆。”
黄天年说起话来还是很有黄建军幽默的风格的，楚茜茜在他旁边被他逗得直乐，倒是话不多。
院内，开始逐渐热闹起来，老黄家的一个个子孙辈儿拖家带口的在当天下午纷纷都从他们的工作地赶了过来。
拍照的摄像师带着设备也被安排这件事的许大茂领着带了过来，只不过并没有进院内，而是被一直等在门口的黄建军拦下了。
“师父，郭师傅来了！”
“郭师傅，咱也算是老熟人了，您已经连着两年来我家拍全家福，今儿有些麻烦，您先在这边等一等怎么样？”
照相师郭师傅年纪并不大，三十来岁，如黄建军所讲，老黄家前两年的全家福就是他拍的，确实是老熟人。
郭师傅虽然诧异，但对黄建军可是太了解了，对黄建军的性子也了解：“黄老板，您太客气了，我今儿就是专门来给您家拍照，我等在这儿，听您吩咐！您说什么时候拍，咱就什么时候拍。”
“大茂，那你陪着郭师傅现在旁边铺子坐会儿。”
黄建军又对许大茂交代了几句，进了院子，并把院门关上了。
看着一院子嬉笑追逐的小小子、小姑娘们，又看了看黄老太太等一众长辈，走了过去。
“奶奶，爸妈，叔婶儿，照相师可能因为一些事儿耽搁了，咱们等一等吧！”
“没事儿！反正不差这一会儿！等等就等等！”黄老太太点头应道。
黄有义等几位长辈也是点了点头没说话，黄建军点头，走到一旁，跟秦淮茹、陈雪茹和徐慧真凑在一块儿闲聊着，秦淮茹拉着他的手，轻拍安慰着。
陈雪茹和徐慧真两女多聪明，也从黄建军和秦淮茹两人此刻的状态中看出来了不对劲，没多问，只是拉着黄建军的手。
三双手手心的温度朝黄建军手心传递着，黄建军对三女笑了笑，脸上的愁色才有所消减。
眼看太阳逐渐西滑，晚霞映照着整个四九城，几位长辈倒是没什么，一些个晚辈儿有些坐不住了。
“建军大爷，拍照的什么时候过来啊！要不咱们换一个拍照师父吧？”
“是啊！建军大爷！”
“去去去！”秦淮茹起身挥了挥手，“给咱们拍照的一直都是郭师傅，等他一等怎么着了？这不是还早着呢嘛！”
说完，秦淮茹有些无力地坐了下来，一双大眼睛忍不住盯着大门，心也随着黄建军一点点往谷底沉。
而此刻的黄记早餐铺门口，黄有荷双手交叉，在许大茂和郭师傅奇怪的眼神中，已经驻足近一个小时了。
许大茂是越看越感觉黄有荷眼熟，忍不住低声嘟囔道：“怎么越看越感觉像黄奶奶？”
院内，黄老太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双老眼从黄建军、秦淮茹身上划过，烟枪被她收起，抬眼看着四角太空，实则压下了眼底涌出的泪。
良久。
院外的黄有荷深吸了一口气，小心迈着步子，朝院门口的位置走。
院内，黄老太太视线也从一角天空收回，似有所感，起身迈着小碎步朝院门口走。
院门，紧闭着，在等着谁主动去打开一样。
黄老太太看着紧闭的院门，老眼带着希翼，又带着紧张，更带着期望，万般情绪涌过，但最终化为一个想法：这一次打开门能见到有荷吗？
抬手，缓缓拉开了院门。
吱呀声扩散开，门外黄有荷的手正抬起，还未落在门上。
门缓缓被拉开，院门内外的母女俩的视线逐渐对上。
这一刻，时空都像停滞了一般，周围的一切似乎在旋转成一个漩涡，母女俩好似被拉回到了她们被人群冲散前的那一刻。
“有荷！有荷！有荷啊！”
“妈！妈！妈！”
一阵阵画面在两人的脑海中闪过，不知不觉母女俩已经泪流满面，黄老太太张开双臂，把黄有荷拥入怀中。
这个动作不知道她想过多少次，也不知道她做梦梦见过多少次再次重逢的画面，那么熟练，这就是一位母亲想要护住自己孩子的本能拥抱。
“有荷？有荷啊！”
“妈……妈！”
两人颤抖的声音一出口，院内的老黄家一大家子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就连院外街道的行人似乎都被氛围感染，喉咙多了些哽咽。
被许大茂一戳胳膊，那郭师傅也是反应快，拿着照相机快速拍下了黄老太太和黄有荷母女俩重逢抱在一起痛哭的画面，定格。
黄老太太拉着黄有荷走进院内，情难自禁，紧紧拉在一起的手表达了母女双方重逢后难分的情感。
郭师傅这位小年轻被黄建军请进了院内，郭师傅虽然不知道老黄家的情况，但受到氛围影响，眼角也有些湿润。
看着镜头下的老黄家一大家子紧拉在一起的手，看着或坐或站、或哭或笑的老黄家一家人，忍着喉咙的哽咽，他开口道：“来，大家看我这里！”
镜头灯光闪过，一张新的全家福在这一刻，定格。
第431章 写给海外游子的歌
这一天，老黄家一大家子才算是真正的聚齐了。
不仅黄建勋那位在部队的大儿子在今天请假赶了过来，很长时间没见的黄秀珍两口子抱着他们的孩子也在院内
四十多口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这么三三两两的一散开，院内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黄老太太仍紧拉着黄有荷的手，轻拍着，介绍着院内的每一个人：“有荷，这是你二弟，这是你三弟，再小一辈儿最大的那个是小军儿，这孩子就是天年他爸，那是淮茹，他大媳妇儿，那边雪茹、慧真，对了，他还有一媳妇儿在香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黄老太太絮絮叨叨的，把所有家庭成员给黄有荷介绍了一个遍，黄有荷认真的听着，点头，当说到黄建军有这么多媳妇儿的时候，母女俩不由相视一笑。
一旁，黄天年、楚茜茜和黄秀珍姑侄几个凑在一起闲聊着，黄天年和楚茜茜两个的震惊之色那是在刚才黄有荷开门的一瞬间就起来了，只是压在心头一直没说。
“小姑，您不知道，姑奶奶她在粤地跟我和茜茜接触过，说是要投资我们的科研项目，我们哪儿知道是姑奶奶啊，当时就给拒绝了……”
黄秀珍笑了笑，拉着楚茜茜认真看着：“天年，你还别说，你媳妇儿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认真看茜茜的模样。”
“哎呀！小姑，茜茜漂亮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我可没跟你谈这个！”
黄天年说着，突然跟楚茜茜对视了一眼，这小两口一对视，都忍不住认真的看向黄秀珍，感觉到了黄秀珍话中有话。
“小姑，怎么着？我爸妈不催生，您搁这儿拐弯抹角的催我俩要孩子来了？”
黄秀珍笑了：“那你们要是指望我给你们投资，怕是指望不上喽！我口袋空空，是一个子儿没有，我们的研究项目还有你爸我大哥给投的钱呢！”
“不过嘛……你俩要是有了孩子，别说我大哥大嫂他们这一辈儿的上赶着给你和茜茜投钱，我大姑你姑奶奶他们这一辈儿的不得掏空家底儿也要支持你俩？”
“你俩要是再生，那你们太奶奶可就是五世同堂，到时候你们孩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呐！还用你俩自个儿考虑拉投资？”
黄秀珍这边说着，声音是不大，但耐不住站在另一边的黄建军耳朵好使啊，嘴角忍不住都翘了起来。
秦淮茹、陈雪茹和徐慧真三女注意到黄建军这个笑容，都不由朝黄天年姑侄仨的位置看去，然后又几乎同一时间看向黄建军。
“啧！媳妇儿，你们甭看我啊！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说，天年他们仨在那边聊什么了？”
“对！跟我们讲，你这个登徒子，一坏笑，准没好事儿！”
“师哥！”徐慧真就说了两字，但眉眼之间挑动，不言而喻。
“得得得，怕了你们了！”黄建军摊了摊手，笑呵呵继续道：“秀珍帮着催生呢！天年和他媳妇儿整天忙事业，想拉投资，又不想开口，这不是咱小妹给他们出一主意，让他们要个孩子！”
秦淮茹眼睛顿时瞪大了，都差点儿失态站起来，但被黄建军摁住了：“你可别插话啊！咱小妹只是搞研究，但她脑子绝对没得讲，最关键的是，天年这小子最听她的。”
一旁，陈雪茹和徐慧真两女也都笑了，拉着秦淮茹开始谈着悄悄话，反倒是被黄建军撇到了一边。
眼看天色逐渐擦黑，院门被人从外推开，一时间院内所有人都朝院门口看去。
原本轻松推门而入的许大茂此刻只感觉一种无形的压力朝他袭来，根本不敢抬头跟院内老黄家所有人对视，额头上有汗快速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