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王瞎子今儿去什刹海那边儿了没有?还是现在在院儿里呢?”
王瞎子就住在顾记门钉肉饼后的小胡同内,他要是去什刹海,顾家两口子就能看到。
“没!这段时间都没看见他出去,八成在院儿里,他孤家寡人一个,这段时间好像很少去什刹海那边了,整天缩在屋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这人呐!没有什么真道行,跟谁说话都是一样捡好听的讲,毕竟不好听的也没人听不是?好听的也是听个心里好受,应验了唉他就算赚了,不应验他说好听话也没毛病!这王瞎子贼着呢!”
“并且我听人说啊,解放军围城前,他是在南城那块儿李铁拐庙的,不知道怎么跑到这边来住了,八成是斗不过李铁拐那边的蔡半仙儿……”
顾家媳妇儿是个善谈的,念念叨叨讲了不少有关王瞎子的往事儿,这话她显然不是第一次讲了,铺面内的人都是兴致缺缺,吃了东西就走人了。
黄老太太、黄建军和秦淮茹三人带着一孩子倒都不以为意,他们过来又不是来算命,只能算是来散散步走一走,秦淮茹去表示感谢也就是个顺路的事儿。
等三人从顾记门钉肉饼出来,在顾家媳妇儿的相送中,直接拐进了旁边胡同。
这是一条死胡同,最里面那家破落院子就是王瞎子住的地方。
“奶奶,军哥,要不咱们回去吧!听顾婶子说的,我总感觉王瞎子以前就是随口那么一提!”
“嗐!咱来都来了,其实在我看来,求签问卦,本就是一个心里好受,媳妇儿,你感谢这心是没错的,对不对,奶奶?”
“唉!孙媳妇儿,小军儿这话在理儿!你甭受顾家媳妇儿影响,反正咱都过来了。”
“对嘛!”
说着话,祖孙四人已经来到了最里面的破落院门前。
透过歪斜的门缝朝里看,院子并不大,就是一个小院子,纵深也就是三米的模样。
黄建军透过门缝注意到院内地面的积雪没有任何被清扫过的痕迹,但被太阳照射,雪水融化后倒是露出了一条经常走的路。
想到顾家媳妇儿的话,黄建军真怀疑王瞎子是不是已经死在屋里了。
叩叩叩!
黄建军上前敲了敲歪七扭八的木门,一道清亮的声音顿时从院内屋子里传出:“谁呀?若是摸骨算卦,请回!老瞎子我以后不再摸骨算卦了。”
“王瞎子,我们不是来算卦的,我媳妇儿啊,说你之前给算的灵,来感谢你来着!我们带来了门钉肉饼和羊汤,你要不开门吃点儿?等会儿就凉了。”
“顾家的?”
“可不是嘛!远的地方送过来早凉了。”
随着黄建军话落,就听院内传来木杖敲打地面的声音,不一会儿,院门后的门闩扯动的声音传来,一道翻着白眼、眼皮子胡乱眨动、胡子邋遢的身影拉开了院门。
这就是王瞎子,甭看他蓬头垢面的,但是他那双手尤为干净,纤细且修长,就连留着的手指甲的指甲缝内都不见什么泥垢。
但黄建军并没有放在心上,王瞎子一直都说的是其最擅长摸骨看相,王瞎子这双手在他当时带秦淮茹第一次碰到王瞎子让其算卦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了。
“嗯!对味儿!是顾家的!东西我就收下了,四位回去吧!”
“呦呵!您知道我们是四位?”
黄建军跟黄老太太和秦淮茹都对视了一眼,好奇地看着门槛后站着的王瞎子。
“我老瞎子啊,除了我这双手,就属鼻子最灵!您不仅是四位,并且还一老一少一夫妻!老太太高寿!您老是带有大福气之人嘞!”
黄老太太笑了笑,拿着烟枪,并没有回应王瞎子的意思,但她那一双眼眸,早已经把王瞎子扫了一个遍。
黄建军也没放心上,如顾家媳妇儿所说,这个王瞎子就喜欢捡好听话讲。何况现在这个时代肉饼能送出去的并不多,再加上黄老太太抽烟,抽的起烟的多少还是有俩钱儿的,能不是有福气之人嘛!
“成嘞!王瞎子,我们的感谢送到,走了啊!”
“谢谢您几位,都是福报之人呐!好人有好报!”
随着吱呀的关门声,歪歪扭扭的门缝内,王瞎子转身敲着木杖摸索着进了屋内。
黄建军看着这道歪七扭八的大门,眉头不由皱了皱,随后搀扶着黄老太太,祖孙四人也一块儿出了胡同,沿着烟袋斜街,开始朝南锣鼓巷方向走。
“媳妇儿,这下满意了吧?肉饼也吃了,王瞎子也感谢了,这个心事儿可是放放了!”
“谢谢军哥,谢谢奶奶。”
黄老太太抽了一口烟,对秦淮茹笑了:“乖孩子!你去帮奶奶再买几个肉饼,咱们吃了,总不能把你们爸妈还有你们叔婶儿、他几个孩子给忘了吧?”
“哎呦!奶奶,您瞧我!我这就去!”秦淮茹把胡同内放在黄建军怀中,扭头又去了顾家门钉肉饼的铺子。
黄老太太和黄建军祖孙俩驻足没再朝前走。
回头看着秦淮茹,黄老太太端着烟枪又抽了一口,缓缓吐出来一道烟雾:“小军儿,这个王瞎子他不瞎!以后甭带淮茹再找他了!江湖骗子罢了!”
第261章 江湖奇术
“不瞎?奶奶,不能吧?我跟淮茹在之前就跟他接触过,他经常去那边摆摊算卦来着,这邻里街坊也没人说他不瞎啊?”
黄老太太抽了一口烟,看着顾家门钉肉饼旁的胡同,这位老人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怎么?不信奶奶?”
“哪儿啊!我这话就是好奇奶奶您怎么看出来的,我最后还透过门缝看了王瞎子回屋的背影,是一点儿没看出来。”
“你啊!年轻,也经历的少。”黄老太太再次抽了一口烟,“王瞎子学的很像,但他每次眨动眼皮子跟真正的瞎子到底不同!真瞎子眼皮在快速眨动的时候,眼珠子可不会跟着随意转动。”
“王瞎子为了让人只看到他的眼白,所以会时不时地下意识调整他的眼珠子,当然这只是一点!”
“奶奶,您利害!”黄建军不得不对自个儿奶奶竖大拇指,这一点他虽然看到了,但他可没有这个经验。
“其实啊!瞎不瞎的奶奶我也不关注,他不是说他鼻子灵吗?但我啊,刚才在这个王瞎子的身上也闻到了一股味道。”
“什么味道?”
“曼陀罗!这个王瞎子,没走正道,曼陀罗能影响人的心神致幻,当有人在他身侧时,会不自觉的陷入一种迷糊状态。”
黄老太太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他身上味道很淡,可能他还真有些时候没出去摆摊算卦了,大概是刚才从屋里出来带出来的味道,他那屋指定有曼陀罗,并且他刚才可能还在制药。”
“我倒是闻到了一股味道,还以为是他不经常洗澡的臭味儿。”
“嗯!就是那股子臭味儿,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你以前没接触过曼陀罗,不过,以后甭带淮茹再来找他了,就算来,也得注意点儿!”
黄老太太话落,黄建军神色有些复杂,此刻终于明白什么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看着黄建军的神态,黄老太太很是满意的抽了一口烟,老人家有时候还是需要在晚辈面前一些存在感的。
“奶奶,您真厉害!”
“厉害倒不至于,就是奶奶年龄在这儿摆着,见得多!王瞎子就是一江湖骗子,奶奶我逃难来四九城路上见的牛鬼蛇神多了,我那儿柜子里还有一本《江湖奇术》,等会儿回去奶奶拿给你!”
“江湖奇术?这书……还真有啊!”
“嗯!走吧!淮茹过来了!”
“唉!”
祖孙四人一边聊着,一边朝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走,黄建军也跟秦淮茹讲了讲王瞎子。
“奶奶,您真厉害,我以后可不去找他了!”
“孙媳妇儿,你啊要相信,改命的不是外人,是你本身,那你才不会相信这些个江湖骗术。”
祖孙回到95号四合院。
刚下垂花门,就见一众妇女在前院内闲聊,聋老太太也在其中,瞥了一眼黄老太太,带着不屑的眼神立刻转到了别处,其他几位则是纷纷跟黄老太太问着好。
黄老太太一边应着,一边随着黄建军和秦淮茹小两口的步子朝三道门走。
还没走上三道门,黄建军鬼使神差地扭头看向阎杨氏,骤然来了一句:“三大妈,你之前盯了陈氏有一段时间吧?”
“唉!建军,怎么了?是盯了好几个月,我当家的啊!发现的,我就一直偷偷盯着。”
阎杨氏已经知道猫大死了,担心早就放下了,自然也没藏着,还有些小骄傲的模样,她可是受到街道办表彰了,在这一众妇女之间,还是长了脸的。
“那我想问一句,这陈氏被抓前有没有去见过王瞎子这个算卦的?”
“啧!去过,你还甭说,就在她被抓的前几天,她说要去算算她家什么时候有孩子,我们几个都知道呢!”
“对对!有这回事儿!”刘氏也附和道。
“嗯!确实说过!”邹氏和牛氏也跟着附和。
“唉,建军,你问这个干什么?”
“嗐!这不是我和我老家儿、我媳妇儿也过去了,就想知道他算的准不准。”
“准啥呀!那就是个滑头,见谁说的话都大差不差,说什么‘哎呦!你啊,改了命嘞!以前怎么怎么着吧?’就这类说辞!”
其他几个妇女也是点点头,就听高翠兰来了一句:“他就是打听式算命,捡好听话讲,不如南城李铁拐庙的蔡半仙!但是这个王瞎子喜欢装神秘,并不是经常去什刹海算命。”
“对了!”阎杨氏拍了一下大腿,接过话茬继续道:“我还听说解放前有什么大人物经常去找他算呢!也不知道他给那些大人物怎么算的!王瞎子八成还是有手艺的,就是喜欢蒙骗咱们普通老百姓,他那双手看着是跟咱们平头小老百姓不同!”
“说来也奇怪哈!往他旁边一坐,我就感觉心安,感觉他说什么都对,但离开回头再一想,嘿!越想越感觉不对劲儿!”
刘氏点头:“确实是这样!我还傻不楞登地给过他五毛钱!别人都五分,我……啧!白瞎了!”
听着几个妇女的念叨,黄建军跟黄老太太对视笑了,还对黄老太太竖了竖大拇指:“奶奶,您厉害!”
黄老太太笑呵呵抽了一口烟,祖孙几人随即去了后院老黄家。
老黄家屋内。
黄老太太打开了她一直放在床头很少开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本古朴泛黄的线装书,放在了黄建军和秦淮茹面前的饭桌上。
“小军儿你们小两口都可以看看,这书啊,奶奶可放了有些时候了,还是在来四九城的路上淘来的。”
黄建军和抱着黄天年的秦淮茹都凑近了看,秦淮茹看着封面读着:“江湖奇术,手抄本……奶奶,您写的?”
黄老太太已经把烟枪放在一旁,坐在火炉旁抱着黄天年逗弄着:“淮茹,你太看得起奶奶了,这里面奶奶都看过了,挺有意思的一些个小把戏,也是一些个心术不正的江湖术士惯用的江湖骗术。”
“这里面,有用的没用的术数很多,比如半夜鬼敲门、千杯不醉、蚊子不咬、收鸡不鸣、呼鱼自来、引烟成字术、瞬间种莲术、梯云纵……好些呢!”
“啊?奶奶,这梯云纵我小时候听说书的讲,是武当山张三丰所创的招式啊!这里面也有?”
“有!”黄老太太说着,笑了笑,从黄天年身上转开视线看向黄建军,“对了,那个王瞎子脚上八成有功夫,他走路很轻,他手里的木杖不是引路的,更像是扰乱他走路发出的声音使人误听误判的。”
“不是,奶奶,您要是会功夫您就跟我说一句吧!我每次看烟枪在您老手里滴溜溜转我就羡慕啊!太极拳您是一招都没教过我!”
“奶奶我哪儿会功夫!我啊,就是见得多听得多了!甭看奶奶经常带着你妈跟你婶儿打太极,那都是假把式,唬老聋子的,没啥用!淮茹,你以后每天早上过来跟奶奶和你妈、你婶儿也一块儿练练!”
“啊?奶奶,我?我这笨手笨脚的……成!听您老吩咐!”秦淮茹突然怔住,一双大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得!老家儿,您这是旧思想,传女不传男呗?也没见您带我爸我叔和我练过,怎么都是咱家女眷?不会以后还要带着我妹练吧?”
“怎么着?你不乐意?”
“我敢嘛我!”
秦淮茹一双大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互相逗乐的祖孙俩,当黄建军视线转过来看她的时候,看着黄建军那个委屈似的表情,秦淮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笑,黄天年这小家伙儿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祖孙四人倒是其乐融融。
……
当天下午,郑富强还真找来了,黄天年抱给已经回来的王大花照顾着。
随即,黄建军三人出了南锣鼓巷直奔北海北岸而去,相差没几步路,三人是走过去的。
“黄大师傅,我……”
“郑队长,你先听我讲,我这儿有点儿线索,但不确定!”黄建军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秦淮茹,快速继续道:“猫三儿死和陈氏被抓相隔的这十天内,陈氏去见过烟袋斜街的王瞎子。”
“你知道的,刚才晌午我跟我老家儿、我媳妇儿一块儿去找了王瞎子,据我奶奶观察,王瞎子不瞎,并且脚上有功夫,最主要的是,他屋内有迷惑人心神的曼陀罗,用俗语说就是蒙汗药!”
郑富强脸色微动:“黄大师傅,你说的这一点很重要,我想说的也是,我老首长今天晌午那会儿遇刺了!”
“什么?”黄建军声音都不由高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