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口子往一块儿一站,嘿,属于这个年代老两口的那股子劲儿顿时就上来了,表情也随即有几分夸张起来,瞪大了眼睛,挂着笑。
“黑咕隆咚天儿上”张翠花张嘴就来。
“出呀出星星”沈老栓腔调一换,随着就来。
“黑板上写字”
“放呀么放光明”
“写了字儿”
“放光明”
……
“要把道理说分明,庄稼人为什么要识字”
“不识字不知道大事情,旧社会咱不识字,糊里糊涂受人欺”
“如今咱们翻了身,受苦人变成了当家的人,睁眼的瞎子怎能行?哎嗨哎嗨咦呦学习那文化最呀当紧呀么嗯哎呦”
……
张翠花和沈老栓两口看着围在门前的院内人,根本没用露怯的意思,并且随着唱段越往下,两口的表情、动作、神态都更层次分明,足见他们两口子在医院这两天还真没少琢磨。
易高氏几个老娘们儿和后走出来的阎埠贵等老爷们儿,还有何雨柱几个大小子、小小子,此刻都在认真的看着西厢房屋内的张翠花两口,一副沉浸在其中的模样。
“……丰衣足食好喜欢,学习文化理当然,嗯哎咳咦呦学习那文化理呀当然来么嗯咳呦……”
随着这两口迈着十字步一前一后的跳着,随着最后怪异的腔调唱完,许大茂是个机灵的,忙不迭地拍手鼓掌叫好,引得众人都跟着鼓起掌来。
“建军,这是你教的?”
阎埠贵此刻不由晃着脑袋问了一句,他虽然是后来的,但在刚才已经跟阎杨氏了解过情况,并且还已经知道黄建军再次知道阎杨氏又怀孕的事了。
“可不是嘛!我和老沈这两天在医院,建军去了几次,这是不想让我拉下咱扫盲班的课,不像我家这个大儿子,一次都没去看过我!哼!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张翠花怒视着站在人群后的贾东旭,一双三角眼中的感情已经所剩无几。
“黄小子,我和翠花这到底怎么样?你倒是给个话啊!”
黄建军微微一笑也不回应,而是回身扫视着院内众人,从易中海、易高氏、何雨柱等人身上略过,这才缓缓开口道:“高婶儿,大家伙儿,你们说,刚才张婶儿和老沈头刚才演的怎么样?好吗?”
“好!”许大茂那就一个有回应,直接举手喊了一嗓子,其他几个小子也跟他一块儿喊了一嗓子,脸上带着一股子兴奋劲儿,也不知道这些个小小子在兴奋什么。
相比起来,何雨柱倒是稳重多了,抱着何雨水站在一旁,兄妹俩脸上的笑容不减。
秦淮茹看着这些院内人的反馈,一双大眼睛的瞳孔在这一刻都放大了几分,她仿佛看到了红星轧钢厂扫盲班热闹的场面。
“张婶儿,沈叔,你们太厉害了,张婶儿,您这次绝对给孩子做了好的榜样!”
“淮茹,你进了你们宣传科就是不一样!有我们纺织厂那位政委说话那味儿了!”刘娟抱着贾梗,笑呵呵的。
“哈哈哈!东旭媳妇儿说的对!建军媳妇儿入职宣传科两三天了吧?还真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些人说着,后赶过来的黄有义也在跟着点头,还顺带问了问易中海聋老太太的情况,惹得易中海原本舒展开的一张僵尸脸又绷起来了。
“张婶儿,老沈头,看到了吧?大家伙儿都说好,那就是好!咱们怎么着?要不现在就去扫盲班?等会儿扫盲班上课,可是张婶儿你和老沈头的表现机会嘞!”
一听有表现机会,张翠花三角眼都瞪大了几分:“走走走!咱们现在就走,我已经迫不及待为大家伙儿表演了!老易家的,听说你识字儿很积极?我张翠花可是要跟你争一争的!”
“翠花,我家老易说了,这次学习的积极分子,怎么着也不能让它落你手里,我是要跟你争一争的!”
易高氏看了一眼身侧的易中海,这话确实是易中海刚才吃饭的时候对她说的。
“嘿!你个老易,绝对没安好心,就是见不到我张翠花的好儿!你等着的,我张翠花肯定要再拿一奖状!”
“啧!怎么着?你们两个没把我和老阎家的放眼里?我也是要拿的,对不对,当家的?”
刘氏对刘海中一挑下巴,刘海中一双小眼睛随即就瞥到了一边儿去,嘟囔了一句:“你可拉到吧!你就不是学习那块儿料儿!我看老二和老三就是随你了!”
刘氏顿时剜了刘海中一眼,一双三白眼尤为突出,但是也没再回应,她还是怕刘海中的。
“哈哈哈!”
看着这两口这副模样,院内众人虽然各有心思,但在这时候还是爽朗的笑了起来,也是难得的一个悠然场面了。
就连易中海脸上都有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张翠花再拿一张积极分子的奖状然后甩他脸上,所以,他现在对易高氏在扫盲班的学习那也是一个上心。
众人说笑着,嬉闹着,还有抱着孩子哄孩子的,刘娟也在其中,凑在秦淮茹身旁,跟秦淮茹聊着,倒是一副一辈人跟一辈人凑在一起的模样。
许伍德和许氏两口子倒是没有太多话,但脸上的笑容也不少,随着众人一块儿上了三道门,直奔黄记早餐铺的扫盲班而去。
热闹的院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水龙头流水的声音,因为贾东旭没跟着走,还在水龙头那儿站着。
贾东旭看着一拥嘻嘻哈哈离开的院内众人,脸上带着不屑,奋力刷着碗,道:“什么玩意儿!就这乱七八糟的唱两句就能教人识字儿了?呵呵!要真是这样,那扫盲就太容易了!”
他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也不跟众人离开去扫盲班,垂着脑袋继续洗碗刷锅,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扫视着院内的几间屋子。
“全都走了吧?这热闹有什么好凑的!”
“唉……现在也不是个事儿啊!我到底该怎么着才行?难道真要到大前门去蹬三轮?”
“蹬三轮又能挣几个钱?但文学的路子……唉!要不我把刚才那段抄一抄拿到青年报去问问?”
贾东旭眉眼急转,说着,端着刷好的锅碗瓢盆进了西厢房,快速在屋内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一张纸就被他从张翠花的布包中翻了出来。
“果然有一份!”
……
菊儿胡同,黄记早餐铺。
“好!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夫’‘妻’两个字,今天下午我已经给大家伙儿讲过了,大家还记得怎么写吗?”
“好!我看了一下,各位同志写的都很好,有个别错误的地方咱们现在来看一下。”
马六成说着,随即在黑板上写下了《夫妻识字》四个大字,带着众人又念了几遍,这才继续道:
“这堂课由我来辅助上课,正式给大家伙儿上课的是张翠花同志和沈老栓同志,由两位同志给大家伙儿表演一段儿《夫妻识字》,请大家伙儿鼓掌!”
这两间房内此刻已经挤满了人,包括屋外门窗下都挤着很多人,这绝对在别的片儿区的扫盲班是看不到的。
郑富强、马春花等人也在看着,随着周围的议论声鼓着掌,只见张翠花带着几分羞涩劲儿拉着沈老栓来到了讲台前。
“呦呵!贾张氏,你还会教课呢?”
“什么贾张氏,要叫张翠花同志,不然翠花她男人可不乐意喽!”
下方坐着的都是熟人,都一个南锣鼓巷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管叫不叫得出名字,至少脸熟,开几句玩笑是常有的。
“去去去!我张翠花今儿啊,教两个字儿,叫‘光明’!”
张翠花说着,一脸正色,手微微颤抖地拿起了一根粉笔,一双三角眼有些湿润,然后认真地在身侧的黑板上“夫妻识字”的下面写了“光明”两个字。
“咱们新国家成立了,咱们翻身当了主人了,咱们看到了光明,大家伙儿说,我张翠花说的对不对?”
“对!不过,张翠花,你要是就这么教我们,我们可记不住?”
“哎呦!翠花,我跟你一条胡同住着,可从来不知道你还会写字儿!”
“啧啧!真是应了说书先生那句,士别三日……什么来着?”
“我听你们院儿里几位说,你和你男人要表演什么小节目,咱们直接开始呗?”
“对对!开始!我现在啊,已经对翠花你是积极分子没什么意见了,你比我们这些个老娘们儿强嘞!”
“是啊!你都没来上课还能写字儿,我们上了课的都不一定能囫囵的写出来!”
起哄的声音夹杂着鼓掌的喝彩声,不管到底是什么情绪,反正坐在一块儿就图个热闹,生活的调剂罢了。
张翠花听着这袭人的夸奖,也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扫了一眼屋外,却仍没看到贾东旭的身影,眼底不自然地滑过了一抹失望。
她现在所做,何尝只是想给沈东明做榜样!贾东旭可也是她亲儿子啊!
“成!我和我家老沈给大家伙儿先来一段,再说说我张翠花翻身当家作主的事儿!”张翠花收拾了心情,笑着看向沈老栓:“老沈,咱走着!”
第176章 易中海受伤
随着张翠花话落,郑富强抬手摆了摆,教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屋内屋外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昏黄灯光下黑板前的张翠花和沈老栓。
抑扬顿挫的唱腔随即在屋内响彻,在房梁上转悠,这声音是扫盲这个时代的人民追求新生活的见证!
“黑咕隆咚天儿上”张翠花张嘴一起,十字步也迈了起来,眼角湿润,却挂着笑,跟身侧的沈老栓对视着。
沈老栓脸上的刀疤动了动,眼底是安慰之色,快速跟道:“出呀出星星”
“黑板上写字”
“放呀么放光明”沈老栓唱着,还指了指黑板上张翠花刚才写的“光明”这两个字。
“写了字儿”张翠花也指向黑板。
“放、光、明”
……
“要把道理说分明,庄稼人为什么要识字”
“不识字不知道大事情,旧社会咱不识字,糊里糊涂受人欺”
“如今咱们翻了身,受苦人变成了当家的人,睁眼的瞎子怎能行?哎嗨哎嗨咦呦学习那文化最呀当紧呀么嗯哎呦”
……
随着咿呀的唱腔落下,屋内屋外顿时响起了喝彩声,刚才一顿唱,惹得不少路过的都驻足在屋外,屋外的人比第一天开班时黄老太太过来那次围的人还要多。
“好!唱得好!”
“对!没想到贾张氏还有这本事!把咱们新国家新面貌都给唱出来了!”
“是啊!扫盲扫盲,扫盲是干什么的?是毛**他老人家想让咱们多认字儿,多知道大事情,不让咱们再受欺负啊!”
“毛**朱**肯定是想让咱们真正的站起来,不再像以前被地主老财牵着鼻子走。”
“对!我家旁边老张头还不识字儿,也不报名,回去我就让我一家子过去他门口念叨去!”
“我也是!感谢毛……”
屋内屋外的谈论声,不一会儿变成了吆喝的口号,惹得郑富强在这时候不得不带着人维护秩序。
张翠花和沈老栓两人此刻都不由看向了黄建军,黄建军站在一旁墙根儿,笑着对两人点点头,张翠花和沈老栓两人的表演很成功。
好一会儿,响亮的口号声才算停下,马六成也再次来到了黑板前,敲了一下黑板:“那就有请张翠花同志给我们讲讲她写的‘光明’这两个字吧!”
随着马六成话落,张翠花跟沈老栓对视了一眼,指着光明两个字,开始讲述她这一生。
“我张翠花,生在旧社会!一出生就受地主老财压迫……后来,跟了老贾……唉!老贾一去,我为了照顾东旭,为了不让人惦记我这个寡妇,什么都吃,为的就是能有力气护着我儿东旭……”
“……呵呵!”张翠花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朝屋外看了一眼,依然没看到贾东旭的身影,“后来终于新国家成立了,我们母子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了……谁知道,我这个儿子不体谅我啊……”
“我为了试他一试,就听建军的建议……后来,我遇到了老沈……我张翠花积极响应国家所有政策,我就不信我这个人或不出个样儿来!”
“我哪怕不靠男人和儿子,我也要自个儿活出个样儿来!我张翠花就是要做新国家新时代新面貌的妇女!我才不管外人都怎么看我!”
张翠花这一说完,不管男人是什么表情,反正是屋内屋外的妇女们一个个神色激动,嚷嚷着要向张翠花同志学习什么的,要好好识字长本事之类的话。
易高氏坐在一众妇女之间,神色间的变化也很大,有激动,但也有压抑,一双眼睛着重看向屋外的位置,因为易中海就在屋外站着。
随后,就是沈老栓讲话了,他的话则是惹得屋内屋外的一众老爷们儿纷纷拍手叫好,现在一副男女要拼一拼谁在学习之后认识的字儿更多,一副要打擂台的模样。
这种互相攀比着要学习的劲儿,在这一刻,终于达成,南锣鼓巷扫盲班在这一天算是稳定下来学识字这股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