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摇摇头说道:“只不过这小子,还是四处打着王耀祖徒弟的名头。别人越排斥,他越说,现在已经发展到,别人不问,他都主动留字‘行侠者,王耀祖之徒李慕玄也’的字号了,引起不少反感。”
“这小子就这样,无所谓,挨过几次毒打就明白事儿了,我跟他空口白牙说根本不好使。”贺松龄撇了撇嘴,既然李慕玄还是这么“不染”,那后来的计划,他可就不愧疚了。
虽然说他从一开始也从没愧疚过。
“谁说不好使,这小子实力可不差,我们有的调查员撒出去,被他发现了两次,眼看就要挨顿狠的,他一提你的名字,这小子立马跑了。”
刘掌柜笑道:“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让我们的调查员拿住了呢。”
“行啊,挨揍知道疼就算还有救。”贺松龄穿越的早,他不知道后来李慕玄从纳森岛上回来,在三一门后山遗址、左若童坐化前呆的那个山洞前跪地忏悔的事情,但只要李慕玄挨打还知道疼,那就是有回头路。
就像左若童所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李慕玄就算是拼着食道癌的风险喝完开水楞说不烫,他的皮肤该红也红,肌肉该疼也疼。
“我看他过两天就要来无锡了,他那个性子,迎鹤楼是必然会来的,你好像提前知道?”
“猜的。”贺松龄用微不可查的动作偷了刘掌柜两片牛肉,放在嘴里嚼:
“古来江南水乡富庶之地,起码往上倒到大明朝,江南的豪绅富商们,就仗着富裕有点高人一等、看不起人的意思了,朱元璋搞的洪武科举舞弊大案,源头不就是为的这个?
连朱元璋个皇帝都被江南这伙人看不起,李慕玄一个臭泥腿子,他能让本地的异人看得起?更别说他一个臭名昭著的全性宿老的徒弟,还跑出去四处说,打死他都算师出有名,更不会放过霸凌他的机会了。”
“那你……”刘掌柜知道这李慕玄跟三一门曾经也算有点关系,到现在贺松龄也不避讳叫他一声师弟。
“这小子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都有错那就是都没错,我不偏帮。再说了,别人怕被霸凌,李慕玄怕这个?他偏要冲着这片区域的最深处来,那就是你迎鹤楼。”
贺松龄笑道:“当然,他来时应该不会知道你这酒楼是小栈的总部据点,他只能看到这里异人多,而且装潢豪华,既配得上他个富家子的身份,又能让他憋着跟这伙看不起他的异人们找找茬。”
“老话讲这就是挨揍挨的轻。”刘渭摇摇头,对李慕玄这种小孩不甚在意。
“不过还有一点,南京传来消息,秦淮河桃叶渡前面,有人见过王耀祖,还有‘长鸣野干’苑金贵。金陵离无锡可不远,他们要过来,再慢也就几个时辰的功夫。”
“怎么,怕他为了徒弟在你迎鹤楼大闹?”贺松龄再次展现出钞能力:“没关系,这次活儿是你替我做的,所有损失我来赔。”
“本来也没打算跟你客气,知道你有钱,就算王耀祖把我这迎鹤楼整个拆了都无所谓,正好让你赔我一座结实的楼,听说西方那边建筑已经用上那叫什么了,混凝土?那玩意儿结实,你给我盖座混凝土的酒楼。”
人熟了就是这样,刘掌柜多好一个人,现在也开始变得臭不要脸起来。
“那你还怕什么?”
“苑金贵一个屁本事没有,就会搬弄是非的小人,自然无所谓;王耀祖这人,六七十年的老金招子了,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杀伤无辜,我也不怕。唯独第三个人,有点麻烦。”
刘掌柜面色沉重,缓缓说道:“据我们的消息,跟他俩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黑衫青年,我们的人说,他们管他叫……‘代掌门’!”
“无根生啊,好啊。”
在原本的原著情节之中,小栈是并不知道无根生、王耀祖和苑金贵就在附近的,更不知道他们会来迎鹤楼找李慕玄。在苑金贵叫破无根生的身份之前,甚至就连刘掌柜这个情报头子都不知道无根生的身份。
但是这一次,贺松龄既然决定了要好好搞一把李慕玄,自然也让小栈帮忙留意他的动向。小栈在周边撒出人手去调查情报,距离不远的无根生三人自然也就进入了刘掌柜的视线。
“认识?”刘掌柜抬头诧异地看了贺松龄一眼。还是那句话,在俗世里,他不怀疑贺松龄能调动的能量比他大得多,但在异人圈里,他对自己情报的前瞻性和准确性还是有自信的。
没想到他都没听说过的人,贺松龄甚至一口就把名字都叫出来了。
“算不上,在唐门附近见过。”贺松龄也不敢自诩对无根生有多么熟悉,毕竟哪怕在他穿越之前,以读者的上帝视角来看,无根生身上都还是大部分笼罩在谜团之中。
“这人怎么样?”
刘掌柜一脸严肃地问道。
“什么怎么样,不怎么样。”贺松龄乐了,“全性本来就是一帮反派,他们的头目,能是什么好人?你都多余问这话。”
第343章 你把龙虎山天师除了,我们全性就认你这掌门
“别扯淡,你明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刘掌柜皱着眉头说道:“全性这伙人,本来就是江湖上最大的邪教组织,一般的反派人物都会选择加入,本来就已经藏污纳垢,是一股庞大无比的势力。
现在突然又多出来一个掌门,全性上次出掌门可已经是五百多年前的姚广孝了,他掀起了多大风浪我们都知道。眼下神州飘摇,危急之秋,我真怕这人捏合了全性这一群邪徒,做出什么事情来。”
“怕什么,再坏情况也不会比往后更坏了。”
是啊,也就异人圈里拿全性这伙人当回事。事实上就算是全性几乎包含了江湖上所有的邪道中人,甚至于一些冒名顶替干脏活儿的正道黑手套,那总共也没几个人。
往后鬼子侵略,百万大军往这送,全性那才哪到哪。三十年代的鬼子兵,论实力,算上武装力量,人均也比全性强;论人品,全性跟这群畜生比那就算是圣人。
但是就这么的,老钟人民上下齐心,一致抗击侵略者,还不是把鬼子给打了出去?
或许全性在太平年间,能够翻起一些浪花来,但是现如今这个马上开启国战的年代,他们真敢上蹿下跳,贺松龄就真敢拉着部队炮轰他们。
没修炼过的普通人找不到全性这伙异人,找到了也拦不住留不下他们,贺松龄还找不到,还拦不住?
众所周知,破案才需要证据,反恐只需要名单,而平叛只需要坐标。
“再者说了,这不还不是正式掌门么?你也说了,他们管无根生叫代掌门。”
全性掌门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在这个时间点,年轻的无根生还在当代掌门呢。而代掌门这玩意,根据后来龚庆的情况来看,纯属是想当就当。
你只要是在全性里头宣称,我要当掌门,好,那你就是代掌门了。你随即迎来的就将是这群不服管的恐怖分子的袭杀、暗算,以及背后败坏、污蔑、挑唆、驱虎吞狼。
你还无话可说。虽然咱们全性是个邪派,但你想当掌门,总得立下个大功,或者为我们全性中人做到什么事情吧?比如说杀一两个龙虎山天师之类的。
你不去就是消极怠工,戏弄我们广大全性,已有取死之道,那么我们全性中人就一拥而上,将你毙了;你要去……反正你真能杀了龙虎山天师,我们就认你这掌门。
故此说,虽然全性代掌门听着很牛逼的样子,但大多数时间恐怕还都是自顾不暇,纵然无根生这个异人魅魔也是一样。
就算日后他成为了正式掌门,想让全性听令,都得耍心眼、借正道门派的势,还得靠谷畸亭在背后拱火,才勉强完成了一次全性在龙虎山跪拜掌门令的场景。
“你牛逼。”刘掌柜无话可说,“那就这么着吧,王耀祖和那个全性的代掌门真要把我迎鹤楼拆了,你记得给我赔钱,给我重盖一座混凝土的。我早想把这纯木结构的给换了,容易失火。”
“往后八十年,你这种纯木结构的塔楼都是珍贵物质文化遗产,国家都要专门派文物保护部门来保护修缮的,你还嫌弃上了。”
“屁话,往后八十年,估计混凝土建筑早普及了,那时候人们在石头房子里住久了怀旧,就跟我们现在怀念所谓魏晋名士一样,纯纯无病呻吟。”
刘掌柜一脸鄙视地看着贺松龄:“儒家还推崇周礼呢,真让你回到周朝那个连炒菜都没有的年代你去啊?就你这贪吃德行,超不过两天你就得造反。”
“你说的有理。”贺松龄也沉默了。果然啊,世界是个巨大的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互相羡慕,各自不满。
或许,李慕玄也是这样。
真让这小子进了三一门,说不定他又发觉逆生三重不能通天,而认为自己拜错了路呢。
这么一想,更得逼他一把,这也算是对这小子的废物利用了。
身体上的天赋很好,心性的天赋却一塌糊涂,这就是李慕玄,要让贺松龄收徒弟,他是决不收这类人的。
也就左若童这种大圣母,还有王耀祖这种临了实在没传人的人想收。
无根生也不想收,但奈何他见到李慕玄的时候,已经是全性的代掌门了,而李慕玄也在他出现的前不久,刚宣布自己加入全性。想要从代掌门做到掌门,这事儿他不能不管。
就差那么一点。
无根生每天面对那么多庸庸碌碌却又心性糟糕的全性恶人,他所谓的“第一类人”见了不知多少,还楞能让李慕玄给气笑了,这就是能耐,这就叫不染。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无根生算不上君子,但他确实想全性更像“全性”,他得管李慕玄,贺松龄就用这点逼他。
于是,在几天之后,李慕玄的身影,终于向着无锡城内迎鹤楼走来。而在此之前,酒楼已经人满为患。
“喝呀!”
“哈哈哈哈!”
“黄门的高徒么,幸会,幸会!”
“来,喝,喝!”
夜色已经深黑,但酒楼里灯火通明,气氛仍然热络。无数正道的年轻弟子们,都在此聚众饮酒作乐。
刘掌柜和牧沉在二楼栏杆上看着,也笑得合不拢嘴。
“好家伙,这得多少钱啊。”刘渭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还得是你贺先生啊,真不愧是财神爷,一晚上顶我两个月的营业额。”
在贺松龄明里暗里的挑唆下,这次的迎鹤楼集会,变成了正道弟子的盛会,乃至于比拼。
都是年轻气盛的年轻人,谁也不想在别人面前落了面子,因此点的都是名贵食材,就算有那个囊中羞涩的,也都是好饭好菜,起码大肘子、红烧肉、清蒸鱼之类的少不了。
再有那个真正买不起的,这伙年轻人也都乐意把人叫过去,一同分享,反正人均点单量是少不了,管他谁出钱呢。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喝酒。干餐饮的都知道,菜不挣几个钱,最大的利润,都在酒水上。
第344章 一瓶可乐卖两块大洋不算贵,后世都卖三块五
一伙二十来岁的年轻孩子,还有不少甚至十几岁的,都是争强好胜要面子的时候,尤其是在同龄人面前。
都是正道,没人有特别多的钱,但他们点的都是上好的好酒。
除了附近金陵竹叶青,双沟大曲,洋河大曲,亳州古井贡酒之外,山西的汾酒,贵州的茅台,四川的泸州老窖,射洪的绿蚁春酒,陕西的西凤酒,宜宾的五粮液,绵竹的剑南春,也都一应俱全。
这都是贺松龄前两天布局的时候,特意让刘掌柜从外地进来的原装好酒。当时刘渭还感觉有些浪费,现在恨不得给贺松龄跪地上磕一个。
要是喝不了白酒,还有绍兴的好黄酒。这时节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冷,尤其南方的天气,那股潮湿冷气,仿佛往人骨头缝里钻。拿上一壶好黄酒,搁点姜丝搁点话梅,给它烫热了喝,嗬,那叫一个美。
老钟本国酒种之外,也有贺松龄从国外带回来的洋酒。苏格兰威士忌,高地、低地、艾雷岛、斯佩赛,四大产区一应俱全;美国威士忌,波本、黑麦,不一而足。
最受年轻人欢迎的,蝌蝌啃蜡。
这玩意里面打了二氧化碳,或许在后世大家已经喝烦了,但现在的老钟人,尤其是异人,基本没人喝过,一口喝下去,气往上走,感觉比那五十多度的蒸馏烈酒还有力气。
本来这东西卖的是不贵的,刘掌柜也只打算按正常店里酒水的利润提一点价。但架不住他店里现在住着个世界首富啊,你想,心不脏的人能当世界首富么?
贺松龄说了,这玩意是美国专门进口的紧俏产品,一瓶两块大洋,概不还价。爱买不买,不买放这,我们就拿来看着。
当时听到贺松龄这话,刘掌柜和牧沉的脸都绿了。
还得是你们这伙人臭不要脸啊,一瓶可乐两块钱,你不如直接拿大炮指着人脑袋抢劫去算了。
但是贺松龄振振有词,在我们那这玩意一瓶都卖三块五,我卖两块,这已经算是良心售价了。
话倒是没错,但至于什么时代差别、货币区别、购买力和生产力的代差什么的,他全都忽略不计。
反正就一个字,贵。
这要放平时,就这几箱蝌蝌啃蜡在迎鹤楼里放到长毛,放到焦糖色都变透明都不会有人来买的。但奈何今天不一样啊,这些个正道门派之间的年轻人们,都各自较着劲呢。
贺松龄专门找了个托儿,就是那黄门三才的人,之前在河北见过面,让他去买了一瓶,喝的啧啧有声。一旦有一个人买了,这些个青年才俊们,为了不让自己落在下风,就纷纷跟风去买。
过不多时,这几箱可乐竟然还真就以两块钱一瓶的价格卖光了。
可见贺松龄是有多么会收割大冤种。刘掌柜这次也算是一波肥,一晚上赚了这帮人攒了少说五年的零花钱,虽然说还得跟贺松龄分成,但他的利润也绝对少不了。
“孩子零花钱你都骗,你是真不是个东西。”刘渭一边让牧沉在旁边打着算盘算今晚的营收和利润,一边假模假式地鄙视贺松龄。
“那要不然你把钱都给我,罪名让我一个人担着就得了?”
“诶,那不行,咱俩好兄弟,有事一起扛。”
正当这两个臭流氓在互相展现自己下限的时候,“吱呀”一声,大门推开,外面走进来个臭脸的青年。
正是李慕玄。
“来了来了来了。”
“就他啊,王耀祖的徒弟?”
“小模样长得倒是挺帅,就这表情怎么的,好像谁欠他钱了。”
“废话,自己不容于正道,他能开心才怪了。”
与原著中李慕玄悄无声息地进入迎鹤楼大吃大喝一顿,才被有心人发现不同,这次经过贺松龄放出地风儿,大家来迎鹤楼就为等着拿下李慕玄这个王耀祖的徒弟,故此他一进门,就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和无数窃窃私语。
众人的目光和私语让李慕玄很不舒服,但按他的性子,既然已经进来了,难道还能转身再出去?倒显得好像他怕了这伙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