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们无论立场，大多都是满脸惊愕的看向女帝。
尤其是打定主意准备带着人去劫杀韦恩的武国忠，整个人当即就麻了。
看向女帝的目光多少有些迷茫。
你药剂吧干啥？？！！
我特么见过蠢的，倒是没见过你这么蠢的，这是真的想逼他们和你爆了？
不提那些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暗地里已经怒火攻心，差点憋不住打算提前跟女帝爆了的保皇党。
此时就连朝中那些原本骑墙打算就这么忍下去的中立派，顿时脸上涌现出了一抹不自然。
汉朝十三代先帝的在天之灵都在这看着呢，曾经多么辉煌的帝国，如今在这女帝手中不但版图缩水，就连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如若继续这样下去，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见我大汉先帝？！
放这个就相当于西门庆搂着潘金莲，脚踩武大郎尸体在武松面前唱世上只有哥哥好。
在广州地铁上公放阳光彩虹小白马。
在孤儿院门口放世上只有妈妈好。
秦桧在岳家军前朗诵满江红。
黄巢在凤翔给要投降的唐军放秦王破阵乐。
骑劫当着斗志萎靡的困守即墨齐军刨了城外的祖坟。
人妻曹在宛城捣鼓破鞋，顺便还把张绣拉过来当个观众。
完完全全的贴脸开大了属于是。
女帝倒是完完全全沉浸在喜悦当中，在把韦恩送出去之后，自觉高枕无忧，彻底放飞自我了。
朝中群臣的表情她其实也看在眼里，不过只是嗤之以鼻。
我就是这么做了你们又能如何？
看着那洋洋得意的嘴脸，人群中某一个老将当即就要起身拼了，不过却被旁边来敬酒的一个老太监给拉住，小声喝止。
“老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且忍数日之辱，我家大王有一计，可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将军暂且留下有用之身，以待天时。”
眼睛通红，这老太监声音极低却格外坚定。
“……”×N
似这般情景，在大殿之中，其实并不算少，就连跟武莽利益相同，处于同一立场的朝臣，也都有些绷不住了。
真不是这么搞的啊！哪有你特么这么玩的？！你这真是不把对面当人吗？逼也不是这么逼的呀，真把人逼急了，什么做不出来？普通老百姓逼急了都敢起兵造反，何况这些朝臣。
再搞高压统治，再清除异己，这也是有限度的，只能说是让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特别能忍的，但人都是有限度的啊。
哪怕这些人真的能忍下来，你就不怕一个头铁的太监当场高声怒骂一句，为大汉尽忠什么的，死前再来几句什么“满朝文武就知道哭哭啼啼，日哭夜哭，难道能哭死伪帝吗？哼，还不如咱家一个阉人！”
真要这样搞，你不就炸了吗？真到鱼死网破的境地，你丫绝对得被他们拼着整个帝国瘫痪的代价把你给弄死。
而且就算你真赢了，这一屋子大臣全被你整死了，你特么还怎么治国，都被你已经连杀带逐弄了一大批了，这特么剩的可不多了啊。
怎么会有如此的蠢货！
这种人……
越想越气，回想起这些年里武莽的所作所为，武国忠的眼神越来越飘忽，愈发的动摇了起来，直到和不远处的武庆对视一眼，他的才眼神慢慢从犹豫迷茫转为了坚定，但整个人的气势却比之前要逊色的很多，莫名的给人一种自欺欺人的感觉。
而坐在人群中比较靠前的位置的一个老人则是将朝中气氛的变化尽收眼底，微微抬眼看了一眼那个盲人乐师，嘴角难以察觉的微微一翘，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而那乐师则是下颌微微起伏了一下，更专注的演奏起来，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其中，每一个音符都能够动人心中的情绪。
看了下方群臣的反应，武莽愈发满意起来，决定等回宫大肆嘉奖一下，给自己提出建议的那个面首和侍女。
“今天下事在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
面带挑衅的看一眼，场中某几个没憋住，有些垂泪的朝臣，女帝格外放肆。
“哼！天下事在我大汉天子！在黎民百姓！在朝中诸位忠臣！可却唯独不在你这里！
你不过是一篡逆之辈！又待怎样！”
人群中，上郡太守、车骑将军袁叔拍案而起，怒视着女帝，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此话一出，大殿之中一片寂静，唯有汉皇破阵乐仍在演奏，甚至比原先更加激昂。
朝中群臣纷纷侧目，有大惊失色的，有微眯双眼的，有若有所思的，却唯独没有无动于衷的。
闻听此话，女帝顿时一怔。
她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还敢跳出来反驳她，而且竟然还敢如此大胆的直接攻击最要命的地方。
篡逆……如今她已登基四年，谁敢这样说？
这是不要命了吗？还是嫌他这些年杀的少了？？
瞪着眼前那人，武莽眼神格外冰冷，若是寻常人等，这时候别说杀了，早都拿出去万剐凌迟了，肉馅儿还非得做成肉饼，逼他的每一个亲人都吃掉，然后族诛，一个不留。
但此人的身份……就算是她也并不能随便动。
汝南袁氏……哼！
眼神微闪，武莽当即便是怒目圆睁，眉毛倒竖，同样拍案而起。
抽出身旁墙上挂着的宝剑，剑指着袁叔怒斥。
“大胆！尔要试试我宝剑锋利吗？！”
“我剑也未尝不利！”伸手要拔腰中配剑，一摸却摸了一个空，袁叔这才想起来宴会入殿之前就把剑全除了。
当即并指成剑直指女帝。
眼睛眯了眯，女帝脸上闪过一抹狠色，当即一拍桌案。
“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车裂——”
不过话说到一半儿，底下突然跳出来一个老臣，他将头上的进贤冠脱下来捧在自己的手上，张口就是对着袁叔怒骂：“袁叔，我上早八！”
“操德啊，咱们可是刀枪棍棒滚出来的，咱们可别丢份啊！”
“操德！精神点儿！”
“好！好样的！”
回想起方才跳出来时，身边那几个家伙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曹孟嘴角微微一抽，看着袁叔的目光，多少有点无奈。
不是哥们儿，咱好不容易进京一回，你这怎么就忍不住呢？这时候是让你撒性子的时候吗？上郡可是长安的门户之一，你这……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回来踏马的没带兵啊！你真把这妖后惹毛了，能不能出去还是这样说啊哥们。
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再怎么说也算是世之英豪，怎么能死的这么憋屈？
面皮再度抖了抖，曹孟瞟了一眼女帝，当即继续骂道：“你不过一方豪强罢了！纵使四世三公，也不过尔尔！门生故吏遍天下？哼！在当今陛下面前，不过是腐草之荧光罢了！安能比得上天空之皓月！充其量一个两千石的地方郡守！凭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啊！”
“陛下！此獠喝了两斤马尿，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我看不如将其贬回辖区，削食邑五百，罚永不入京！”
看了一眼一脸慷慨激昂的曹孟，又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群臣，以及梗着脖子的袁叔，武莽微微一笑。
这段日子确实杀的有些狠，前不久又是杀又是流放了一大批，现在确实不太适合大肆杀戮。
既如此，不若略施仁德，将这些人的心收一收。
“来人！给我把他拉出去，重打一百大板！然后逐出长安，永不得入！”
大手一挥，望着拱手拜伏的群臣，武莽格外得意。
很快点钟，宴会依旧，不过气氛却比一开始不同了很多。
唯有回响的汉皇破阵乐依旧如故，触人心弦。
…………
思绪慢慢转回，武莽的神色陡然发生了变化，下意识的扭头向寝宫的方向看去，整个人有些恍然。
朝中上下，和她离心或许直接原因或者根本原因由来已久，但是导火索绝对跟把韦恩派出去和亲和放汉皇破阵乐有点关系。
不。
……与其说是导火索，其实更像是催化剂。
神使鬼差的便想起来了，曾经那个给她献计，撺掇她宴请群臣时，放汉皇破阵乐的面首。
其实说是献计献策，只不过是把她心中的所思所想给点明了罢了，本身这事就是她想干的，身边的侍女和面首一说就更想干了。
“曲逆侯！是他！”脑海中闪过一个阴了吧唧的身影，武莽银牙一咬，秀眉紧蹙。
这或许就是有今天局面的一个直接原因，群臣离心离德，甚至连一个给她报信的都没有。
而能做到这些的……
袁叔手执剑指指着她的脸，高声怒骂的场面又浮现在眼前。
“袁贼……！早知今日便该提前将你等杀了！”
破口大骂。一边脑海中想着等到出去之后集结大军将那些人全部诛杀的场面，武莽一边下意识的驾马飞奔。
突然间，武莽只觉得马速微微降低，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座宏伟的宫门，已经近在眼前。
玄武门。
这门一如既往常的，此时此刻是关闭着的，打量了一下周围，见没有任何人，女帝便离鞍下马，向前靠近。
门此时是关着的，那自然要给他打开再说，而这里竟然连个看大门城门校尉都没有，驻守的北军也完全不在。
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女帝，放慢了脚步，试探性的走出了城门洞中，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城门下是有机关可以打开的。
这个城门洞的隧道竟有足足十数米，微微走进其中，突如其来却又有一缕微风吹过，掀起一丝裙角，女帝只觉得后背发凉，猛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物。
风依旧吹着，吹得她心下多少有些发颤。
然而紧接着，武莽的眼睛便陡然瞪大！
嘎吱————
伴随着一声格外令人牙酸的声音，些微光芒从大门与地面的缝隙中透露进来。
那厚达三尺的精钢铸造的巨大城门竟被缓缓的抬起！
下意识的倒退两步，女帝满脸惊骇，然而就在这两步的功夫，那大门便被直接托了起来！
一个身高过丈，虎背熊腰的巨人逆着光出现在了女帝的视线当中，托举着城门，逆着夕阳，令人看不清脸庞，但是恐怖的压迫感却恍如实质，令女帝略微有些窒息。
“好久不见，我回来了，怎么样？想我了吗？
桀桀桀桀，无论你想不想我，我都出现在了这里。
总之，欢迎来到玄武门，女，帝，陛，下。”
单手拖托着城门，韦恩露出森白的牙齿，爽朗一笑。
第340章 满朝尽忠天子，何有不臣之人？
扑通——
微微颤抖着，女帝在不断向后倒退的时候，一个没留神便摔倒在地，眼神中，惶恐占据的比例愈发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