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发群听闻事情具体详细的经过后,不禁发出感慨:“这李权确实是凶狠残暴,他丧心病狂、罪恶滔天早晚得死!法律没能判他,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被群众判死都是对他的仁慈!”
徐宁眨著有些粘稠的眼皮,发觉这位领导讲话很有水平,短短一段话就将李权所做的恶定死,也将徐宁和李福强见义勇为的事实表达清楚了。
林栋梁接话道:“像这种恶贯满盈、心狠手辣的悍匪死在群众手上,是死有余辜、死有余责!”
万发群起身朝著徐宁、李福强敬礼,林栋梁和记录员、两位同志也紧忙起身,万发群说道:“徐宁同志、李福强同志,感谢你们的见义勇为,为社会的和谐安定做出贡献,我代表省组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激!”
记录员将最后几句话记在草稿纸上,准备待会交给报社的记者同志。
随后,万发群客套两句就有二人休息了,他瞅见徐宁已经要昏昏欲睡,没等出门就喊道:“大夫咋还没来?”
“来了!万局,我瞅你们搁里边办事就没进去。”
万发群瞅著大夫道:“他们俩都受了伤,麻烦你给好好检查检查。”
“好,你放心吧。”
万发群带著人走后,大夫背著医疗箱来到了床尾,先瞅了眼徐宁和李福强的脸色,然后就朝著徐宁奔去,抓起他的手搭在手腕处,说:“受寒了。”
徐龙狐疑问:“大夫,没别的毛病?”
“没啥其他毛病,我建议你养几天多喝热水排汗,尽量别吃药打针,是药三分毒,能扛就抗,实在扛不住再吃两片药。”
徐宁抓著大夫胳膊,“大夫,我脑瓜子嗡嗡疼。”
“受寒导致的体虚,睡一觉就好了。”
“大夫,你再给我瞅瞅,我指定有点毛病。”
大夫闻言一愣,有些发懵,一旁的杨玉生笑说:“二宁啊,你快别难为温大夫了。”
“啊,那我躺会,大夫,你给我大哥瞅瞅,我觉著他也有点毛病。”
李福强说道:“大夫!我指定有毛病,你瞅瞅我左腿全是血啊。”
温大夫转身瞅了眼李福强的左小腿,将布条扯掉露出了伤口,他笑道:“你这伤都定嘎巴啦,你俩快别扯犊子,搁这逗我玩呢?”
定嘎巴是典型的东北话,定是结、凝固,嘎巴是血痂,连在一起是结血痂的意思。
“哈哈哈……”
帐篷中的众人哄然大笑。
孙继善笑说:“没事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他为啥放心?当然是因为徐宁和李福强脚下的地名叫三道河,况且事情是孙莲芳答应下来的,出事之前孙继业就在旁边,如果他俩在三道河出事,他和杨玉生的蜜月期极有可能结束,甚至会交恶,不仅如此,关磊也会和孙莲芳闹掰,昨个徐宁帮忙给窜拢的相亲也会黄了。
徐宁转头说:“三叔,大爷,让你们费心、惦著了。”
杨玉生摆手道:“瞅见你俩没啥事就行,往后可不能这么犯险了,知道不?”
“嗯呐!”
这时,四名记者走了进来,说道:“徐同志、李同志,我是市里晚报的记者……”
“我是省里日报的记者……”
记者掏出工作证件,并介绍了姓名和所在单位,便问道:“请问你们现在可以接受采访吗?我们想尽快将过程整理出来发表,一定要让广大群众早点见到你们见义勇为的事迹!”
徐宁说:“没问题,请坐!虎子,给记者同志倒点水去。”
“不用不用,我们水壶里有水,那我们现在开始?”
“行,你们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杨玉生无声笑了笑,他发现徐宁这浑小子跟啥人都能唠起来,还整个知无不言,小嗑一套套的!
孙继善也觉得很有意思,毕竟他和徐宁见面次数较少,上次在他家吃饭,徐宁基本没咋言语,将机会都留给了关磊表现,所以他对徐宁的印象是很正面的,只是听杨玉生、徐龙、孙继业等人说过徐宁的性格,而这种性格对于孙继善是很讨喜的,他就喜欢这种机灵鬼,而且办事很圆滑的。
帐篷里的人都没起身出去,记者坐下后也没驱赶,只是掏出记录本和五升酒壶大小的录音机从包里取了出来,一人按下键,录音机里边的磁带就转动了起来。
记者问道:“请问你们当时和两名悍匪交火的时候,有什么感受?”
徐宁说:“当时脑袋里啥都没想,就寻思将他俩抓住,因为地窖里死的是我同学,而且我们当时不知道李权是通缉犯。”
记者问:“现在的山里有很多植物,你们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徐宁说:“我们是跑山打猎的,会掐踪捋踪,现在山里潮湿地面有腐叶,人脚踩下去就会有个小坑,我俩是一边掐踪一边撵的。”
“……”
这采访的很常规,四名记者都没问复杂的事,只是了解著徐宁和李福强的心态、以及一些简单的事,毕竟这四名记者是被通知过来采访的,而通知他们的人就在帐篷里,他们可不想自毁前程。
记者采访半个点就起身走了,而孙继业和杨玉生则出门送了送,徐龙给李福强递根烟,说道:“强哥,往后可别跟他扯犊子,他办事都不想后果。”
李福强接过烟笑了笑,徐宁躺在床上撇嘴道:“你懂啥?你知道啥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我心里有底才敢撵,要是没有底,你就算借我俩胆儿,我也不敢撵!”
“你全是理,你等回家的,爸肯定得削你。”
徐宁心想:这话纯是吹牛逼,徐老蔫要是知道他老儿子见义勇为肯定得满屯子嚷嚷,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再说刚才记者过来采访没瞅见啊?记者为啥问,我俩是干啥工作的,不就是想借著东风吹到市里耳朵边么,到时候市里知道我俩没工作,那不得给安排啊?否则不就寒了群众的心么!
孙继业说:“我刚才听你俩的话,那李权和老巴死的挺惨?”
“不算惨……”
众人在帐篷中唠著嗑,万发群和林栋梁在另外的帐篷里瞅著法医检查李权和老巴的尸体。
法医检查完毕,摘下口罩说道:“李权是死于失血过多,巴岳鑫是肋骨扎破肺部死亡的,我判断他极有可能是在中枪后,大幅度弯腰导致的。”
林栋梁皱眉说:“万局,这和徐宁的说法一样,当时他们四人撕巴起来,巴岳鑫扑到俩人身上被踹倒了。”
万发群指著赵露和小林子尸体说:“他们俩都是被巴岳鑫勒死的,这话徐宁和李福强在山上就跟你们市里的同志说过,对吧?”
“是的。”
“那就这么结案,218大案破了!”
万发群说完看向林栋梁,道:“你才调动没多久,咋来一线办案了?”
林栋梁说:“以前我在刑侦的时候抓过巴岳鑫两次,听说他犯案了,我就跟领导申请下一线了。”
“啊,过俩月该去省里学习了吧?到时候咱们再聚。”
林栋梁笑说:“行,万局,那我可得蹭顿饭。”
“蹭一顿能行么?多蹭两顿。”
“妥!”
两人走出帐篷后,便瞅见杨玉生和孙继善将记者同志送到了车旁边,正在与之交谈。
走到近前,听到孙继善说:“回去和你们主编说,下周末我找他吃饭嗷。”
“诶,您放心,一定带到。”
林栋梁转头说:“万局,既然结案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行,回吧。”
孙继善朝著林栋梁扬了扬下巴,然后林栋梁就和众人打声招呼,钻进了章跃民的车里,两名市里的记者则是上了程洋的车,两辆汽车载著市局二队的所有同志离开了大岭屯。
万发群回过头,见剩下的都是自己人,说道:“老班长,我们也得回去交差了。”
杨玉生点头:“回吧,你们也挺辛苦的。”
万发群不好意思的笑道:“辛苦啥呀,我们十点多钟从省里过来的,到这都快五点了,屁股没坐热乎,刚熟悉案件,你那俩侄儿就将凶手送回来了。”
省城离三道河得有六百多里地,因为他们得绕个远才能从牡丹江上游南行。
其实这年头黑省的交通网和二十年后没啥区别,只是国道的土路变成了柏油路,也修建了高速公路,极个别情况下挖了隧道。
“坐车不也挺累的么,哈哈哈……”
万发群笑道:“确实累,那这事我回去和老刘研究?”
“行,市里就让孙局帮忙研究吧,我是使不上力。”
孙继善笑著说道:“那必须的!肯定不能让见义勇为的群众寒心!”
万发群低头说:“我只能申请奖金,在必要时候给他们一些便利。”
杨玉生说:“这就差不多了,他们见义勇为的事不是要见报么?只要人能记住就行了。”
“妥。”
随后,万发群让省里的同志尽快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走,他们没法在大岭屯或市里落脚,因为省里也有人在等信儿,他回去还有挺多工作要做呢。
他们将四具尸体装进裹尸袋抬到了后车厢,手持钢枪头戴钢盔的同志们有序登车,像帐篷、铁锅等东西也装进了车里……
省里的人走后,当街就空了下来,只剩下大河村的猎人队,以及老孙家的人了。
徐宁坐在当街的木墩子上,身上披著孙继业中了三枪的棕色皮袄,李福强则站在旁边抽烟。
杨玉生走过来说道:“赶紧上车,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好嘞!”
第438章 长脸了!看面相挺老实
晚间,7点多钟,夜静悄悄的。
两批公安同志先后撤走,万发群作为218大案的组长,特意派人将李铁林、赵旺和赵玉作为受害者家属接到了省城,并派六名公安驱车顺道接上巴岳鑫的家属、小林子的家属,他们都需要去省城配合后续工作,毕竟他们都死了,家属有权知晓。
大岭屯的大队长和孙继业、关磊、王虎、孙莲芳却没有被带走,他们已经将该交代的都说了,而见义勇为的徐宁和李福强也是如此,其实按照程序他们都得去省城,但问题是老巴、李权已经死了,徐宁和李福强去做什么?蹲笆篱子么,在杨玉生和孙继善的关系下,万发群和林栋梁都不会干出这种寒了群众心的举措。
当街风吹草动,阵阵冷风袭来,将刚走出家门的大岭屯居民们吹的凉飕飕,他们三五成群的站在老巴家的栅子外,低声私语嚼著舌根子,无非是说:“巴岳鑫从小就不是啥好东西,这回真犯下命案了,该!”
两三分钟后,风越吹越大,只觉著后脊梁发凉,瞅见老巴家大门上贴著的封条,再联想到老巴家地窖里藏过两具尸体,居民们连唠嗑的精神都没了,紧忙缩著脖子返回了家中。
更有甚者从家中翻出两刀黄表纸在自家大门口烧了,嘴里叨咕著:“跟我们家可没啥关系,谁跟你有仇,你就找谁去……”
此刻,孙继业双手握著风向盘,他转头瞅著昏昏欲睡的徐宁,哪怕心中有许多疑问也没问出口,因为徐宁现在的状态很低迷,戴著帽子的脑袋散发著热气,虽然天色漆黑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徐宁能感觉到有一股火从脸蛋子喷发,他又发高烧了,不是被李权吓的,而是穿的衣裳少,进山跑起来出汗,再吹吹风嘚瑟的伤风受寒了。
东风汽车行驶到老孙家门口停下,芳母和三婶、孙连胜从屋内奔出,急忙询问:“老三呐,咋样?”
孙继业刚下车,回道:“没啥事,大哥回来了。”
芳母和三婶快步走到门口,转头向左望,便瞅见了推门下车的孙继善和杨玉生、徐龙等人,吉普车后边还有辆汽车,孙继伟和连军、旭、刘柱、王野等猎人队纷纷跳下车。
孙继业提醒道:“胜,快扶你强哥一把,他腿肚子伤了。”
孙连胜紧忙上前扶著要下车的李福强:“诶妈呀,强哥,没啥大毛病吧?”
李福强落地笑说:“没啥大事,养两天就好了。”
这时,孙继善和杨玉生往前走了两步,芳母和三婶打声招呼。
孙继善介绍道:“这就是咱杨老哥,搁单位没少照顾我。”
“快拉倒吧,你是坐地户,我是外来的,咱谁照顾谁啊?”
杨玉生开了个玩笑,伸出手道:“弟妹,我是杨玉生,这是我秘书马力,司机徐龙。”
“诶呀,早就听说杨老哥了,快进屋!饭菜都搁锅里坐著,端上桌就能动筷。老哥,二宁和强子没啥事吧?”
“没事,二宁有点发高烧,睡一觉就能好,不用惦著。”
芳母搓著手说:“我听著信儿都吓坏了,幸好这俩孩子没啥事,这要是出点啥事可咋整!”
“你快别瞎叨咕了,赶紧进屋得了。”孙继伟瞪著眼睛说道,他不爱听芳母快人快语,会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转过头喊道:“柱子!喊他们进屋吃口饭,谁都不能直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