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缩在旁边表情相当难受,就像是去茅房蹲著有些干燥,他眼眶通红通红的,背地里掉了好几回眼泪,倒不是他太脆弱,而是一想到徐宁回不来,他就心里发堵,心里堵著难受,从两眼睛释放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徐龙坐在门口位置闷头抽著烟,马力陪在他旁边,自从徐龙来到大岭屯听说事情经过后,他就将往后余生都安排好了,如果徐宁真没回来,那他就辞职回家,继续去林场工作守著爹妈……
他是老徐家老大,必要的时候肯定得做出选择,哪怕断送了大好前程,也不能让爹妈晚年的时候身边无人。
老万问道:“杨主任,我听说去撵李权的两位小同志是跑山的猎人?”
“对,他俩是去年才开始跑山的。”
“那枪法怎么样?”
“比我强点,我这么多年没碰枪,手有点生,但徐宁枪法是庆安数一数二的,从去年十月份开始跑山,到现在已经闯下小徐炮的外号了,李福强的枪法差点,但他脚力不错,搁山里连跑二十里地很轻松……”
打开话匣子,杨玉生将徐宁打猎的事说了个大概,期间让王虎和关磊做了补充,如遇到三只大猫、勒死祸害屯子羊群的老豹子等等。
为啥要说这些?很简单,杨玉生得介绍徐宁和李福强是干啥的,让老万、林栋梁知道他俩有啥本事,否则他们敢信徐宁和李福强能将李权、老巴擒住么?
也在给老万打个提前量,告诉他我这俩侄儿是枪法极好的猎人,如果他俩平安回来,那李权和老巴肯定是没了,相反……
林栋梁闻言理清了思路,他瞅了眼默不吭声的孙继善,撇过头也没言语。
老万说:“既然这两位小同志有这么大本事,那肯定能平安回来,如果抓住李权,省里必定要树立个典型。”
杨玉生将烟头扔掉踩灭,起身说:“我出去瞅瞅。”
“杨局,我跟你去。”孙继善刚要起身,杨玉生摆手道:“不用,让这几个孩子跟我转转吧,我瞅他们也是心不在焉,大龙?起来出去走走。”
“诶!”徐龙起身后,王虎和关磊也紧忙跟上了。
瞅了眼老巴家,朝著北边走了四五十米,不见其他人后,杨玉生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著急,但干着急是使不上劲的,你们定下啥时候回庆安了么?”
王虎说道:“明个晌午回去,三叔,现在家里还不知道这事,用去个电话么?”
“等见著人再说,现在通知家里有啥用,不也是干着急么。”
他们的情绪都不高,唠完这句话就站在了原地,脚下踢著石子,眼睛瞟著北头。
眼瞅著天色暗沉,北头出现两辆东风140,接著是吉普212……
“三叔!你瞅瞅!回来了!”关磊指著北头的车队满脸发红的兴奋喊道。
杨玉生抬头望去,瞅见车队驶来并没急著高兴,一旁徐龙攥著拳头心里相当紧张,期盼著徐宁能活蹦乱跳的回来,而王虎则睁著发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车队。
临时帐篷中的老万、林栋梁、孙继善等人也奔了出来,一群人大步朝前走著,刚走到杨玉生身后三五米,车队就停在了前方两三米位置。
随后省城的同志先下车,喊道:“将李权和老巴的尸体交给法医!你们俩去后边接应两位同志下车!”
“是!”
这人吩咐完就直著向老万一路小跑,立定敬礼道:“万组长!”
“情况怎么样?”
“218案的嫌疑人李权和他的同伙老巴已经落网,这次行动是由两位老乡同志……”
这时,徐宁和李福强躺在担架上被抬了下来,徐龙、王虎和关磊瞅见后就要往前窜,却被杨玉生和马力伸手拦下,因为这时候根本没轮到他仨……
只见老万听闻下属的汇报,待瞅见徐宁和李福强被四位同志抬下车后,他就大步窜了出去。
他跑到徐宁和李福强中间,说道:“你们好,我是省分局的万发群!感谢你们的无私付出,为社会创造了和谐环境,你们是见义勇为的好同志,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万发群打量著徐宁和李福强,发现他们俩的状态很是惨烈,但衣服和裤子、乃至身躯和脸蛋都没受啥伤,只有李福强的左小腿缠著布条,但布条上的血已经凝固了。
“你们感觉怎么样?哪受了伤!快去喊大夫,给他俩做个检查,千万不能让这样的好同志留下后遗症!”
徐宁张了张嘴,说:“我全身都疼,攥拳都没劲儿。”
李福强说:“我腿和脑瓜子疼,跟他俩撕巴的过程中,我脑袋被打好几肘,脑门差点开瓢……”
“你们辛苦了,组织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付出!你们肯定没吃饭吧?这样,先去南边的帐篷休息,等吃完饭会有人找你俩做个程序笔录,好吗?”
徐宁打个寒颤,没精打采的道:“我们肯定配合。”
“好!去找大夫过来,这位同志应该是受了伤,务必给他俩都做个检查!”
“是!”
随后,四位同志抬著两副担架朝著南边的帐篷走去,在路过杨玉生、徐龙等人的时候,徐宁平躺在担架上眨了眨眼,杨玉生瞅见后轻轻一笑,徐龙则是咬牙切齿的,关磊和王虎松了口气。
孙莲芳一瘸一拐的跑过来,低头问:“哥!你咋滴啦?哪伤啦?磊子,你快来!咱哥脑瓜子全是汗!”
“啥?”关磊闻言又将心提了起来,急忙和王虎跑过来,低头瞅著徐宁问:“哥,咋滴啦?哪疼啊?”
徐宁无力道:“全身都疼,你们别磨叽了,去给我整点热乎水。”
“诶,我去!”王虎跑出去两步,又停下问:“二哥,往水里放点盐不?”
“少放……”
徐龙跟著担架走进帐篷,四位同志将两人放到行军床上之后就转身走了,他咬牙低头盯著徐宁,从牙缝里挤出话语:“你咋这么能作妖呢?你要是出点啥事爸妈咋整?”
关磊拦著徐龙道:“龙哥,我哥这不是回来了么。”
徐龙瞅了眼即将走进帐篷的孙继善、杨玉生等人,愤恨道:“你就作吧!”
“大龙啊,差不多得了。”
杨玉生走过来问:“你俩感觉咋样?”
李福强呲牙说:“我挺好,就是小腿被刀划个口子。”
徐宁睁著迷懵双眼说:“三叔,我好像发烧了,全身发冷没劲。”
“该!让你嘚瑟!”徐龙是生气,他知道自个弟弟不老实,但也没成想能去撵整死八人的悍匪啊!
孙继善说:“待会让大夫给你瞅瞅。”
这时,王虎端著两个茶缸走进帐篷,分别递给徐宁和李福强说:“往里边扔了两小撮盐,快尝尝咸淡。”
李福强接过茶缸抿了口,说:“正好!你们吃饭了么?”
关磊托起徐宁的脑袋,王虎喂徐宁喝了口,杨玉生笑说:“你挺有闲心呐,还知道饿啊?”
“我俩晌午就吃块槽子糕,刚才嚼了块馒头,来回跑了得有五十里地肯定饿啊。”
孙继善笑说:“军和旭去给你俩打饭了,这趟挺险吧?”
“嗯呐,我差点被李权崩三次,幸好我兄弟拽了一把,要不然我是交代了。”
这时候,孙连军和孙连旭端著四盒饭菜进入帐篷,王虎将一旁的木墩子扒拉过来,徐龙和关磊托著徐宁起身坐在行军床上,说道:“自个能动弹不?”
“能……”徐宁费劲巴拉的拿起筷子,端著盒饭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杨玉生掐著烟说:“你俩慢点吃,待会有人找你俩做笔录,一定要将你们俩所经历的凶险说出来,越详细越好。”
徐宁扭头道:“嗯呐,那肯定的。”
孙继业说:“省城和市里都有报社记者过来了……”
“啊,那我到时候实话实讲呗?”
孙继善笑道:“这是要上报纸的,当然得实话实讲,但你们俩的名字不能出现在报纸上,这是对你们的一种保护,不过市里会记著的,书记都听说你俩的事了。”
“诶呀,这也不允许我低调啊!”
原本,他们是想听听李福强讲是怎么将李权和老巴抓住的,但现在徐宁状态不好,李福强饿的前胸贴后背,众人就没问出口,反正这件案子正在做收尾,杨玉生和孙继善今晚是没法回市里的,所以他们必然要去大河村住,到时候再听也是一样的。
徐宁吃了半盒饭就咽不下去了,李福强吃完一盒接过他手里的盒饭,将其狗剩给打扫了。
这时,帐篷外传来声音,万发群和林栋梁以及四位同志走了进来,见徐宁虚弱的躺在行军床上,皱眉道:“大夫咋还没来呢?”
有同志汇报:“大夫正在给赵旺做小手术。”
“你去催催。”
“是!”
万发群走在前边,来到徐宁和李福强的床尾,问道:“感觉怎么样?状态好点了么?”
徐宁沙哑的嗓子挤出话来,“没事,我能坚持,坚决配合公安同志办案。”
万发群笑说:“瞅瞅这位小同志的觉悟多高!”
林栋梁接话道:“是啊。”
徐宁将眼睛落在林栋梁脸上,感觉有点熟悉,不过他却没说啥,只是笑了笑。
杨玉生起身说:“咱们都出去吧,让公安同志们好好办案。”
万发群转身瞅著他道:“这两位同志也不是犯了罪的嫌疑犯,他们是见义勇为的英雄,没啥好避嫌的,大伙都坐下旁听吧,但做笔录的过程中不能插嘴。”
杨玉生点头:“那就都坐下,别影响公安同志们办案。”
孙继善、孙继业、徐龙、孙连军等人各自找位置坐,万发群和林栋梁坐在了李福强旁边,两位记录员坐在徐宁的床尾,剩余两位公安则是坐在床尾的马扎上。
万发群摆手:“你们别紧张,咱就是正常问话,将你们所知道的、经历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务必实话实讲,能有多详细就要多详细!”
徐宁是经历过这种问话的,更何况老万是杨玉生以前的同事,所以他根本不紧张,倒是李福强有些不知所措,瞅了眼徐宁也跟著点了点头。
“开始吧。”
记录员问道:“请问你们的姓名、性别、年龄、家住地址。”
徐宁和李福强如实回答,便听记录员说道:“请将你们是如何来到大岭屯,遇见李权和巴岳鑫的经过详细说说。”
“这事得从我小弟在学校惹事说起……我当时寻思赵露是我同学,虽然人刚结完婚就跟旁个老爷们跑了,但他家里人找我,我得管呐!”
“我们早先就定好昨个进山打猎,所以枪都扔车上了,李铁林仨人刚进外屋地,我们正好走到门口,就瞅见老巴从东屋拽出一颗长枪,照著门口就响了一枪……”
第437章 记者采访 我指定有点毛病
“我瞅见他俩扔掉摩托车钻进树林子,就紧忙猛踩油门,但是我根本没想到他俩没走,闪出身照著车里崩了两枪,我俩侧弯腰躲过枪,可前挡风玻璃碎了,扎了我俩一身,你瞅瞅这脖领子里全是玻璃划的小口子!”
“所以我就将车直著往前开,躲过他俩的枪口,这才敢下车,追进树林子往前走了能有二百米,我就瞅见地上的踪调个了……”
徐宁将事情经过说的很详细,李权三番两次的反侦察、搞迂回战术,若不是徐宁机灵,他和李福强真得留在山上。
帐篷里的众人听的聚精会神,皆是目不转睛的盯著徐宁和李福强,闻言之后在脑海中浮出画面,一想到二人经历的丢魂儿时刻,他们就感到后怕,特别是李权中枪后,他居然硬挺著掏出仿54还击,且在重伤的情况下奔走了二十多里地!
这李权真是穷凶极恶的悍匪,如果在城里对他展开抓捕,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谁知道他急眼了会将枪口对准谁?有可能是孩子、老人、孕妇……
徐宁说的口干舌燥,喝水的工夫李福强接过话,道:“当时李权是中了枪,可我俩却不知道他伤的是哪,为了安全、不冒险,我俩就在后边绕著踪追,害怕李权和老巴翻过身再埋伏。”
徐宁放下茶缸说:“走到三岔沟的乱石堆,我瞅见地面有血迹,我俩就觉得李权和老巴藏在乱石堆里。”
记录员听的专心致志,闻言没忍住问道:“为啥会这么觉得?”
徐宁咧嘴说:“我们是跑山的,在打猎的过程中会有这种预感……”
记录员低头刚要记下,万发群说:“这话不用记。徐宁同志,你接著说。”
“我俩往乱石堆里走了三四十米,老巴就探身响枪了,但他应该是没有经验,刚闪身出来就骂了我两句,我听见动静就躲了……”
“李权应该是失血过多昏迷了,被枪声震醒之后,拿手枪对我俩搂火,我大哥拿衣服当饵,李权没瞅清就将弹匣清空了,由于位置是错开的,老巴看不著我大哥就从石头后窜了出来,我正好瞅见他要举起枪就响了两枪,打中了老巴的胳膊……”
“我和我大哥将地上的枪都踢飞了,然后要拿绳子绑李权的时候,他突然掏出一把刀要扎我大哥,老巴也迷迷糊糊的跑了过来,我们四个就撕巴了起来。”
“李权划伤我大哥小腿,我拿军刺扎了李权肩膀,老巴要抢刀,我大哥拿斧背砸了他手,然后老巴就吐了口血死了,我怕李权再不老实,所以我就拿斧头给他手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