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指著狗帮嘘呵两声,让它们别瞎叫唤,待会再去稀罕它们。
其实他也挺想这帮狗的,毕竟半个月没见著了。
徐宁进门大喊:“妈!我回来啦!”
刘丽珍淡定起身,撇嘴道:“回就回来呗,喊啥呀。”
“诶呀,快让我瞅瞅……诶呀,妈,你咋还瘦了捏?是不是想我想的?”
刘丽珍将脑袋转到一边,将其推搡开,说道:“滚犊子,谁想你啊。”
“二哥!我想你!嘎嘎想!”
徐凤从西屋奔出,连跑带颠的向著徐宁窜去,像个癞蛤蟆似的,黏在了他身上。
“我不想伱。”
“哎呀,二哥……”
“哈哈哈,想!老想了!行了,我身上全是土,你快下去。”
“我不嫌乎你。”徐凤小嘴叭叭的,甚是讨人欢心。
王淑娟往盆里打了水,说:“你俩先洗洗,待会去换身衣服。”
“诶。”
“谢谢嫂子!”
刘丽珍笑说:“虎子现在可有礼貌了。”
“那必须的,大娘,跟我二哥学的么。”
“快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他?”
“哈哈……”
徐宁洗漱的过程中,韩凤娇问:“二宁,你俩学的咋样啊?”
“还行,我俩都将经验、步骤啥的记到本上了。”
“挺有方法啊!”刘大明笑说。
与其说完东山之行,王虎就将爬犁上的东西卸了下来,韩凤娇指著一个沾满血迹的布兜,问:“这是啥呀?”
王虎拎起来笑说:“六只灰狗子,还有十三张皮!”
“你们俩使气枪打的?”
“嗯呐,我二哥说了,买气枪花了不少钱得挣回来啊。”
刘大明撑开布兜,提起一只扒了皮的灰狗子,回头说:“姐,晚间就整了呗?”
“整呗,留著它干啥。”
“你俩谁打的多呀?”王淑娟问道。
“那肯定是我二哥啊,我二哥打九张,我打四张……要是就我二哥自个打,估摸能打十六张,我放了三枪空响,让三只灰狗子跑了。”
“不错了,比以前有进步,一开始使唤气枪都不顺手,熟悉熟悉就好了。”
这时,王彪等人进屋,见到徐宁急忙溜须拍马,给徐宁整得直挠后脑勺。
韩凤娇笑说:“他仨想玩玩气枪。”
刘丽珍接话:“等他们放假再玩吧,彪啊,刚才不拍胸脯跟大娘保证,今晚肯定能将地翻完么?”
“大娘!我还是那句话,保证完成任务!”
“哈哈哈……”
王彪耍起活宝,逗得众人大笑。
徐宁嘱咐道:“玩气枪没毛病,但不能将枪口对人,气枪也有伤害性,知道不?”
“知道,二哥,你就放心吧!”王彪信誓旦旦的保证。
随后,王彪转身招呼刘天恩和李满堂,“走!翻地去!”
——
徐宁和王虎换了身衣裳,就准备吃晌午饭了,原本刘丽珍没想多整菜,奈何老儿子回来了,便蒸了盆鸡蛋糕,另有酸菜炖粉条、浇汁丸子、鱼丸萝卜汤、炒熊腊肉……
在家吃饭是真香,不是说马六做饭不好吃,而是他那边条件有限,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比大锅差点味。
“我过两天得去趟街里,有啥要买的么?”
刘丽珍说:“多买几袋大粒盐,过些天该下酱了,再买点菜种。”
“行,待会让凤记下来,我照著买。”
午后是闲暇时光,徐宁坐在炕梢靠著炕琴柜和坐在炕沿喝茶的刘大明唠嗑,他连著跑了三天山,收获却不大,只采了点山野菜,现在刺老芽长势很好、猴腿菜、山芹、水芹都出来了,现在正是吃山野菜的时候!
“蘑菇还没出来?”
刘大明喝口茶水摇头:“那天下完雨,隔三天我们才进山,到窝子一瞅啥都没有,白跑一趟。”
徐宁皱眉:“不能啊,我马大爷搁东山的窝子都出了,还搁倒树上捡了一小把木耳呢。”
现在出的木耳叫春木耳,秋天出的就叫秋木耳,蘑菇也是一样,也分春秋两季出,一般都是在雨后。
主要是当前的气温很尴尬,早晚冻脑袋、晌午还有点热,基本是早晨穿一会棉袄就脱了,晌午穿秋衣或者薄毛衣也不觉得冷……
“那可能是我去的窝子绝产了,明个再去别的窝子瞅瞅。”
“行。”
刘大明问:“你啥前儿去街里啊?”
“明个歇一天,后个去吧,老舅有要啥想买的没?”
“没啥买的,搁家也没有我花钱的地方。诶,你之前说天恩跟黄小梅相处的挺好?”
徐宁笑著起身,道:“咋地,老舅,想给天恩找媳妇了啊?”
“诶呀,我就问问……我知道他俩平常玩的挺好,但那天我不是瞅著黄立国了么,他跟我说天恩和小妹手拉手了。”
王虎一愣,道:“拉手了?老舅,那你得削他呀!天恩属于是早恋,我就说别跟彪一块瞎混……”
“哈哈哈,削他干啥,他要能自个划拉个媳妇,省著我费劲巴拉找媒人了。”
“老舅想的开啊,拉手就拉手呗,黄立国说啥了么?”
“就告诉我一声,别的啥都没说。”
徐宁点头:“那你就当不知道这事。”
“恩,你舅么也是这么说的。那你咋去街里啊?”
徐宁说道:“早晨跟我大哥坐老林车去呗,回来的时候再说。”
“实在不行我去借一台?”
“不用,现在正是忙著赶工干活的时候,等林子再密点就该停工了。”
第389章 老辈思想 争执 榆黄蘑
夏季的林区并非全体停工歇业,而是暂停采伐,因夏季山林多雨,道路泥泞难走,大车和机械很难开进山里。
而且树木植物密度较大,山林多有蚊子、小咬、草爬子等,藤条灌木更是相互缠绕覆盖面积极大,难以在山中行走,更别谈运输木材了。
况且夏季炎热,极易引发火灾,不利于防火,所以林区的夏季工人们都会撤下山,回家歇两三个月,等到秋季再进山上工。
但不代表夏季就不干活了,主要是捡天气好的时候,往外边运输木材,或者从小楞场往贮木场运,有驴、马、牛、骡子车主运,汽车作为辅运,因为山路两侧的树木枝繁叶茂,汽车视线受阻,树枝容易剐蹭挡风玻璃,难以行进。
像驴马等牲口车就窄多了,能够轻松通过极窄的山路,但下雨天依然行不通,山路不是柏油路,而是砂石泥土,下雨就会陷车,还不好往外拽……
护林员的工作除了防火,再就是带领林场工人砍伐灌木,清理山路上的石块、填平坑洼,也就是道路维护。
而冬季才是林区木材生产的黄金时间,由于冬季漫长,地面被冻的很结实,这时开著满载的汽车行驶在山路上,根本不怕陷车,也容易通过泥泞或沼泽地带,这种地带又被称为‘冻柏道’,但是需要注意打滑。
气温骤降至零下,树木里的汁水也会被冻住,冻住后树木变脆,如此更有利于采伐,不易夹到锯。而且伐倒的树的枝干也容易折断,减少了清理树枝的繁琐工作。
所以,再过些天林区就该进入为期两个多月的悠闲时光了,这时候干什么?种地!
虽然林区的地不多,但当今没有大型器械,基本都是人工伺候地,从翻地到收秋,期间需要付出太多了。
徐宁觉得种地比跑山还他妈累!那真是面朝黑土背朝天,弯腰劳作不得闲!
若是让徐宁去种地,他肯定不愿受这个苦,忙活大半年挣点仨瓜俩枣都不够家庭开销,还得省吃俭用才能不至于饿肚子。
有人说如果种地能致富,那农民就得失业,这话对与否且不去争论,但徐宁是有点赞同的,单靠人工种地实在是太累,若有四轮子、收割机等大型机器,还能轻松点,可是大型机器在现今多贵?一辆东方红-28就得1万左右,有几个家庭能买起?
哪怕是衣食无忧的老徐家,也买不起新车,充其量问问二手的价格……
午后,王彪、刘天恩和李满堂一直在翻地,干的热火朝天、满头大汗,直到五点多钟,在徐老蔫和王二利回来之前,他们终于将三分地全部翻完了。
“你啥前儿回来的?”徐老蔫刚进门就瞅见了躺在炕上的徐宁。
“头午就回来了,楞场的事有没有信儿?”
徐老蔫坐在炕沿,王二利拽过凳子坐在炕头靠墙位置,“大前天刚开过会,市里正式下达了文件,定点就在28楞场附近,要开两个楞场,再就是13楞场附近再开两个楞场。”
徐老蔫翘腿点头道:“咱家要包楞场的事,我和你郭舅张爷说过了,你郭舅说林场能做主的只有一个楞场,剩下三个楞场都没法做主。”
徐宁闻言起身,沉默片刻道:“行,等明个我给三叔打个电话。”
徐老蔫皱眉,歪头问:“不是,你非得包俩楞场么?咱家哪有那么多人啊。”
“机会就在眼前,不是你想抓就能抓住的,那不得往前使劲么!咱家有人为啥不用啊?”
徐宁穿鞋下地,来到地柜前喝口水,继续说:“我老舅搁家闲著呢,借著楞场名额也能交保险,工人……有钱就能招来,你跟我郭舅说说,让他多给咱留几个油锯,最好配个绞盘机。”
“你郭舅咋那么稀罕你呢?伱能要点脸不?”
徐宁笑道:“要脸有啥用?能挣钱,还是能让咱家过上好日子?我哥回来的时候,说啥没有?”
“啥都没说,搁家待一天就走了……要不然你有空去趟市里,再这么整,你嫂子啥前儿能怀上?你妈都有意见了,跟你三叔说说……”
徐宁回身瞅著亲爹,皱眉道:“爸,我哥好不容易在市里扎根,你给他拽回来干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现在怀不上,等我哥正式入职,我三叔能亏待他啊?肯定得给批房子!到时候让我嫂子再过去呗。”
“这是啥意思?你要分家啊?我和你妈还没死呢!”徐老蔫有点生气。
徐宁说:“我啥时候说分家了,你能别多想不?我哥好不容易去的市里,为了个孩子,再给他拽回来,在这破山沟子能有啥出息?”
徐老蔫瞪眼道:“破山沟子?破山沟子没给你养这么大啊?缺你穿缺你吃了?”
王二利在旁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父子俩再叽咯两句,整不好都能打起来,他急忙起身拦在徐老蔫身前,说道:“行了行了,吵吵啥呀……”
在外屋地烧火做饭的刘丽珍闻言也掀门帘进了屋,她训斥道:“吵吵啥!”
“没吵吵……这不是跟你老儿子唠嗑呢么。”徐老蔫重新坐下,低头巴巴抽了两口烟。
徐宁耷拉著眼皮,说:“妈,没啥事,跟我爸唠嗑呢。”
刘丽珍瞅了父子俩一眼,拽著徐宁走到外屋地,推搡著他进了西屋,然后老妈小声说:“我是无意间跟你爸提了嘴,你嫂子怀孕的事,主要是你嫂子也著急,你哥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这么整的话得啥时候能怀上。”
“急啥,按理说我不该说我嫂子怀孕的事,但机会就这么一次,我三叔还挺看重我哥的,咱家根正苗红,以后我哥兴许能定在市里,到时候有孩子了,孩子上学的条件也能好一点。”
“诶,再有就是家里要盖房,还要开楞场,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你爸也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