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给徐宁讲了许多注意事项,以及喂养方法、糖浆浓度、饲喂份量,还要根据气温高度调整糖浆浓度,总之需要学习的地方有很多,为了防止忘记,王虎特意准备了个小本,一边听著马六讲述,一边速记。
王虎的字似狗爬,只有他自个能看懂,徐宁没法掏出小本,在晚饭前将王虎的记录做了总结,并做了注解。
养蜂最主要的季节就是春秋、因早晚温差大,蜜粉源稀少,春季蜂群刚经历过漫长冬季,体质柔弱、极易发病,所以必须选择适宜的放蜂场地,给蜂场消毒,摆放蜂箱蜂桶,还得注意保暖……
而马六也有自个的养蜂经验,他说:养蜂就是养蜂王,咱养的是中峰,也就是野生峰,所以除了帮它们做好保暖、喂食之外,根本不用过多干涉。
养蜂和养狗不同,因为蜂不是宠物,它们是采蜜的工人,你要想获得蜂蜜,那就得尽心尽力伺候,当它们的仆人。
若是感觉蜜蜂要造脾了,那就给它们一个巢础,自然而然就会造了,如果它们不想造,那你硬塞巢础进去,那它们到死都不会造。
再如分峰,它们想分就分,不要去阻拦。
马六还说了一句话:蜂王,有弱就有强,但无论强弱,只要工蜂没有放弃蜂王,那蜂王就是正常的王,不要轻易抛弃任何一只蜂王,哪怕是残王!
从这就能看出来,马六是在用心教徐宁,他想让自个的手艺能延续下去,所以无论经验,亦或是饲养方法,他都是毫无保留的教给了徐宁。
住在窝棚中,后半夜相当冷,幸好老妈给拿的是厚被,还点著炉子,否则徐宁和王虎肯定得生病,早晨苫布外有些潮湿,徐宁揉著鼻头起床,王虎咧嘴笑说:“二哥,冻我小鼻头。”
“那今晚给鼻子藏起来。”
“哈哈……”
两人套上棉袄棉裤,就去了地窨子,烟囱冒著炊烟,马六在天没亮的时候就起来了。
这俩小子不会做饭,只能由马六这个老年人伺候,不过徐宁拿来许多东西,足够三人吃半个多月了。
别瞅马六岁数大,但饭量也不小,一顿造三个苞米面饽饽、俩发面馒头,这都是正常的量,而且荤腥不忌,啥肉都敢吃。
饭后,马六又拽著两人满蜂场转悠,还去了蜜蜂采蜜的地方,一片椴树林。
椴树是锦葵科椴属乔木植物,高20米左右,树皮是灰色的,有裂纹,叶长7-14厘米、宽5-9厘米,叶子前端短尖或渐尖,尾部是心形或是斜截形……
椴树适合生长在深厚、肥沃、湿润的土壤中,山坡和山谷都可生长,椴树喜光、喜温凉湿润气候,经常单株散于红松阔叶混交林中,它对土壤要求很严格、喜欢肥沃、排水良好的湿润土地,耐寒、抗毒性强、虫害少。
椴树的花期在7月份,每朵花由五个花瓣组成,中间含有亮晶晶的蜜汁,而蜜蜂采的就是这种蜜汁,花也可以晒乾后泡茶喝,能够起到安神的作用。
椴树蜜可以冲泡鸡蛋水、牛奶等,也是制作中成药丸的主要原料。入药后,有补中益气、止咳润肠、解毒助消化等作用,有医治高血压、心脏病、便秘、失眠等多种疾病的功效。
“你要养蜂一定得注意水源和蜜源,瞅见没?离我蜂场不到一里地就有小泉眼,我给小泉眼周围用石头垒起来了,修了个蓄水池,别以为蜜蜂不需要水,任何植物动物都需要水,没水就活不下去,知道不?”
“明白,大爷。”
马六笑说:“咱再往下边走走,你给我送来的五个蜂箱,我都处理差不多了,今年就能用上,我琢磨应该比我用的蜂桶强,它取脾方便呐!”
徐宁点头:“这东西就是给蜡板取出来,放取蜜桶里一摇,蜂蜜就收集好了。”
“嗯呐,我越琢磨越觉得新颖,今年要是养好了,你明年再给我整二十个。”
“成!要多少整多少。”
突然,王虎指著前方一蹦跳小兽,拉著徐宁胳膊,喊道:“二哥,灰狗子!”
“诶呀我艹?”徐宁也挺意外,虽说东山有许多小兽,但他自打回来就没见过灰狗子,倒是瞅见了密狗子和大皮。
马六笑说:“这片有不少,等你俩有工夫就过来打著玩吧,那两颗气枪就是准备打灰狗子的吧?”
“嗯呐,我爸偷摸买的,然后嫁祸给我了,我就顺理成章将两颗气枪搞到手了。”
“哈哈哈,你们爷俩感情不错啊。”
“还行,相互折磨呗。”
晚间,马六和王虎喝了点,期间马六给徐宁讲著以前的故事,马六身世凄惨,如今是孤家寡人,在认识徐宁之前,他一直将自己的感情封闭,没有与人交谈的打算,奈何徐宁跟他挺对撇子,马六也没想到能和徐宁相处的这么深。
若是其他人,在地窨子周围晃荡,马六都得拔刀,对方要是呜呜渣渣,他提枪也敢开,反正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崩死一个能咋地?
就是这么个性格的人,与徐宁相处起来却很开朗、每天都是笑盈盈的,根本不会发脾气。
连著五天,马六都在给两人讲如何养蜂,第六天才松懈下来,让徐宁和王虎拿老工字气枪去打灰狗子玩去了,为啥?因为在马六心里,无论徐宁办事多么圆滑、唠嗑多么风趣,他依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
既然是孩子,那就有颗玩心,在学习的期间,也要劳逸结合。
啪!
一声枪响,铅弹命中前方蹲在树桩上张望的灰狗子。
徐宁淡定收枪,掰开枪管压气,同时掏出一颗铅弹压进枪膛,慢悠悠的朝前走著。
王虎背著老工字,快速跑到前方,在树桩下捡起死去的灰狗子,歪头瞅了眼灰狗子中弹的地方。
提起来笑说:“二哥,又打脑瓜子上了!”
徐宁走过来说:“这才二十多米的距离,打脑瓜子不是正常么。你也多练练,这老些铅弹呢,留著干啥呀?”
“我怕打不准,让灰狗子跑喽。”
“怕啥?越怕越完蛋,做事就不能畏首畏尾,知道不?”
“诶,那待会再瞅著灰狗子我打。”
“恩,打著玩呗,打著了就挣十块钱,打不著也没啥损失。”
四点半,两人回到地窨子,马六瞅见王虎手里拎著五只灰狗子,笑说:“真没少打,玩的咋样?”
“老爽了!我二哥打四只,我打一只,打这玩应比打野猪都有成就感。”
马六说:“知道为啥有成就感不?”
“为啥呀?”
“因为你以前没打过灰狗子,你想想头一次打野猪是啥感觉?是不是更兴奋?”
“嗯呐!”王虎深以为然。
马六话锋一转,瞅著徐宁说:“养蜂也是一样,你瞅著蜜蜂从无到有,蜂群越来越多,将蜂脾越建越大,当收获蜂蜜的那一刻,吃上一口哇甜哇甜的蜂蜜,那也是相当激动,成就感不低于头一次打灰狗子、野猪……”
徐宁点头:“那是肯定的,凡事都有头一次,印象最是深刻。”
“明白就行,咱晚间蒸鸡蛋糕,锅里炖的酸菜……明个你俩给被褥拿到外边晒一晒,我刚才摸感觉有点潮。”
“好嘞。”
第388章 下山 翻地 十三张皮
1984年5月13日,周日。
早晨,七点多钟,东山三人刚吃过饭,徐宁和王虎就拎著斧头将地窨子门外的一堆柴火劈了,顺著墙根码了一排,这半个月两人几乎有空就劈柴火,码起来的柴火垛足够马六烧仨月了。
进屋喝口水,与马六唠会嗑,两人便将被褥等东西放到了爬犁上,这些天马六倾心传授,使得徐宁对养蜂无从下手到一知半解、再到侃侃而谈……
但要知道徐宁只学了半个月,他并没有多少实际操作的经验,所以不代表他全都学会了,因为养蜂本身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从抓野蜂王到驯化、繁殖……产蜜,中间有许多步骤。
步骤是死的,马六教给他的是宝贵经验,这是花钱买不来的。
等到秋季,徐宁还得来东山跟著马六学习如何养越冬蜂,如保暖、饲喂……等等。
徐宁和王虎拽著爬犁下山,目光所及皆是绿意盎然,经过头些天的一场小雨,山中野草、树木冒起了枝芽,短短几日就长了六七公分,前天晚间还下了场小雪,早晨起来见到满山白雪,著实有些意外,但刚过晌午朝阳面的地表一层积雪就化没了,只有背阴的地方残留著些许积雪。
虽说这段时间徐宁没去跑山,但他和王虎经常在东山闲转悠,使气枪猎了十三只灰狗子,肉被三人吃了一半,还剩下七只灰狗子,由于怕肉坏了,马六就给存地窖中了,他俩走的时候,马六又给拿上了。
原本徐宁寻思拿这么多东西应该够吃,奈何三人饭量都不小,前两天就吃完了,幸好马六存了不少晾干的山菜和土豆,还有小米、苞米面、苞米碴子,而且他仨也在东山采了不少野菜,否则他们都得饿著肚子。
徐宁临走的时候瞅了眼,地窨子中的存粮也不多了,他准备下山就去街里一趟,待办的事情也不少,如找老钱定下水磨石地面的工程队,打听熊胆、各类皮子的价格。
再去趟农机站瞅瞅有没有适合的拖拉机,另外就是采购了,买各类种子、老妈下酱还要用到大粒盐、还得给马六买点粮食和调料……
此刻,老徐家后院的阴凉处蹲著一帮人,他们手里握著锄头、铁锹、洋镐,其中以徐凤最会偷懒,她隔六七分钟就去趟茅房,要不然就进屋喝点水,气的刘丽珍指她脑门,让她滚犊子……
然而徐凤是个小粘人精,越是让她滚犊子,她就越是耍赖皮,没皮没脸的一个劲往刘丽珍身上扑,嘴里说著俏皮话,那个贱样实在是让刘丽珍哭笑不得,文字更是没法描述。
抡锄头打土、踩铁锹翻地的王彪、刘天恩和李满堂相当卖力气,三人用一天半时间将后院的三分地翻了一多半。
为啥这么卖力气?原因在于刘丽珍答应他们只要好好干活,等徐宁回来之后,就将气枪给他们玩,同意他们去山边子打鸟……
当然,就算没有奖励,王彪、刘天恩和李满堂依然会埋头干活,只是积极性不如现在罢了。
待刘丽珍等人进屋做饭之前,王彪还信誓旦旦的保证,拍胸脯说:“大娘!你就放心吧!今晚之前肯定能将剩下的地全都整完!”
刘天恩和李满堂也是咧嘴一笑,点头深以为然。
外屋地,刘丽珍、韩凤娇等人在整晌午饭,她们将菜窖里的白菜、萝卜都清了出来,大前天杨淑华炸了萝卜豆腐丸子,这丸子泡在酸菜里、吸满汤汁,那叫一个香!
刘丽珍寻思午后包点白菜馅饺子,所以晌午就准备简单对付一口。
这些天徐宁没在家,老徐家的饭菜质量明显下降不少。
倒不是说他们都在围著徐宁转,而是说家里突然少了俩人,吃啥都感觉没味。
虽然徐宁没在家,但李福强基本成天过来打个转,有时候回来早就在老徐家吃了,要是回来的晚就搁家先吃完,再过来溜达一圈,与徐老蔫等人唠会嗑才回家睡觉。
原本李福强想去东山给徐宁送点东西的,却被徐老蔫拦下了,说:他俩走的时候拿了不少东西,肯定够吃!要是不够吃,他俩就下山了。
这话没毛病,其实这些日子徐老蔫回到家也没啥意思,平常还能和徐宁逗两句嘴解闷,现在与王二利攀比都没以前的劲儿了,总感觉缺点啥,但你要问缺了啥,徐老蔫还说不出来。
刘丽珍倒是挺想老儿子的,但她从来都不说,就像徐宁去望兴、去城里瞎混一样,总是那句话:不想!回来就得气我,不回来更好,我还省心了。
不过她骗不了自家人,刘大明将她看透透的,出言打趣说:“亲妈不想,我这个当舅的可想外甥!这俩外甥都挺长时间没回来了,前晚我做梦还梦到了,说……”
刘丽珍闻言急问:“说啥呀?”
“哈哈哈,逗你玩呢,姐。”
“滚犊子!”
当时引得屋内众人大笑,刘丽珍也没忍住笑。
每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不一样,有人嘴笨说不出口,有人嘴快就能说出口,但是家里孩子多的话,肯定是嘴快的孩子更吃香,嘴笨的孩子就不太招人喜欢。
有句话说的好:因地制宜、因时而新、因人而异。
这话是说开发乡土资源、改革教育资源等等,但也能体现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因为有些家长愿意拿自家孩子和别人家孩子做比较,家里孩子多了,就喜欢拿老大和老三做比较。
其实每个孩子的性格是各不相同的,应该根据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而不是盲目攀比,发现孩子的优势和劣势,再因材施教,这才是正确的教育方式。
这一点老徐家、老王家做的都不错,现在就连李福强受到老徐家的薰陶后,对金玉满堂也是鼓励式教育,虽然他从来没说过俩孩子,但在心中肯定有更喜欢、更满意的。
5月1日,徐龙回来待了一天,因为这时候的劳动节就放1天假,1999年才调整为7天。
眼见徐龙回来刘丽珍就整了不少菜,并且将众人都喊到了家华乐呵乐呵,但李福强在吃饭的时候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因为以前吃饭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是徐宁,现在突然少了俩人,就感觉不一样了。
不过李福强没说,这话哪能当众说出口啊,那不是找不自在么,李福强回家后偷摸和杨淑华说了,杨淑华说:“咱们不是通过兄弟才喊的老叔老婶么,所以是正常的。”
李福强点头:“你还别说,我真有点想兄弟了。诶……这些日子我闭上眼就寻思,要不是兄弟,咱家哪能变成这样啊,瞅瞅满堂比以前开朗多了,咱闺女也是成天笑呵呵的,我瞅著可舒坦了。”
“恩,儿子是比以前爱笑了……”
现在他们两口子攒下不少钱,卖小黑瞎子就攒了104,还有孙继业买熊脑袋、豺肉、豹骨的钱,杨淑华兜里少说也得有六百块钱,这才多长时间?半年多!
此刻,外屋地,由于众人都在老徐家翻地,所以晌午就都在这吃了。
刘丽珍整得酸菜炖肉片粉条,再炒俩菜、加个小咸菜就够吃了,正当她指使刘大明去柴房抱柴火的时候,刘大明刚要踏出门,便瞅见了栅子外的两人。
这两人造的有点狼狈,从东山下来的时候,还戴著棉帽子,走一路有点热,就将棉帽子摘了,脑瓜顶的头发宛如鸡窝,衣裳也是埋里埋汰的,袖口蹭的乌黑锃亮……
“诶妈呀!姐,你瞅瞅谁回来啦?”
刘丽珍起身张望,见是老儿砸和大侄儿又蹲下继续往灶坑里添柴火了,脸上根本没表露激动神情,只是在心中有些雀跃。
刚进门,门口的大黄和狗窝里的狗帮就一跃而出,对著徐宁、王虎犬吠,而后转变成哼唧讨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