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只是从前世李金玉和李满堂进入了市林业局工作,在亲眼见到杨玉生说话办事,才勉强猜出来一些。
虽说老徐家在庆安吃喝不愁,混的不错,比屯子里大多数家庭强多了,但徐宁认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该使劲的时候就得使劲,错过这个机会,再想等下一个,那要等多久?谁都不知道。
这时,刘淑娥和胡志勇媳妇走进屋,笑道:“二宁,你们吃好啦?”
“好了,快撤下去吧。”
刘淑娥点头,侧脸说:“她是志勇媳妇叫赵月芳,伱喊她芳嫂就行。”
“诶,芳嫂……这名好像跟我一个大嫂挺像。”
赵月芳眼眶通红,听闻徐宁的话,说道:“杜满志是我堂姐夫,我堂姐叫赵月娥,那是我大爷家闺女。”
“诶呀,你瞅瞅!不是,那我满志大哥结婚前儿你去了么?以前咋没见过啊。”
赵月芳说道:“我送亲的时候见过你,那时候你还小呢,我记著你给一盘汆肉端走了,后来让你爸一顿打……”
原本徐宁是笑脸,听到这话脸都僵住了,李福强和大喇叭捂著嘴憋笑,笑的前仰后合,他俩也不敢大笑,因为孩子在西屋睡觉呢。
刘淑娥拍著妯娌胳膊,“芳,说这事干啥,现在二宁都学好了。”
赵月芳摸著脸,道:“那是我说错了……”
徐宁摆手:“没事,那前儿我才多大,也就十一二岁,小孩懂啥呀。”
李福强说:“可不咋地!我兄弟那时候还小呢。”
这话说完,在屋里的俩妯娌和徐宁三人都笑了笑。
赵月芳瞅著徐宁说:“二宁,谢谢你嗷,要不是你,我家志勇就回不来了。”
“快别这么说,哪怕我没去,我老哥他们也能给勇哥找回来。”
徐宁心里讲话,怪不得老胡去庆安就直奔老杜家,原来两家沾点亲戚,这事徐宁根本不知道,因为前世他和老胡家不熟,虽说跟杜满志熟悉,但那时候杜满志都搬到街里去了……
“这是咱国兴哥。”
赵月芳对著大喇叭点头:“受累了,国兴哥。”
“没事,我就是帮忙打个下手。”
徐宁摆手:“芳嫂,这是我把兄弟大哥李福强,他比我勇哥大两岁。”
“强哥,谢谢你。”
“小事。”
徐宁转头瞅著院外有人影晃动,说道:“咱现在走啊?我瞅邓大爷好像回来了。”
“走!二宁,我就不跟著去了,得搁家里照顾孩子,让你芳嫂跟著去。”
刘淑娥不愧是屯里的小组长,唠嗑办事比普通老娘们强多了。
徐宁三人在前边走,刘淑娥在后边跟赵月芳嘱咐著。
院门外的车厢中,李野半跪在胡志勇旁边嚎啕大哭,老邓和老胡站在旁边瞅著,没有拦下。
徐宁出门站在车尾,老胡瞅见他,笑说:“这俩兄弟感情挺深。”
“嗯呐,胡大爷,咱啥前儿走。”
这时候,老邓拍著李野肩膀指向徐宁,李野起身跳下车,伸出没受伤的手与徐宁紧握。
“徐兄弟,谢谢!”
“没多大个事,李哥,这是我把兄弟大哥李福强,我老哥黄国兴。”
“啊,强哥!我跟大……国兴哥认识,关系还挺好的。”
大喇叭笑说:“恩,还行,就是以前管我叫大喇叭,现在喊上国兴哥了。”
“诶呀,国兴哥,这咋还挑理啊,以前那不是因为大勇么……”
“懂!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往后可别提了。”
李野也不是矫情人,痛快点头应声:“诶!”
老胡说道:“二宁,咱现在就走吧。”
徐宁点头道:“好!大哥,你开车……芳嫂,你上车里坐著吧,我搁后边。”
赵月芳摇头摆手:“不用!我搁后边陪著志勇,你快上车里吧。”
老胡说:“这么地,芳,你跟二宁上车,我们四个老爷们搁后边,反正车厢里有被褥也不能冷。”
赵月芳有点犹豫,老胡指著她催促道:“快点吧,别磨叽了。”
“诶。”
随即李福强钻进驾驶位,徐宁坐在副驾里边,赵月芳靠著车门。
而车厢里,老胡和老邓屁股下垫著褥子,坐在胡志勇头顶,大喇叭和李野坐在胡志勇身旁和脚下,胡志勇身下垫著的是褥子,爬犁早就被撤下去了。
汽车朝著街里行驶而去,由于李福强经常开车的原因,他现在的车技比王虎好太多了,一溜大土道,竟然不是很颠簸,而且速度也不慢。
赵月芳没话找话道:“二宁,往后可得常来家里坐坐啊。”
“那肯定的,这不是认门了么。”
“嗯呐,再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其实这事是怨我……”
赵月芳没别的毛病,就是嘴特别馋,有时候秋天想吃木耳了,胡志勇就漫山遍野给她采,夏天想吃鱼了,胡志勇就拿个抄网或者鱼竿去钓。
徐宁听后,道:“芳嫂,这事没啥对错,你也别太自责,勇哥捡条命回来,往后家里还得靠你。”
“知道,我瞅见他手了……”赵月芳点头,脸蛋挂著两行泪。
沉默片刻,赵月芳问道:“我听说你跟老孟家闺女要结婚了?”
“对,今年秋肯定得结,到时候芳嫂来喝喜酒。”
赵月芳点头:“嗯呐,我肯定得去。”
车厢内,老胡瞅著大喇叭说道:“国兴,跟你媳妇说没?”
“明个我老弟回家顺道过去告诉她一声,没事!”
老胡点头:“这两天你搁卫生院帮帮忙嗷。”
“我肯定得帮啊,胡叔,你就放心吧,我平常没啥事。”
帮也就是两三天的事,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趁著在车厢里闲坐著,大喇叭将几人在山里找胡志勇的事说了一遍,老胡和李野听后感觉到一阵后怕,如果李野没有醒过来,他很有可能被棕熊啃了。
老胡说:“幸好野子没去找志勇,这要是去找了,备不住得跟棕熊遇著!”
“可不咋地。”
“野子胳膊感觉咋样?”
李野摇头:“我没啥事……”
“……”
12点30分左右,汽车行驶进街里十字路口,往右转再走六七十米就到街里卫生院了。
这是一栋三层楼,纵向有南北两屋,中间是走廊,一层左边是包扎室、正骨室、取药窗口,右边是五官科、心管科等等。
二层和三层主要是住院病房,分各个科室,不过外伤基本在二层,三层是内科病房。
这个卫生院是60年代初建的,至今已有20多年,不过建筑质量非常好,再用十年八年也没啥事,徐宁记著这个卫生院在八年后,也就是92年挪地方重建了,并且改名叫县人民医院。
卫生院的医疗设备很少,最基本的就是听诊器,气囊呼吸机、手术床、无影灯、医用酒精、手术刀等等,大型设备只有俩台,一个是b型超声诊断仪、一个是心电图监护仪。
而这两台大型设备,也是被卫生院的院长、全体大夫和护士的宝贝!平常都舍不得用,哪怕用也是找老手,新手不敢随便用,就怕给整坏了……
不过卫生院和庆安林场差不多,室内是有暖气的,温度不算高,大约有十五六度的样子,但在东北这点温度无疑是能够救命的。
这也是后世为啥东北这边,将暖气温度定到18度合格的原因,保证你冻不死就行,想要24度恒温?那你就开空调。
徐宁想到这自嘲般的笑了笑,随即抬头瞅见了站在门口的胡志斌和几个穿著白大褂的大夫、护士,他们正站在门内,瞅见有汽车行驶进来,胡志斌就带头推开门,让护士将担架车推了出去,几个大夫跟在后边。
李福强一脚刹车停在门口,打开车门听胡志斌说道:“强子,受累了嗷。”
“受啥累,快给志勇整屋检查检查。”
徐宁和赵月芳先后跳下车,急匆匆来到车尾,大夫已经积极的钻进车厢里了,老胡等人站到后边,有个护士打著手电照亮,年龄稍大的大夫俩手指撑开胡志勇的眼睛观察一番。
“休克了,赶紧整包扎室去,赵啊,你去准备消毒用品,再给他测个血型,整不好得输点血……”
几个男大夫和护士将车厢里的胡志勇慢慢抬下了车,与此同时,徐宁瞅著年龄稍大的大夫皱了皱眉头,没别的原因就是有点眼熟。
胡志勇给老胡、老邓介绍著:“这是咱卫生院的周贺周主任,主要就是管外伤这一块。周主任这是我爸,我大爷……”
“啊,胡大哥!”
“你好你好,我大侄儿咋样?”
周贺说道:“现在是休克了,具体得进屋检查。邓师傅,这是你外甥啊?”
“恩,他俩昨个让黑瞎子挠了,我外甥自个跑回来了,然后也昏迷挺长时间……”
“这事我听胡秘书说了。”
一旁,有一穿著白大褂的大夫将担架车推走之后,折返回来瞅著老邓说:“师父,我给老弟检查检查呗?你瞅瞅我这手法咋样。”
老邓瞅著他点头:“他没伤著骨头,你给瞅瞅伤口吧。”
“诶。”
这大夫为啥管老邓叫师父呢?原因很简单,老邓每个月都会来卫生院学习、进药,同时他也会和卫生院的大夫交流,老邓以前在部队就是正骨好手,所以骨科的大夫都跟他学过几手,还有俩人认他当师父了。
众人相继走进卫生院里边,大堂的灯光很亮,在周贺转身跟老胡说话的时候,突然瞅见一人,竟然被吓的往后一退。
“诶我艹!你咋搁这呢?”
周贺是个文化人,他能脱口而出脏话,必然是心惊胆颤了。
胡志斌、老邓和老胡等人瞅著他愣了愣,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解的望著周贺。
而徐宁却咧嘴笑道:“老周,挺长时间没见了,咋副主任升主任了?”
周贺收起惊容,板著脸打量著他,道:“你咋还活著呢?”
“这是啥话啊……真不好听。”
胡志斌一愣,道:“周主任,你跟我兄弟二宁认识啊?”
“那咋不认识,他搁街里多有名知道不?去年咱街里好几伙氓流子都被打掉了,我寻思他跑南方去了呢。”
周贺瞅著徐宁说道:“你咋没跑啊?”
“我跑啥,我又没犯错误。”
“你小子猴精猴精的,可不是个物了,前年欠我十二块钱啥时候给我?”
徐宁摸摸兜,转头看向李福强,李福强回过身从兜里掏出一沓零钱递过来。
“现在就给,诶,老院长退休了没?”
“明年退,你要干啥啊?”
“我寻思欠他二十块钱,找个机会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