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蔫放下筷子,抿口酒,“不带著你老舅一块啊?”
徐宁闻言一愣,随即饭桌前的人也纷纷转头。
刘大明紧忙摆手道:“带我干啥?不用!我这些天还有别的事呢,再说我和他们掺和啥呀。”
实话实讲,徐宁真没往这茬上想,因为刘大明往常是跟著徐老蔫几个搭伙打仗围的,年前徐宁和李福强、王虎去山上打狗围,刘大明嫌跟不上就没去。
另外老舅是长辈,进小猎帮里咋安排?刘大明是挺听话,但他只听徐老蔫的话,徐宁是他外甥,有时候不好明说……
吴秋霞坐在炕上说:“姐夫,别让他老舅跟著去了,他啥也不会就能添乱。”
徐老蔫扫视著刘丽珍,她放下碗筷,问:“二宁,你啥意思啊?”
徐宁摊手道:“我真没往这处想,我是寻思等秋后,到时候我想包俩楞场……”
“你包楞场?不是,你咋包俩啊……”
徐老蔫有些急了,包楞场的事是他提的,他也和张德玉、郭兴民唠过了,只要市里批下来,就能给老徐家一个名额。
王二利拦著他,道:“大哥,你先听二宁说完呐。”
徐老蔫有点不乐意,小声嘀咕:“艹,他还做上家里的主了。”
这声嘀咕没毛病,毕竟爹妈都活著呢,咋都轮不到二儿子当家做主,再不济还有大儿子呢。
徐宁没在意,只说:“肯定有招儿,我就是寻思到时候让老舅和石头去管楞场,这不也是个营生么,至于咋分钱到时候再说。
明年彪和天恩才上初三,等后年才能毕业,到时候手里也能攒点余钱……我是这么想的,今个跟你们交个底。爸,你瞅这么整行不?”
徐老蔫哼一声,道:“你特么都安排明白了,问我干啥?那你乐意操心,往后你就自个整,盖房子娶媳妇都你自个安排吧!”
王二利听后笑道:“大哥,二宁都安排完了,你不也省事了么,等有空咱也上山溜达呗,这阵子给你和大明憋坏了吧?”
刘大明拍著巴掌道:“诶妈呀,可不咋地!也就三哥搁这的时候快活两天,这冷不丁一闲著,我脑袋都嗡嗡地!”
就这么地,两人将话题错开了。
第315章 下吊网套 更得劲儿
其实老徐家的氛围相当和谐、开朗,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利,徐老蔫和刘丽珍也不会搞一言堂,对俩儿子和闺女非常温柔,并不像其他家庭的父母不让孩子说话,固执己见。
徐宁在这段时间里地位越来越高,老妈也乐意听他的,因为他会办事、会唠嗑,有远超同龄人的见识。
至于徐老蔫只是在维护当爹的尊严罢了,实际上他也早就盼著徐龙、徐宁管家了,毕竟他有一颗贪玩的心。
将事情说明白之后,全家人都高兴,盼著楞场开业,屋里的老爷们都能有个事干,如刘大明,除了平常进山遛套子,就是给旁人家帮工,干一礼拜才能挣四五块钱,那是纯出苦力,活多还累,干完活回家就不爱动弹。
老舅是个认干的人,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这一年单出苦力也能挣个一二百,再加上卖山货,赶上点子好的时候,一年能整七八百。
舅么吴秋霞这阵子体格不咋好,隔三差五就得去趟街里卫生院,花了不少钱,但病依然不见好,具体啥病?妇科上的毛病。
徐宁早就知道,但他是外甥,哪能跟舅么唠这事,再说徐宁记著开春天暖和之后就好了,本来就没多大事。
饭罢,徐宁从墙上取下老撅把子和56半,李福强和王虎、关磊则是将东西全部装到爬犁上,有编好的网兜、两捆半尼龙绳、烧水壶、茶缸子等。
刘丽珍给他们装了四个盒饭、带了两斤槽子糕。
待四人将要出门时,刘丽珍问道:“明早晨回来啊?”
徐宁转头回道:“我们要是饿了就回来,不饿就直接去老林子溜达一圈,你们不用管我们……”
“晌午也不回来?那咋吃饭啊。”
徐老蔫说:“可别搁老方家吃嗷。”
“晌午去大喇叭家,昨个就定好了,我四个肯定得去。”
韩凤娇笑说:“搁哪都能研究点饭,嫂子,那咱别管他们了,反正饿不著。”
刘丽珍一点头,便见徐宁、王虎、关磊和李福强拽著爬犁,背著老撅把子和56半走出了院门。
经过李福强家的时候,他进门找了根扎枪,“兄弟,拿点麻雷子不?”
“别拿了,咱也不进山。”
抵达太平屯刚好六点半,徐宁四人没去找大喇叭,而是直奔老方家。
此刻,老方在家里也等著急了,老太太嘴挺臭一直在絮叨,给老徐家拿了两只羊,徐宁等人偷懒不干活的事。
老方听了半个点,最终是没忍住给了老太太两巴掌,并直言说:“待会小徐过来你再这熊艹样,我特么扇死你!人家都说七点之前肯定过来,你著啥急?”
老太太捂著脸蛋也不嫌地上埋汰,狼哇哭喊,指著老方一顿骂,骂的非常埋汰,从老方和她结婚生子,骂到了二儿子跳河死。
为啥不继续骂了?因为徐宁四人站在门口吆喝了两声。
老方闻言一喜,转头望去瞅著四人的打扮相当专业,拍著腿喜道:“大全,快去给烧点水。”
正要往出走的时候,老方回头指著老太太嘱咐道:“待会你特么叭叭嗷,小徐跟旁人不一样。”
随即,老方慌忙奔出了屋,疾步走在当院,对著徐宁四人挥手招呼,“小徐,快进院儿啊!这炕都烧的老热了,就等著你们过来呢。”
徐宁迈步进院,扭头瞅著羊圈墙上的石头已经撤下,便说道:“我们得干点活,你家有横杠么?”
老方点头:“有!要多长多粗的?”
“长三四米,粗十个的都行,得预备三根……”
老方扫了眼李福强和关磊,说:“诶呦,那我得去后院翻翻,干啥使啊?”
李福强皱眉说:“我们来是干啥的啊。”
老方盯著他瞅了会,道:“行!那我现在去找,反正也不花钱。”
他喊上方大全去了后院,屋里老太太和大儿媳妇趴著窗户,观察徐宁四人的动作,见他们先是卸下爬犁上的网兜、另有王虎将剩下的半捆尼龙绳穿到了网兜边缘。
李福强和关磊则是走进棚子,将那个重达将近200斤的石磙子推了出来,这石磙子算小的,因为它是用来碾压秸秆、压脱谷粒的,还有重达四五百斤往上的……
而徐宁则观察著羊圈,以及下屋的房檐。
“哥,这磙子咋往房顶整啊?200左右斤,挺沉呢。”关磊问道。
没等徐宁开口,王虎就笑著从布兜里掏出滑轮,“磊哥,你瞅瞅这是啥?”
关磊瞅见滑轮笑说:“我哥想的真细啊。”
“那还说啥了,我兄弟么。”
徐宁说:“快别吹了,待会先搭架子给磙子整上去,然后铺网……”
“妥!”
从古至今,网的用途有很多,如捕鱼、捕鸟等,套也有很多种用途,如单套猎兔、套狍子等,还有……
而徐宁要布置的则是网套,这种网套就是吊脚套和网兜的变种,只不过增加了一个重力点。
吊套算是一种技术含量较高的下套手法,一般捕捉动作敏捷的牲口,如狐狸、猞猁、青皮子等,想要下套得选择一颗可以弯曲、有韧性、弹性的桦树,使用木棍别子搭上,只要猎物钻入套索中,触碰机关之后,桦树弹起,索套就会自动紧缩,从而将牲口吊在空中。
但是由于老方家羊圈没有可以利用的弹性树木,咋办?那就得用笨方法,使用一重量较大的东西作为压力,顶上得有支撑点,由手动将重物落下,故此将下方铺设的网快速收拢,将牲口擒于网兜中。
老方和方大全找出四根长三、四米,粗十多公分的木头,送到羊圈之后,两人就站在旁边瞅著,徐宁指挥王虎、李福强和关磊先将三根横杠立起来,固定好之后,将滑轮固定在中间。
然后将石磙子推到房檐下,捆上绳子由三人往上拉,李福强快步窜到房顶,老方家下屋的房顶是朝著东方的斜面。
但斜度不高,瞅著和平房差不多,上边铺著的是稻草,下方是防雨膜和土、木板,所以房顶是能够经得住200斤石磙子的。
待将石磙子整到房顶之后,徐宁让李福强把木楔子插在石磙子下,防止它随风掉下来,而且这木楔子也是一种机关,原理就像拨楞杆子,得有绳子栓著木楔子,发现猎物后手动将木楔子拽出来,石磙子才能落下……
徐宁擦著脑门的汗珠,说:“羊圈里留一只羊就行,给剩下俩羊都整屋去。”
老方叼著烟袋锅子道:“就留一只羊啊?那行,大全,给这俩母羊牵屋里。”
“诶。”
方大全打开羊圈栅栏门,钻进去之后,使绳子将两只母羊栓上牵著就走了。
关磊拿著笤帚将羊圈里铺著的玻璃叶子(柞树叶)扫到墙根下,然后徐宁和王虎、李福强挪动著横杠,但是羊圈里的棚子有点碍事,只能暂停挪动,徐宁指著棚子说:“这棚子能拆么?”
老方有点不乐意,那棚子是他好不容盖的,哪能轻易拆喽啊。
“那能拆么。”
徐宁扫了眼当初垒砌羊圈墙的石头,说:“不拆也行,伱们得给石头搬过来,将这棚子四外圈围起来,不能让羊钻棚子里,要不然我这网不够大,整不好得让豹子跑了。”
老方默声点头,巴巴抽口烟,道:“行,你咋说就咋整。”
随后,六个人搬运著石头,将棚子围了起来,如此羊圈就剩下一块长四米半、宽三米半的地方,约莫有15个平方。
而徐宁编的网却只有8个平方,不过也够用了,毕竟得将网铺在羊圈中间位置。
过去半个点,几人已经将横杠立了起来,一根绳子连接著网兜,穿过上方的滑轮,系在了石磙子上。
李福强到房顶将石磙子往前推了推,然后使木楔子插上了,一根绳子刚好耷拉下来……
“虎子,你蹬著架子上去,再给横杠绑牢点,这磙子挺沉呢,它要是落下来直接将横杠拽倒,那就完犊子了。”
“好嘞!”
这时,老方问道:“那啥,还用我不?”
“不用,你进屋睡觉吧,晚间听著动静也别出来,要不然挨了枪子可别喊疼。”
老方说:“这话唠的,能睡个安稳觉,谁愿意出来犯险呐。得,你们整吧。”
说罢,老方就和方大全进了屋,瞅见老太太和儿媳妇还趴窗户边瞅呢,老方没好气的骂了两句。
西屋,方民的视线收回,转头瞅著亲爹,道:“他们搁那整啥呢?”
“下网,你认识徐宁么?”
方民点头:“认识!他比我大一届,我和王虎是一届,他一班,我二班……”
方大全听后没再细问,因为他脑袋有点不好使,只会听命令干活,要是让他琢磨点东西肯定脑袋发胀欲裂。
老方进屋瞅了眼趴在地上睡觉的四只羊,对方民说:“民呐,饿不饿呀?”
“不饿,我明个还跟他们出去溜达么?”
“跟他们溜达啥,你就搁屋养著吧,等养好了,爷就给这两只羊卖喽,到时候给你说媳妇!”
“……我都这样了,还说啥媳妇。爸,赶紧上炕捂被,咱俩抓紧睡觉。”
“诶。”方大全点头一脚迈上炕。
“拖鞋!鞋不脱就上炕?你这脑瓜子咋长的?那脑浆子是啊?”
的意思是大鼻涕,有时候也管脓包发炎后淌出来的水叫。
方大全没吭声,只回身脱掉鞋去捂被了。
老方说:“民呐,要不然你今晚跟你奶住去得了,这屋里有羊,你能睡好么?”
“没事,听著羊咩咩叫,我心里更得劲儿!”方民说道。
“诶妈呀,你跟爷想一块去了!咱仨今晚搁西屋住。”
不愧是爷俩,连想法都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