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日,有庆安第一快嘴棉裤腰之称的黄国兴,黄大喇叭也没闲著。
他挨个屯子吆喝著老豹子下山了,可是听到信儿的人都没往心里去,为啥?因为有几个老娘们本就对大喇叭瞅不上眼,觉著他抢了老娘们的工作营生。
指著大喇叭脑门质问:“你亲眼瞅见老豹子了么?没瞅著你瞎叭叭个屁,这要是放在头些年,你属于是扰乱民心、妖言惑众,都得让你蹲笆篱子!”
大喇叭从来都不撒谎,所以没有反驳,只摆手一笑:“你们爱信不信!”
老娘们撇嘴:“信个j毛,你纯是搁这没屁搁楞嗓子!”
好心当成驴肝肺,惹了满肚子气的大喇叭回到家,媳妇就瞅见他耷拉个脸子,以他媳妇的性格肯定是一顿臭骂,黄林坐在炕梢,劝道:“妈,你别老骂我爸,你倒是问问咋回事啊。”
“你回来就耷拉个脸子,咋回事?”
大喇叭将事情一说,他媳妇张桂芳就掐著腰骂道:“这帮臭老娘们!好心当成驴肝肺,啥j13玩应!爱特么听不听,让老豹子掏死这帮比养的,你就搁家待著哪都不兴去。”
黄大喇叭哼哼道:“求我去,我都懒得动弹!妈了巴子,给我气懵了!”
“净生那没用的气,你也是多余,有点事你就可哪叭叭,那嘴一点都藏不住事。赶紧上外屋地烧火,晚间给你炖根儿鱼,你少喝点解解乏。”
“诶!”大喇叭应道:“这特么要是有谁被老豹子扑了,我趴他家墙头看热闹!这帮狗犊子。”
张桂芳说:“你别总说旁人,你自个啥样心里没数啊?为啥旁人烦你,你这嘴像特么机关枪似的,直特么突突突……快点下地啊,寻思j毛呢。”
“诶呀,我这不得穿鞋么!儿子,去抱捆柴火。”
张桂芳说:“净长个比嘴指使我儿子!”
黄林一笑,跑出屋抱柴火去了。
以前他年龄小,只要大喇叭和张桂芳一吵吵,他必然得站在地上嚎啕大哭,他越哭两人吵的就越激烈,不过这两口子有个潜意识,那就是甭管咋吵吵、咋干仗,都不会连带著黄林。
但是在这种家庭里长大,黄林的内心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随著年龄不断增长,大喇叭和张桂芳也会时不时的告诉他,他俩争吵完全是情趣,让他心里不要有太大压力。
如此,自打过年之后,黄林就想开了,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也有独特的相处方式。
他现在瞅著父母争吵,那就像是瞅著小情侣搞对象打情骂俏似的,毕竟黄林也十五岁了,该懂的东西都懂了。
……
第287章 徐老蔫的短 马六下山送信儿
1984年2月20日,正月十九。
徐宁搁家待了一礼拜,基本成天搁炕上坐著,屁蛋子上起个火疖子,一坐下就疼。
所以,当晚徐宁是半边屁股搭著凳子吃的饭,惹得徐老蔫一顿笑话,老妈见老儿子被这死鬼埋汰的一声不吭,就指著徐老蔫脑门损了两句。
“老儿子,上火多吃点萝卜,明个让虎子跟你去北边河套转悠,兴许能使弹弓打几个家雀儿。”
徐老蔫撇嘴道:“哪有你这么惯著孩子的?瞅瞅给他惯的!吃点东西还得喂到碗里,他多大个人了,还使弹弓打家雀儿……”
刘丽珍不乐意听这话,她老儿子咋地?这年前年后也没少往家里划拉钱,那些肉都是咋来的?心里没点数啊。
“你少比次,消停吃你饭得了。”
徐宁抬头,扬著笑脸说道:“爸,听说你搁林场托人要买气枪?想和我二叔闲著时候去打鸟啊?”
徐老蔫闻言脸上一紧,急忙摆手:“珍呐,别听他瞎叭叭,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儿!”
“赶紧吃饭吧,待会二利过来,我问问他。”
徐老蔫放下筷子,拉著刘丽珍的手:“珍呐,你问他干啥呀,他知道个j毛啊…诶呀,我真没想买气枪,那玩应也挺老贵呢,我兜里哪有钱啊。过年那点钱,全都让这损玩应逗哧走了……”
“你是寻思过年赢点钱,加上自个藏狗窝里的钱去买气枪吧,行,这事捋顺了。”
越解释越乱,徐老蔫脸色一黑,抓起筷子不敢吭声了,只愤恨的瞪了眼徐宁。
徐凤嘻嘻一笑:“我大哥啥前儿回来啊,这都好几天没瞅著了,嫂子,你不想我大哥啊。”
王淑娟抱著碗闷头:“不想。”
哪能不想啊,她还想著赶紧要孩子呢,老婆婆平常不说,但也挺著急,现在屯里有个传言,说王淑娟嫁到老徐家两年多,属于是铁公鸡不下蛋。
也不知道是哪个犊子瞎传的。
徐宁说:“前个不是来电话了么,说我三叔得逛一段时间,他搁市里和马哥一块住呢,不用惦著。”
徐老蔫抬头问:“伱觉著你哥能留市里不?”
徐宁吃干抹净伸腿往炕沿挪,道:“这事我说话也不好使啊,能不能留,不得听我三叔啥意思么。”
刘丽珍皱眉道:“你大哥要是能留市里,那你嫂子咋整?”
“妈,八字没一撇的事别瞎操心,到啥时候说啥话呗。”
徐老蔫闻言一怒,道:“这什么话!你妈好心问问都不行啊?你搁这个家是天啊?成天牛比哄哄的……”
徐宁转身说:“爸,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你别想从我兜里划拉钱嗷。”
“滚犊子,我差你那三瓜俩枣!”
徐凤呲牙道:“那我快开学啦,爸,你给我买文具盒呗。”
徐老蔫被闺女一问,也有点顶不住,道:“凤啊,有文具盒先将就使呗,爸现在哪有钱,兜比脸都干净。”
徐凤嘟著小嘴,叭叭道:“诶呀,我不管,我就要新文具盒,爸,你就给我买呗,行不行……”
刘丽珍放下筷子下地,她不乐意听徐凤磨人,心脏一颤一颤的跟著突突。
徐凤爬到徐老蔫肩膀一顿磨,徐老蔫满脸堆著笑,“买!买!等爸去街里给你买。”
“啥时候哇?”
“你开学之前肯定买回来,行不?”
“行,谢谢老爸!”
徐凤照著徐老蔫脸蛋子亲一口,亲完抹了抹嘴唇,而徐老蔫却没擦脸蛋,任凭唾沫在脸上润著。
待晚间结束,王淑娟和刘丽珍往下撤桌子的时候,院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吆喝。
随即,便见到李福强奔进了当院。
“兄弟!”
徐宁刚好在东厢房给狗插食,他迈步掀开门帘,道:“咋啦,大哥。”
李福强听声疾步骤停,转身急道:“兄弟,马六下山了,搁屯西找你呢!快,他说有急事!”
徐宁闻言一愣,窜出门朝著外屋地喊道:“嫂子!给狗插食,我出去一趟!”
“诶!”王淑娟应声。
二人并肩迈出门槛儿,边往屯西疾奔,边听李福强将他遇见马六的事儿说了一遍。
他也是刚下班,老林开车将他送到屯西口,李福强刚下车目送老林离去,正要转身往家走的时候,便瞅见远处的窄道上有一身穿熊皮、戴著鹿皮帽,肩背一颗猎枪的老头。
这老头趟著雪往前走,虽说去南山的路已经被踩过,但积雪依旧到膝盖,行走非常艰难,否则徐宁为啥搁家消停这么久,他就是怕狗在山里迈不开腿,容易陷进雪壳子中。
李福强站在屯西口打量两眼,起初没觉得哪不对劲,但刚要往家走两步,就想到这身打扮极有可能是马六。
他乍一想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这马六搁东山吃喝不愁,咋就突然下山了呢?
还是奔著庆安屯来的,那么他很有可能是奔著他兄弟徐宁来的!
所以李福强就迎著往过走了两步,果不其然,马六认出他之后,便紧忙说有急事找徐宁。
李福强本想细问两句,可转念一想,这老爷子的牲口脾气也不能告诉他,所以他看在自个兄弟的面上,便直奔著老徐家来了。
狂奔到屯西口,就瞅见马六站在拐角抽著烟袋锅子,他冲着徐宁招手:“别著急!”
徐宁急问道:“咋地啦,大爷!出啥事啦?”
马六抽口烟说:“我瞅著那头棕熊的踪了!”
徐宁一惊:“啥?诶我艹!大爷,你搁哪瞅著的?”
“就搁前跳塘往东北走,和瞎子沟一条在线,那有个蜗牛壳。”
蜗牛壳是个地名,有一道山脊如同蜗牛壳的漩涡似的,故此而得名。
“蜗牛壳沟子里?”
马六摇头:“南边山下有个小庙知道不?离小庙三十多米,我寻思去那头瞅瞅鹿踪,没寻思能见著棕熊踪。”
说罢,马六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缕毛,递到徐宁眼前,“你瞅瞅这毛,跟那头棕熊一样样的,我还搁一颗大椴树根子瞅著血印了,估摸它是伤了。”
徐宁将熊毛接过来,仔细打量一番,虽说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但还是能够瞅出这是棕熊毛的。
“是棕熊,踪有多大?”
“比我手爪子大一圈,你要打就得尽快,这头棕熊伤的应该不轻,备不住搁山里遇著啥玩应了。”
徐宁瞅了眼李福强,点头:“嗯呐,大爷,咱先回家暖和暖和,你不是刚搁山上下来么,走,去我家吃点热乎饭。”
马六摆手:“不去,我直接回山里,趁著现在没黑透。”
“那能行么?都到家门口了……”
“诶呀,我不乐去!你别拽我嗷。”
徐宁瞅他不情愿的样,便收了劲儿,转头对李福强说:“大哥,我大嫂整的啥菜?”
李福强说道:“我也没回家啊,那这么地!让马大爷去我家,跟我一块吃点,吃饱了再回山里。”
“不去。”马六摇头拒绝。
徐宁咧嘴一笑道:“大哥,那大爷不乐去就拉倒吧。你这么地,赶紧回家让我嫂子给饭菜盛盒饭里,待会让我大爷坐在雪地里吃,这死冷寒天的吃东西更香!”
马六闻言就上来了酸臭脾气,一摆手:“快j13拉倒吧,你净特么逗哧我。”
“哈哈……”徐宁大笑。
李福强点头:“搁这等会,我家离的近。”
说罢,他转身就往家跑去,而徐宁则是拽著马六走到墙根下的避风处,马六再次往烟袋锅子里搓了一撮烟叶,使火柴点燃巴巴抽了两口。
“大爷,我明个起早就去,你跟我一块啊?”
马六摇头:“不去,我这腿脚太耽误事,平常自个溜达都觉著费劲,再跟你们一帮小年轻搁山里跑,不得给我整散架子啊?你们自个去吧。”
“倒是也行,那等将那头棕熊壳下来,我给你送点肉,熊胆也有你一股。”
马六笑著点头,痛快应道:“行!有我一股没毛病。你们进山得加小心,那头棕熊挺大个头,最好多领几个人。”
“知道,一会我给你送回去,这边拉有老豹子……”
“不用,我自个溜溜达达就回去了,老豹子是个j毛,它敢扑我,我就整死它。”
徐宁摆手不乐意道:“这事听我的,你不乐意进屯子进家门,那就搁这先吃点饭,我待会给虎子几个招唤过来,咱活这么大岁数不容易,处处都得加小心。”
“艹,你才多大点,这话让你唠的帮硬!”马六撇撇嘴。
“哈哈哈,这不是怕你有点啥事么,我还寻思让你教教我养蜂呢。”
马六抬头:“你想养蜂啊?养这玩应干啥,你也不缺啥钱。”
“那不得整个营生么。”
马六抽口烟,道:“让你那个三叔给找个营生,我瞅他唠嗑方式挺熟悉,搁哪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