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生掐著烟笑道:“这话没毛病!那你差多少,三叔给你掏。”
李福强呲牙说:“我兜里够,家里不缺钱。年前我们搁山里打的熊胆没卖呢,卖了之后能分到我手挺多,还能富余不少。”
杨立国问道:“那你们现在花的都是搁望兴挣的啊?”
“嗯呐,搁望兴挣四百块钱,年前林场不是有头大孤猪伤了人么,林场和楞场把头都给奖金了,分到我手有五十。”
“诶我艹,这都赶上我半年工资了!”杨立国说道。
他以前是国营掌勺,那时候工资不算高,现在到了民营饭店,不仅每月工资将近80,平常还能拿点外捞,比如厨房里的菜和肉、烟酒啥的,纯纯的高工资。
而现在工人的平均工资才40块钱,年前几个月李福强挣的钱,都快赶上工人一年的工资了!
但啥事就怕拔犟眼子,兴许有人要说首都、省城的工人平均工资也是40块?
那肯定不止,咱说的是庆安这个地方,是以林场工人为标准的平均线。
所以李福强手握400块钱,就能实现跨越自身的束缚,并能迅速提升家庭条件,且让媳妇和孩子多份自信,与对未来生活的期盼,同时让家庭和和睦睦,幸福美满。
这就是钱的魅力。
“钱到手别瞎花……”
“放心吧,三叔,钱都搁淑华手里呢,平常我兜里也不咋揣钱。”
虽说年前他挣了450,但给老徐家买米面、秋衣袜子等东西,也花了不少,不过杨淑华手里还是有将近300块钱的。
“那就行……”
李福强一拍腿,道:“诶呀,你瞅瞅光顾著唠嗑了,三叔,你等会嗷,我给你打点水泡泡脚。”
“诶!”杨玉生嘴角咧到耳根,满心欢喜的应道。
待李福强端著洗脚水回来后,将盆放在地上,而杨玉生则掐掉烟头,一边撸著裤腿一边问道。
“我瞅大龙好像不咋爱吭声呢?”
李福强回道:“嗯呐,大龙平常话也少,跟我兄弟闹著玩,基本都是他吃亏,但他也没啥怨言,挺有当哥样儿。”
“啊,那还真挺好。行了,你上炕捂被,立国啊,喊文斌文博过来睡觉。”
“诶。”
杨玉生活了这么大岁数,无论在事业、亦或家庭、教育孩子方面都算得上成功。
唯一惦记的就是他老班长的儿子,和他堂哥家的闺女,杨玉生依稀记得老班长牺牲前儿的画面,以及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和关照。
以前瞅李福强真是恨铁不成钢,现在瞅见他重新振作了起来,杨玉生的心就落地了,彻底踏实了。
今日和老徐家父子短暂相处,他能够看得出来,老徐家对李福强是出自真心实意,并未期望图他啥。
再说,李福强这个家庭条件,老徐家能图他啥玩应?
杨玉生对徐宁的评价挺高,这小子挺聪明、会唠嗑、办事也稳妥。
唯一差劲的点是他觉得徐二宁对未来没有啥规划,似乎只想留在山沟里,并没有出去闯荡的心。
实则徐宁的规划就是留在山沟里,守著父母和这片东北大地。
或许只有离家的孩子才知道想念家乡、思念父母的惆怅,与离开家乡处在人生地不熟的那种孤寂时刻的落寞。
而此刻,悬崖勒马的徐二宁,正在和老爸勾肩搭背,关磊、徐龙和王虎等人跟在后头,刘大明和刘天恩则是顺著道口拐回了家。
徐老蔫瞅著弯月,内心一片火热,嘴角忍不住上扬。
“我三哥亲口承认了呗?”
别觉得徐老蔫这声三哥叫的亲,在他和徐宁对杨玉生的身份没有产生怀疑的时候,当时徐老蔫只认为杨玉生是从省城来的老农前儿,他叫的就挺亲热,因为徐老蔫是个认亲的人。
“那倒没有,但肯定差不离。这事只限于咱俩知道,连我二叔都别说……”
徐老蔫沉思道:“那肯定的,往后该咋处就咋处。”
他并没想著利用杨玉生的身份方便办事,而是在寻思和杨玉生的唠嗑中,有没有说错啥话。
这时,即将走到老王家门口,王彪紧忙窜上前,招呼道:“二哥!”
徐宁松开徐老蔫的肩膀,转身止步:“咋地啦?”
“那啥,我们今个不是去老林子转悠了么,半道回来碰著大喇叭和我同学黄林了。
我听大喇叭说,太平、太和、太安三个屯子,有四五帮人都进山去寻摸那头扑死李山的黑瞎子去了。”
徐宁问道:“寻摸著了?”
“没有,大喇叭说他们一连寻摸四五天,只瞅著踪了,但没瞅著黑瞎子影,地上也没有血。今个大喇叭和黄林起个大早,去黑石塘顺著踪走了一道,到后边的跳石塘就看不见踪了……”
“行,这事我知道了。往后再瞅著大喇叭,你得叫声哥,知道不?我们咋叫外号都行,但他儿子跟你是同学,你该尊重就得尊重。”
王彪笑道:“嗯呐,那肯定的,今个碰著他,我是当著他儿子面喊声黄哥,当时黄林的脸就耷拉下来了。”
“你还挺损。”
“这不跟你学的么。”
“快滚犊子,赶紧回家睡觉去。”
“得嘞,二哥,明个领我们去水库嗷。”
“肯定去。”
半分钟之前,王二利和徐老蔫就和徐龙、王虎、关磊各自回家了,王彪奔进院门口,转身就将大门关上了,再用门闩插死。
而徐宁也在做同样的事,他瞅了眼狗窝里的大黄,见它兴冲冲的扑过来,徐宁上前摸了两把,再去稀罕两下青狼、花狼一帮狗,这才迈步走进屋。
“二哥!我给你打完洗脚水啦,赶紧泡泡脚,都累一天啦。”
刚进外屋地,徐凤就像是预备好似的,扑上来跟徐宁发贱。
瞅著老妹子贱了吧次的样,徐宁摸了摸她小脑袋,道:“明个指定领你们去水库,放心吧。”
“诶呀,二哥,去不去水库都行,我就怕你累著。”徐凤呲著大板牙说道。
“行了,赶紧回屋睡觉去。石头啊,你先洗吧,我再等会。”
关磊掀开西屋门帘,笑说:“一块洗呗,凤儿不止给你打水了,也给我大爷大娘打好水了。”
“诶妈呀,搁哪整这老些盆啊?”徐宁问道。
老徐家拢共就仨搪瓷盆,平常就搁东厢房、西屋和外屋地放著,这多出来俩盆,是从哪来的?
徐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诶呀,二哥,你们赶紧洗吧。”
隔壁,王二利瞅著家里的俩搪瓷盆没了有些纳闷,他抽著烟寻摸一圈,却依旧没看到,实在憋不住才问韩凤娇。
一问才知道是被徐凤拿走了,韩凤娇说:“凤儿要好好表现表现,待会就送回来了。”
王二利吧唧著嘴,嘴里有点酸味,转头瞅著门帘子,眼睛似乎透到了西屋,瞅见了他的俩个傻儿子。
“诶呀,还是有个闺女好啊……娇儿,不行咱俩再要一个呢?”
“滚犊子,越老越不正经,眼瞅你大儿子都要结婚有孩子了,你还搁这放骚屁,烦人!”
韩凤娇用温柔的语气说著最狠的话,在王二利眼中却别有一番风情滋味。
徐凤办事有始有终,她不仅给徐老蔫等人打水,她还颠颠的端著盆一趟趟的去倒水,将徐老蔫和刘丽珍伺候的相当高兴,翻来覆去夸著凤儿懂事儿……
虽说徐凤被夸的快找不著北了,但她依旧记著自个的使命,她拎著俩空盆翻过矮墙来到老王家。
进到外屋地,便拎起放在锅台上的暖壶往盆里倒热水,王二利和韩凤娇听见动静掀门帘走出屋,见到这一幕都有些发懵。
“诶妈呀,凤儿,你这是嘎哈呀!”
徐凤抬头呲牙道:“二婶,给你和我二叔打盆水泡泡脚。”
“诶呀,不用啊……”
徐凤笑说:“二婶,你快进屋,大过年的,当闺女的给打盆水泡泡脚咋不行啊。二叔,快跟我二婶进屋等著,我正是表现的时候。”
王二利闻言高兴道:“好!瞅咱这大闺女,哈哈…好!二叔进屋等著,诶妈呀,凤儿真是长大懂事了,啥玩应都想著他二叔哈。”
韩凤娇笑著说:“可不咋地。”
徐凤将两盆水摆在东屋地上,韩凤娇瞅著她忙活出一脑门子汗,紧忙让她坐下消消汗,而王二利则一顿夸,真恨不得将徐凤揽过来当成自个亲闺女。
待徐凤倒完水之后,她便和二叔二婶打声招呼,随即翻墙回到了家中。
“凤儿今个表现真好,诶呀,这家伙给我心整的都敞亮了。”徐老蔫脸上的笑容没撂下过。
刘丽珍翻著眼皮,“往后少磨人,比啥玩应都强。”
“你瞅你又是这套嗑,那她正是磨人的年纪……”
刘丽珍说道:“我们娘俩唠嗑,跟你有啥关系,凤儿,赶紧上炕捂被,明个让你二哥领你们去好好玩。”
“好嘞!妈,你真好。”
刘丽珍忍不住翘著嘴,心说:我还不懂你这两下子?那我就不配当你们妈!
正月初九,清晨。
刚从炕上爬起来的徐宁,就发现旁边的关磊不见了,起身扒拉开窗帘,才瞅见关磊和徐龙正在当院扫雪呢。
昨夜的雪不大,只有巴掌那么厚,但是把当院的雪划拉到一堆,也能堆起一个大雪人。
徐宁刚套上棉袄棉裤,李福强就进了院,他是来招唤老徐家人过去吃饭的。
“老叔老婶,收拾好没?收拾完先过去啊。”
徐老蔫点头:“走!你兄弟死懒死懒的,这时候还没起来呢,你去喊喊。”
“诶。”李福强进到西屋,瞅见徐宁正在迭被,笑道:“你啥时候睡的啊,咋这时候才醒呢。”
“跟石头唠嗑来著,饭都整好啦?”
“现成饭,热一热就能上桌。”
随即,李福强就翻墙去了老王家,他刚走不大会儿,王淑娟就进了西屋,瞅见徐宁将被褥迭好,正在抄著笤帚扫地。
吧唧嘴道:“诶妈呀,今个出息了啊。”
徐宁转头笑道:“我哪天不出息啊,嫂子,狗帮都喂了?”
“我就将昨晚剩下的食给喂了,它们都没吃饱。”
“那晌午早点喂也一样。”
徐宁将笤帚立在墙根,便和王淑娟往当院走,这时候徐老蔫等人已经和王二利先走了,院门口只有关磊、王虎、王彪在等著他。
“宁哥,你咋没洗脸啊?眼角还有瓷么乎呢。”
“哪有工夫啊,我刚起来就迭被扫地,忙活一身汗。”
王淑娟锤他一拳,“你可算是干点活了,赶紧走得了。”
“哈哈……”王虎三人大笑。
第265章 领导挺负责 打出溜滑
徐宁等人进到李福强家当院,便瞅见刘天恩和文斌文博正在鼓捣麻雷子,随即王彪加入其中,准备开饭前的第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