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说:“妈,我爸不要那就给我呗。”
“你兜里不有钱么?”刘丽珍疑问。
徐老蔫说道:“现在凤是有钱人,刚才那一会工夫就揣进兜四十多!”
其实,这年头给孩子的压岁钱没那么多,这不是徐宁使了个招么,让徐老蔫、王二利将拢共120多的私房钱掏出来了,而剩下的五十多才是这帮大人给一群孩子的压岁钱,约莫有50多。
像老徐家这种富裕家庭往年只给徐凤两三块钱,去年刘丽珍给王淑娟五十,给徐龙、徐宁哥俩五块,老舅和舅么给两块,二叔二婶也给两块。
今年为啥给这么多呢?这不是徐宁领著王虎挣著钱了么,而老舅去年也跟著徐老蔫分了两股。
如平平常常的普通家庭,一两块钱属于大数,大多都是给五六毛。若是穷困潦倒的家庭,压岁钱?那是啥玩应。
这时,徐凤说道:“我没有钱呀,都给我二哥啦。”
“这小瘪犊子,真能耍狗伎俩!”徐老蔫咬牙切齿道:“那这钱我得拿著,我说他咋这么好心眼子呢,合著钱都揣他兜了!”
刘丽珍搓著徐凤脑袋,说道:“你是不是怕我没收,所以找借口让你二哥帮忙存著啊?”
“嗯呐!妈,我没跟你耍心眼,我二哥说留著钱有用。”
徐老蔫不乐意道:“谁留著钱能没用?”
“行了,你也是活该,跟孩子玩牌赢点钱这家伙给你嘚瑟的,都快找不著北了,这回可倒好,兜里狗屁不剩了吧。”
徐老蔫铺著褥子,哭丧著脸:“珍呐,你还不了解我么……”
“我就是因为太了解你,所以没跟你一样的,知道不?赶紧睡觉,明个还得忙活一阵子呢。”
徐凤抓著红袜子,说道:“妈,我去西屋睡嗷。”
刘丽珍挥挥手,徐凤转头快步离开后,她打盆水坐在炕沿洗脚,转头说:“你咋又藏这么多钱呢?要买啥东西啊。”
徐老蔫一顿,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啥也没买。”
“那你藏钱嘎哈?”
“这不习惯了么……我也没想到这小犊子使激将法啊。珍呐,你真应该欻空削他一顿,这再不削,往后结了婚更不好下手了。”
刘丽珍将洗脚水倒掉,趿拉著鞋上了炕,从上衣兜里掏出十块钱,说道:“你别成天没事找事嗷,我老儿子这阵子表现多好啊。”
“呵,可不是咋地,给你挣钱了么。”
刘丽珍瞪眼爬过去就要锤徐老蔫,“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啥叫给我挣钱,我老儿子挣钱也没跟我玩心眼藏钱,瞅瞅你和大龙!”
刘丽珍将手里的十块钱扔到徐老蔫身上,没好气道:“给你!明个紫烟和银河,咱大哥俩孙儿过来,到时候你给嗷。”
“嗯呐,一人给两块钱呗。”
“你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我不稀得管你。”
说罢,刘丽珍转过身就闭了灯。
徐老蔫嘀咕:“没脱完衣裳呢。”
“别叭叭。”
……
第258章 未雨绸缪 偷摸拉手
庆安是有守岁的说法,也就是除夕夜灯烛通宵不灭,人们聚拢彻夜长谈,这叫‘照虚耗’寓意著来年财富充实,并象征着将一切邪瘟病疫驱赶走。
但这年头由于物资不是很充裕,像蜡烛、电力都跟不上,况且通宵守岁太熬人精力,所以不如早早闭灯睡觉,毕竟初一还有挺多事需要忙活呢。
五更天,庆安屯里一片寂静,只见大红灯笼高高挂,未闻鞭炮齐鸣奏响,家家户户都关了灯。
徐宁躺在西屋炕梢,听著徐凤在炕头酣睡的声音,横竖都睡不著。倒不是徐凤吵的,而是他有些感触……
至于有啥感触,无非是前世后半生孤苦伶仃,今生重新回来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弟恭兄善……
像这种多情善感,基本每个人都会有,徐宁也不是啥铁石心肠的人,矫情矫情也不犯毛病。
直到四点多钟,徐宁才眯著觉,再次醒来便听见屯子响起‘叮咣’炮仗声,以及外屋地王淑娟、韩凤娇、杨淑华等人的对话声。
徐宁睁开眼,便瞅见李福强、王彪、王彪和刘天恩整站在炕沿,低头瞅著他。
“诶我艹!”将徐宁吓了一跳。
“哈哈…二哥,过年好哇!”
王彪等人大笑两声,问了声好。
徐宁窜起身,一边扒拉衣裳,一边转头:“过年好,你们咋这么早哇,吓我一跳。”
“哈哈,我就说得将二哥堵被窝子里,果然堵个正著!”刘天恩大笑道。
李福强笑说:“不早啦,这都快六点半了,你咋睡这么死呢?我老婶喊你好几声,凤也喊了几声,我们过来推你两把,你都没醒。”
“诶呀,搁家睡觉踏实呗。”徐宁摆摆手。
刘丽珍掀门帘说道:“赶紧起来吧,一会就该上人了,别磨蹭。”
“穿衣裳呢,我也不是小孩……”
“凤都比你起的早,哪有初一趴被窝子的啊。”刘丽珍翻著眼皮,说完就退到了外屋地,不再理会他。
徐宁穿上衣裳,将窗帘卸下来,瞅见徐凤、金玉满堂正在当院牵绳遛狗,玩的不亦乐乎。
“放桌子吧!”刘丽珍喊一嗓子。
随即,站在西屋地上的李福强、王虎等人便朝外屋地走去,李福强嘱咐道:“你快点嗷。”
“你们先去,我还得洗把脸去趟茅房呢。”
待他们走后,徐宁也没管炕上的被褥,披著棉袄,趿拉著棉鞋就奔去了茅房,等他回来的时候,正瞅见王淑娟撅著屁股在擦炕,今个肯定得来不少人,毕竟徐老蔫、刘丽珍搁屯子里挺有人情味的,跟谁都能处好。
徐宁搓把脸便进到东屋,瞅见徐老蔫眯眼盯著他,嘴角扯了扯,似乎想要埋汰他两句,奈何想到今个是大年初一,就将埋汰话憋了回去。
两张桌上已经摆上碗筷、以及两三盘新煮的饺子和一些凉菜热菜。
徐宁站在地柜前,抓起木梳拢了拢头型,徐龙进屋嘟囔道:“这家伙浪滴。”
徐宁转身瞅见徐凤,撇眼徐龙,问道:“凤,二哥俊不?”
“俊!”徐凤跳起来喊道。
“哈哈,好,俺家凤也贼秀气!”徐宁冲着徐龙扬扬下巴。
今个早晨饭比平常吃的早,因为待会得去各家走动走动,拜拜年啥的。
饭后,刘丽珍紧忙梳了两下头,她从早晨起来只搓了把脸,头发虽然不算很乱,但也有些碎茬子,再抹点雪花膏就完事了。
徐老蔫坐在炕沿,翘腿指挥道:“大龙,伱领著挨家走走,别忘领著彪去你姜叔家。”
“大爷,那往年都没去过,咋……”
王二利拽著王彪胳膊,“你别叭叭,知道啥叫未雨绸缪不?你还搁这装文化人呢,你大爷咋说你咋做得了。”
王彪低头嘀咕:“我有点不好意思。”
“哈哈,完犊子玩应。”
徐宁去到西屋,将两个小筐装满瓜子、松子和榛子、糖,送到了东屋炕上,瞅了眼挂钟已经七点多钟了。
“老叔,我们先去趟老常家,完后直接回家待著了,等晌午再过来。”李福强说道。
“行,晌午早点过来,十点来钟。”
“好嘞。”
随即,李福强和杨淑华便领著金玉满堂走了,他往年就搁家坐著哪都不去,今年是搁老徐家过的年,又和常大年结下情缘了,所以他得领媳妇孩子去一趟。
往王二利和韩凤娇,刘大明和吴秋霞也都各自回家了。
东屋,徐龙站在王淑娟跟前催促著她快点捯饬,王淑娟紧忙擦了点雪花膏和万紫千红,便与徐龙等人往外走。
这时,院门口走进来俩人,正是孟紫烟和孟银河。
“二哥,过年好!”孟银河呲著牙问好。
接著一帮人相互问个好,徐宁就拍著孟紫烟后背,说:“你俩进屋去吧。”
屋内,刘丽珍和徐老蔫走出门,笑脸相迎,与孟紫烟手拉手唠了两句。
徐老蔫笑说:“紫烟、银河,你俩跟你二哥溜达去吧,等溜达完再过来。”
“大爷,那我俩去了啊,一会就回来。”
“快去吧。”
随即,孟紫烟和孟银河也加入了队伍,他们在屯子里算是最大的一帮了,因为他们需要走动的人家都差不多。
拜年主要突出人情味,徐宁等人先去杜守财家,在屋里磕了点瓜子,没等屁股坐热乎,就顺道去了隔壁老黄家。
老黄家就是渔猎,王彪借冰川子的那个,老黄家俩儿子一个闺女,闺女比刘天恩小一岁,为啥来他家呢?因为黄立国和刘大明关系不错,两人不算磕头兄弟,但黄立国处处照顾刘大明,小时候玩的很不错。
接著又去了孟瘸子家,在孟家坐了十多分钟,喝了两口茶水,然后就起身走了。
这一头午徐宁等人走了得有十多家,如张银山、老姜、老赵、严金宝、老唐……这些人和老徐家都或多或少有点关系,像老唐、老赵的关系得从徐宁爷爷那辈说起。
九点半左右,一帮人回到了老徐家,这时候家里来人就少了,孟紫烟和刘丽珍唠了不少,等徐宁将孟紫烟和孟银河刚送出门,他就和王虎一同去了常大年家。
之所以先头没去,那是因为人多,而常大年是个喜欢清净的人。
他和王虎在常大年家待了半个多点,才起身往家走。
初一主要是相互走动拜个年,一头午工夫过去,剩下的时间基本就是闲著,除了唠骚嗑侃大山,要么就是打扑克、打麻将。
老徐家东屋的地面有一层瓜子、榛子和松子皮,但没人拎起笤帚扫,初一是不能扫地的,有一种说法是怕将财扫出去。
午后是一段闲暇时光,刘丽珍等人躺在炕上补觉,徐老蔫等人在西屋补觉,而徐宁则领著孩子在老王家玩扑克。
直到晚间饭后,在李福强、刘大明等人要往家走的时候,刘丽珍让他们将剩菜和凉菜都端上,又给他们拿了点烀好的鹿肉、狍子、野猪肉,以及蹄子、肝。
翌日,徐、王两家早早就去了杜守财家,虽说赵月娥昨个晚间就将菜预备好了,但正经炖菜炒菜也得忙活一阵呢。
有王淑娟、刘丽珍和韩凤娇的帮忙,赵月娥能轻松不少,几个老娘们一边整菜一边唠嗑,只觉著没过多久,菜就整完了,但抬头一瞅挂钟,已是晌午12点半了。
搁杜守财家也是放两张桌,老爷们在地桌方便喝酒,老娘们和孩子则坐在炕上,瞅著其乐融融,充满欢声笑语。
今个徐老蔫等人真是没少喝,喝到天色暗沉才结束,一壶十斤的散酒,被他们六个人消灭之后,杜守财又取出五瓶大曲。
虽说喝的迷迷糊糊、脚步虚晃,但是却没有吐,因为喝的时间长,酒精也在消融散去。
徐宁领著王彪、徐凤早早回到家中烧炕,等徐老蔫等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钟了。
初三,早晨。
刘丽珍现煮的饺子,切了点垛子肉、舌头,拌了两盘白菜心,配著咸菜简单吃一口,连续几日大鱼大肉,徐宁等人也都吃腻歪了,按照徐凤的说法就是去茅房都费劲,干使劲不出来。
王二利家四口人是在老徐家吃的,因为他们今个得去万业,刚吃完饭不大会,王虎正在家中和徐宁、王彪等人往车里搬东西呢,李福强、刘大明两家人就过来了。
这回王二利去万业,主要是商谈王虎和关花的事,以他和徐老蔫商量过后的计划是:
等两家盖完房子,徐宁和孟紫烟结完婚之后,紧忙就让王虎和关花办事,早点办完事,王、关两家人心里都踏实。
所以拿的东西除了大果子盒、一箱槽子糕、一箱罐头、五斤海带,还有烟酒糖茶、米面油等等,还有韩凤娇给关花做的一身衣裳。
待王二利四口人上车后,徐老蔫拍著车门嘱咐道:“搁路上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