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凤娇、杨淑华和吴秋霞、王淑娟在外屋地面面相觑,只见徐宁搁东屋炕上窜起身,趿拉著棉鞋就掀门帘子,沉著脸走了出来。
屋内,李福强、王虎、刘大明微微一愣。
“诶我艹?”
“这老闭登咋就可著一家下手啊!”
随即也迈步跟著徐宁走到了外屋地。
徐宁问道:“咋瞅著的?”
刘天恩迅速将事情经过说一通,刘丽珍、李福强等人听到后纷纷皱了皱眉头。
“这熊人熊到家了,上回就偷俩狍子,这回咋还偷呢?!”刘大明怒道。
李福强说:“这老闭登就可著咱来,真是惯出毛病了。”
徐宁皱眉要往前迈步,却被刘丽珍一把拽住。
“你别跟人干仗嗷。”
徐宁转头笑说:“干啥仗啊,他也没跟咱动手,偷个狍子不至于,我顶多是去埋汰埋汰他。”
刘丽珍劝道:“李三挺大岁数了,你差不多就行,知道不?”
“知道。”
老妈没有阻拦徐宁去找李三,因为这事有物证、人证,如果老徐家不吭声,那往后搁东山下套子,不是谁逮著谁拽走么,所以必须得有个声,让屯子里人知道三股狍子套是谁的!
眼瞅著徐宁领著李福强和王虎走到当院,刘丽珍抓住刘大明胳膊,嘱咐道:“千万别动手嗷,你当舅的劝著点,别拱火!”
刘大明呲牙道:“你就放心吧,姐!我都多大人啦,这点事还至于动手啊?”
刘丽珍闻言放下了他胳膊,待刘大明走出去两三米,再次嘱咐道:“别动手嗷!”
“知道啦!”
“凤儿!你和金玉满堂回来,快点地!”
徐凤跟在徐宁屁股后头,装作没听见,迈步就窜到了院门外,然后拉著金玉满堂往屯东头跑。
“咱仨去屯东头吆喝两声,然后再去李彤家门口喊两嗓子,哈哈……”
李金玉说:“去家门口喊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李彤吃狍子的时候多能显摆?她知道狍子是咋来的不,咱得去告诉告诉她。”
徐宁听闻拉住徐凤胳膊,说道:“不兴去找李彤说这事,知道不?”
“为啥呀?”
“没为啥,就是不兴去!听没听著。”
徐凤眨著眼睛说:“不去就不去……”
为啥不让徐凤去?大人之间的过节,不能连累到孩子身上。
哪怕徐凤和李彤相处的不愉快,徐宁也不可能让徐凤利用这件事去埋汰李彤,若李彤是个心气大的还好说,若是个气性小的,整不好都得做出偏激事,亦或是性情大变。
徐宁撒开她胳膊,然后转身朝著西头奔去,身后是刘大明、刘天恩和李福强、王虎,而徐凤则拉著李金玉和李满堂跑跑跳跳的朝著屯东头去了。
刘丽珍瞅著这仨孩子,有些无奈道:“金玉和满堂都让凤儿给带坏了,诶……”
杨淑华笑著说道:“金玉满堂比之前活泼开朗多了,前阵子遇著他班老师,还说金玉比往常乐意笑了呢。”
“妈,二宁不能动手吧?”
刘丽珍摇头:“动手也不能吃亏,我就怕他给李三打坏喽,这小犊子刚消停俩仨月,眼瞅著快过年了,再惹点事犯不上啊。”
吴秋霞说:“让娟儿过去瞅瞅吧,让大明盯著我有点不放心。”
“行,娟儿,你去瞅瞅,要是真干起来,伱也拦不住,直接去屯部找你杜大爷。”
王淑娟点头:“嗯呐。”
……
此刻,正在屯东吆喝的徐凤,领著金玉满堂正好碰著了,刚从小卖店出来要回家做饭的赵大娘、老白婶儿等人。
徐凤小嘴叭叭地非常伶俐,将事情因由说了一通,众多好信儿的老娘们听闻眼睛一亮,拍手就转身随著徐凤去往屯西,并且沿路招呼著几个站在院门口听信儿的屯亲,在路上笼络约莫十多个人,一并朝屯西口走。
虽说常娟也听著动静了,但她没有参与,而是回到屋跟常大年说了一嘴,常大年皱了皱眉头,然后就起身让常家和李保全搁家做饭,他戴著棉帽子就迈步走出了屋。
李、徐、王、常四家都在一趟杆儿,李三家却在前趟杆儿,和孟、杜、黄并列,而常西风、于开河、牛宝田则是在纵路偏西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都是老房子。
刘天恩跑回来的时候,因徐凤的高声呐喊,让正在常西风家串门的常丽红听著了。
随即她便跑回了李家,将李三偷狍子被抓个正著的事,告诉了李山和李峰,两人听后,紧忙让她搁家哄孩子、再让孙翠萍赶紧烧火做饭,然后两兄弟就跑出了家门。
只是常丽红与李家哥俩说事的时候,忘记了在西屋学习的李彤,她听见自个爷爷偷了旁人家狍子,心里便是一沉,脸色当即就黑了。
她瞅著堆在炕梢的被垛,一头就扎了进去,大有不想出门见人的意思。
其实这事是没招的,屯子就这么大,家里拢共就俩屋,再咋背著孩子谈事,她往后终究会知道,瞒不瞒著都一样。
但这事她是从婶儿和亲爹嘴里听到的,与徐凤跑到她家门口吵吵把火性质不同。
当前,屯西口。
马六将李三的双手弯到腰部,使单手掐著他俩手腕,让李三动弹不得,别瞅马六年纪比他大,但马六的体格子比他好太多了,那手就像钳子似的,将李三手腕攥的都快不回血了。
王彪手里抓绳子拽著狍子,低头跟在马六身后,一言不发。
为何?只因彪在酝酿情绪……
他们距离屯西口仅剩下三十米的时候,便瞅见徐宁、李福强、刘大明等人走到了庄稼地,徐宁往左侧一瞅,就见到了压著李三的马六。
徐宁紧忙跑了两步,与马六打著招呼,“大爷。”
“恩,这老闭登偷你狍子,这回给你狍子套都掐折捋走了。”马六沉声说道。
“艹。”徐宁低头瞅眼李三,“你这老大岁数咋就不知道磕碜呢?上回我就丢俩狍子,我没可哪嚷嚷吧?我寻思你能收敛呢,咋还偷啊!你是不是有点太熊人了?”
李三抬头吼道:“我没偷!”
当他抬起头喊完一嗓子,便瞅见了从屯西口涌出来不少人,约莫得有二十多号人,徐凤、赵大娘、老白婶儿赫然在列。
“诶妈呀,真不嫌乎磕碜呐。”
“这老家伙属于惯犯,以前没少偷张寡妇家东西,那放在缸里的粘豆包,他得偷去半缸!”
赵大娘说:“可不咋地,但是嗷,现在张寡妇有家有口,别老喊寡妇,人家叫张艳芳。”
老白婶儿接话,“嗯呐,咱可得叫人名,寡妇多不好听啊。”
“……”
就在这时,将狍子拽到徐宁跟前,一直低著头一言不发的王彪,突然抬起头哭丧著脸,喊道:“二哥!李三打我嘴巴子!”
徐宁正低头瞅著狍子套呢,心里嘀咕:这回真是抓著了,看你李三还咋狡辩。
没成想被王彪一嗓子,差点将他魂儿喊出来。
第215章 骂老头 打老人 咱讲理
屯西口空地,陆陆续续前来看热闹的屯亲凑过来,将李三、马六、徐宁等人围在中间。
当王彪哭丧著脸,悍然抬起头,指著罪魁祸首李三嗷啷一嗓子之后,徐宁顿时微微一怔,正要抬头安抚,却见王彪左脸蛋子通红,俩鼻孔淌著鲜血,不过鲜血已经被冻成冰碴,就挂在人中两侧,瞅著相当凄惨。
围著里三圈外三圈的屯亲们见状,也是明显错愕一愣,纷纷面面相觑。
“诶妈呀,咋给孩子打这熊样呢。”
“这李三下手挺狠呐,偷人家狍子还敢打孩子,嘬嘬……可真不是个东西。”
“真是屎壳郎玩粑粑蛋过分了,这脸蛋子都肿了吧,妈呀,瞅著挺吓人呢。”
“……”
此刻,徐宁瞅著王彪的红肿脸蛋和挂著血冰碴的上嘴唇,当即怒从心起。
旁侧的王虎见状,窜两步到王彪跟前,俩手捧著他腮帮子,“到底咋回事?谁打的!”
李福强和刘大明眯了眯眼睛,转头瞅著被马六擒住的李三。
便听王彪哭唧尿呛的说道:“李三偷咱家狍子,我就拦著他不让跑,李三转身就给我个大比兜,照我脸上一顿闷拳……二哥,他都给我打破相啦!”
看热闹的赵大娘、老白婶儿等一众老娘们闻言紧皱眉头,对著李三连吐唾沫,像是想将他淹死。
“呸!挺大岁数不嫌乎磕碜,还特么打孩子。”
“一把年纪活狗肚子里啦?嘬嘬,往常就熊张寡…艳芳,熊她死了老爷们,这叫啥人呐!”
“可不咋地,自打我来庆安就没少听李三偷鸡摸狗的事,上回搁卖店碰著李彤,这孩子还说她爷挺好呢,给她整狍子山鸡肉吃,就是不知道她爷咋整来的啊。”
“多给你孙女丢人呐!妈呀,这咋还瞪我呢……”
赵大娘俩手揣进袖口,见李三一脸哀怨不忿的表情,以及一双充满狠辣的眼神,便是瑟瑟收嘴。
李三被埋汰的脸色青白,心中有万种理由辩解,但听见屯亲们的私语后,只能大声吼出:“这小瘪犊子栽赃!我没打他,他俩给我按地上酷酷捶我咋不说呢?”
然而,他的话根本没多少人听,毕竟他的前科实在太多,很难再让屯亲相信,更何况王彪是个孩子,哪怕他敢撒谎,但脸上的伤是事实吧?
这血呼刺啦的模样,让人见了就心疼。
见屯亲皆是以异样目光扫著他,这让李三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回是真完犊子了。
身后马六单手掐著他的俩手腕,贴近耳边嘴皮子没动嘟囔道:“你没栽赃我啊?老闭登,这回知道啥滋味了吧?要不是当初你跑的快,我特么攮死你!”
上次李三偷俩狍子的时候,特意将自个的脚印引到了马六地窨子附近,害的马六和李福强、刘大明等人差点起冲突。
李三闻言紧闭双唇,他被抓个正著,人证物证俱在,还有啥能狡辩的理由?
此刻,虽说王虎、李福强、刘大明和刘天恩皆是怒容满面,愤愤转头瞅著李三,却没有著急动手。
为何?只说徐宁见到王彪哭丧著脸,待他指著李三控告完,徐宁就以余光瞅见了王彪翘起的嘴角,这微表情一闪而过,但徐宁是啥样人?王彪现在玩的套路,那都是徐二宁玩剩下的!
不过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徐宁不可能当众戳穿王彪的小心机。
他沉著脸盯著李三,眼中流露著怒火,喊道:“李三!你特么敢打我弟?我整死你个老闭登!”
说罢,徐宁横步往前窜,将李三吓的急忙向后退,却被马六用波棱盖顶住了屁沟,使他不能动弹。
其实刘大明也想上前削李三一顿,奈何他临走前儿跟刘丽珍保证了,故此他急忙拉住徐宁,喊道:“二宁,别动手!”
“老舅,你且喽,我非得削他一顿,瞅瞅给彪打的,俩鼻孔都窜血,鼻头脸蛋子打通红,都特么肿啦!”
刘大明双手抱著徐宁腰,说道:“别动手,他挺大岁数了,给他打出个好歹犯不上啊!虎子,赶紧拉著点啊。”
“二哥,别跟李三动手,再给他整死,咱这年还咋过啊。”
刚才,李福强见到兄弟冲出去,他在侧方也急忙响应,可惜徐宁被刘大明、王虎给拦住了,而他却被刘天恩和王彪拉住了胳膊。
“强哥,咱有理,先别动手……”王彪拦在李福强跟前,背对著屯亲,抬头朝李福强呲牙一乐。
顿时,李福强就明白了点意思,所以驻足原地没有轻举妄动,只等待时机。
人群中,屯亲们窃窃私语一番,主要是骂李三驴羔艹地、王八羔子等一些比较埋汰的话。
徐凤从人群后方牵著李金玉胳膊挤到前边,见到徐宁等人奔著李三去了,当即攥拳加油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