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高大娘和许鹤、许荷笑了笑,他们也能看出许炮有些难受,但他们和许炮的立场不同,所以心情也是不同的。
徐宁抱著老撅把子点头:“那行,我们先走。”
高大娘跟在后边,说道:“二宁,你们明个早点过来嗷,咱晌午就开饭。”
“诶,知道了,大娘,快回屋吧,让我鹤哥开车送就行。”
“好……”高大娘嘴上答应挺痛快,可脚步却没停,一直跟著徐宁和许鹤来到院门口。
眼瞅著徐宁和常大年钻进车厢,许鹤驱车离去,她才转身进屋。
到了屋里,她瞅著许炮闷闷不乐的样子,微微叹口气,往他跟前递了缸热水,然后就去外屋地继续收拾锅台了。
许炮抬头盯著空荡荡的墙,侧耳听著悄无声息的狗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他明白以自个的身体是没法进山打围了,因为今个跑了将近三十多里路,他的腿和胳膊就有些承受不住了,关节位置正在隐隐作痛……
“诶……”
这一声叹息,意味著闻名于庆安地区的许炮儿,就此告别了打围圈儿,隐匿于这片江湖之中了。
第203章 没整多少 你这招儿行哈
此刻,老徐家聚满了人,除了徐凤和金玉满堂趴在西屋炕上玩著嘎拉哈,剩余三家人都在东屋闲唠嗑。
虽说他们表面没有多焦急担心,但是却时不时地瞥一眼墙上的挂钟,刘丽珍和韩凤娇、杨淑娟低头片刻,就得抬头向窗外张望,而王淑娟则脚步不停,在外屋地和东西屋乱窜。
几个老爷们气定神闲,嘴里冒著吹牛比的话语,眼神却流露著担忧,但他们表达感情的方式,较老娘们略微委婉一些。
而在屯东头,一辆二代解放汽车停靠在老常家门口,在常大年跳下车之后,常娟和李保全、大孙常小宝就扑了出来,直直扑到常大年跟前抱著腿,高声喊著:“爷!爷!你咋才回来呢,小宝都想你啦。”
常娟和李保全见到许鹤和徐宁等人均是点头打招呼,常大年摸著常小宝的脑袋瓜,指著徐宁、许鹤四人,让常小宝喊人。
这孩子听话乖巧,挨个喊了遍人,徐宁便笑盈盈的让李福强将后车厢里的狍子野猪拽出来,随即王虎和李福强就给送到了外屋地。
常娟本想留他四人喝口水,但徐宁回家心切只好婉言谢绝。
旋即,常大年牵著黑狼三条狗站在院门口,目送他们缓缓向西行驶。
汽车在老徐家门口停稳,屋内一众人抬头张望,各自放下心中的挂念,瞅见有汽车亮著两灯,徐老蔫牵头朝著外屋地走去。
若是徐宁、李福强和王虎回来,作为自个家人出不出去迎都行,但他们是坐车回来的,汽车肯定不是他们仨人的,所以必须得出去瞅瞅。
虽说徐老蔫平常不说惦记著徐宁,但甭管咋地都是自个儿子,当爹的哪能不惦著?再说,他们平常都是将要天黑之前就回来了,今个是他们打围以来,回家最晚的一次。
众人浩浩荡荡奔到当院,瞅见徐宁、王虎和李福强之后,几个老娘们面面相觑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已然是彻底放下了心。
刘丽珍先瞅见了站在徐宁旁边的许鹤,面露笑容迎了上去。
“鹤啊!”
许鹤笑著回应:“婶儿!”
徐宁将徐春林等人介绍一番,许鹤常年在外,哪怕听过徐老蔫的名号,也几乎没见过真人。
“徐叔、王叔、二婶……”
许鹤打过招呼,刘丽珍就拉著他胳膊往屋里走,“鹤啊,咱先进屋喝点水,让他们仨卸货,昨个晌午没留住你们,明个晌午必须得来家里吃顿饭!要不然婶儿可不乐意。”
“鹤,到家就进屋,别搁外头杵著了,这都是咱自个家人。”徐老蔫补充道。
许鹤笑说:“婶儿,明个我也想搁这吃顿饭,但是今个进山打围,给我爸整的挺兴奋,我妈说明个招呼他们仨晌午过去吃,我们后个就得往省城走了,家里剩下那老些菜,不吃咋整啊。”
“那晚间!晚间招呼你爸妈都过来……”
许鹤摆手道:“婶儿,徐叔,我真没跟你们客套…我爸将青狼四条狗给二宁了,他现在肯定搁家孬糟呢,我寻思他明个晚间也不能过来……
徐叔,婶儿,咱下回呗。我爸去省城肯定待不住,我心里头有准备,到时候我给他送回来的时候,到这打个转,到时候吃啥喝啥你们安排呗,成不?婶儿。”
刘丽珍和徐春林、王二利等人听著许鹤唠嗑,确实挺实在,现在以许炮的情绪必然没法好好吃顿饭,一代传奇老炮手就此隐退,放谁身上能受得了?
“那行!下回必须过来,婶儿也没跟你客套。”
“得嘞!”许鹤应声。
这时,徐宁将王虎手里的枪揽过来,朝前走两步将三颗枪和弹兜递给了徐春林。
徐春林低头瞅著多出来的枪,问道:“这颗枪你搁哪儿整来的?”
他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只听徐宁笑说:“我许大爷不是要去省城么,先借我使使……”
徐老蔫闻言皱眉,他很清楚枪对于老猎人的含义,呵斥道:“伱又使啥损招了?啊!你咋这么损呢,那是你大爷!”
眼瞅著徐春林朝著徐宁瞪眼,许鹤紧忙拦住,“徐叔,这颗枪是我爸主动借给二宁的,跟二宁没啥关系。”
“是么?”徐春林转头撇眼问道。
“嗯呗……你们赶紧进屋吧,车厢里还有不少牲口呢。”
对于徐春林呵斥自个,徐宁没啥反感情绪,毕竟他太了解徐老蔫了,指定是当著许鹤面搁这飙演技呢。
王二利问道:“整回来多少牲口啊?”
“诶呀,拢共整十四头,四头野猪,十头狍子……没整回来多少,哈哈!”徐宁谦虚说道。
“诶我艹?整这老些呢?”徐春林有些惊讶。
刘丽珍等人绕到后车厢朝里瞅了眼,便是面露惊容和欣喜,虽说少了三头黄毛子和三头狍子,但车厢里还有一头老母猪、七头狍子……
“诶妈呀!吓我一跳,这咋还有俩活狍子呢?这家伙给我吓的心一突突……”
刘丽珍捂著胸脯,惊慌朝后退了两步,幸好杨淑华和韩凤娇在后边挡著,否则她都得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哈哈哈,妈呀,这回我们抓了五头活狍子,搁路上死一头,剩下两头活的给我许大爷留下,等他去省城不得和俩亲家见面么。”
刘丽珍点点头:“啊,这孩子,你咋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刚才那狍子脑袋一动,我还寻思诈尸了呢!烦人……”
徐宁咧嘴一笑,“妈呀,你们先进屋吧,让我嫂子先给狗插点食儿,我们是吃完了,狗还没吃呢。”
许鹤窜到车厢内,道:“婶儿,你们先进屋,我们给这些牲口整屋里去,我肯定得进屋喝口水。”
刘丽珍听到这话很高兴,笑呵呵的应道:“好!婶儿进屋给你沏茶去嗷。”
“诶!”
随即,刘丽珍领著老娘们进了屋,杨淑华使舀子往大锅里蒯了四舀子水,蹲在灶坑前往里填了把火,而王淑娟则抱著铝盆去到下屋,掫开存放麦麸子和糠的缸盖,使葫芦瓢蒯了盆麦麸子糠和苞米面。
刘丽珍端著小筐抓了点榛子、松子和瓜子、糖,韩凤娇则是在外屋地洗著茶杯茶壶……
院门外,徐宁先将青狼、灰狼和花熊、花蛋子牵到狗窝。
这四条狗并不知道许炮将它们给了徐宁,因为先前徐宁领著它们跑过好几回山,青狼几个以为许炮让徐宁领著它们继续上山玩呢。
所以情绪没有多少低落,这也是许炮没和青狼几个沟通的原因,一旦沟通两句,青狼几个知道了许炮要将它们给徐宁,那它们必然会孬糟……
徐宁将它们拴在狗窝旁边的立柱,青狼几个饿的直往他身上扑,徐宁安慰两句,它们才消停下来。
转过头,他就瞅见李福强和王虎正抬著老母猪往外屋地走,前方是背著三颗枪的徐春林,他单手拎著一头被开膛的狍子,将其扔到了外屋地靠著碗厨的墙根下。
随即走进屋将三颗枪和弹兜放在了地柜台面上,回身掀开门帘子,便见李福强和王虎正往外头走,与拎著狍子的许鹤错过身。
徐春林笑著迎过去,让许鹤给狍子扔下,然后拽著他就进了东屋。
韩凤娇将茶壶放到两人中间,徐春林就拎起茶壶往茶杯里倒水,而当院的徐宁等人将开膛的狍子堆放到外屋地之后,便站在院中研究著剩下的两头活狍子该咋整。
起初想放到老徐家下屋,奈何下屋里堆满了东西,实在无法容下两头活狍子,王虎便朝著屋里喊著:妈!妈呀!
韩凤娇便疾步走了出来,“喊啥喊呐?大晚上搁这叫魂儿呢?”
“妈,我爸和我二哥商量,要将俩活狍子扔咱家下屋去,你看行不行?”
王二利可不敢做主,那是韩凤娇的地盘,前些天他去下屋翻了两块木板,被韩凤娇发现后给他一顿猛锤,说给她放下屋的兔皮整埋汰了……
韩凤娇闻言没犹豫,点头道:“行,那咋不行…诶!还真不行,下屋放了不少耗子药,再给它们要死咋整?要不然扔到鹅棚里,你们搁外面立两块板子挡上。”
徐宁点头:“那也行,二婶,你快跟我二叔进屋吧。”
李福强推著他胳膊说道:“兄弟,你们都进屋吧,鹤哥搁屋里呢,我和虎子就能整。”
徐龙说:“我进屋给你们找个手电照亮,你们先过去吧。”
“得嘞。”
随即,李福强和王虎拽著俩狍子走向院门外,而徐龙进屋找到手电就翻墙去了老王家。
徐宁等人进屋,便瞅见许鹤和徐春林唠的正欢,旁边刘丽珍笑盈盈听著,时不时插两句嘴。
许鹤见他进屋,笑说:“二宁,今个多亏有你,要不然后个我爸肯定不愿意走。”
徐宁往茶杯里倒著水,笑说:“跟我没啥关系,主要是山神爷老把头给面子,眼瞅著闻名于庆安的许炮儿要离开故土,所以往嘴边送了点礼。”
“哈哈哈,二宁就是会唠嗑哈。”
刘丽珍说:“他就是嘴顺溜,可能白话了。”
“婶儿,别听二宁嘴好,但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昨个我过来,他给我传授点经验,我用上之后立竿见影啊!”
徐春林笑了笑,“他鬼心眼子贼多,就乐意使点损招,他说啥玩应,你可别全都信,信个六七分就差不多了。”
“爸呀,哪有你这么埋汰自个儿子的,那我这么唠嗑,不也是随根么。”
徐春林闻言瞪著眼,道:“随什么根儿!你快滚犊子吧,你随你妈……不是,珍呐,我可没骂你嗷。”
“哈哈…大哥,你少说两句吧,你和二宁斗嘴,那不是找罪受么。”王二利咧嘴大笑,给徐老蔫整得有些闷闷不乐。
许鹤笑呵呵的瞅著徐老蔫和徐宁,他发现这对父子,根本不像传统家庭的父子关系那么严肃,他俩敢于互怼、闹别扭,但哄一哄就好了,哪怕有再大的分歧,也能坐下好好谈一谈,而不是掀桌子走人。
今个许鹤心里挺得劲儿,因为许炮搁山里头玩爽玩透了,如此再去省城,那许炮肯定能消停不少。
徐老蔫瞅见刘丽珍没搭理他,便歪头问道:“鹤啊,最近我大哥体格子咋样啦?”
“好利索啦!这不是二宁给留个方子配著药酒,搁家养了将近俩月么……”
徐老蔫拍腿道:“诶呀,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心情咋样,我大哥不是将青狼给二宁了么,那他现在心里能好受?”
许鹤闻言愣了愣,道:“徐叔,你要不提这个,我还真就没咋注意。但我瞅今个他心情挺好啊……”
王二利说道:“鹤,这事你得上点心,许炮搁庆安名声挺响,冷不丁去到省城兴许不咋能适应。”
徐春林接过话,“可不咋地,越有名的人,越不愿意服老,骨子里就有股犟劲。”
“明白,叔,我肯定上心。”许鹤重重点头。
徐宁说:“鹤哥,今个我大爷跑了能有三十多里地,他身体才恢复没几天,这种强度容易复发,那药方和药酒,你得让他坚持喝,千万别断顿。”
“诶,知道。”
徐宁没跟他说,缺啥少啥来个电话,因为许鹤在药厂上班,老丈人还是药厂的领导,啥药整不著啊?
许鹤说:“我寻思等到了省城就带我爸妈去医院检查检查,但我怕他们不愿意去。”
徐宁喝口茶水,笑说:“这事好办,他俩不就是怕花钱么,你就说是单位赠送给家属的免费体检,你搁药厂使信纸写个条子,随便找个章一盖,我大爷和大娘肯定颠颠跟著你走!”
“诶我!…二宁,你这招儿行哈!”许鹤眼睛一亮。
徐老蔫眯眼嘀咕:“他就是鬼心眼子使损招,逗我和他妈多少回了。”
刘丽珍拍著他肩膀,道:“你别瞎说。鹤啊,这上了岁数的人就是怕给儿女带来麻烦,你心里有数就行。”
“诶!婶儿,今个得亏我进屋和你们唠了唠,要不然我还挺迷茫呢,这回是彻底通透了,等有工夫我跟小荷说一嘴,到时候我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