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珍装腔拿架似的扑过来,吓得徐老蔫紧忙将牡丹揣兜了。
“烧火嘎哈,那不白瞎了么。”
刘丽珍手点著他胳膊,“你老跟我儿子过不去嘎哈?他都说把剩下的晚间都给你了,你瞅瞅你耷拉个驴脸,给谁看呢?”
徐老蔫抬头皱眉,“他啥前儿说的,我咋没听著呢。”
“就搁外屋地!你是一点当爹样没有啊,老跟孩子逗啥气。”
徐老蔫拍著炕沿,“这瘪犊子,他还敢逗我!我必须削他一顿。”
“你消停点吧,他搁山里拽黑瞎子回来,走十多里地,你咋一点不心疼呢?”
徐老蔫撇嘴说道:“谁让他老逗我,瘪犊子还敢逗他爹呢,我没削他好不错了!”
“快拉倒吧,你赶紧尝尝啥味,完了捂被睡觉。”
徐老蔫呲著大牙一乐,“诶。”
刘丽珍瞅他牙花子都笑出来了,磨牙似笑非笑的扒拉著他脑袋:“瞅瞅你这出,真招人膈应。”
“哈哈,那我还不能笑是咋地?”徐老蔫笑的前仰后合。
徐凤趴在炕梢,转头说:“爸呀,你这笑的好像是大马猴。”
“大马猴有你爸俊呐?净瞎说!你爸要是不俊,你大哥二哥能这么俊么?”
徐凤两脚一蹬,“那不是随我妈么?”
当即,徐老蔫脸就黑了下来,他一蹬鞋就窜上了炕跟徐凤假意比划了起来。
第159章 信息交流中心 马六的热情
徐宁整回来的五条狗崽子,早就开荤能吃生肉了,所以昨晚间他给狗崽子喂了点熊肉,但没成想二黑吃了两口竟然吐了,然后徐宁给狗崽子收拾狗窝,将它们放到了炕梢,折腾到十点半多钟才躺下睡觉。
等到半夜的时候,二黑带头吱哇一阵乱叫唤,将沉睡的徐宁给豁楞醒了。他并没有生气,爬过去打开狗窝,摸了摸狗崽子的肚子,便起来给它们热了点狗食,待它们吃完以后就消停了下来。
这些狗崽子快俩月了,已经不算小了,但以前它们只吃过猪肉,没吃过熊肉,所以徐宁昨晚间没给喂太多,怕它们肠胃受不了。
待清早起来,徐宁瞅了眼狗窝,没发现狗崽子跑肚,反而挺活泼的,这才放下心。
八点多钟,徐宁给狗插完晌午的吃食,便换上了进山穿的棉袄棉裤,取下枪挂在肩膀。
王淑娟瞅见他搁屋里戴著手闷子,疑惑问道:“你不搁家歇著,还去跑山嘎哈呀?手好了呀?”
“不去打牲口,我去东山找个人。嫂子,晌午我要没回来,你给那几个狗崽子喂半碗食,锅台旁边有个小铝盆,给铝盆里的熊肉条分分,先少给点,别一回全给了,它们要是跑过来找你要,伱再给剩下的。”
王淑娟点点头:“啊,行,那你进山加小心呐。”
“知道,你跟妈说一声哈。”
“嗯呐。”
在徐春林走后,老妈就和韩凤娇领著王虎去老舅家下地窖掏白菜去了,而刘大明和李福强一大早晨就去南山下套子了。
刘丽珍寻思晌午使熊油滋啦整点白菜馅包点饺子,李福强和徐宁买回来二百斤白面,再不吃该让耗子磕了。
老妈这一点特别令徐宁赞赏,那就是不像旁人家的长辈那样辖张(糊涂),有啥玩应都舍不得吃喝,刘丽珍从来不做这种糊涂事。
徐宁走前去趟下屋,拿了条约莫八九两沉的熊腊肉,拎在手里出了院门,朝著卖店的方向走去。
倘若只是找马六闲唠嗑,那么徐宁根本不会拿东西,他这不是寻思想找马六帮点忙么,顺道打听点事,所以或多或少都得拿点东西,否则咋张嘴啊。
他走到卖店门口,刚抬手抓住门把手,便听见屋里头有不少人在唠著闲话,主要是唠常家兄弟自从来庆安屯后,所干的那些缺德烂腚眼的事,同时也在夸徐宁办事敞亮。
徐宁拽开门走进了屋,屋里人瞅见是他,瞬间止住了嘴变得鸦雀无声。
刘光敏扬起笑脸,说:“二宁啊,你可有阵子没来了,听说最近挺忙啊?”
“瞎忙活呗,给我接五斤红高粱,捡二斤槽子糕。”
“得嘞!”
刘光敏瞅著他手里没拎壶,还背颗枪一副跑山的打扮,便问道:“你这是要进山啊?”
“恩。”徐宁点头,扫了眼围著炉子坐的一群人,说:“壶应该拿不回来,你瞅多少钱,先记帐吧。”
“那还记啥帐啊,先给你拿著使,啥前有空啥前再拎回来呗。”
在刘光敏找壶接红高粱,捡槽子糕的时候,围在炉子旁边烤火的人说话了。
“二宁,我听说你戒烟戒酒了啊,这打酒是要送人啊?”
徐宁瞅了眼说话的人,这人是老徐家前趟杆儿的老白婶子,平常就乐意嚼点舌根子,她和几个老娘们,将老牛家俩兄弟的后妈,挤兑的都不敢出门了。
这帮老娘们的嘴比大喇叭快,唠起来没完没了,逮著一人话头得连说一礼拜,埋汰话都不带重样的。
若说往常,徐宁肯定不能搭理她们,但现在得搭理搭理,毕竟这群老娘们搁庆安屯里,那就是信息交流中心,用处挺老大呢。
“啊,戒了,你咋知道呢?”
老白婶子听他搭话,笑模呵道:“诶呀妈亲呐,还我咋知道的,这屯里就没我不知道的事!这戒了酒挺好,李大本事跟你这阵子搁山里没少整牲口吧?诶呀,他能围下你,那真是捡著了。”
徐宁笑说:“我大哥对我挺好,这玩应都是相互的。诶,你们最近听说啥了?刚才我进屋听你们唠那俩瘪犊子呢?”
老白婶子旁边的赵大娘,猛拍巴掌,像是醒目拍桌,便说道:“可不是咋地!诶呀,昨个那事俺们都听说了,这俩人…渍渍,你说咋这样呢?太不是玩应了,要我说你都多余救他俩。”
“这不是搁山里碰著了么,他哥俩虽然偷了我的黑瞎子,但我这人不爱记仇,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呗,咋地也不能瞅著他们死啊。”
老白婶子咂舌道:“渍渍,瞅瞅二宁现在多仁义。”
“白婶儿,我以前不仁义啊?”
“诶呀妈呀!那以前也挺仁义,就是…我没瞅著么!哈哈……”
赵大娘咧嘴点头:“嗯呐,瞅你现在整得多好,办事老敞亮了。”
这时,刘光敏接完了酒,捡了二斤槽子糕放在了柜台上。
徐宁拎著酒壶和槽子糕,说道:“先挂帐。”
“行。”刘光敏掏出本,问:“拢共3块2,还挂你爸帐啊?”
“嗯呐。”
徐宁笑了笑,回头和老白婶子等人打个招呼就出了门,刚关上门走了两步,就听老白婶子说道:“渍渍,诶呀妈呀,这徐二宁可行了,整得挺像样呢,比往常强不少。”
“嗯呐,前阵子他去望兴了么,留下个小徐炮的名,我家那口子还叨咕呢。”赵大娘说道。
徐宁听到这就迈步直奔东山,而卖店里的刘光敏却说,“人都走了,咋还夸呢?差不多得了呗。”
赵大娘说:“这话不对劲儿嗷,人徐二宁确实学好了,夸夸咋地啦?”
“嗯呐呗,相比常家那俩兄弟,徐二宁以前干的那些事,还叫个事啊?”
刘光敏闻言一笑,他心说:那以前你们可没少在背地里挑徐二宁毛病,刚才当著他面咋不敢说呢?
其实,刘光敏也是挺无奈,这帮老娘们成天聚在卖店里,影不影响生意且另说,主要是整天嚼舌根子,让刘光敏和他媳妇有些反感。
将他媳妇烦的,平常都不愿意搁店里呆著了,只在家烧火做饭啥的,也就刘光敏去进货或者吃饭时,她能打个替班。
但刘光敏是开门做生意的,谁来都得招待,主要就是聚人气。搁这年头谁家人气旺,就说明谁家人缘好,所以他肯定不能将人赶出去。
倘若将人赶出去,那他这生意可没法做了,不仅得罪了这帮老娘们,还破坏了屯子里的信息交流中心,反倒令屯里屯亲反感,久而久之就不爱来了。
再说,这帮老娘们也就冬天搁卖店聚堆,因为有炉子暖和啊,等到夏天就去屯部门口唠闲嗑了,那时候人多,唠啥都方便。
……
此刻,徐宁拎著高粱红和槽子糕、熊腊肉,已经迈进了东山,朝著马六的地窨子方向走去。
这马六已年近七十,但他的身世却是个谜。
徐宁只知道他不是本地人,以前他家里挺富裕,共有七个兄弟姊妹,但都因为当时的种种原因过世了。
马六是三十多年前来到的庆安,当时他有妻有子,在永和屯过著舒坦日子,后来他妻和子却不知得了啥病,一夜之间人就没了。
从那往后,马六就住进了山里,以养蜂为生,至今已经快有二十年了。
徐宁小前见过他两回,当时徐宁调皮捣蛋,嘴馋想要吃蜂蜡,就将马六养蜂的蜂箱给砸了,继而被马六追了二三里地,最终没抓著他人影,叫他给跑了,否则回家肯定得被徐老蔫胖揍一顿。
当徐宁来到地窨子附近时,他特意瞅了眼放置蜂箱的空地,见那里有六七个木制蜂箱,便是一笑。
这地窨子是建在一处洼地,四外圈垒砌著石头,瞅著就像是岩石堡垒,顶上有根烟囱冒著烟,门框上挂著红辣椒、苞米穗子和狍子角、鹿头角。
徐宁走到近前就停下脚步,距离门口约莫十多米,刚要张嘴喊两嗓子。
却见地窨子里传出吱嘎开门声,随即一个戴著鹿皮帽、穿著熊皮袄,踩著乌拉鞋裹著熊皮的老头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这老头瞅见徐宁愣了愣,皱眉道:“你嘎哈地?”
马六走出地窨子,挥手抓起地窨子顶上的尖刀。
徐宁瞅见他的动作,笑著说:“大爷,我叫徐宁,庆安屯老徐家二小子。我不寻思小前儿给你蜂箱砸坏了么,这回是来给你赔不是的。”
说罢,他提了提手里的东西。
马六摆手皱眉,“……五年前秋天,那蜂箱是你砸的?”
“诶妈呀,大爷,你记性真好!嗯呐,就是我砸的,当时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我一样的,这不是给你来赔不是了么。”
马六上前两步,挥挥手:“快特么滚犊子吧!早寻思j毛呢?我养蜂这么多年,你是头一个敢砸我蜂箱的,且一边去。”
徐宁紧忙往前走两步,笑说:“大爷,别跟我一样的,回头我多给你做几个蜂箱呗。你瞅瞅,我好不容易打来的高粱红,一抖搂全是酒花。”
马六早就瞅著他拎著的酒了,要不然哪能这么温柔。
这跑山人的性格都挺难以琢磨,更不用说在山里独居十多年的马六了。
不过他们都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见著酒就亲!
这马六搁山里住十多年,平常也能喝著酒,但喝酒的机会比较少,只有到秋季的时候,他的蜂箱产出蜂蜡,才有人来给送酒,当做买蜂蜡的钱。
但自从进了冬天,他的存货就消耗差不多了,这些天他正憋著劲儿,寻思哪天下山去买点。
所以此时见著徐宁拎著一壶酒,当即就笑了。
马六呲牙笑著:“啊,那还寻思啥,赶紧进屋啊!”
徐宁点著头:“得嘞。”
第160章 是个惯犯 紫貂的消息
马六回身走到地窨子前,将尖刀放回了顶上,然后瞅了眼徐宁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进屋。
徐宁跟在他身后,先将老撅把子从肩膀卸下,挂在了地窨子外头的门框上。
若背著枪进屋会让人感觉有敌意,显得很没礼貌,还坏了山里的规矩。
徐宁挂完枪才掀开门帘进屋,刚进屋就感觉视线一暗,他扫视著屋内的环境,虽说空间不算大,但靠著西南角盘著火炕,灶坑连接著铸铁炉子正在燃烧著柴火。
屋里的温度不高,约莫有个十多度,晚间睡觉要是这温度,不但得穿衣服盖厚被,还得使小被盖著点脑袋,要不然冻脑瓜皮和脸。
铸铁炉子旁边整齐摆放著劈柴,在东北角有个用木板搭起来的长桌,上面放置著蜡烛、煤油灯,旁侧是用木头方子制作的简易橱柜、衣柜。
此外还有两个小板凳,立在长桌下,墙上挂著许多零碎东西,墙根靠著炕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