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老蔫说的有些偏颇,主要是因为今个下的雪有半尺,人想在山里走,基本是寸步难行,每一步都得趟著雪走,到时候想撵个兽老费劲了。
等个两三天,浮头的雪变硬,到时候人或者狗踩上去就是个坑,雪不会裹著小腿,就能轻松不少。
“你郭舅想给你整到林场上班,你咋想的?”
徐宁转头瞅著徐老蔫,说:“我去林场上班干啥呀,我啥都不会啊。”
“说是让你去学检尺,这是个技术活,未来发展有前景,活也挺轻松。但是林场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要是再去,咱家就仨工人,旁人肯定得说闲话……”
“恩,这事我知道。爸,你告诉郭舅,先别给我安排活了,那老书记不是要退了么,你让他使使劲,兴许能上去呢。”
徐春林一愣,“你咋知道这事呢?”
“哈哈,哪没有我眼线呐?我还听说局里来个二把手,这正是关键时候,可别让我郭舅犯错误。”
徐春林点点头,“这事我跟他说过了,他的想法是特事特办,你不是会打围么,就让你先去保卫科混一段时间。”
“拉倒吧,这年前肯定不行,年后倒是能考虑,我不是挑活不好,我是怕因为这事让旁人抓住小辫子。”
“你这话我跟他学学。你啥前儿欻空给你郭舅打点牲口,管啥野猪狍子,主要是个心意。”
“知道,我寻思年前打点送去呢。”
刘丽珍听著他俩正常唠嗑,感觉有点发懵,平常哪见过他俩这么心平气和唠过嗑啊,只要唠两句,那必然是得耍点鬼心眼子,像这么开诚布公的唠嗑真是少见。
徐宁放下筷子,眼睛瞥了眼徐老蔫的裤兜,笑说:“爸呀,你这石林都露出来了,啥前儿买的啊?”
徐老蔫一慌,捂著裤兜说道:“这是你郭舅给我的,啥玩应买的,我哪有钱啊?”
刘丽珍刚高兴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拍著桌子道:“你俩一会不能消停?”
“珍呐,我真没钱,这是老郭给我的。”
徐宁挪到炕沿,两脚趿拉著鞋,“那谁知道呢。”
“你快滚犊子,招人烦!珍,你相信我……”
刘丽珍撇过头没搭理他,整得徐老蔫心情非常压抑,只觉得心里有头猛虎,却不敢虎啸山林。
徐龙闷头不语,却被刘丽珍踹了一脚,“妈,我咋地啦?”
“你挡我道了!”
徐龙委屈巴巴往外挪了挪,嘀咕道:“我咋就受这无妄之灾啊,诶!”
王淑娟心里发笑,拍著他后背,“你也没啥好心眼子。”
这时,徐凤突然举手,道:“嫂子,我想偷摸跟你说,我大哥他搁西屋……”
徐龙听到这话,紧忙窜过去,一把捂住徐凤的嘴,“凤儿,饶了大哥行不?大哥对你多好啊,你咋就向著你二哥呢。”
“呜……”徐凤想说话,却被徐龙捂著嘴没法开声。
王淑娟转头扒拉著徐龙,“你别整凤儿。”
徐龙猛地松开手,“诶,这个家啊,我受老大屈了!”
徐老蔫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但他瞅著徐龙受委屈的样,心里还挺高兴。
因为他的钱被刘丽珍没收了,可徐龙的钱却藏的死死地,前些天他曾和徐龙商量过,想要徐龙分点出来,奈何徐龙根本没同意,大有徐老蔫向王淑娟告发,他就向刘丽珍坦白,并同归于尽的架势。
气得徐老蔫吹鼻瞪眼,但拿他是一点招都没有啊。
凌晨没有了,我去洗个澡,回来都九点了,这章才写出来,不好意思。
第148章 抡大锤敲母豹子
大雪过后,万籁沉寂,只见屡屡炊烟,未闻燕语莺声。
当街只有零星两三人各扫门前雪,无声的将雪堆积到栅子根下。
待临到了工人上班、学生上学的时间,当街忽然涌现一片人影,三五成群的唠著嗑,直勾勾地往东屯口走。
王彪、刘天恩肩扛板锹领著徐凤和金玉满堂出了家门,搁东北这头只要下雪,那第二天学生去学校都得带著板锹或推铲,清理操场和沿途道路上的积雪。
像以前徐龙、徐宁念书的时候,每个礼拜都得扛捆柴火去学校烧炉子。
但现在却是用不著了,因为林场每周都会给学校拉两三车柴火,到时候校长就会领著男老师、年龄稍大的学生劈柴火玩,当做上体育课了。
而徐春林、徐龙等林场工人也没闲著,由于专门用于清雪的火车头去了省城维修,又怕通勤的小火车脱轨趴窝。
所以工人们都得走路去林场,并沿途顺手将火车道上的积雪清扫干净,虽说费不了多大劲,但却挺耽误工夫。
徐宁搁家闲著无事可做,便将放在下屋的皮子翻个面,瞅了瞅挂在房梁的三颗熊胆。
三颗熊胆有两颗是徐宁打的,较小的那颗是徐春林等人打的,这价值就能盖五间房了,不过其中有李福强、王虎、王二利等人的股份,所以到徐宁手也没多少,勉强盖个三间房吧。
他在家里猫了两天就有些闲不住了。
虽说搁家里闲著挺轻松,啥活都不用他干,只顾著吃喝就行,但是这些天没往山里跑,给他整得心里边挺难受,直发痒痒。
这天,老徐家刚吃过早晨饭,王彪、刘天恩和王虎就登门了,进屋就兴奋冲冲的招呼徐宁走。
刘丽珍询问他们要去哪,王彪就将要去河套掏母豹子、抛狗鱼的事说了。
徐凤欠登登的奔过来,抱著正在系绑腿的徐宁,哀求道:“二哥,我也想去玩,带著我呗,二哥……”
刘丽珍撇头道:“你给她领走,省著搁家磨我,让我清静清静。”
“那行,你去给棉袄套上。”徐宁点头。
“嗯呐!我二哥真好…”徐凤转过身瞅著刘丽珍,呲牙乐道:“我妈也好,嘿嘿。”
“你给腿系上,上山别瞎跑知道么?跟著点伱二哥。”刘丽珍嘱咐道。
“嗯呐!”徐凤应一声,便翻找著衣柜里的棉袄、围脖和手闷子。
徐宁抬头瞅著王彪,问:“彪啊,去借冰川子了么?”
王彪回道:“我寻思待会顺道去借呢。”
徐宁摇摇头:“你跟天恩现在就去,扛著洋镐,借完直接去屯西等著。”
“诶!”王彪没问啥原因,只点头回身拽著刘天恩出了门。
徐宁靠在炕沿换腿系绑腿,瞥了眼王虎说:“虎子,你回家取枪去带三十颗弹。”
“得嘞。”
既然徐凤跟著去山上溜达,那待会去找李福强时,徐宁也得让金玉满堂跟著去玩玩。领著俩半大小子和仨孩子,带著两颗枪有备无患,不犯毛病。
徐老蔫给徐凤系完绑腿嘱咐两句,徐凤闷声点著头,便窜到了徐宁跟前,拉著他的手往外走,已然是迫不及待了。
恰时王虎背颗枪翻墙而来,随即三人就朝著屯西走。
李福强站在院门口瞅见三人后,便听徐宁喊他将金玉满堂领著一块上山玩玩,金玉满堂听见后雀跃欢呼,激动的直蹦高高。
搁农村住在山脚下的孩子,虽然距离山很近,但家教森严,根本不会让孩子单独进山,若是偷摸进山去玩,那回到家肯定少不了一顿胖揍!
这时,王彪和刘天恩扛著冰川子呲牙奔了过来,与众人合拢一处,便朝著双峰岭方向迈步。
双峰岭没有河套、小溪或水泡子,他们沿路走到双峰岭跟前不足二里地,就转向西穿过一片地势不高的老林子,直奔东北岔而去。
这东北岔往南走二里地就有条河,说是条河,其实就是条小溪,水流清澈见底,流速有急有缓,这种水质能够直接饮用,而在小溪的石头下就钻著许多母豹子和蝲蛄。
蝲蛄又称淡水鳌虾,长得很像是小龙虾,它栖息于山溪河流之中,隐匿于水深二十公分左右的岩石缝内,对水质要求极高,夜出昼伏,喜欢暗光,耐旱性较强。
东北有道名菜叫蝲蛄豆腐,味道极其鲜美。
至于母豹子则是雌性林蛙的别称,雄性林蛙则叫公狗子,在东北地区雌雄林蛙的统称叫哈什蚂。
这哈什蚂最有营养价值的就是其腹中的油,无论滋补、药用或美容方面都有很高的价值。
哈什蚂主要栖息在山林、水塘、水坑等地,与其他青蛙习性差不多,冬季会钻进石头缝里冬眠。
在冬眠前也就是秋天的时候,它们会积攒一肚子油脂过冬,等到春季苏醒后,肚子里就空了,这个时候就没人捕捉哈什蚂了,因为肚子里啥玩应都没有。
而最好捕捉它的时期是秋冬两季,秋天前拿著手电筒一照,它就一动不动等著来抓。而冬天的时候,它们喜爱钻到石头下冬眠,只要使大锤砸两下大石头,就能将其砸懵,搬开石头就能瞅见它们漂浮在水面。
虽然路途较为遥远,但徐凤和金玉满堂都没叫屈,反而兴致勃勃的跟在徐宁等人身旁,双眼放光朝前走。
至于王彪、刘天恩肩膀扛著的冰川子,则像是大号扎枪,长约一米二三。
这冰川子与后世那些使钢管焊接的不同,它是使用碗口粗的老榆木制成的,先将头部削尖,套上钢铁头,再裹一层铁皮固定,而在冰川子上端则有一两根手指粗的木棍,横穿老榆木形成的把手。
徐宁领著众人到东北岔后,便朝著南再走二里地,这时候已经是九点多钟了。
当王彪、刘天恩瞅见河套时,呲牙一笑,招呼著徐宁等人,便快步朝著河套奔去。
这条河名叫小石河,从南至北,顺著山势流淌,而小石河的源头则在公腰岭南部的深山里。
“二哥!咱开整啊?”王彪迫不及待道。
刘天恩放下冰川子,“二哥,咱咋整?我抡大锤啊?”
徐凤叽叽喳喳道:“诶呀,你俩不能消停会,听我二哥安排啊,再这么著急,下回不领你俩来啦!”
“且边拉去……”刘天恩翻个白眼。
徐凤瘪著嘴委屈巴巴抓著徐宁胳膊,“二哥,你瞅我哥,他让我滚。”
刘天恩眼睛一横,“谁让你滚了,我是让你且一边去。”
“那不还是让我滚么……”
徐宁笑道:“你俩别闹了,咱再往前走走,这嘎溜没啥玩应。”
“得嘞。”
徐凤像是傻大姐似的,在前方摆手大踏步,仿佛身后所有人都是她的小兵。
徐宁等人则抄起雨靴、抄网和麻袋等家伙什跟在后边。
往前走五六十米,就瞅见一片浅水洼。
这片浅水洼不算大,只有三四平方米左右,但在水洼里却有六七块大石头。
徐宁手指著水洼说道:“就搁这!”
“二哥,我下去抡大锤啊?”王彪自告奋勇。
“行,你抡的时候小点劲。”
“嗯呐。”
李福强将雨靴递给他,在王彪穿著雨靴的同时,王虎、刘天恩就弯腰捡起抄网,两人在小溪下游架起抄网使石头固定,这是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逃脱。
而这抄网则是李福强用装鸡蛋、罐头的尼龙网兜制成的,在较大的窟窿眼绑著毛线,使其窟窿眼变小,刚好能兜住哈什蚂。
王彪穿好雨靴就迈开大步下水,“诶我…这水老凉了。”
“哈哈,那你不自个愿意下么。”王虎幸灾乐祸道。
王彪斜愣他一眼,“你懂啥呀,这叫士为知己者死,没文化!”
“你可有文化了。”王虎撇嘴道。
徐宁暗笑,心想士为知己者死是这么用的?
李福强在岸边将大锤递给他,王彪接过来就站在下游,朝著一块石头抡大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