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东没有拒绝，这种事情拒绝了人家会尴尬。
抓了一盘瓜子花生出来，里面还夹杂著几颗硬糖，让两个孩子双眼放光。
高振东大概的问起了秦怀茹办抚恤的事情。
秦怀茹顶替的结果，和前世一样，她文化不行，所以技术、行政是没希望的。
虽然文化不行，可是她不傻，知道勤杂类的天花板太低，也没有要这一类。
剩下就是生产里面的技术工种了，虽然辛苦点，可是大部分是机器在干活，人就还好，上限天花板也高，虽然秦怀茹干了很多年，还在二十七块五的地下室里。
秦怀茹还提到了贾东旭的丧葬费，果然如高振东所说，比贾东旭三个月工资要高一些。
高振东和秦怀茹简单聊了一会儿，秦怀茹就准备回家，两个孩子吃得正开心，好在挺讲干净，没有把糖纸果壳到处扔。
见两个孩子吃得正开心有些不愿意，高振东干脆去取了一包水果硬糖，递给两个孩子。
一来算是回礼，二来，高振东喜欢小孩子，全院都知道。
秦怀茹推却了一下没推掉，只好收下了。
拿著糖，秦怀茹站在中院口子上，看著高振东家的灯光叹了一口气，去感谢人家，结果还带了一包糖回来，这高主任做人，真是大方。
——
第二天，高振东上班，先去的老陈那儿。
老陈看见他又来了，笑道：“怎么？昨天那个事情有好消息？”
高振东笑著点点头：“没错儿，师父，我想了一晚上，有门儿，但是具体的，还需要实际工作验证。”
然后高振东补充道：“不过有个麻烦，在我的设想里，有一个新工艺，需要用到侧吹转炉，这个是纯的炼钢设备，我们还真没有。同时还需要大量的氩气，这个也得解决。”
侧吹转炉是从转炉炉身侧面吹入气体，以去除铁水中的杂质元素，并提供热量，而获得更高质量钢材的一种转炉炼钢方法，最早在国内，是在51年成功投产的。
老陈听到这里，也有点抠脑袋，不过听说有门儿，他就已经极为高兴了：“真的有门儿？你都已经想到这么深入了？连工艺都想好了？”
不是我想的，论文上本来就有，高振东心想，不过嘴上还是说道：“嗯，花了我不少时间呢。”
老陈听见这话，有点想踹这小子几脚，你这是重新定义“不少”啊。
兴奋的在办公室踱了几圈，老陈道：“设备和材料的事情伱不用管，我去找部里要，或者请部里调集专业炼钢厂配合你。不管能不能成，这一把，我们赌了。”
高振东点头应是：“好的师父，那我先去忙别的了。”
说完，他给老陈留下了一张大概的设备材料需求清单，回去工作了。
这是非正式汇报，还不到写课题申请的时候，有这个清单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看著高振东走出办公室，老陈兴奋的在屋子里转圈圈，自言自语道：“这小子，还真就整出点儿门道来了，我得去部里汇报一下。”
高振东这边在继续自己的工作，那边老陈已经赶到部里了，求见了十七机部的领导。
郑秘书见是第三轧钢厂的总工，据说是有急事，不敢迟疑，马上安排他插队和领导见面，看得在等待的其他同志一脸的羡慕。
陈总把向总求援的事情先说了，领导一听，很有兴趣：“呵呵，没想到你们厂的名气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有人专门慕名而来啊。”
陈总有点惭愧：“这方面，全靠高振东。”
领导摇摇头：“你们厂给了他足够的支持、环境和条件，也是功不可没嘛。说到你说的这个事情，的确是很有意义，高振东是怎么说的？”
陈总正色汇报导：“他说，有一点可能性，但是需要一些支持，我们厂不具备条件。”
陈总把高振东原话里表达的那种可能性，降低了很多，至于原因，懂的都懂。
领导听了，毫不犹豫：“那就干！告诉他，不要有压力，尽一切努力，争取把这‘一点’落地。搞不出来也没关系，这个学费，我们愿意交！他需要什么支持？”
老陈把高振东给他的设备和材料清单递给领导，领导一看笑了：“就这？你们厂没有，其他厂还是不少的。高振东挺懂得因地制宜，因陋就简啊。”
继续往下看，哈哈大笑起来：“嘿，还是要镍，哈哈，幸亏他自己厉害，硬生生让人家又打开了出口镍的口子，否则我们还真拿不出多少来了，哈哈，他这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了。”
领导把清单一放，对陈总道：“这样，我们部里，综合考虑一个最合适的支持方案。你先回去，请振东同志抛开设备材料人员来源方面的东西，直接写报告打申请吧。”
陈总苦笑道：“领导，他刚从十二机部运算所那边回来，现在正在准备做《项目管理体系》的培训呢，马上就要开始了。”
领导一愣：“哦哟，我忘记这个事情了，嗯没关系，部里确定支持方案，协调组织也要花一定的时间，应该来得及。”
陈总得了准信，告辞准备离开，领导突然叫住他，补充道：“对了，你回去通知杨厂长，上次和他商量的高振东年底提一级的事情，别忘了落实。”
虽然提一级相对高振东的成就，有点寒酸，不过能让十七机部亲自惦记这种小事情，还是说明了上面的态度。
老陈乐呵呵的答应下来，就往厂里方向走。
路上，他想了想，去了一趟邮电所。
某化学研究所，向总收到一封挂号电报，上面写著——“有望，部批开研”
这没头没尾，极尽简略，缺字少符号的7个字符，却让向总激动起来，终于看到一点曙光了，虽然不一定能成功，至少比以前完全看不到希望好。
这7个字符，翻译过来就是：“你要的东西，有一定希望，已经向部里汇报，部里批准开展研究。”
他永远不会知道，他需要的东西，原本是到了80年代才解决的。
至于为什么这封电报写成这个鸟样，那就不得不说当年发电报的凄惨情况了：每个字都算钱，符号也算，价格3分5一个字符。
最低消费10个字起。
你还别骂这个最低消费，因为除了电报内容，收件地址和收件人名字，发件人信息也是算钱的。
一封电报，随随便便七毛一块就没了。
所以那个时候，发电报都是极尽俭省，最后一个句号之类，如果不是必要，一律都是没有的。
陈总自掏腰包给向总发电报，那自然是说清楚就行。
换成个工资低的，估计就三字“部批研”，甚至“可”。
——
高振东正在查看和审核ESR的情况，遇见《项目管理体系》榜上有名的参编人员，个个都笑嘻嘻的，至少说上一声“谢谢高主任。”
看来老陈发钱的速度很快啊，高振东想到。
审核完ESR的所有情况，高振东把ESR项目组几个分项领头的人员叫到自己办公室，就一句话：“嗯，可以了，开展结题相关事务吧，希望大家站好这个项目的最后一班岗。”
与会人员无不欢呼，两个多月的努力，终于要见正式成果了。
不过想想，这么个东西，能两个多月做完，速度的确是没得说。
领到高振东任务，大家干劲十足，各自去忙活。
高振东自己呢，又请来速记的同志，开始一心二用。
不过今天，他没有编程，而是一边在存储库里看5DL的火力材料，一边口述《安全生产管理体系》的内容。
这个东西，越早出来越好，虽然看起来没啥用，甚至天天挨骂，可是无形之中，也许就能多救几条人命。
安全生产管理程序就是这么个东西，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人们是根本感受不到的，甚至会很烦。
等到强烈的想它的时候，往往已经晚了。
然后就是“没想到”、“早晓得”、“如果能”，后悔三连。
运气好的，赔钱；运气差的，踩缝纫机；再差的，孟婆煨汤，雅座一位。
正忙的时候，李副厂长过来了，他也是《项目管理体系》的参编人员，应该是收到参编费用了，专程过来打个招呼。
钱不钱的还在其次，离他一个月工资还有些距离，可是一来，高振东表示了对他的尊重，二来，他要来表示他对高振东的尊重。
隐约的提了参编费的事情之后，两人聊了两句，李副厂长又笑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你为我们后勤部门也做出了贡献啊。”
这话高振东就听不懂了，一脸茫然：“啥？李厂长，后勤我可啥也没干。”
李副厂长指了指招待所方向：“这就是振东你高明的地方了，你不用专门管，自然而然就把事情办了。这参加培训的人，可是把我们厂招待所都挤爆了。”
高振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啊，自己还真是帮了点小忙，虽然利税都要上缴，可是有现金流，还是能给后勤带来不少好处的。
就在高振东忙忙碌碌的时候，草原拖拉机厂的靶场上，即将演绎一出自相矛盾的故事。
1万完成
今天又提前了一点~~~~~
第121章 自相矛盾的故事（3k）
一边是以关总为首的守方，一边是以何总为首的攻方，观摩顺便判定优劣的，是5DL的型号总师，罗总，不过他并不一直跟随试验，毕竟这个试验是要搞很多天的，他哪儿有那空闲。
正儿八经做试验，可不是打两炮，看看穿透没穿透那么简单。
比如，要切割弹孔剖面，观察侵彻情况，那就不是短时间能搞好的。
测试的阵仗非常大，炮、弹、甲，各自都不止一种。
炮有从北边过来的原装炮，不过这东西只打原装弹，打国产仿制的老弹吧，它没意义，打新弹吧，这东西打不了。
而自产的炮，有两种，一种是老的仿制线膛100炮，打老式脱壳穿甲弹。
另外一种，就是新的105滑膛炮了，因为挤压身管自紧能在同等重量下获得更好的膛压性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何总把炮的口径增大了5mm，发射药也相应的更多了。
不过这东西是试制的，就两门，一用一备，各项参数，也还没调整到最优。
这个炮，打的就是新的大长径比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了。
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一共试制了两种，一种是碳化钨头的，一种是纯钢的。
至于装甲，关总把正在申请定型的复合装甲、爆炸反应装甲，还有传统的均质钢装甲都拿出来了，反正陪老何玩儿呗。
试验已经轰轰隆隆的打了好几天了，人们的心情随著试验进度一步步的逐渐兴奋起来。
这条路子，有门！
何总也算是憋屈了这么久，终于出了一点气，不过吧，没出完。
试验场上，终于做完全部试验，罗总、关总、何总三人，正在拿著全套试验数据讨论。
数据非常多，三人对比交流都花了不少时间。
其实可以等试验人员做完数据的对比分析再来做这个事情，不过他们等不及了。
数据很枯燥，但是他们看著却觉得无比的美妙。
他们先看的是打均质钢装甲的数据，这东西最直观，穿深一目了然，对于穿甲能力测试来说，是最标准的威力数据。
罗总一边看著数据，一边和何、关二人交流：“这老式的弹果然不行，转正效应弱点太明显，不管是北边儿的原版还是我们仿制的，打垂直装甲还行，打倾斜装甲效果下降得厉害。”
关、何二人边看边点头，这也是脱穿（脱壳穿甲弹）的通病了，由于直径大，转正效应弱点明显，在打大倾角装甲的时候，威力下降得厉害，垂直穿深和倾斜穿深之间，根本不能用三角函数简单换算。
等看到翼稳脱穿，罗总乐了：“这个弹种可以啊，同样的碳化钨穿甲体，千米穿深差不多是北边的原版穿甲弹的1.7倍，而且转正效应好多了。”
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这个东西名字太长，草原拖拉机厂都简称它“翼稳脱穿”，而APFSDS这个英文简称，现在不存在。
关总笑道：“嗯，这是个好弹种，而且炮本身也提供了不少的助力。”
何总有话说了：“我看潜力还不止，一是新炼钢工艺京城那边还在研发，用的老炮钢，二来这是初创，很多参数还在研究中，不是最优解。”
关总笑他：“看把你能耐得。”
何总不居功：“不是我能耐，是高振东同志能耐，我就是个负责打铁的。”
这个时候，罗总翻到了钢芯翼稳脱穿的数据，高兴得哈哈大笑。
关、何二人不明白他突然这么高兴是为什么，伸过头去一看，却是更不明白了，这个弹的穿深，比老弹好一点但是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