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难道想出尔反尔不成?”
官仔森搓了搓手,不等十三妹招呼,他就径直往十三妹厅房里的沙发上坐下。
开口答道:“十三妹,丧泽两年前跟我开工,我就一直夸她做事醒目。
现在他搭着你发达了,我也为他感到高兴。
不过今天我来找你,不是我想出尔反尔。
我开门见山的讲了吧,他这种草鞋仔过档到洪兴来,本来就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我没有任何意见。
但是他的阿公龙根,可是对他非常不爽啊!”
十三妹翻看着账册的手停了下来。
俏脸微寒,缓缓抬起头注视着官仔森。
冷笑道:“那是什么意思?有你这个拜门大佬出面作保,难道还有什么是不清不白的吗?”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官仔森讪笑道:“事情是这样的,丧泽呢,好犀利一个人。
他这次回来就斩死了杀鱼晨,唔,好一个快意恩仇的后生!
你也知道的,杀鱼晨是我大佬龙根的管数,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死了,你让我大佬怎么肯善罢甘休?
不过我和丧泽一向交好,又收了你们的钱,自然是要帮着你们说话。
我大佬好讲道理的,他答应只要丧泽肯掏笔安家费出来,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
眼见十三妹看着自己不说话,官仔森再度尴尬地笑了笑。
“唔相干,不肯给也没事。
我回去劝劝他阿公,杀鱼晨那是活该!”
说着官仔森佯装要走,却被十三妹给叫住了。
“慢着,龙根要多少,这件事情才肯罢休?”
“不多。”
官仔森心中一喜,止住了脚步,想了想,随后摆出两个指头。
“二十万的安家费!
十三妹,杀鱼晨虽然不是正式开香堂扎职的白纸扇,但他跟了我大佬这么多年了,二十万真的不多了!”
第9章 九龙城
十三妹冷眼注视着官仔森,最后把桌上的账本锁进抽屉,跟着起身。
“二十万我可以给你,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
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到你们和联胜以任何理由,来找我老弟的麻烦,听明白了吗?”
“了解!”
官仔森心中狂喜。
现在拿着这二十万回去,自己拿十万块给龙根交差,转手就能多赚十万块的差价。
但一瞬间又有些后悔。
早知道十三妹这么好说话,他当初就该多要点!
可惜,谁叫他们和联胜蛋散,一群扑街穷习惯了,不知道十万块对于钵兰街的水喉来说,真就是洒洒水啦。
在十三妹把取来的现金装到官仔森带来的那个尼龙袋中之后,官仔森道声谢,轻车熟路在一张手写收据上摁下手印。
不忘和十三妹叮嘱一番。
“十三妹,我担保这件事情就这么搞定了。
但我不建议你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丧泽。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丧泽的脾气,炮仗来的,一点就炸。
他要是知道我再来向你要钱,搞不好到时候会带人去深水涉搞事。
到时候闹到两家社团的龙头出面,就不好收场了!”
十三妹面无表情把装钱的尼龙袋丢在官仔森面前。
开口道:“我怎么做事,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教!
下次来我场子消费,我非常欢迎。
要是再来要钱,我想你会搞清楚什么叫洪兴的打仔!”
“了解,多谢,多谢晒!”
官仔森提着沉甸甸的尼龙袋,心满意足的和十三妹挥手道别。
拿咗钱,官仔森并未第一时间返回深水涉,去向龙根交数。
而是再度拦了台计程车,往九龙城那边赶去。
在界线街附近下了车,官仔森提着钱,就满脸亢奋的朝城寨内跑去。
自从染上毒瘾之后,官仔森的人生除了吸粉,就只有赌博能刺激他的神经亢奋了。
这次他来九龙城,便是在这里头一伙越楠仔开设的黑赌场,去买外围马赛的。
在九龙城内一家名为廖氏牙医的中医馆门口,官仔森提着包一头便扎了进去。
步入医馆后滩,在一处昏暗的楼梯口,扶着锈迹斑斑的栏杆上了二楼。
阴冷潮湿的二楼,只有着简单的四间房间。
走廊上,一个身穿汗衫的越楠仔,正翻看着一本咸湿杂志。
听到有人上楼,只是慵懒地抬头看了一眼。
在看到官仔森之后,从容的指了指隔壁一间充满聒噪的房间。
旋即低下头去,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咸湿杂志。
官仔森提着尼龙袋,敲开了房门。
里边摆着一台不过二十英寸的日立彩电,电视里正直播着今日的港岛皇家马赛。
一群人正亢奋地围在逼仄的屋内,各自为自己选中的马呐喊助威。
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张三尺见宽的木桌。
一个身材魁梧的平头佬,正握着一张张马票,也饶有兴致的跟随这群人观看直播的赌马。
官仔森看了眼挂在发黄墙壁上的一个时钟,不禁开始懊恼。
紧赶慢赶,他还是错过了上午第一场的马赛。
“浩哥,八号出彩了没有?”
“八号死咗了!这次夺魁的是爱德华的五号。
我早和你说过让你买单数,你偏偏不信!
点样,钱带过来了没有?”
坐在方桌旁边的男子看了眼官仔森,随后叼起一根香烟,用一口夹生的粤语朝官仔森问道。
官仔森脸色当即比死了妈还难看。
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屋内的电视机,懊恼的情绪不言而喻。
但输了归输了,在九龙城内,他是万万不敢赖数的。
官仔森只得提着尼龙袋走了过去,从里面数出了五沓扎好的钞票,摆在了那张木桌上。
记票的男人留了个心眼,看了官仔森的尼龙袋一眼。
接过官仔森拿出来的钞票,笑道:“十分钟后,还有濠江赛马会的一场直播。
点样,要不要再玩一场?”
官仔森有些犹豫,半晌后还是摇了摇头。
“浩哥,你还是把我抵押的那张地契给我吧。
濠江的马我不熟,今天还是不玩了!”
“痴咗线,仲有你这种做大佬的,偷细佬的地契出来赌。
你等着,我下去给你拿。”
点完钱的越楠仔一副吃定了官仔森的表情,把钱交给旁边的打仔收好,最后贴在马仔耳边耳语了几句,便出门去给官仔森拿地契了。
自那个名叫阮浩的越楠仔出门之后,屋内几个睇场的马仔就一直在盯着官仔森看。
看得官仔森有些发毛,下意识捂住自己手中的尼龙袋。
生怕这伙越楠仔一时发难,把自己剩下的钱给抢走了。
但是几个马仔与官仔森目光接触,也只是咧嘴笑笑。
偶尔用他们家乡的语言交流几句,官仔森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阮浩这一出去,时间过得有些久。
眼看电视频道已经被切换成濠江赛马会的直播,一群赌徒或骂着脏话,或充满期待的准备进行下一场投注。
看得官仔森心里痒痒的。
与此同时,一个越楠仔跑到官仔森跟前。
招呼道:“森哥,要不要玩一场?
你的地契不在这里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便玩玩啦,今天还有好多场呢。”
官仔森无言,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尼龙袋,只是摇了摇头。
过来的马仔继续劝说道。
“随便玩玩啦,几百块钱我们也接。
你又不坐庄,输不了多少的!”
“好!那就下一千块!”
大约四个小时后,官仔森失魂落魄的从医馆里走了出来。
他甚至连那张地契都没有拿回来。
与此同时的二楼,越楠仔头目阮浩惬意地叼着根烟,用母语和一众小弟炫耀道。
“我告诉过你们,像这种烂人,都不用你花什么心思,让他在这坐个十几分钟,他就会乖乖把钱交到你手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