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春城？”
“去春城干什么？人家魔都大众都不用我们，春城大众就更加不会了。”
“阿阳，我跟你说，春城汽车集团是我们华夏最大的汽车集团，也是我们华夏第一家汽车厂，他们内部的情况更加复杂，我们的螺母板不可能配套捷达的。”
张富贵这几年跟着曹阳老爹到处跑订单，对于国内各车企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在他看来，现在去春城，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舅舅，此一时彼一时，只要方法对，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曹阳非常肯定的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张富贵实在是不能理解曹阳为何会觉得南山汽配厂可以给捷达供货。
连桑塔纳供货订单这种到嘴的鸭子都飞了，捷达就更加没戏了吧？
“要是过个三五年，倒也不是不可能。”张富贵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把话说死了。
“不用三年，顶多一年，甚至几个月，我们的螺母板就能装在捷达上面。要是我输了，今后您的意见，我都不反驳。”曹阳满脸自信，“走吧，先把火车票买了，然后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睡一觉。”
“行吧！”
“我就拭目以待了！”
张富贵没有继续跟曹阳争论。
在他看来，哪怕是失去了配套桑塔纳和捷达的机会，甚至南山汽配厂再次破产了，凭借着曹阳这一个月来展现出来的技术水平，今后也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毕竟，这一个月来，南山汽配厂的变化太大了。
那新制作的模具，复杂和巧妙程度，远远超出了张富贵的想象。
如果不是模具就躺在厂子里头，是他亲眼看着曹阳带着几名技师，一个个镶块的加工、组装出来，他都要觉得这是德意志或者是东瀛某个公司制作的呢。
不管是不是真的能够给捷达供货，至少曹阳的变化，对曹家、张家，对南山汽配厂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第4章 曹阳的试探
汽车行业的圈子，其实很小的。
虽然南山汽配厂跟春城冲压厂之前没有任何的联系，但是想要找到一个彼此都认识的中间人，显然一点都不难。
“张部长，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南山汽配厂没有通过我们的供应商考察，所以不管你报什么价格都没有意义的，你现在继续找我也没用。”
徐良是春城大众采购部零部件采购科冲压系的员工，螺母板这类零件就是他负责的。
很显然，张富贵找的中间人就是他。
“徐工，您说的我完全理解。春城大众对供应商选拔有一系列标准和要求，我们之前没有达到要求，这是我们的问题。”
从魔都来春城的火车上，曹阳已经跟张富贵沟通了自己下一步的想法，所以他自然清楚这个时候应该怎么跟徐良沟通。
“既然你都明白，那就没有必要专门过来拜访了，大家都很忙。”
徐良显然是不想见张富贵的。
要不是之前大家还一起吃过几次饭，他甚至连这个电话都不想接。
在面对博世、大陆这些国际零部件巨头的时候，主机厂的甲方的地位不明显。
但是对上南山汽配厂这些国内民营企业，那么甲方爸爸有一百种办法拿捏伱。
“徐工，您放心，这一次我找您，绝对不是来给您添堵的，也不是来给您添麻烦的，而是有一件双赢的事情，想要您帮个小忙。”
“您放心，绝对不会让您为难！”
“如果您到时候感到为难，可以直接拒绝我的。”
虽然隔着电话，但是张富贵还是弯着腰，非常的谦卑。
“那……要不你电话上直接说？”
果然，徐良的态度有所松动。
“我现在就在春城饭店附近，要不一会您下班之后我们在这里随便吃点东西，边吃边聊？正好哦我们曹厂长今天也过来了，他也很想认识认识您呢。”
虽然电话上也能说清楚，但是华夏人做事，还是喜欢在饭桌上谈。
特别是在山海关外，这种情况就更加明显了。
不喝上两杯，事情怎么谈呢？
不找到合适的人当中间人，事情哪能那么容易成功？
“那……行吧！”
“不过，先说好了，就喝一点的啊。”
电话那头，徐良略微一犹豫，就同意了。
“没问题，今晚都听您吩咐！”
“那就先这样。”
“嗯，晚上见。”
挂掉电话之后，张富贵松了一口气。
这第一步，总算是顺利的迈出去了。
“阿阳，搞定了，徐良今晚答应出来跟我们吃饭。”
“嗯，有他牵线，这事就有得谈，要不然我们直接找上春城冲压，人家估计压根不想理我们。”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不过事情朝着计划的方向发展，曹阳的心情也是不错的。
“没错，阿阳你这么快就能理解这些东西，太让人感到欣慰了。以前我刚开始跟姐夫跑单子的时候，可是……算了，不说了，我们去买几瓶五粮液去，饭店里的贵不少。”
张富贵甩了甩头，深呼吸一口气，心中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五粮液？既然要请客，那就干脆一点，直接买茅台是不是更好一些？”
在曹阳的印象里头，白酒肯定是茅台最好了。
不过，有时候印象也是会有错误的。
“茅台？茅台不行，五粮液才是最好的。”
“啊？五粮液才是最好的？”
“当然啦。一瓶53°飞天茅台的价格大概是220元，而一瓶五粮液要差不多300元，你说哪个更好？”
张富贵知道曹阳现在还不怎么喝酒，所以对于他的疑问，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这个小插曲也算是让曹阳意识到自己的认知，有时候也是不一定对的，或者说是不一定适合这个时代的。
这是今后需要注意的地方。
晚上六点半，徐良如约来到春城饭店，自然又是一阵寒暄，然后就是吃饭喝酒。
一直到第二瓶五粮液分到大家的酒盅之中，徐良才开始进入正题，道：“曹厂长，我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说话做事从来不拐弯抹角。只要我能够帮的忙，绝对二话不说。如果我帮不了的，也没法逞强，这个也请您理解。”
“徐工，我最喜欢跟您这样爽快的人打交道了，其实我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人。今天约您出来，主要是有一件双赢的事情跟您汇报一下，看看您觉得是不是可行。”
曹阳先干掉自己酒杯中的五粮液，然后才笑着看着徐良。
“哦？我最喜欢双赢的事情了，曹厂长您直接说，能办的我现在就给你把它办了！”
徐良的好奇心下午的时候就被张富贵吊起来了，现在曹阳又这么说，他自然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徐工，您也知道，南山配件厂现在可以制作螺母板，我们给魔都大众的报价，不瞒您说，是3.12元。”
“春城冲压厂现在应该也开始给捷达供应螺母板了吧？不知道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价格？”
曹阳没有再绕弯子，直接进入到主题。
这个问题有点敏感，正常来说徐良多半不会说，不过想着说了对方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并且很可能曹阳实际上已经知道。
所以徐良没有怎么犹豫，说：“大家都是这个圈子的，各种情况想必曹厂长多少也知道一些，春城冲压厂的价格跟进口件的价格基本上是一样的。”
“徐工，这个价格好像有点高啊？”
曹阳一边给徐良满上酒，一边试探着说了一句。
“是有点高，正常来说国产零件怎么也得比进口零件便宜个两三成，但是不瞒你说，这个价格我们也是多次确认的，人家在里头也没怎么挣钱。”
徐良大马金刀的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曹阳，想要知道接下来对方会说什么。
“不应该啊，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他们用了几道工序来生产的？”
“最开始是八道，后面因为容易开裂，增加到十二道。”徐良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德意志那边原配厂家也是用了八道工序。”
“十二道工序的话，冲压一次我算它0.2元，加工费总共也就2.4元，模具分摊费算它一个1元钱，材料费再算个1元钱，包装、运输、管理费再算个0.6元，那也就是5元钱啊。跟进口件12元一个相比，还是很有优势的啊。”
冲压零件的成本是相对透明的，这一点徐良自然也是清楚的。
所以听了曹阳的话之后，他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曹厂长你说的没错，但是算上不良率的影响和模具的维护费用之类的，成本就不止5元钱了。”
“徐工，如果我有办法让春城冲压把供应给捷达的螺母板价格降到5元钱一个，您支持吗？”
曹阳一边说，一边微笑着举起了酒杯。
第5章 双赢，就是我们赢了两次
作为春城大众的采购员，徐良自然也是有降价压力的。
不管是国产化也好，每年的年度降价谈判也好，本质上都是成本下降的一个措施。
特别是进入到99年以后，国内汽车市场的竞争压力开始变大，哪怕春城大众这些老牌的合资车企，也感受到自家的车子没有前几年抢手了。
以前要加价几万的，现在虽然还是不愁卖，但是加价的情况基本上就消失了。
一辆捷达上面用了30个螺母板，如果价格能够降到5元钱一个，那一台车下来也有一百多块的收益。
这绝对是他今年工作的亮点了。
“曹厂长，我知道你们南山汽配厂的螺母板价格挺低的，但是我们不可能把春城冲压厂换掉的。”
徐良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有必要重申一下态度。
“我明白，春城冲压是春城汽车集团的下属企业，你们自然不可能不用他们的。”
“那曹厂长的意思是……”
徐良有点搞不懂曹阳的意思了。
“坦白的说，我们给魔都大众的价格，其实也是一个亏本价格，目的就是进入到他们的供应体系，我们的实际成本差不多也是要去到5元钱左右的。”
曹阳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张富贵愣了一下。
这外甥，说谎话连草稿都不用打，比自己强多了！
“按照您的说法，现在春城冲压厂卖给你们的螺母板，虽然价格跟进口件差不多，但是其实他们自己也并没有挣到什么钱，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考虑换一种合作方式呢？”
“怎么个换法？”徐良颇有兴趣的看着曹阳。
“我们南山汽配给春城冲压当供应商，把我们生产的零件以4元钱的价格卖给春城冲压，然后春城冲压以5元钱的价格卖给春城大众和魔都大众。您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吗？”
曹阳这话出口，包厢中陷入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