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茹能够开出五千块钱的价格，已经让严鑫感觉有一些意外了。
给他就五千块钱，还得请人编曲，只是一首歌而已。
这么算起来的话，顾茹要弄一张十首歌专辑出来，光是收歌，最少就得好几万块钱，还要赔付很多人情在里面。
这只是收歌的钱。
录唱片，还要去专业的录音棚，那个是按天或者是按小时收费的，价格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一张专辑一天时间未必能够录制好。
这么算起来，就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纪念品，可能就得花掉十几万。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顾茹——花十几万块钱来给自己的歌唱事业的谢幕，这青年女歌手看起来挺有钱的啊。
在酒吧唱歌的歌手，有这么挣钱吗？
还是说，她真的家里有矿？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说道：“茹姐，我不是跟你假惺惺，这个钱我真的不想要。”
顾茹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一下，理想很重要，但是在现实生活中，钱也是很重要的。你多这五千块钱，可以多走很长一段路。”
严鑫摇头：“茹姐，我知道这个社会钱很重要，我家里很穷，出来打工就是为了挣钱。但这个钱我真的不能要，因为你也没有赚钱，而是在赔钱做这个东西，你也有梦想，我也有梦想，这个时候我们的梦想正好叠合在了一起，你能自己亏钱帮我完成我的梦想，我还要收钱，这就太不像话了。”
顾茹看着严鑫的表情，不像是作伪，心里倒是挺感动的。
在这个越来越现实的社会中，一个为了梦想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特别是，这个少年家里本来就穷，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几百块钱，竟然能够主动的拒绝五千块钱的报酬，那就更显得难能可贵了。
在那一瞬间，她做出的决定——接受这个少年的提议，那写歌的钱就不给他了。
这样，这一个作品就没有了铜臭的味道，会变得更加纯粹，更能体现出梦想的可贵。
——以后在别的方面再来补偿他吧。
“既然如此……”
她才说了一个开头，严鑫又笑着说道：
“当然，我也不是说不喜欢钱，如果这首歌能够帮茹姐赚到钱，把这首歌的商业价值体现出来了，那我就愿意收我的那一份报酬，甚至，茹姐你给少了我还会不乐意。”
顾茹笑着说道：“好啊，这首歌要是能赚到钱了，我们一人一半。”
心里想着：“这个少年太善良了，他怕不收我的钱我会过意不去，所以才提出这样的说法——其实他肯定也知道，这首歌是赚不了钱的。”
——她都已经准备退出这个圈子了，做这样的事情也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还算可以的谢幕，本来就没打算赚钱，自然不会认为能靠着这么一首歌获得什么商业价值。
所以她才认为严鑫是单纯的不想让她过意不去。
这样的想法，也让她对严鑫的好感又增加了很多。
真的是一个内心温暖的少年。
“行，”严鑫爽朗的说道，“咱们就用这个框架签一份版权使用协议，不赚钱的情况下，我一分钱都不收，只有赚到钱了才收钱。”
赚到钱了一人分一半，这是顾茹自己提出来的，顾茹就没想过这首歌能够赚钱，所以根本就无所谓。
本来她觉得口头协议就可以了，可既然严鑫提到了签一份版权使用协议，那就整一份正式的版权协议出来，甚至还提出了可以帮严鑫给这首歌申请版权，严鑫只需要提供自己的证件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她来帮忙搞定。
这个音乐版权并不一定要申请，但她考虑到严鑫是一个小保安，以后真要有别人把他的歌据为己有，他这个身份还真不一定有多大的说服力，会有很大的麻烦。
干脆帮他一把，把版权给搞定。
——既然决定把这首歌放到网络上，那就有可能让更多的人听到，也有可能让更多的人来演唱。
她自己是对歌唱事业没有太大信心了，但她觉得严鑫这首歌写得不错，说不定还真有人翻唱这首歌火起来。
这个并不怎么费钱，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
顾茹就在这里和严鑫就这些事情谈了半个多小时，完了之后也没有马上回去，还去七栋看望了李阿姨，请她在外面吃了一顿饭。
她们从南门岗亭路过的时候，顾茹还笑着对严鑫说道：“中午你就别在食堂吃饭了，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打包。”
严鑫没有矫情，笑着说道：“那就谢谢茹姐和李阿姨了。”
李阿姨说道：“你不用谢我，谢她就可以了，是她请客。”
中午严鑫真的没有去食堂吃饭，到了快一点的时候，李阿姨一个人回来了，给他带来了吃的，两个食盒，一个汤杯，还挺丰盛的。
顾茹和李阿姨吃完饭后，就直接回去了。
李阿姨笑着对严鑫说道：“今天吃饭的时候，小茹就在夸你，说你挺不错的，我就跟她说，我眼光很好的，我说好的人，那肯定是一个好人。”
严鑫笑道：“这是李阿姨对我的偏爱。”
李阿姨在这里跟他聊了半个多小时的天，从李阿姨那里，严鑫也知道了一些关于顾茹的事情。
顾茹是李阿姨的学生，家里条件好像还可以，但是家里并不支持她学音乐，还断了她的经济来源，一开始她用自己存下来的零用钱来读书，后面又去酒吧驻唱赚钱，也是一个很努力的女孩子。
进入青歌赛十强之后，还签过一家唱片公司，但没过半年就解约了，什么原因也不知道。
然后就在羊城几个酒吧唱歌，有时候也会靠着青歌赛十强的身份去参加一些商场的庆典，唱上那么几首歌，拿一笔还算可以的报酬。
单讲收入的话，还是挺可观的，一个月收入能有几万块钱。
不过辛苦也是真辛苦。
拼搏了几年，应该是感到疲倦了，就想着退出这个圈子，在最后弄一张专辑出来，给自己十多年的音乐梦想画上一个句号。
然后就准备找个人嫁了。
第132章 三十而立
有了这么一次合作，顾茹和严鑫在QQ上的聊天就多了起来。
顾茹就向严鑫感慨过，这几个月来到处邀歌，倒是收到了一些作品，但质量一言难尽。
音乐上的毛病倒是没有，四平八稳的，展现了一个专业者该有的素养。
但是歌词普通，旋律也普通，看不到能够打动人心的地方。
她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严鑫说：“要是我收到的每一首歌都有你那首《时间都去哪儿了》的质量，我觉得我都不用退出这个圈子了，可以准备着当歌星上电视台表演挣钱了。”
现在出唱片基本上是赔钱的，哪怕是那些知名歌星都是一样。
赚钱的是接商演，很快就能把赔的钱挣回来。
要是一张专辑十来首歌，每首歌都有《时间都去哪儿了》的质量，还真有可能红起来，她也有信心在这上面投入更多的钱来宣传自己。
只是靠着一首歌，太难了。
严鑫倒是可以抄出十首歌来给她整出一张t传唱度很高的专辑来。
但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解释自己怎么写出这些作品的由头来。
十九岁的少年，要学历没学历，要经历没经历，这是他最大的短板。
过了几天，在严鑫上夜班的时候，顾茹又过来找上了他，跟他把版权使用协议给签了——以后靠着这一首歌取得的任何收益，两个人都对半分。
签协议的那一天，顾茹还当着严鑫的面唱了一遍这首歌。
虽然也只是清唱，但专业的就是不一样，比严鑫自己唱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而且这首歌她也真的唱出了感情。
这是大多数人都能够体会到的情感，投入一份这样的情感并不难。
严鑫觉得，这样的歌声，配上这样的歌曲，应该能够在网络上火起来。
她告诉严鑫，这首歌的编曲就快要完成了，一个星期之内，她就可以将这一首歌录制好，放到网络上去。
而且，她还表示几天之后，她会在酒吧唱歌的时候把这首歌唱出来，也是为这首歌做一下宣传，试探一下反应。
本来她现在已经半退隐状态，隔一两天才会去酒吧唱歌，一方面是挣点零花钱，一方面也是打发无聊的时光。
但是为了宣传一下这首歌，让更多的人听到这首歌，她决定了，再过一个星期，就会继续以前每天在各个酒吧赶场的日子，力求每天在每一个场子都唱这一首歌，看能不能在小范围搞起一波热度。
把自己的歌曲放到网络平台上，并不表示能够让所有上这个平台的人都听得到。
绝大多数网络歌曲上传到网络上，点击量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不会掀起任何的浪花。
想要让更多的人听到，就得有热度，能够达到一定的点击量，才能够让平台进行推荐。
到了后世，基本上都是资本的运作了。
现在还在网络时代初期，个人还可以操作一下。
顾茹也不是一点名气都没有，至少在羊城一些酒吧，她还是有着一点名气的，人长得也很漂亮，唱歌的实力也可以，在小范围内有一群喜欢她的人。
她整不出太大的热度来，可是用一个月的时间，每天在每个酒吧都宣传一次自己的歌，提到这首歌所在的平台，弄出个上万的点击率，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起步要比完全的小透明高一些。
要是能够发动自己圈子里的朋友也来推荐一下，热度就会更高一些。
可以把这首歌推到更多人的面前。
至于这首歌会不会火起来，那就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了，要看这首歌本身的生命力。
她能够做到的，就是把这首歌带上网络赛道。
——只是把一首歌发布在网络平台，获得那么几个几十个的点击率，那不叫做上了赛道，得有一定的热度才算。
她这样做，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想圆严鑫的梦想，让更多的人听到他创作的这首歌。
但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恐怕还是那颗热爱歌唱的心，或者说想当一个歌星的心，没有彻底的死去。
签了关于这一首歌的版权协议，她还请严鑫吃了一顿饭，席间谈了自己这些年在这个行业的奋斗历程，谈了自己找过多少家唱片公司碰过多少次壁，最后感慨着说道：
“我在这个圈子里打拼都已经快十年了，在有的人眼里，我好像有了一些成就，至少可以靠着唱歌来养活自己，还过上不错的生活。”
“可是，那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今天我在他们面前唱歌，他们可能会喜欢我，明天我不在他们面前唱歌了，他们就会忘了我。像我这样的人太多了，没有自己的作品，不可能在他们心中留下多深的印象。”
“我跟家里决裂，出来读音乐学院，放弃优渥的生活，自己辛辛苦苦的挣钱养活自己，我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不是为了这几万块钱一个月的辛苦钱。”
“只是为了这赶场的钱，那我完全没必要那么辛苦，到父母面前认个错，帮他们打理生意就可以了。”
“可是这几年，离梦想越来越远，突然就失去了坚持的动力，然后发现，我父母说的可能是对的，这一条路我走不下去。”
“去年我答应过我妈，等我三十岁的时候，还没有闯出名堂来，我就放弃这个东西，回到家里，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听他们的安排，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生孩子。”
“今年，我就三十岁了。”
“都说三十而立，三十岁了，我不能还那么孩子气，我要长大成人，我要学会面对现实，我要学会接受自己的失败。”
她看着严鑫，说道：
“其实我答应我妈的时候，我都已经准备放弃了。也就是前几天和你谈起来，被你对梦想的坚持给感动到了，我又想着再试一试。”
“当然，主要还是你的这一首歌给了我一定的信心。”
“能够留下这一个作品，我也甘心了。”
“我知道你希望这首歌成功，我也一样。”
那一顿饭，顾茹点了一支红酒，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话，和严鑫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故事。
那一天，她有点醉了，在和严鑫聊天的时候，甚至还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