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笑得很开心的舒怡，和强颜欢笑但是神色憔悴的蔡其祥比起来，反差太大了。
有舒怡在，很多话都不方便说，只能说一下公司上面的问题。
严鑫明确表态无意争权之后，公司现在稳定得很，一切都在按照正常的步骤进行着。
该招聘的招聘，该拿地的拿地，该开发的开发。
忙得很，但是，忙得井井有条。
一句话，那就是现在的公司稳得很。
他们现在就一个担忧的问题，扩张得太快了，会不会不稳。
这个不稳倒不是指的商业上的不稳，而是他们没有啥了不得的靠山，现在抓住了市场的机遇，发展得这么快速，眼看就要变成一块大肥肉了，会不会被胃口大的人一口给吞了。
虽然他们公关部已经在升级，大把的钱来开路。
可只是靠着钱来开出的路，有没有那么稳妥？
房地产的水深得很。
蔡其祥能够在凤城这边做稳，主要靠的是他老婆娘家在这边的关系。
可这样的关系，也就是在凤城这边有用，走出了凤城，影响力可以忽略不计。
更不用说鹏城和羊城这样的超一线城市了。
这几个月时间里，他们用在公关上面的费用都超过了一个小目标，各处打点，就是怕别人为难他们。
菩萨太多了，到处都要烧香。
可是这样的打点，也只是一些临时的合作，打通一些关节，在某些方面能够帮助一下，或者是单纯的不为难自己就可以了。
要说是靠山，那还真的差得远了。
真要有人对他们下手，就这样打点出来的关系，可一点用都顶不上。
蔡其祥和严鑫都明白这个道理。
这些年蔡吉祥搞房地产开发都是在凤城这边，并不是因为没有财力去别的地方开发，也不是不知道大城市的市场更大，主要就是顾虑这个，没有能力走出去，怕出去了就会被人给吃掉。
这样的故事他又不是没听说过。
前段时间之所以那样发展，主要是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如果因为瞻前顾后而错失良机，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可是让公司从地方性公司变成全国性的大公司的机会。
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所以，知道了风险，还是得去做。
——做生意的，不管是多稳的人，都会有那么一点赌徒的心理。
该梭哈的时候，也会选择梭哈的。
严鑫的想法也是如此，那个机会错过了太可惜了。
先上车再说。
其余的慢慢的来。
没有关系，那就金钱开道，慢慢的织起一条关系网。
没有靠山，那也得寻找机会，看什么时候能够抱上一条大腿。
而他们自己要做的，就是提高自己的社会影响力。
这个社会影响力倒不在于知名度有多高，而是给当地创造了多少的税收，解决了多少工作岗位。
如果某一天，盘子大到了吞下他们，就会涉及到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的就业问题，涉及到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税收问题，涉及到更多民营企业家的信心问题，那对方也要慎重行事了。
两个最大股东商量后得到的答案就是，一方面还是要广织关系网，另外一方面，也得把自己做大做强，让自己跟这个社会的捆绑更深。
向上和向下都是需要的。
元宵节凤翔房地产公司就掏出几百万在鹏城和羊城赞助了两场元宵灯谜会的活动，活动针对人群是一些老干部。
端午节的书法大赛，中秋节的诗词大赛，这样的活动都在安排中。
至于让哪些人获奖，那分配权当然在他们手上。
他们还计划今年拿出最少五千万来用于各种慈善活动。
还要拿出相应的钱来宣传他们的慈善活动。
这是提高社会知名度，打造良心企业家的人设。
这是一些见得了光的公关活动。
见不了光的就不说了，反正说了网页也无法显示。
至于做这些事情的钱从哪里来，这个就不用担心，只要房地产行情是向上升的，钱就不是问题。
哪怕房子还没有盖好，都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上辈子，皮带侯就示范过。
如果不是后面经济下行，房产崩盘，人家还能稳稳的做首富而不是首付。
本身房地产对经济的拉动能力就是很大的，很多地方也要靠着土地财政吃饭，所以能够获得很多的方便。
只要不作死，不弄出质量问题来，不得罪得罪不起的人物，在这个房价高速上涨的十年内，就不用担心赚不到钱的问题。
需要担心的是赚到了太多钱，能不能守得住的问题。
现在蔡其祥没有精力去管公司太多的事情，也只是吃饭的时候跟严鑫说一说。
严鑫在凤翔房地产公司还是没有职务，不过他作为最大股东，在蔡其祥没法去上班的时候，隐然成了公司最有权力的那个人，属于目前真正的掌舵者。
蔡其祥当然也希望他能够把这个大船给开稳。
平时不会说的一些东西，现在都会说出来。
粤省这边是一些什么样的情况，都有一些什么码头，他也一一的说给严鑫听。
这些东西是电视或者网络上都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他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能够知道其中的一些门道。
严鑫虽然也是亿万富翁，可那真不是他一个草根能够接触的层面。
上辈子一辈子都没听说过那些事情。
现在听蔡其祥讲那些事，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瞠目结舌，心惊胆战。
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该怎么去做，能做一些什么，又不能做一些什么，心中也慢慢的有了一个轮廓。
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些敬畏之心。
说着说着，蔡其祥又扯到了舒怡身上：
“我这儿媳妇，她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会，就是一个家庭主妇。但是你们能够交好她，还是要交好，对你们没有什么坏处。”
说这话的时候，舒怡都已经吃完饭回房休息去了。
“为什么？”艾莉莉问。
“她自己没本事，但是她娘家现在出了人，”蔡其祥道，“她一个表哥，才三十多岁，在某市给一个领导做秘书，比较得到赏识，去年那个领导升到省里，把他也带了过去，据说过段时间就会给他一个正处级的实权岗位，打算好好的培养他。”
说着又念叨了一句：“才30多岁啊！大有前途！”
舒怡的娘家在凤城这一片地方并没有他老婆的娘家那么的有实力，但能够嫁到他家来，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勉强说得上一个门当户对。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之前两公婆对她只生了一个女儿都很不满意，却没有办法让她跟儿子离婚。
舒怡在蔡家这几年过的是挺受气的，但也还能过得下去。
她真要撒泼，蔡家也拿她没有办法。
现在家族里出了那么一个有前途的年轻人，那就更没办法了。
蔡其祥就挺感慨的——早知道有这么回事，当初就应该对她多一些尊重，尽可能的在她心里多留下一些好的印象。
如今蔡越死了，舒怡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指不定要怎么闹腾。
现在的舒怡可不是以前的舒怡可比，她现在怀了蔡家的种，那可是蔡家的香火，娘家又有了那么一个有潜力的人，真要闹腾起来，他还真的压不住。
他也就希望严鑫和艾莉莉能够和这个儿媳妇搞好关系，到时候真的闹腾起来，还有一个缓和的余地。
严鑫和艾莉莉也答应了，以后要跟舒怡多接触，尽量的把关系给搞好。
从蔡家出来，上车回公司。
艾莉莉问起了严鑫：“你跟他家的儿媳妇好像还挺熟的？”
严鑫心里一跳——难道她看出什么来了吗？
然后解释：“也不是多熟，就是以前来他家吃过几次饭，她跟她女儿也都在那一起吃饭，所以就认识，谈不上熟，基本上是没什么话的。”
“我看她见到你笑得挺开心的。”艾莉莉道。
“我们一进去她不就是在那里笑得挺开心的吗？倒也不是见到我的原因，”严鑫道，“她前几天动了胎气，应该是现在安全了，出了医院，比较开心吧。”
艾莉莉叹息：“要是她知道住院这几天，自己的男人死了，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倒也不一定，”严鑫道，“他们夫妻的感情好像挺不好的，大多数时间都没住在一起。”
艾莉莉愣了一下：“怎么说？”
蔡其祥很少在艾菁和艾莉莉面前提自己儿子儿媳的事情，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倒是会骂上儿子几句，顺带的把儿媳妇也给骂上。
给艾莉莉的印象，那就是他儿子儿媳都不是啥好人，更像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两口子。
倒没听说过他们的关系不好。
严鑫便将自己那些次在蔡家所看到的情况说了一下，两口子绝大多数时间都没住在一起，舒怡因为生不出儿子来，又没有能力管住丈夫在外面乱来，长时间被两公婆给嫌弃，吃饭都小心翼翼的，一直到去年怀了孕，处境这才好一些。
到检查出来怀的是儿子，地位才真正的提高。
艾莉莉听他讲了那么多，突然就叹息了一声，对严鑫道：
“做他们蔡家的儿媳妇，也挺不容易的。”
严鑫道：“是啊，真的挺不容易的。”
“现在她老公死了，她应该算是解脱了吧？”艾莉莉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觉得她要是知道的真相，也许不会多难过，甚至还有可能会比较开心。”严鑫道。
艾莉莉突然问道：“哎，你说，她今天笑得那么开心，是不是因为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呀？”
严鑫觉得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他还是不想给艾莉莉造成这么个印象，于是摇头：
“应该不会有人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我们怎么猜测是我们的事情，她现在是一个孕妇，而且前几天就动了胎气，没有谁有那个胆子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谁也负不起那个责任——万一人家夫妻俩还真的有感情呢？”
“倒也是。”艾莉莉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又问严鑫：“你们家有没有重男轻女的倾向？”
“应该没有吧？”严鑫道。
但这个他也不能确定。
因为上辈子他跟冯曦没有生孩子，他爸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他根本就无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