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新主君折腾,就怕他躺平。
折腾说明是想干实事,哪怕是瞎折腾,也总比往府里一躺整日无所事事要好。
曲阳君三个字,曾经代表楚国最炙手可热的显赫王族大臣。在往常,身为曲阳君的亲信部曲,即便是楚国的公卿大夫,也要给在座的汉子们三分面子。
没想到秦楚丹阳之战后,曲阳君一脉却这般落魄!
在座的哪个不想重振旗鼓,恢复往日雄风?
……
“想要重振威名,对外和对内两条路都要走。”
“对外,要向秦人雪耻报仇;对内,则要发展民生、鼓励生产。”
“说起向秦国报仇,不是图一时口快,而是要有充足财力军力作为支撑——归根到底,还是要先发展民生。”
钟华和众人对视一眼,十分兴奋。
这个小公子,说得头头是道,看来有点水平!
众部曲一齐起身,亢奋道:“请主君宣示如何发展民生,我等竭力效从。”
“好!”见众人十分积极,熊午良十分欣慰:“芈良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要搭建大量的公厕!封地内的所有人,今后不得随地大小便,必须在公厕内方便!”
“谨遵……哈?”钟华懵了!
这是什么狗屁命令?
自打三皇五帝以来,哪有人君插手过便溺之事的?
即便是那桀纣,也管不了这么宽吧!
太离谱了!
钟华赶忙进谏:“公子……此等命令,自古未闻……恐怕民众会大为不满啊,还望主君收回成命!”
熊午良叹了一口气。
这公厕计划,是熊午良计划中农业技术改革的第一步。
熊午良想要利用排泄物和秸秆,沤制农家肥!
届时再搭配上熊午良改造后的新式农具,亩产翻几番不在话下。
看着一众目瞪口呆的忠实部曲,熊午良只能循循善诱:“诸位,将这污秽之物集中起来处理,总比随意倾泻要好很多吧?”
“以往那些人,用便器便溺之后,将污秽之物随意丢弃。”
“脏臭了道路倒还是小事,万一哪个缺德的扔到河里,岂不是污染了饮用水?”
众人脸色一白。
自古以来,大家都是这么处理这些脏污的。
还从来没细想过,这些被倾倒的翔最后都去了哪里……
眼下听熊午良一说,众人居然觉得——这建立公厕,势在必行!
而且要尽快落实!
况且,这毕竟是新主君的第一道命令。
就算这道命令再怎么离谱,也得捏着鼻子,给熊午良这个面子。
众人对视一眼,拱手应是:“谨遵主君令。”
见众人没什么意见了,熊午良大手一挥:“芈良的第二道命令——今岁的农税,降至什一!此外,即日起农户新开垦出来的土地,三年内一律免税!”
众人大惊!
什一?
就算曲阳君自己留的那一成不要了,光是上缴国库的税,便是什三!
收什一的税,那封地缴纳给国库的钱粮怎么办?
众人方才可都看见了,曲阳县的库房里空空如也,耗子都能饿死!
小君侯脑子烧坏了?
钟华咬着牙质疑道:“主君,若是真只收什一的税,那么曲阳今年连上缴国库的钱粮都凑不齐了,到时候大王问罪下来,如何是好?”
熊午良微微一笑:“诸位勿忧,在大王面前,我有这个面子,欠缴些许,不会被大王治罪的。”
秦楚丹阳之战,本就是楚怀王因怒而兴兵,打的一场没头没脑的仗。
结果导致楚军大败,上代曲阳君熊威战死沙场。
虽然楚王不说,但是熊午良知道,楚王对自己一直有着隐隐的歉疚。
再加上自己颇得楚王的偏爱,还有太子可以为自己说情。
就算真的欠了一年的赋税,楚王也不会因此惩罚自己的。
况且,熊午良有信心在今年让封地的农作物产值飙升!相信什一的税赋,也顶得上往年的什四!
……
熊午良之所以要减赋,就是为了刺激农户的生产积极性!
鼓励农户们开垦新土地,拼命种田!
要是今年开荒的成效显著的话,熊午良甚至有心今后一直保持什一的税率。
毕竟只要几年的发展时间,就不需要熊午良刷脸来抵上缴的税了。
身为穿越者,熊午良深知,致富绝不仅是通过剥削农户那点儿可怜钱才能办到——等到曲阳的工业化铺起来,轻轻松松就能创造出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产值!
GDP翻个十倍,根本不过分!
众人见熊午良已经下定了决心,便也拱手应是。
本以为芈良公子见了空空如也的库房之后,肯定要加大今年的征收税赋,没想到他居然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没有加税,反而大规模减税,仅仅收了什一的农税。
要是熊午良真能在大王面前混得开,那减赋对于封地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儿。
秦楚丹阳大战之后,曲阳已经伤了元气,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
能有这一年的轻徭薄赋,农户们就会好过很多了……
见众人再无异议,熊午良便挥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钟华也拱手施礼,正要告退,却被熊午良拉住:“曲阳城内可有工匠?帮我找几个伶俐的来,我有东西需要匠人为我打造。”
第7章 新式犁具
送走众人后,熊午良跪坐在书案前,思忖片刻后,取一支笔在空白的羊皮纸上勾勒了几笔,然后便在书房里踱步,拿起竹简随意地翻看。
不消一个时辰,钟华便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回来了。
“主君,这个匠工叫石二,论手艺算得上是曲阳城内的好手了。”
“匠工石二,拜见主君!”那男子扑倒在地行礼。
熊午良摆摆手,示意石二站起来说话:“你会木工吗?”
“回禀主君,小人木工石工都会一些,请主君吩咐。”
熊午良拿起案上的那张羊皮纸,递给石二:“看一看,能做得出来吗?”
石二接过图纸,定睛一看,不由得讶异道:“这是……犁铧?”
呦?熊午良不由得多看了匠工一眼,这厮倒是挺聪明。
自己图纸上画的东西,外观上距离现在人们用的犁铧差距可不小。
“这叫曲辕犁,确实是一种犁铧。”熊午良点了点头。
石二捧着图纸咂舌:“世上竟有这般复杂的犁铧?小人做了一辈子工,还是第一次见。”
“能做得出来吗?”
石二仔细看了看图纸,笃定道:“虽然第一眼看上去造型复杂,但也都是简单的结构。主君想要的话,不消半天的时间,小人便能做好。”
熊午良前世是干土木的。
这图纸,画得十分专业!
每处的大小尺寸,都在图纸上标注得明明白白。
要是做不出来才有鬼了!
“好!尽快做出样品,送到我府中,必有赏赐。”熊午良笑道。
待匠工石二走后,钟华颇有不解道:“主君,这曲……什么犁,到底是什么东西?”
熊午良微微一笑:“曲辕犁是一种新式犁具,比现有的犁铧效率要快数倍!若是能在曲阳大范围使用,必然大大助于开垦土地!”
曲辕犁,这可是进过历史教科书的神器。
乃是我国农耕技术发展成熟的标志!
比现在的耒耜,足足先进了近一千年!
降维打击,懂不?
……
“听说了吗?新来的小君侯,要更改税赋了!”
“据说是降赋了!”
“竟有此事?从来只听说过加赋,何时有减赋之说?”
对于农户来说,极少有什么事儿能比税赋更加重要。传言风一般地传播出去,曲阳城议论纷纷。
城门口处,大批闻风赶来的人聚集在一起交换消息,让平日里萧条的曲阳城难得地热闹了起来。
“今年实行的是什一税!”传令的小吏一锤定音。
众皆哗然!
还能有这种好事?
“官爷,莫要拿我等寻开心。天下之大,哪有什一的税赋?”一个老头儿颤颤巍巍地道。
“谁有心思与尔等玩笑?主君说了,今年的农税什取其一;另外,即日起开垦的农田,三年内不征税!”传令的小吏虽然板着脸,但眼里的笑意却遮掩不住。
对于大伤元气的曲阳来说,这道减赋的命令太重要了!
众人哄嗡良久,终于确定了小吏没在开玩笑,城门口处大大热闹了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
“主君英明!”
“主君万岁!”
人群激动起来,居然涌上前去,将那传令的小吏高高举起,欢呼不停。
“哎!哎!尔等刁民,快将我放下,我还有公务在身!”小吏大声呵斥。但这份傲娇很快便维持不住,那小吏也跟着众人欢呼起来。
什一税,这是什么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