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充毫不客气地直视熊午良。
我踏马堂堂景氏族长,就算你该死的熊午良再怎么狂,肯定也得给我些面子!
“宋哲的意思,便代表本侯的意思。”熊午良不紧不慢地开口了:“今日拍售土地,不管因价钱起了甚么恩怨,日后一律不得携私报复。”
“否则,本侯的平南剑,可不长眼睛。”
熊午良冲着弘氏族长微微颔首:“诸位尽管出价便是,本侯为你们兜底!”
景充已经气得七窍生烟,脱口而出:“芈良小儿!汝竟敢纵容家臣,欺辱国之大臣……”
“住口!”小黑怒斥,悍然拔剑在手!
景充闭上了嘴,却仍然对熊午良怒目而视。
熊午良叹了口气,样子很遗憾:“景氏族长似乎不太冷静……让他出去清醒清醒吧。”
景充不屑地撇了撇嘴,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所有人都能听见。
熊午良啊熊午良,你这套,对付别人可以。
但我,可是堂堂的景氏族长!
你小子已经彻底得罪了昭氏,莫非还敢得罪我景氏不成?
我偏不信你敢动我一根汗毛!
熊午良如此作态,无非就是想吓唬我,逼我低头服软罢了……我偏不!他难道还敢强行将我撵出去不成?
他那帮气势汹汹的部曲,若敢碰我半根汗毛,我就把面前这张坐垫吃掉!
景充如是想着,仰起头来,就要发出猖狂的笑声……
两个虎背熊腰的曲阳新军武士已经冲上来,一左一右地架起了景充的两条胳膊……
“哈哈……诶?”景充喉咙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握草!
你们真敢碰我?
我可是堂堂国老!顶尖贵族!你们这些贱民,竟敢把肮脏的手放在我的身上!
“放……放肆!”景充情急之下,口舌都不利索了……开始挣扎起来。可曲阳新军武士的身体无不经历兵家宗师们系统训练、百般打磨,一个个都是战国之世少见的壮汉,岂是景充这么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楚国老贵族能够挣脱的?
众目睽睽之下,景充被两个士卒强拖着,扔出了房间……
‘哗啦’一声水声——显然,熊午良麾下如狼似虎的部曲们,不折不扣地执行了自家主君‘让他清醒清醒’的命令。
受此大辱,景充状貌狼狈不堪,又怎能再回来?
外面传来了景充狂怒之下的几声咒骂,脚步匆匆离去……
……
一番变故下来,弘氏的族长已经直起了腰杆。
有熊午良这么毫无保留地撑腰,还怕个屁?
“六千金!老国师不出价了?”弘氏族长甚至看着昭雎,挑衅似的说道。
反正也得罪了。
以后,就只能死死抱紧熊午良的大腿了!
此刻不怒刷好感,更待何时?
六千金!
按道理来说,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高价了。
但是,昭雎却不得不出价!
在所有贵族的众目睽睽之下,这已经不再是一块儿土地,而是昭氏的脸面——堂堂千年昭氏,若是祖传的府邸用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破烂弘氏买走,着实是丢老鼻子人了。
“六千五百金。”昭雎咬牙切齿。
即便是对于财大气粗的昭氏来说,这也绝对不是一笔小钱了。
而且,这还只是昭氏五分之一的土地。
这么一想……昭雎总感觉胸口堵得慌,一口老血就堵在那里,似乎再用点儿力,就要喷溅而出……
弘氏族长乖巧地坐下,宋哲笑吟吟地宣布:“六千五百金!这块儿土地,今后归昭氏所有!”
“正如曲阳侯所说——日后弘氏,不得对昭氏心怀不满、携私报复!”
昭雎恨得牙根直颤!
敲里吗的。
他还敢对我不满?
昭雎恶狠狠地瞪了宋哲一眼,闭上了嘴……
……
景氏被熊午良连消带打一顿收拾,有效地立了威。
昭氏更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咬牙切齿地大出血掏钱。
其他的贵族们,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拍卖会顺利进行。
除了那些与昭雎、景充等人早已暗中结盟的大贵族之外,今日还有许多许氏、弘氏这样的小贵族,甚至是商人在场——这些人与熊午良这个‘变法派’没什么利益冲突。
在后面的拍卖中,这些小门小户,竟也屡次出手竞拍。
原因也很简单——对于这些小贵族来说,抱昭雎的大腿没什么好处,反而是抱紧熊午良的大腿,对家族的未来更有利!
君不见那许氏、弘氏,明显已经成了熊午良面前的红人?
堂堂曲阳侯,为弘氏撑腰。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明显要成为郢都的新贵!
一切都明朗了——这时候哄抬地价,便是小贵族们效忠风头无量曲阳侯的投名状!
别管熊午良和昭雎一党斗争的结局谁输谁赢……总之值得一赌!
郢都房价飙升……
……
第524章 暴怒的景充
拍卖会,还在继续。
现在正在拍卖的,是一块儿靠近南城墙的土地,原本属于某个不大不小的勋贵家族,现在价格已经被炒到了一千五百金。
“两千金!”某财大气粗的商人,也出价了。
一口气加价五百金,着实气势非凡。
这商人叫完价,谄媚地冲着宋哲笑了笑……宋哲也微微一笑,更让那大商神清气爽,如同睡觉梦见上厕所一般温暖舒适。
郢都的贵族们或许不认得宋哲,但他们这些腰缠万贯的大商巨贾,对于眼前的宋哲可绝不陌生。
众所周知——天下商贸最繁华之地,便在曲阳县、平阿港。
而曲阳商坊、平阿商港,便一直归属于眼前这位宋哲的管辖之下。
对于这位财神爷,哪个大商不熟悉?
区区两千金,算个屁啊!
只要在宋哲面前怒刷一波好感,日后在曲阳商坊、平阿商港进货的时候,这位宋哲能随口发个话,让价格低那么一两成,便是巨额的利润!
那位小贵族已经暴跳如雷:“这块地明摆着就是我族的,汝一介卑贱商旅,竟也敢与我竞价?”
“汝不畏死乎?”
那商人丝毫不慌,微笑着道:“今日所售卖之郢都地产,皆是争议无主之地,哪有证据证明是你家的?”
“至于怕死……当然怕!”
“但是有曲阳侯在,某便不怕!”
熊午良面带微笑,似乎不置可否。
宋哲则连连点头,褒扬之意不加掩饰:“规矩便是如此——若这块地实实在在就是你家的,当初又何必提出争议?”
“莫非你是故意要消遣我家曲阳侯不成?”宋哲阴险地笑着。
那小贵族气结,喉头翕动几下,终究也不敢承认自己是故意和熊午良作对……有心想要掉头就走,可看了一圈儿,发现大家都安安稳稳坐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最后也只能含恨坐下,咬着牙说道:“可是……我族没有那许多钱……”
众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众目睽睽之下,那小贵族的脸涨得通红,显然深感耻辱。
熊午良对他没有半分同情——这帮混蛋来找自己茬的时候、一心想看自己笑话的时候……难道对自己有同情吗?
宋哲显然也作如是想,便要敲锤,宣布那商人拍得土地……
那商人容光焕发——他是今日第一个从贵族手中抢走土地的人,必定能给曲阳侯和宋哲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小贵族猛然起身:“且慢!”
妈的。
对于拍走土地的商人来说,是不小的荣耀;但是对于失去土地的自己来说,便是绝对的耻辱!
祖上传下的宅院府邸,在自己手中,被一个卑贱商人抢走——想想就受不了!
“曲阳侯,可接受物件抵押?”那小贵族含恨说着,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熊午良笑着拍板:“当然可以——漆器、古剑、铜铁、珍珠……哦,尤其是粮食,当然都可以按市价的七成,折算成铜币来叫价!”
屈原看看熊午良,又看看宋哲……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两个无良的奸商凑在一起,也活该郢都城中的大小贵族们挨宰了……
他俩是真不当人呐!
屈原默默起身,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境遇悲惨的小贵族身上之时,悄悄地离开了。
涉嫌争议的,有郢都七成的土地。
照这么下去,保守估计也能拍出数十万金的价格!
都知道楚国老贵族们手上有钱……但没想到,竟然这么有钱!
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虽然淮南平原的缺口,在九十万金上下,但是通过以工代赈等方式,再在除了过冬的房屋之外的用料上克扣一些成本——屈原是懂曲阳建筑工程队那帮混蛋的,那是一群完美主义者,一群要求一切尽善尽美的吞金狂魔——只要降低一些标准,就会省下大量的经费。
淮南平原的救灾所需钱粮,今日之后,将不再是问题!
屈原走出拍卖会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头最后看了一眼热烈的现场,不由得深感震撼!
自家主君……焯,太无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