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典不当!
狗屁不通!
……
这些文章普遍文笔稚嫩,用的字句也都是常用的百来个字,有的地方还有大片的修改痕迹,看得黄歇眉毛大皱。
不过,这也不错了。
半年之前,这帮学生还都是文盲呢。
短短半年,已经能写一篇几十个字、几百字的实用类文字,已经算是进步神速了!
按这么发展,一年时间,培养一批多少识些字的基层小吏,问题不大。
只能说,这帮穷孩子比郢都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族公子们,学习热情高得多,也努力得多。
其中也不乏有让黄歇眼前一亮的文章——黄歇暗暗思忖,有些学生一年之后或许可以留在书院,跟着黄歇继续深造……
这时,门外传来了叩门声,一个略有些怯懦又有些恭谨的声音传来:“学生曲洋,求见夫子。”
黄歇站起身,前去开门。
曲洋这个人,黄歇印象很深刻。
在整个书院里,算是为数不多的既努力又聪颖的人。
曲洋走进屋里,脸蛋儿冻得有些发青,冲着黄歇深深一躬:“学生拜见夫子……”
黄歇眼尖,看见了曲洋手里提着的两条熏肉,不由得哑然失笑。
黄家虽然不是屈、景、昭这样在楚国顶尖的势力,但也是跺一跺脚震三震的大族。黄歇自幼便是黄氏少公子,万人追捧,哪能差得了这两条灰了吧唧的干肉?
曲洋有些局促:“夫子……我爹方才来过,说……说这是尊师重道,请夫子收下!”
黄歇本想拒绝,看着曲洋期盼又有些畏缩的脸,却突然心中一颤。
即便是富庶的曲阳县,对于那些普通的农户人来说,这两条干肉,也价值不菲。
看着曲洋的表情,黄歇感动了。
“好!当年孔夫子收徒,确实有这个先例……本公子,阿不,本夫子便收下了!”
“只是此事不可外传,否则几百个学生,人人送来两条干肉,黄某可怎么吃得了?”黄歇一边说着,一边收下曲洋手中的肉,郑重其事地悬于梁上。
曲洋的脸高兴得泛起了红晕。
黄歇感触颇深:“你且回去,本夫子还要批改文章,便不多留你了。”
看着曲洋兴高采烈的背影,黄歇长叹一口气,人生中第一次,心中涌起了浓浓的温暖——今岁这个年,就留在书院过吧,不回郢都了。
当初熊午良说,让自己在曲阳干满三年。
三年就三年!
这三年,劳资就蹲在曲阳,哪儿也不去!免得那个狗日的熊午良三年后鸡蛋里挑骨头!
……
春天如约而至,空气中还有一丝寒冷,但柳枝已经悄无声息地蒙上了一层隐约的绿色。
封地里又是一片欣欣向荣。
农夫们已经扛着农具来到田里,开始了新的一年的播种。路边的商旅也比冬天时明显增多。
钟华带着八百亲兵,护卫熊午良直奔【平阿】。
熊午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如今只要出门,必带着亲兵营一起出动,前呼后拥好大的排场。
钟华麾下这八百亲兵,乃是从‘曲阳新军’中校武择优而来,再配上精良的装具,论起战力,恐怕郢都的禁军也不是对手。
熊午良来到淮水边上,放眼望去,大河奔腾。
岸边,‘平阿商港’已经初具雏形。
为了建设这座商港,熊午良投以重金——商港的基座乃是水泥混以铜柱,坚实无比。
按照石二的估计,这座商港最少也能用五十年,如果保养的好,用上百来年也不足为奇。
熊午良怒砸一万金,只是这座平阿商港的一期建设。在熊午良的计划中,这座商港后续还会有三到五期的工程……等到彻底完工的时候,平阿商港将会是全天下最为恢弘壮阔、货物吞吐量最大的港口。
如今一期工程已经完工,商港也初步得以投入使用。
挂着各色旗帜的船只在河面上川流不息,让路过的农人无不啧啧称奇。
绝大多数商船都是沿着楚国千里淮水两岸贸易的船只,但也有燕、齐等国的商船为了巨额利益铤而走险,冒险从近海绕到淮水入海口,再沿着淮水逆流而来。
石二早早就在这里等候熊午良了,见了熊午良的大队人马前呼后拥地到来,石二大步上前,深深一拜:“下臣拜见主君!”
石二在前引路,熊午良和钟华等人在后面跟着,径直进入一家规模颇大的造船厂——这船厂也归属石二管辖。
“主君请看,这便是按您要求,造出的新式船只……”石二恭敬地将众人带到船前。
这艘船比不上后世动辄千吨万吨的巨舰,但在这个时代来说,体积也颇为不小。
熊午良对造船并不了解,但是也对后世的船只的外观略微有一些印象——他提出了部分建议,比方说尝试着造出尖底船代替平底、控制船舱高度以降低重心云云。
石二也不懂造船,但是他以高薪召集了大量善于造船的工匠,用了一个冬天的时间几经实验,造出了第一代样船。
又经历几轮改进,终于创造出了眼前这样可以量产的船只。
石二眉飞色舞:“主君,经过实验,这种新式船只完全可以在海面上短途航行,确实比现有的平底船要稳当多了!”
“主君连造船都会,真是大才也!”
“日后尖底船必将彻底取代平底船,此皆乃主君之功也!必为万世船工景仰!”
“请主君为此船赐名!”石二满脸期盼地看着熊午良。
……
第175章 下蛋者何人?
熊午良不假思索:“就叫平阿船!”
两边看热闹的工匠、水手大多都是平阿本地人,听闻熊午良赐名,不由得大为振奋,齐声声欢呼万岁。
作为史上第一条尖底船,平阿船的名字必将流传史册。
熊午良一行人登上其中一条船,左摸摸右看看,虽然并不太懂,但是却感觉很满意。水手们娴熟地操练,船舱里推出来的大型床弩明明白白地表明,这是一条战船。
石二似乎看出熊午良并不懂行,便简单地概括道:“主君,平阿船的速度、防护、平稳性都大大高于齐、楚现役水师的战船。”
“只是出于平稳考虑,船只上的箭楼比较低矮,能容纳的床弩数量也要少一些。”
“所以论起攻击力,可能要略差于齐楚两国水师的主力舰楼船。”
熊午良已经十分满意了。
只要平阿船能够很靠谱地在海上航行,那么便达成了熊午良设计此船的目的。
……
三月份,郢都派出信使。宣左尹右司马曲阳侯回王都,于王前奏对。
熊午良领着钟华及八百亲兵,直奔郢都,一路上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自是吸足了目光。
“这是谁?”农人纷纷驻足让路。
“新晋曲阳侯,熊良。”
……
到了郢都城外,八百亲兵原地扎营,钟华领着几十名亲兵,护着熊午良进入郢都,仍然是直奔驿馆,先办理入住。
驿馆的小吏看见熊午良,格外亲切,也不需熊午良如何招呼,便将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为后者选了最好的别院。
“昭孔那小子怎么样了?”熊午良随口问道。
“托君侯的福——昭孔疯了,据说现在只会傻笑,连门都出不了了。”驿馆小吏美滋滋地说道。
熊午良哦了一声。
看来上次,自己是为郢都人民除了一个祸害。
就这种恶念满满的熊孩子,就是纯粹的恶。在熊午良看来死不足惜,吓疯了都算便宜他了。
不过,昭孔毕竟是昭雎的嫡长孙。
这仇越结越大咯。
熊午良也不怕昭雎——手上有兵有粮,就是最大的底气!真把老子逼急眼了,就给昭雎安排一套‘清君侧’套餐。放眼偌大楚国,仓促间谁能挡得住一万曲阳新军?
“这次郢都发生什么事儿了?”熊午良又问那驿馆小吏。
去封地传信的使者语焉不详,神神秘秘的,结果熊午良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次让自己来郢都‘奏对’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驿馆小吏眉开眼笑,恭恭敬敬道:“君侯您可算是问对人了——据说是燕国那边来了使者,具体为何而来,小人也不太清楚。”
熊午良又哦了一声。
燕国的使者?
干什么来的?
熊午良细细思索——燕国现在是燕昭王在位,任用剧辛、乐毅等能臣,正在呕心沥血治理国家,等待向齐国复仇。
从地理位置上看,燕国离楚国可远得老鼻子了!
一个在最北边,一个在最南边。
画一条最短的直线距离,中间也要整整隔着宋国、齐国。
因为地理上离得远,因此军事政治上便没什么摩擦,就连商贾往来都不多……楚燕两国,一直没什么邦交往来。
而且说实在的——人家燕国一直隐隐约约看不起楚国。
燕国王族先祖乃是著名的召公姬奭,公元前1044年武王灭商之后,封功臣姬奭于燕地,是为燕召公,流传至今,已有近八百年历史。
燕国王族,乃是不折不扣的天子血亲、姬姓后裔。
反观楚国——咳咳,那就不用说了,在人家高贵血统的燕国王族眼里就是一帮蛮子。
这样一个与楚国隐约间互相看不对眼儿的燕国,怎么突然派出使者来郢都了?
熊午良径直奔向王宫,通禀一番后,便被引入政事殿。
此时此刻,政事殿里十分热闹。
来自燕国的使臣站在大殿中央,楚怀王手足无措拿不定主意,殿中群臣则议论纷纷,好一番混乱。
熊午良安安静静地走入殿中,居然没有引起注意……他走到屈屏身后,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说啥呢?”
屈屏吓了一跳!
等缓过神来,才认清是熊午良,不由得眼神缓和下来:“燕国派出使臣,要与大楚联兵攻齐。”
屈屏知道,兄长屈原眼下就在熊午良那里任职,而且熊午良又曾在攻越大战中给屈屏留下极好的印象……因此自然看后者很顺眼。
熊午良懵了!
联兵攻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