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朱高煦真能再搞来一大笔银子,解决他这个户部尚书的燃眉之急,就算天天被他鄙视,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汉王殿下,计将安出啊?”
“你们瞧着就行了。”
朱高煦摆了摆手,起身就准备去搞银子。
不过走到门口,他还是嘱咐道:“虽然朝廷财政紧张,但是编纂文献大成与修建顺天帝都,这是永乐新政的主要项目,绝对不能暂缓停止。”
“另外,那二百万两先作为赈灾银,拨给山东河南救灾。”
金忠皱了皱眉头,反驳道:“可是陛下下旨筹措粮饷,以备明年开春北伐瓦剌,此事……”
“放心吧,这笔钱我会解决,先救灾区百姓,人命关天,这是第一等紧要的事情。”
“你们不要有任何心里负担,就算本王延误了北伐军机,到时候本王全权负责,先救灾区百姓吧!”
话音一落,朱高煦转身就走,留下面面相觑的一众巨头。
整个大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金忠突然叹道:“诸位,汉王似乎……当真有些不同了啊!”
杨士奇等人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满脸茫然不解。
在他们印象里面,汉王朱高煦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泥腿子,嚣张跋扈的臭丘八!
除了打仗是把好手外,汉王朱高煦对如何治理国政一窍不通,一无是处!
杨士奇金忠等重臣,都是太子朱高炽的坚定支持者,态度鲜明的太子党。
皇上突然下令,命汉王朱高煦监国理政,他们自然就坐不住了。
毕竟皇上永乐七年就立了太子朱高炽,永乐九年又立了太孙朱瞻基,即便太子监国不利理应受罚,皇帝又要北伐瓦剌,那监国的人也应该是太孙朱瞻基,而不是汉王朱高煦!
太子与太孙,都是国之储君,未来的大明皇帝!
你抛开他们不要,让一个王爷监国,算是怎么回事?
皇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很难不令杨士奇等人心慌。
难不成皇上当真动了易储之心?
那让我们这些太子党如何自处?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一众巨头默契地挖了这个坑,只等汉王自己跳进去,那他们就有借口上奏弹劾了。
如果汉王将这两百万两用于赈灾,那他就是违抗君令,不尊君父。
相反他若是将这笔银子用以筹措北伐粮饷,那他就是不顾民生,置灾民生死于不顾。
不管朱高煦怎么选择,他都不能令皇上满意,令朝野信服。
但是这些巨头们没有想到,汉王竟然态度坚决地下令救灾,还是全力救灾,甚至冒着延误军机的风险。
为什么?
这是你汉王该说的话吗?
狡黠跋扈的汉王朱高煦,什么时候在意他口中那些“黔首愚民”的死活了?
金忠这幽幽一叹,顿时引起了不少共鸣。
但是杨士奇神情愈发凝重,苦笑道:“诸位,汉王这般变化,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金忠等人神情一滞,随即脸色逐渐铁青。
汉王狡黠跋扈世人皆知,但如果他突然一反常态,开始治理国政治理民生,那只能证明这位汉王贼心不死,仍有夺嫡之心。
而且,他采用了更加高明有效的办法。
以前的汉王嚣张跋扈,锋芒毕露,毫不掩饰自己的夺嫡之心。
现在的朱高煦却锋芒内敛,多次假意请辞,还开始关心民生插手国政。
这对于太子与他们这些太子党而言,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
夏元吉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救灾是紧要之事,先救灾吧。”
“如果汉王筹措不到银子,延误北伐军机,那也正好顺了我们的心意。”
众人点了点头,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汉王朱高煦这一反常态的变化,令他们这些太子党不约而同地开始慌了起来。
众人还在大殿内满面愁容,一转眼朱高煦就出了乾清宫,直奔北镇抚司衙门。
此刻赵王朱高燧正观察着堪舆图,调配部署锦衣卫兵力,为明年开春北伐备战。
锦衣卫虽然臭名昭著,饱受世人诟病,但并非所有的锦衣卫都是酷吏刽子手,还有少部分深入敌国刺探情报的铮铮儿郎。
锦衣卫作为皇帝的耳目,替皇帝刺探情报,所以,除了一部分锦衣卫驻扎在京师之外,各地都设有锦衣卫的分部。
这一部分锦衣卫常年驻扎在全国各地,收集地方的情报,再递交给远在京师的皇帝。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锦衣卫,会根据命令临时进行调动。
但总体而言,锦衣卫整体分为了内外两个部分,一部分负责对外的军情监察,另外一部分则负责对敌国的情报刺探工作。
比如在万历朝鲜战争中,就有大量锦衣卫的探子活跃在朝鲜各地,为大明王师提供倭军的情报信息,甚至刺杀和策反敌军军官,对于明日朝鲜战争的胜利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原本靖难遗孤的事情解决,朱高燧也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但永乐帝准备明年开春北伐,那战前敌军情报自然不能少。
赵王朱高燧自幼出身行伍,随父征战沙场,现在作为锦衣卫的头头,侦查部署刺探情报,可谓是手到擒来。
朱高煦不等他人通报,直截了当地闯了进来。
“老三,在忙什么呢?”
朱高燧突然被人惊扰有些不满,但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却是有些惊讶。
他扭头看着朱高煦,意味深长地笑道:“哟,这不是监国汉王爷吗?您不忙着处理国家大事,怎么还有闲心来我这藏污纳垢之地?”
朱高煦一愣,随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唔,你这北镇抚司,可真是藏污纳垢之地。”
提起北镇抚司可能有人不熟,但提及诏狱,那可真就是臭名昭著了!
诏狱就是北镇抚司下辖的大牢,进去的人非死即残,即便侥幸活着出来,这辈子也废了。
朱高燧听了这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行了,找我什么事儿快说,我这正忙着呢!”
朱高煦也不废话,直接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闻听此言,朱高燧勃然大怒,怒骂道:“杨士奇这些狗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
“老二,他们这分明就是故意给你设套啊!你一个处理不好,监国这大权可就没了……”
朱高煦摆了摆手,笑道:“他们那些小把戏,我自然清楚,不过朝廷财政紧张,这原本就是事实。”
“以往老大监国理政,为了筹措银子支撑各项开支,那也是愁得不行,所以要怪也只能怪没有银子。”
朱高燧脸色一变,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国库没钱他是知道的,老头子一登基就接连搞了好几个大项目,每一个都要耗费海量银钱,朝廷财政不紧张才怪。
“那老二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抓人杀人,但是不能帮你变出百万纹银啊!”
听了这话,朱高煦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不愧是自家兄弟啊!
抓人杀人,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老三你还真说对了,今儿我来找你,就是让你给我抓个人抄个家的。”
朱高燧迷茫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老二,你跟我透个底,你要抄谁的家?”
“左都御史,刘观!”
听到这个名字,赵王爷脸色瞬间狂变,一把攥着朱高煦低喝道:“老二你疯了?那刘观是正二品的朝堂重臣,都察院的头头,老头子的心腹!”
这家伙脑子有问题吧?
刚刚坐上监国的位置,好端端地就拿正二品的左都御史开刀?
抛开老头子器重刘观这一点不谈,那可是朝廷言官谏臣的头头,汉王无凭无据直接将拿人抄家,那些个言官谏臣御史大夫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喷死他!
“老二,你就算要拿人开刀立威,也选一个太子党啊!”
“你听我跟你说,这刘观你真不能动他……”
朱高煦掏出了怀中的圣命金牌,笑眯眯地反问道:“有这个东西在手里,我为什么不敢动他?”
这圣命金牌,还是因靖难遗孤一事,朱棣赐下。
而后朱棣强行让朱高煦监国,似乎也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金色令牌,“如朕亲临”金灿灿的四个大字,犹如烈日般耀眼,刺得朱高燧眼睛一阵恍惚。
金牌在前,朱高燧心中一动。
“难不成这是老头子的意思?”
“不是。”
朱高燧:“……”
沉寂了片刻,朱高煦主动开口道:“老三,锦衣卫有直接拿人的特权,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放心吧,我们抓了刘观,不但可以解决朝廷的燃眉之急,而且老头子还会嘉赏你锦衣卫,这个立大功的好机会,我就这么送给你了。”
朱高燧:“???”
立大功?
立你大爷的大功!
你搁这儿骗鬼呢?
托着下马巴思索片刻,朱高燧突然反问道:“你是说那左都御史刘观有大问题?”
不过朱高燧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打消了这个想法。
一位正二品的朝堂大员,能有什么大问题?
就算是贪腐些银钱,老头子得知了也只会象征性地罚俸一年,根本不会到抄家下狱这等地步。
所以,拿刘观开刀立威,这就是一个蠢主意。
朱高煦大有深意地笑了笑,“刘观的确有大问题,足以引起朝堂震动!”
“你若是不愿意参与,那我就只好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人手,僭越行事了!”
此话一出,朱高燧顿时一惊,神情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