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滨实在受不了精神打击,忍不住出言劝道。
太他娘丢人了!
“你管得着吗?”
朱高煦头也不回地答道,将徐滨噎了个半死。
“咦?前面为何围上了那么多人?”
聂兴突然疑惑出言道,指着前面聚拢在一起的百姓面露不解之色。
朱高煦见状顿时来了兴趣,爱看热闹是国人的天性。
一位鲁姓大文豪曾经说过:“中国人爱看热闹,看热闹的时候一个个都像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来看,恨不得跳到前面人背上去看!”
“走吧!过去看看,看热闹去!”
朱高煦两口吃完糖葫芦,将竹签一扔,随意用手擦了擦嘴,便向人群走去。
在聂兴郭兰二人凶恶的面容及高大的体形开路下,五人强行挤到了最前面,惹得围观群众怒骂不已,但看到满脸横肉的朱高煦后,悉数选择了偃旗息鼓。
朱高煦面无表情地挤到了最前面,当他看清眼前的场景时,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
一个模样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衣衫褴褛地跪在地上,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而少女面前,是一块粗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血字!
兴许是饿的发慌,孩子不停地哭嚎,少女却毫无办法,只能泪眼婆娑地哄着孩子,显然她也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许多不识字的围观群众也纳闷不已,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朱高煦见状,深吸了一口气,低喝道:“徐滨,念给他们听!”
徐滨上前一步,俯身查看着歪歪扭扭的血字,一字一句地高声念道:“民女陈刘氏,本是……太原府……宣……应该是宣化县吧?”
少女闻言急忙点了点头,望着徐滨的目光中充满了希冀与悲戚。
“民女之夫乃是太原左卫百户,永乐八年随皇上北伐不幸战死!”
徐滨深吸了一口气,惊骇欲绝地看向眼前这名女子。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今日这事儿可真闹大了啊!
一位为国捐躯的英烈,其遗孀怎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一旦汉王朱高煦追查下去,指不定这太原官场上有多少人要掉脑袋!
“念下去!”
“对啊!念下去!”
“英烈遗孀怎会沦落至此?”
“继续念!”
愤怒的不止圣天子一人,还有几乎所有的围观群众!
英烈遗孀为何会沦落至此?
朝廷不是一向优待阵亡将士的遗孀吗?
难道这一切都是空口白话?
这是所有人此刻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的问题!
当信任出现了危机,那就会埋下一颗种子,直至百姓彻底对朝廷失去信任,到了那个时候,距离王朝崩塌也不远了!
群情激愤之下,徐滨不敢犹豫,继续念道:“为国战死,是光耀门楣的荣誉,民女不敢心怀怨愤,但朝廷的抚恤赏赐一直没有下发!”
“民女前去询问里长、甲长,直至宣化县太爷,他们非但不为民女伸张正义,还强行驱逐民女,甚至想要……加害民女!”
“民女走投无路之下携子逃入太原府,多方打听可以伸冤的地方,只是盘缠已经用尽,孩子嗷嗷待哺,所以才会……!”
少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显得异常无助而可怜,她含泪出言道:“民女自知命不久矣,还望哪位好心的叔伯能够救救这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啊!”
此话一出,闻者无不心生惨然。
然而正当此时,一声轻佻霸道的话语从众人身后传来:“本少看你们谁敢!”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名衣衫华美的纨绔子弟正一脸阴沉地看向这边。
“这该死的贱婢不过是个疯女人罢了,她本是我府一婢女,与家丁私通事发后逃走!”
“尔等速速滚开,本少这就将她押去送官!”
话音一落,这纨绔少爷身旁的家丁便冲了上来,肆意推攘着围观群众,想要直接掳走母子二人。
太原百姓似乎认识此人的身份,即便一个个地被粗暴推开,那也是敢怒不敢言。
朱高煦见状顿时觉得有意思,给聂兴郭兰使了个眼色。
二者早就跃跃欲试,上前就是一人一个大逼斗。
仗势欺人这种事情,他们也喜欢干,不过他们乃是代表的正义汉王爷!
原本仗势欺人的恶犬家丁瞬间被抽翻在地,捂着生疼的脸庞还没回过神来。
他们这小身板,与聂兴郭兰二人相比,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比性。
纨绔少爷见此情形,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敢在太原府闹事?”
朱高煦有些不耐烦,他最是讨厌这些仗势欺人的纨绔二代!
只见汉王爷背着手走到这纨绔少爷身前,而后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
“你这么狂,你家里人知道吗?”
纨绔少爷被抽得当场懵逼,难以置信地看着朱高煦。
他竟然敢打我?!
“混账狗东西,你死定了,家父张二河!”
“哦,家父永乐!”
啪的一声脆响,又是一个大逼斗。
“家父张二河!”
“家父永乐!”
“家父张二河!”
“家父永乐!”
聂兴见这厮还没反应过来,索性拔出了战刀横在他脖子上。
“蠢货,你有脑子吗你?”
纨绔少爷见状下得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好汉饶命!我没有老子!”
众人:“???”
啥?
当场卖爹?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打斗开始前,围观百姓已经吓得闭上了双眼。
这个纨绔少爷不是旁人,正是太原知府张公祝的嫡亲侄儿。
他那父亲张二河病逝了,故而跑来投靠叔父张公祝,张公祝膝下无子,因此视这侄儿为亲儿子,颇为宠溺,养成了其嚣张跋扈的恶劣秉性。
平日里太原百姓见到了这位嚣张跋扈的张家少爷,那是能躲就躲,一哄而散。
直到此刻传来了张家少爷惊慌失措的痛苦声音,他们才睁了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先前嚣张无比的张府家丁此刻尽皆哀嚎着躺在地上,而那位衣着华贵的张家少爷被一把战刀横在脖子上面,直接选择跪地求饶。
朱高煦原本还想打断这小子双腿,给他来一记狠的,却不料这小子也机灵,直接跪地求饶,倒是弄得他不好下黑手了。
“你爹张二河是谁?跟太原知府张公祝什么关系?”
“小的张耀祖,家父张二河,张公祝是家父之弟!”
“所以你就敢为所欲为?鱼肉百姓?谁给你的狗胆?”
纨绔少爷张耀祖闻言当即吓得肝胆俱裂,对眼前之人充满了畏惧。
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竟然毫不畏惧自己身为太原知府的叔父张公祝!
“敢问好汉尊姓大名?还望好汉给小人叔父一个薄面,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话音未落,张耀祖又挨了一个大逼斗。
“你说揭过就揭过?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张耀祖:“???”
啥?
面子?
你大爷啊!
你个狗东西未免太狂了吧?
老子狂也就算了,你丫比我还狂啊你?
咋滴我叔父是太原知府,你叔父是山西布政使?
张耀祖明智地选择当即认怂,好汉不吃眼前亏。
先前他已经看到一个机灵的家丁趁众人不注意跑回去搬救兵了!
只要拖到叔父赶来,不管眼前这个狗东西是谁,自己都能平安无事。
岂料朱高煦嘴角泛起了一丝嘲讽,转头对着一众虎视眈眈的家丁喝道:“滚回去禀报你们的主子,一刻钟内见不到他,本……我帮他清理门户!”
“嘶……”
真狂啊你!
打了小的,还约战老的!
你这么狂,你家里人知道吗?
一众家丁闻言哪里还敢留,头也不回地向着知府衙门跑去。
张耀祖脸色越发难看,心中升起了极度不安之感!
这满脸横肉的家伙究竟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