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萧劼有点迷惑的点头,欲言又止。
半个时辰后……
“全军止步,入林歇息一刻钟。”一处隐蔽林间旁,萧姽婳翻身下马,领头踏入林间,此处已离目标粮仓已是不远,只待稍加休息恢复气力,便要发动奇袭一举拿下粮仓。
而此时,大梁军一处特别的营帐内,传出一阵念经的声音。好一会,念经声止住。
“是劼儿吧。”
“是徒儿,师傅方才念的是什么经?”
帐外等候的萧劼这才迈步入内。
“乃《太上救苦经》。”念道家超度之经,又能被萧劼唤做师傅的,也只有无名道人一人了。
“这是何故?”萧劼疑惑,作为弟子,多少也曾学过一些经文,虽不知内容,却也知晓此经的用处,但好端端的,念这个作甚。
见无名道人笑而不语,萧劼也不追问,而是将方才与高玉瑶的对话大致重复了一遍,以寻求解惑。不想无名道人却忽然说起别的来。
“劼儿以为,摄政王此人如何?”
好么,这不就是周少瑜么,一听见这名字,萧劼就几分复杂。
“自是……自是极好的,才学身高,素有贤名,且能征善战,可谓全才。”萧劼感觉别扭的评价道。
“是啊,可谓全才,然此人并非合格的主君,你又可知为何?”
“这,请师傅赐教。”
“仁有余,而狠不足。此一点,当今太后,才是最最合格的……”
片刻后,高玉瑶大帐。
“报,斥候回报,敌军已经出现袭击粮仓……”
“嗯,哀家知道了,无需理会。”
“这,太后,若不支援,恐粮仓有失。”
“嗯?莫非,你在质疑哀家的决定?”
“末将不敢。”
“呵,无需紧张,哀家也不妨告诉你,哀家要的,就是让萧姽婳攻破粮仓。”
为何!?
自是为了拿下最终胜利而所做的铺垫。
萧姽婳本就是善战之人,前番虽有荆州决战之胜,但这并不代表高玉瑶真就比萧姽婳强,再说了,她高玉瑶的兵力优势,本就十分明显。
此次决战宕渠,受地形限制,人数优势无法发挥完全,而萧姽婳在有一败的情况下,势必会更加谨慎。或许往后一直拖,终究还是会赢,但高玉瑶没那个时间耗。
没多耗一日,就意味着大量的开销。对高玉瑶而言,与萧姽婳作战,更多是为将来的大规模作战练手。换言之,将来还会有更多的战事。
打仗就要耗钱,若此时就耗费不少,岂不是影响将来?
不仅如此,长期待在蜀州领军在外,对高玉瑶而言同样不是什么安稳的事情。
那么问题来了,除了粗暴的主动强攻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加快胜利的速度?
众所皆知,情报信息对于打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那么假设一方所获的消息,全是假的呢?当然会产生误判!而且是致命的误判!
就好似现在,很显然,萧姽婳已经认为大梁军开始缺粮,并坚信再烧毁一处粮仓,足以让后者大乱,从而被迫撤军。
然而,当真如此么?
为了让萧姽婳上钩并不出意外,高玉瑶甚至并没有派出斥候,只是远远的盯着粮仓看对方到底会不会来。事实证明,萧姽婳上钩了。
实际上高玉瑶并不是料事如神,而是布局精湛,就算此次不来,高玉瑶也会想办法创造出机会,让萧姽婳有下一次的烧粮机会。
其实是可以尝试埋伏大军阻截的,一旦成功,此战便是赢了。但此举并不稳妥,一旦被萧姽婳探查到,直接逃脱不说,以她的智慧,想必就能看透背后的深意,如此岂不是前功尽弃?
所以……
“让她烧!”高玉瑶如是说。
这也就意味着,粮仓的守备军,不过乃是麻痹萧姽婳让其产生错误判断的弃子!
待远处的天空飘起缕缕浓烟时,高玉瑶已攀登上一处高峰,神情淡然的看着这一幕。
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
若一兵一卒皆要顾及,这仗就没法打,若按常规去打,此战便无法迅速,在高玉瑶看来,作为最高的上位者,当取舍,就绝不要心慈,当以大局为重。
“传令吧,命常威将军领兵救援……”高玉瑶淡淡道。
救援……终究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此时才派遣兵马,待赶至之时,人家萧姽婳早就能跑的不见踪迹。
三日后……
“报,斥候来报,敌军餐食已变稀粥,将士已有怨言……”
“好!”萧姽婳霍然起身。“传令,全军皆不可妄动,死守不出,静待其变。”
又三日,大梁军攻势迅猛,几乎不讲太多的章法,除却高玉瑶中军,其余兵马齐出,最多时,宕渠之地竟有十几处战场。萧姽婳损伤可谓惨重,最多一日就有过万兵马战死,但大梁一方更是惨重。
但到了第四日……
“梁军哗变!”
众所皆知,想要马儿跑,当然要给足草吃才行。让人家吃糠喝稀的,还让人家高强度猛攻不止,若有大胜也就算了,偏生各处久攻不下,所付出的代价更是惨重,若没有怨言,那才叫奇怪。
数千人的哗变很快便镇压下去,但军心已然不稳,而此时,不想又有最新的情报传来。
“荆州情报,梁军粮草运输船队被劫……”
此事传出,梁军哗然,而萧姽婳一方则士气一振!
原本萧姽婳还怀疑此事真假,但周少瑜命人送来的密信却肯定了这点。
周少瑜当然不傻,有些事当然要默默无闻,可这种事不让萧姽婳知晓怎么行?如若可以,当然希望萧姽婳即便兵败,也能放下负担从此安心跟随左右,而不是因为大梁而殉死。如此当然要表露出来感动感动对方。
此外,粮草被劫,因为事情发生在后方,若是高玉瑶进行封锁,萧姽婳未必能探得到消息,从而产生误判。但若知晓此事,则可立刻做出相应的对策。
“少瑜……”萧姽婳沉默良久,折好书信贴身放好,长叹一声,自语道:“汝之心意且如何不知,只是……往后还是不要再做这般让妾为难之事吧。”
“报!紧急军情,梁军中军已动,大梁太后亲征,全军压上!”
“报!解山营被围攻请求支援!”
“报!鹤山营遭遇敌袭……”
“报,雾山营求援……”
短短时间内,接二连三的紧急战报传来,立刻打断了萧姽婳的思路。
“速速传令,按照计划行事,当撤军者,莫要迟疑!”
萧姽婳即可做出反应,在预想中早有料到这一天,在梁军缺粮的情况下,撤军是必然,但怎么撤?思来想去,只有集所有兵力进行一次最后的强攻才合情合理。
若能一举获胜当然最好不过,即便不能,也要重创她萧姽婳,以免梁军后撤之时追击,以此确保后撤的安全稳定。
所以,萧姽婳早已圈定了最后的一圈防卫线。只待梁军当真全军压上之时,前线营寨大可稍作抵挡便立即后撤,最后并为五营,萧姽婳中军大营在后,四营成半圆在前,集中兵马利用地形优势进行阻挡,若哪营难以支撑,也可从中军调遣支援。
军令一下,各处营寨纷纷后撤,表面上看,乃是梁军凶猛,打的萧姽婳一方兵马不要不要,看似一路高歌猛进的姿态。梁军果不满足,在休息一晚之后,再次发动进攻,这一打,便是七日。
“太后,不能再打下去了,死伤甚多,将士疲乏,士气低下,且军中少粮,继续如此,恐哗变再生……!”
“太后,末将恳请撤军。”
“太后……”
高玉瑶面无表情之下,谁也猜不透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开口道:“我军伤亡如何。”
“禀太后,此七日,我军共计死伤三万八千五百六十四人,从此战开始至今,共死伤八万三千二百七十四人……”
“对方呢?”
“这……估计在四万上下。”
“哦……那么,撤军吧。”
嗯?
众将一愣,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是尔等坚持说要后撤的么?”
众将面面相觑。
是日,梁军撤兵。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无题
(还差一点)
“众将士,随我杀!”
巴东地界上,萧姽婳一路从宕渠追击至此,所获战果颇丰,或许直接杀伤并不多,但溃散的梁军已有数万,这也是因为萧姽婳的目的并非杀伤士卒,而是在于高玉瑶本人!
眼下的大梁,其根本在于高玉瑶,高玉瑶若出事,大梁必乱,必不足惧。若是这一次让高玉瑶跑掉,下一次不定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而且,也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
“报,前方三十里发现梁军中军所在。”
“当真!?传令,追!”
同一时刻,另一边。
“报,后方三十里出现敌兵追击!乃萧字大旗。”
“噢?”高玉瑶却玩味的笑了起来。
然而这笑容在众将看来却是莫名其妙。要知道他们这一路后撤,可是颇为狼狈,缺少粮草士气低落之下,留下阻拦的兵马压根没怎么抵挡就被打散,就连中军的将士也无甚战心,只想着速速退回荆州便能安全。
此时萧姽婳亲自来追,怎么看都危险了,不想高玉瑶还发笑。
互看一眼,最终武威将军常威站出身来抱拳道:“太后,末将愿领军断后。”
“断后?不需要。”高玉瑶赞许的看了对方一眼,此时能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抉择,说明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忠心已经可以肯定。“传令,就地歇息,埋锅造饭,哀家,要在此迎敌。”
“太后!”常威顿时心急,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就现在军队的状态,压根打不了硬仗。“太后三思啊!”
“哈哈哈,莫不是以为我当真因为吃了败仗而失心疯了不成?”高玉瑶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若哀家告诉尔等,哀家早已在此地埋伏五万大军呢?哀家会败?哀家等的就是今日!”
说罢,高玉瑶猛然起身喝道:“还不速速执行!哀家今次便要与萧姽婳一决死战!”
“末将领命!”众将立刻精神大振。
不得不说萧姽婳是真的大意了,只怪此前的战事未免太顺利,梁军的溃败并非弄假,萧姽婳领军所到之处,放眼尽是梁军溃兵,若不是因为目标只有高玉瑶,而只管杀伤收俘,战果必定颇丰。
不过大梁的军队委实太多,就算死伤大半,大梁仍旧是兵力最雄厚的那一方,并不会伤筋动骨,杀不杀的区别其实并不会太大,反而一旦活捉乃至斩杀高玉瑶……
总之,正因为一路所见,已让萧姽婳确定了梁军已愧,是以当高玉瑶的中军停止后撤而是结阵迎敌时候,压根没有多想,甚至于认为此举乃是困兽之斗,早难以跑脱的情况下选择最后的抵抗。
因为一路的追击,萧姽婳的兵马其实是有脱节的,此刻麾下紧随的将是不过三万,但萧姽婳仍旧有信心打赢此战。
“屯兵雅姬谷?”听闻斥候传来的情报,萧姽婳也略感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