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致远站在山顶,想起了香港人爱说的一句粤语“太平山顶望落嚟,多少老衬”,“老衬”就是笨蛋的意思。这句话是慨叹这个社会每天都有许许多多人受到愚弄,吃亏上当。
自己买了牛奶股票,是否也是一个“老衬”?
他到处走走看看,逾下午5点方回。
坐缆车下山的时候,他没有再见到那位美女,多少倒是有些遗憾。
当然,他倒没有生出什么觊觎的想法,纯粹是对美的一种欣赏。
这女子一看便知非富即贵,也不知谁人有幸,得能娶回家中。
陆致远回到庙街后,又开始每日站桩、烤串的平静生活。
五天后,陆致远又去拜会大师,却未能入院。
梁廷在院里隔着大门说道:“师傅已经交待,一面之缘已尽,你只管勤学苦练便是。”
陆致远听了这话,只好放下礼物,悻悻而归。
十天之后,9月11日,武侠名著《鹿鼎记》在香港《明报》刊完最后一节,文学大师金庸就此侠隐封刀,江湖不再,引得华人书迷一时唏嘘不已。
陆致远看着手中的报纸,也是觉得非常遗憾。他由金庸的封笔,想到了叶汶的身体,大师莫非是大限将近?
这么想着,他就有些坐卧不宁,仔细回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叶汶是什么时候逝去的。
第二十章铺面被砸
又过了五天,陆致远担心叶汶,眼见铺面生意还好,索性又提着礼物去了通菜街。
梁廷再次拒绝了他,在院里说道:“师父已知你心意,很是欣慰。只是他老人家眼下需要静养,所以你还是请回吧,若有别的事,尽管开口便是。”
陆致远无奈,只好又把礼物放下,道了声珍重,这才往庙街走去。
其时日已西斜,他看着两边的行人,依旧匆匆来去。
他慢悠悠走进庙街,隔得老远,却见自己铺面一片凌乱,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人。
他不由心下一紧,快步跑了过去,只见六个烤箱均被踢翻,肉串撒得到处都是,阿东阿成和几个员工躺在地上呼痛不止。
陆致远上前看了看几人,见都是皮肉之伤,没有大碍,心里登时松了口气。
可是看着满地狼藉,他不由得怒火中烧、睚眦欲裂,直想怒吼泄愤,却看到躺在角落的何正峰两眼微闭,腰间鲜血直流。
陆致远赶紧上前,从身上扯了块布,将他腰间包好,叫阿东阿成和其余几人收拾一下,锁好铺面后跟来诊所检查,然后抱起何正峰就往诊所跑去。
夕阳已经落下西山,广济堂诊所里,陆致远嘴里叼着一支烟,望着已经发黄变暗的天空发呆。
这时阿成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医生已经说了,正峰没有大碍,只是需要休息。”
陆致远点头道:“嗯,那就让他休息吧。”说完,他转身沉声问道:“今天的事是谁干的,知道吗?”
阿成摇头道:“几个面生的家伙上来就捅了正峰一刀,然后大打出手,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倒在地。不过,安麻子今天没有出摊,不知道跟他有没有关系。”
陆致远脑海里顿时闪过安麻子、军哥的脸以及那日一闪即逝的身影,心里一怒,将烟蒂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然后转身进了病房。
阿成连忙跟上。
病房里,陆致远看着两眼紧闭脸色苍白的何正峰,吩咐阿成小心照料后,就离开诊所去了庙街。
老王正摆弄着手里的鱼片粥,被人一手夺了过去,正要发怒,抬头就见一脸冰冷的陆致远站在自己面前。
他吓了一跳,赶紧拉着陆致远来到一边说道:“还记得我前段时间提醒你的吗?那几人都是朝州佬,够凶狠。”
陆致远面无表情,冷声问道:“安麻子住哪?”
“钵兰街第二个巷子进去右边二楼。”
陆致远走了几步,又转回来问道:“和安乐军哥住哪你知道吗?”
老王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他们很多人都在九龙麻雀馆或者芬兰浴室旁待着,你可以去问问。”
陆致远拍了拍老王的肩膀,无声地走了。
老王看着煞神一般的陆致远,不禁心头一凉,打了个寒颤。
陆致远找到了安麻子的家,却没看到安麻子,屋里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动静。
他失望地原路返回,经过一处木屋前,却听到一个男人气急败坏地骂道:“老子玩股票是为了发家致富,你懂个屁。你不好好做工赚钱,小心老子把你卖掉。你还哭?老子打死你。”
一个女孩凄惶地哭道:“爹,你别打了,我明天就去好好做工,呜呜呜。”
男人这才停了手叫道:“这还差不多,你跟老子好好赚钱,我吴老三可不养废物。”
陆致远摇了摇头,又一个被股市洗脑了的疯子。
他站在路口想了想,这才举步往九龙麻雀馆走去。
借着昏暗的路灯,他看了那间港片里经常出现的麻雀馆,抬脚就要往里走,却听到身后有人叫道:“阿远?是你吗?真的是你呀,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陆致远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必是向山,于是转身打了招呼,然后问道:“你在这还好吗?”
向山一听没了笑脸,神色黯然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混日子呗。何坤也走了,我在这挺无聊的。”
“何坤走了?他去了哪里?”
向山很惊讶地问道:“他跟琛哥去了朝州帮,你不知道?不过你俩不合,他肯定不会告诉你。”
“对了,我一直以来都有个问题要问你,何坤为什么那么厌憎我?”
“我也不知道,我问过他,他不肯说。”
“那行,军哥住哪里?我找他有点事。”
“就这后面二楼的小间里,要我带路吗?”
陆致远摆摆手道:“不用了,你去忙吧。”
走了几步,他转身对向山说道:“向山,你要实在干得没劲就去我那吧,咱俩始终是兄弟,不是吗?”
向山高兴点头:“对,我们是兄弟。不过你放心,我会在这好好干的。”
陆致远冲他点了点头,这才往前走去。
按照向山的指点,陆致远到了二楼找过去,透过玻璃窗,果然在一个小间里发现了军哥。
他退后两步,猛地蹬腿,一脚踢开了房门。
军哥正在掩藏什么东西,见有人破门而入,吓呆了,拿着东西一动不动地看着陆致远逼近自己。
陆致远正要开口说话,军哥猛地一记飞腿就往陆致远下身踢来。陆致远右手一托,左手往他胸口一按,军哥顿时呼痛求饶。
“说,今日砸我铺面是不是你干的?”
“没,没有,我们今天砸武馆去了。”
果然不是和安乐干的,那就应该是朝州佬干的。陆致远手下一用力,军哥顿时哀嚎不止。
“你那日收我保护费,是受谁的指使?”
“没,没有谁的指使。哎呦,别,我说我说,何坤给了我两百块,叫我来捣乱。”
陆致远听了不禁想起那道似曾相识的身影,果然是何坤。自己与他无怨无仇,也没打什么交道,他为什么屡次加害自己。莫非另有隐情?溺水而亡的陆致远该不会是非正常死亡?
“何坤住在哪里?你别说不知道,我晓得你俩关系挺好。”
“他跟几个朝州佬上了天星码头的威利游艇庆功去了,本来叫我去,我没去。”
陆致远拍拍他的脸庞:“现在,乖乖闭上你的嘴,知道吗?”说完,他猛地夺过军哥手里的东西看了看,喃喃道:“这是什么?酒吗?归我了,哈哈。”
说完他扬长而去。
军哥趴在地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手伸向空中,满脸悲愤地叫道:“那是老子千辛万苦抢回来的强肌膏,吃了可抵一年功力啊,你个土匪,你个强盗啊!早知道老子直接吃了多好,怕什么走火入魔。”
第二十一章 海上寻仇
陆致远报仇不过夜,下了楼就想直接拦车去海边。
走了几步,福至心灵的他想了想,又去附近买了一条钩绳,然后才搭车直奔尖沙咀码头。
卖钩绳的“旺记”五金士多店老板见他面色不善,带着审视的眼光看了半天,才拿出钩绳卖给了他。
尖沙咀天星码头是九龙半岛南端尖沙咀海旁的渡轮码头,离九龙公园很近。此时清宵幽静,人已不多,月光如水,洒下片片清辉。
海水无声地缓缓流动,时而泛着彩色星光。
陆致远目力极远,找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在码头南岸不远看到了威利号游艇。游艇不大,但灯火通明,离岸不远,时而还能听到船上嬉笑怒骂的声音。
他下海试了试水,颇为寒冷,于是取出刚从军哥那里拿来的瓶子,闻了闻,香气扑鼻。
什么酒这么香?好像军哥刚才说它叫什么强肌膏?管它呢,喝了增增暖意也好。
他仰头一口饮尽,觉得一股暖流围着四肢百骸不停流动,突然,骨骼传来“咔啦”一声响,顿时感觉全身发热,但是充满了力气。
他试了几招八极拳,风声变小力道凝重,似乎与往日效果大不相同,这应该是自己进入了二练绵软封闭拨的阶段了。
陆致远一时喜不自胜,脱了长裤鞋袜藏好,又拿身上衣服包着钩绳,抹去额头一把汗,急不可待地浸到海里,泅水而去。
九月的海水很凉,幸好他喝了强肌膏,至今全身还冒着热气,足可抵挡海水之寒。
半小时后,慢慢潜行的陆致远终于靠近游艇。
筋疲力尽的他又绕到游艇尾部,果然舷梯没有放下,他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带了钩绳。
他强打精神把钩绳甩到艇上再用力扯直,只听“咔”的一声,钩绳卡住了船舷。
所幸声音不大,纵情逍遥的艇上几人竟无一察觉。
陆致远蹑手蹑脚地顺着绳子爬了上去,穿上衣服蹲着歇了一会,顺手把钩绳轻轻放入水里,任其沉入海底。
恢复气力的陆致远猫着腰摸了过去,一边打量周围。
这是一艘中型住舱游艇,上层有露天望台和驾驶台,中下层具有全封闭住舱,艇型较大,厨房、卧室、牌室、洗手间均已配备。
陆致远首先去看了几个卧室和上层,都是空无一人。
他绕过厨房和洗手间,摸到牌室窗边偷偷一瞄,只见里面五人拿着酒杯正在聊天。
“我跟你说,那老头家里本来还有一幅图特别名贵,据说是八国联军时候流传出来的,结果被他六万港币卖给了北方佬。”
“丢你妈个傻仔,要是老子得了多好,皇宫里的宝贝,乖乖,想想都不得了。”
“阿琛,可以了,我们今天得的这个宝贝也很不错,献给老大他一定喜欢。”
“胜哥,既然这么名贵,不如咱几个偷偷卖掉,分点钱爽爽不好吗?”
“鸡头你他妈别出馊主意了,老大要知道了哪里还有我们的皮在?行了,别说了。阿坤,今天帮你砸了那小子的铺面你高兴了吧?去,把佛骨拿去收好,改天送给老大吧。”
“好的,胜哥。”里面传来何坤的声音。
“丢你妈的,胖三去叫女人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阿坤,你顺便去楼上看看。”
“他不会是一个人玩六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