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半天没人理。何小西只得换一个喊法：“饺子煮好了，快点来。”果然有效。呼啦啦出来一大群，一个也没落下。
美食的魅力。
从小到大排队站好。各人端着各人的碗，何小西拿着漏勺，挨个给往碗里盛饺子。盛好以后把调好的汤料加进碗里。
一人发一把调羹，就开始吃了。何小西怕最小的佳鹤烫着，搬了把凳子坐着喂他。春草把佳鹤接过去，“你去吃饭，我来喂他。”
佳琪含着调羹，看着何家的人。原来姥姥家应该是这样的。
应该是小孩子去了就给做好吃的。应该是殷切的嘱咐慢点吃别烫着。应该是笑语殷殷，而不是挂着虚假的笑。
应该是说些轻松愉快的话题，而不是不停的哭诉叫穷，百般算计……。
“怎么了，不喜欢吃这个吗？”何小西摸摸佳琪的发顶，“再吃点，中午三婶给你们做拔丝吃。”
“我喜欢吃，”笑笑拿着调羹就往佳琪的碗里去捞。
马氏赶紧拦住她:“你个老祖祖，锅里还有，别抢。”
何三婶把额头贴在佳琪的额头上，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不发烧。”又问她:“不舒坦吗？”
佳琪摇摇头。佳鹤也学着何三婶的样子，跑过去试试他姐姐的额头。
“可能是过节吃东西吃多了吃伤了。”马氏说，“小孩子，玩一会就好了，过一会小西你熬点山楂糖水，一人喝点。”
马氏对这种情况比较有经验，吩咐何小西。
几个孩子吃饱了混熟了，就开始撒野。拿手指戳被何小西挪到柜子旁边的猪头。“这个可不能乱戳，到外面玩去。”
让何小西一股脑全撵出去玩了。
刚出去，何小西就听到佳雯惊喜的声音:“下雪了。”所有人都闻声出去查看。果然有零星的雪花飘落。
瑞雪兆丰年，今年还没有下一场像样的雪。如果没有一场大雪，人们担心今年的收成会不好。
去年粮食就减产得厉害。还是补种的蔬菜才挽回来一部分损失。寅吃卯粮，今年再收成不好，日子就不好过了。
虽然下雪会造成出行不方便，但是跟赖以生存的粮食相比，再大的不方便都可以克服。看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的雪花，大家都很高兴。
何小西把要做的菜都洗干净切好。只等着客人一到就上锅开始做。
何小西拿了几个碟子，分别装了一些各色炸果，瓜子糖放堂屋里的大桌子上。
端进去就看到冬伯和冬伯娘在大桌子旁边正襟危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尤其冬伯，一会扯扯衣襟，一会抚抚衣服。像是怕衣服有褶皱。
何小西一人给他们剥了一块糖塞嘴巴里。这种时候，劝说应该没有什么用处。劝他们不要紧张他们还是会紧张。
还不如给一块糖吃，据说吃糖能缓解情绪。
第488章 白玉果
把装上各色果子的盘子放到堂屋的大桌子上，又安抚了冬伯娘他们几句，何小西从堂屋里出来。
看到大门外有个人影。何小西过去一看，原来是来娣。头发上都落了一层白毛雪了。显然来的时间不短了。
“来娣，来看你二姐的吗？”何小西揽着她的肩膀问道。把人拉进院子里，拿了个干净毛巾把头发上和肩膀上的雪，帮她拍打干净。
拍打干净以后，才把人拉进锅屋里暖和暖和。小姑娘的手脸都冻得冰凉了。
锅屋里因为点火做饭的缘故，温度比外头高。所以何小西得把她身上的雪拍干净。才能把人拉进起来。
不然的话，雪就化在身上了。衣服和头发会被雪水浸湿。
“来了就进来呗，站在外头，头发都湿了，大过节的再冻着。你娘让你来的？吃过饭了吗？”何小西抓了一把装盘剩下的白玉果给她。
小姑娘点点头，算是回答了何小西的问话。
这白玉果是用红薯做的。把红薯切成片，下到热水里煮。等煮到吃起来熟了，老起来晾晒。把水分晒干了，下油锅里炸。
吃起来甜丝丝脆生生，香甜可口。家里大人孩子都喜欢吃。来娣接过来，又往衣兜里装。何小西知道，她这是又准备装回去跟姐妹们一起分享。
也不阻止她，拿碗装了一碗丸子过来。何小西想着，这东西油乎乎的，总不好往兜里装了，这孩子就会自己吃了。
却见来娣摆摆手拒绝:“姐你别拿东西了，这些就够了，我一会儿就走我不吃。”何小西摸摸她湿漉漉的头发，真是个乖孩子。
“吃吧，我家今年炸的多。”何小西拿着递到她手里。这样懂事又乖巧的孩子，总是让人怜惜。“你爹好点了吗？”
“我爹好点了。”小姑娘把炸丸子捏在手里，“姐，我能拿回去给我爹吃吗？”许是觉得自己提了非分的要求，小姑娘羞愧的低着头。
在场的人都觉得喉咙发堵。即便是如今这样的年月，大过年的谁家也不会少了一碗炸丸子。听着这话，何时来伤成那样，过年也没吃上点丸子。
“你们过节吃饺子了吗？”马氏问。
小姑娘低头不回答。一颗丸子快把她给捏烂了。看她这样，众人也能猜到答案。
马氏不屑的撇撇嘴。碍着过节，不好说难听话。就没对招娣奶奶的行为做评论。只是赌气一般把菜刀“咄”的一下剁在菜板上。
“吃吧，咱家今年炸的多，还有呢，等你走的时候再给你装。”柳氏说。
何小西喊小驹:“小驹，你去招娣姑奶家一趟，把带娣和宝儿都喊咱们家来玩。”他娘的，离了那死老太婆，地球还不转了呐。
“哎，”小驹回答着就要往外跑。跟他玩得好的大宝也要跟着。
马氏在后头喊:“这个老祖祖，出去又不换鞋，回头又插两脚泥回来。”只是那俩孩子跟皮猴子一样，早窜得没影了。哪里能喊应？
笑笑趁众人光顾着看小驹他们了，站在来娣旁边，伸手把碗里的丸子抓了一把。然后把手藏在身后。
她来的时候就白白胖胖的。在何家养了几个月，如今更是白胖。她太会吃了。用剩下那不多点心眼，天天跟马氏斗智斗勇找吃的。
不一会，小驹就带着大宝和带娣姐妹回来了。果然踩得两脚泥。连裤腿上都是星星点点的泥点子。不是过节，非得被拧耳朵不可。
倒是带娣姐妹，鞋子上干干净净的。男孩子就是比女孩子皮。
马氏一边唠叨着，一边拿了毛翁鞋给两个人换上。趁着鞋子上的泥还没干，给刷干净放灶台旁边烤干。
正忙活着，外头何大毛大声喊:“姑奶奶接回来了，快来接。”一边说，一边把杨文远往家里让。
何小西跑出来，看到招娣还是一袭红衣。
何小东和褚凤雏也闻声迎出来。众人簇拥着招娣两人进了堂屋。先磕头认亲，认完亲冬伯冬伯娘给两个人包红包。
认亲的程序走过了，这亲就算是成了。以后两家要常来常往，对方有任何事都得出头帮衬。一切按照亲生的对待。
又把小猫抱出来认了姑姑姑父。杨文远很上道，兜里有准备好的红包，拿了一个给小猫。又要给家里其他孩子红包。
被何小东给拦下了。何家今天大大小小近二十个孩子。不能真让客人破费。
何小西烧开了水把猫耳朵下了。进门的四个人一人半碗先吃着暖和暖和。
说了一会话，请来陪客的人也陆续到了。都是招娣家的几个近房。请他们来何小西有她的考量。
来的人面上都有些讪讪的。招娣奶奶这事做的不地道。对着杨文远这个姑爷，大家都有些理屈气短。
人到了就得赶紧开饭。路途远，再加上下雪了，路途湿滑。冬日天短，为安全考虑还是吃了饭早点回去。
炖菜都是提前炖好了的半成品。上锅再炖一下，该加调料的加调料，该加粉条的加粉条。一个个菜热腾腾的陆续上桌了。
何小西在过道房的南屋里，给孩子们单开了一桌。给他们单做了一个大份的拔丝。
堂屋里气氛有些拘谨。就算何大毛这个冒充的大舅哥，在中间插科打诨调动气氛。效果也不是很好。
来的那些陪客如鲠在喉。再美味的饭菜也食不下咽。这事招娣奶奶做的太下三滥了，他们都跟着没面子。
何小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有屈就得说，你不说谁知道你委屈？粉饰太平不能真太平的话，大家就撕破脸好好说道说道。
招娣出嫁，藏嫁妆固然不对。但是也是招娣奶奶克扣招娣大姐红梅的聘礼在前。
既然嫁妆都上船过河了，事情已然不能改变了，招娣奶奶就该捏着鼻子认了。毕竟是她先做的初一。招娣爹才做的十五。
招娣奶奶这样不依不饶，就是没有跟招娣家和解的打算了。给台阶不愿意下，那就在高台上蹲到老死吧。
招娣另认干亲，除了解了没地方回娘家的急难，还顺便将了招娣奶奶一军。在这件事情上，招娣奶奶到死，这个面子也别想找回来了。
一顿饭勉强算是顺顺当当的吃了。何大毛和和何大春，再次赶车把招娣小两口送回去。
第489章 牙碜
送走客人，何小西没走。开始帮着收拾桌子，洗刷碗筷。因为大多数都是荤菜，所以碗盘上粘了一层油脂。
这个年代，没有洗洁精等清洗餐具的用品。要想把碗洗干净就不如后世那么方便。不过，人们依旧有自己创造的土办法清除油渍。
柳氏烧了一锅热水，何小西把碗筷放进去。舀了半瓢麸皮过来，把麸皮抓在手里，用麸皮把碗盘揩干净了。然后拿清水冲洗。
一般家里有养猪的，都这样洗碗盘。如果没有养猪，也有拿碱面或者草木灰刷碗。
何小西刷好碗盘，又拿开水烫过收进碗洞。把洗碗剩下的泔水倒进猪食桶，拌上一些菜叶、麸皮和发酵好的酱渣。
拎到屋后头猪圈里去喂她的那两头猪。
这两头猪还是陆拥军没去当兵之前买的，中间还经历过柳家公姆俩的暗算。可以算得上大难不死。
本地土猪生长缓慢。一般来说，养一头猪得一年多才能出栏。
两头半大的黑猪，许是饿了，在猪圈里不停的拱着圈墙，发出大声的哼哼声。
看到有人来了，一起围过来，叫声更大了。食槽都被顶得刚当刚当响。何小西觉得，如果猪食槽不是石头做的，都能让它们给撞烂了。
每次喂猪都跟打一场仗似的。这两头猪抢食太凶残了。拦着猪食槽，一点空都不给人留下让往里头倒猪食。
何小西好容易瞅到一个空倒下去一点，一个黑脑袋马上过来给挡住了。猪食倒了它一耳朵。另一头猪看到上头淋漓的猪食，对着那个耳朵就啃过去。
两头猪开始撕咬。猪食甩得到处都是。何小西只得拿着舀猪食的水瓢，咣咣一头猪拍了几下给拍开。
大冬天的，何小西倒猪食倒出一身汗。可以预想到，等这俩吃货长得更大的时候，倒食会是一场灾难。
实践证明，发酵过的酱渣，配上麸皮和菜叶养猪确实可行。
等村里人都开始种菜，摘下来的菜叶会多得没有地方放。都是免费的猪食。何小西计划着年后，再抓三头小猪仔放在旁边的猪圈里。
养猪规模还得扩大，不然村里的菜叶没办法消耗。种菜对粪肥的需求更高。也只有养猪才能制造大量的粪肥。
何小西拎着猪食桶回前面院子。雪下得更大了。地上已经存下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吱的响。
池塘里结了厚厚的冰，一下孩子冒着雪在上面滑冰。
何小西定睛一看，原来是小驹带着孩子们在玩。何小西也不有制止他们。今天阴天的缘故，气温低，冰层很结实。
他们这里因为纬度的关系，冬天只有十余天河面上的冰能承载住人。所以滑冰是个很危险的举动。
一旦天气回暖，冰层就变得脆弱，经常出现冰窟窿吞噬人的事情。
何小西回到家，把猪食桶放到锅屋的角落里。打水把脸上溅到的猪食洗干净。把衣服换了。在心里想着该怎么解决倒食难的问题。
前世何小西做餐饮，前期泔水国家没有专门管理的时候，都是被养殖户拉回去养猪。何小西跟几个养猪的大户关系处的挺好。
应邀请去他们的养殖场做过客。其中有一个，是规模化循环养殖。
何小西看过他家的猪圈，倒食的口像是个漏斗似的，猪食自动从漏斗口滑到食槽里。不过要做那样的漏斗，少不了水泥。
又是水泥，何小西的规划总是被现实的物资匮乏阻挡住脚步。想给何时来盖红砖瓦房开饭店，没有水泥。改造个猪圈，还是没有水泥。
不过，现在空想从哪里能搞来一些水泥也没有用。还得等年后再想办法。
何小西把身上的雪花拍干净，进了堂屋西间。撩开厚厚的门帘，进去以后屋里明显比外头暖和。
这屋里烧着北方人家烧的那种火炕，所以，孩子们都穿着薄棉衣就行。一个个爬得特别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