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缓本小人,只求苟全性命于当世,不求闻达于天下……”
“况,缓已近不惑之年,身衰意弱,恐难佐侍中以举大业!”
“愿侍中再择良才……”
说着丁缓就深深的顿首,将头抵着地面,这一刻丁缓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内心都在迸裂、炸碎。
他甚至很想马上反悔,立刻顿首道:“蒙公不弃,愿以余生,为公门下走狗,为公大业尽微薄之力……”
但他的理智,强行抑制和控制住了他的行为。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要为别人和自己负责。
“父亲大人神灵在上,原谅儿子不孝……”他在心里哽咽着,对着亡父的神灵喃喃自语着。
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老父亲当年临终之时那句话的意境:恨不从义死,留做今日羞!
“若我能生于墨翟之世……不,哪怕只是生于田横之世……也当抛弃所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可惜,如今是墨家的末世。
别说墨翟先生了,连墨者都已经绝迹了。
他还能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
那些撕裂性命的先贤啊!
那些与草木同尽的先师啊!
是丁缓不孝,不义!
死后,九泉之下,吾羞与诸君相会!
第三百八十八节 助攻
出了丁府大门,刘进有些失望,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人拒绝应辟。
“张卿别难过……”刘进安慰着张越:“能工巧匠,也非独一个丁缓……大不了,孤去少府卿东园署调几位大匠来……”
东园署掌管皇宫禁物与御用品制造,其中的大匠,哪怕不如这丁缓,也应该差不了多少。
张越听着,却是神秘的一笑,道:“殿下勿忧,臣以为,明日早上,这丁缓就会自己来找臣的……”
他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丁府。
丁缓是拒绝出仕了……
但是,他能坚持多久?
若是其他人,张越可能还要担忧。
但,已经确认丁缓与墨家有渊源了,这就不需要担心了。
墨家的人,是诸子百家之中,最为感性的人。
方才的事情,也证明了,此人心有热血,他之所以拒绝,大约是有着顾虑。
但……
他能顾虑多久呢?
张越觉得,恐怕一个时辰对于此人都是煎熬。
是故,他压根就不着急,也不沮丧,反而笑着道:“殿下,请容臣先回去收拾行囊……”
……………………………………
很快,很多人就知道了,张越想要征辟丁缓却被拒绝的事情。
“这张子重真是不自量力,他以为他是谁?”韩说听说了此事后,心情立刻就愉悦的想要手舞足蹈了。
被张越敲诈、勒索了整整一套的《公孙子》。
这让韩说憋屈、郁闷就很久。
心里面更是堵得慌!
三十多年了!他按道候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耻辱?
被人生生的威胁、逼迫,偏偏却还得按照对方的意思去做,甚至不敢拖延!
老韩家就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现在,听到张越吃瘪,韩说感觉和吃了仙丹一般酸爽。
对于拒绝了张越的丁缓,自然立刻就喜欢了起来。
“来人,为我备礼,送去篙街丁府,就说吾久慕丁公贤名,愿得一见……”韩说立刻吩咐着。
他觉得最好的情况,当然是自己出马,许以高官厚禄,收服那丁缓。
如此,自然能在天下人,特别是天子面前大大长脸!
…………………………
“老师!大喜啊……”博望苑中,一个中年儒生,满脸喜色,奔向自己老师江升的卧室,一进门就拜道:“那孺子终于遇挫了!”
说着就将自己刚刚听说之事讲了出来。
在座诸生,闻言都是面带喜色,大受鼓舞。
甚至有人觉得,这是那个竖子将要败亡的先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