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像报告 第57节

  从对话听来,这一桌好像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刚好聊起了假期时的见闻和经历。听了一会儿,总觉得和餐厅没有什么关系,麦明河转身走去了那对含头夫妻的桌旁——那男人含了几分钟,此刻终于依依不舍地把嘴巴从妻子头上拔了下来。

  妻子的脑袋上覆盖着湿漉漉的黏液,满脸都闪烁着透明的湿润光泽,仿佛被包在一层薄果冻里,长发紧贴在头皮和脖子上。

  这一次,麦明河听了几句,主动搭话了。

  “今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她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打招呼寒暄,考虑到时间有限,冷不丁地就插进去了一句。

  妻子看了一眼丈夫,笑着对麦明河说:“对,十周年纪念日,我们在这儿吃午饭呢。”

  它不像是在责怪,但话音一落,丈夫却忽然辩解道:“只吃一顿午饭,是因为我计划下午要出海玩。选的这一家餐厅,你别看它小,很多年历史了,评价特别好,很多明星名流都来这儿吃过饭呢。”

  麦明河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装饰墙,问道:“墙上贴的那些照片,就是那些来吃过饭的名人吗?”

  巢穴里的名人显然和黑摩尔市不一样,遥遥看去,长相像人的不占主流。

  它们可能也是线索吧?

  “没错。”妻子似乎对纪念日很满意,始终挂着湿漉漉的笑,仿佛面颊肌肉被钉子钉住了一样。“道格拉斯对我真的很好,他特地选了这家餐厅,计划了今天的行程……啊,他还送了我纪念日礼物。”

  它抚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仍然笑着说:“今天早上我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他悄悄来到我背后,掀开我的头发,把一根东西绕到了我的脖子上,越收越紧……欸呀,我当时以为他要勒死我,心里还想,怎么这一回这么突然呢。”

  丈夫哈哈大笑。“毕竟也不是第一次打算勒死你了嘛!”

  说到这儿,夫妻二人一起陷入了麦明河不能理解的开怀笑声中。

  “噢,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妻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就是一点。这家餐厅不缺客人,所以行事也挺我行我素。你看看,好好的地方,中央那张桌子不让人坐,却用来纪念死人……不就是以前来过这家餐厅的名人死了吗?还有必要贡一瓶花?看了就晦气。”

  肯定是线索了,麦明河心想——不过,剪报一会儿再看也行,她还有不少对话要进行呢。

  补妆女人说过,资源可以随便取用;麦明河从服务生那儿拿了纸笔,写下她认为有可能是第一条规则的信息。

  一,中央圆桌不可以坐人(?)

  我这周六要去赶火车,周日音乐节,所以我应该是请周六一天假(吧),毕竟周日音乐节是在下午,说不定上午还能凑出一章更新呢。

  起点不允许发空格,导致我不能通过空格,在正文里画个座位图……虽然没有什么必要,但咱讲究一个宾至如归(?)

  如果起点能允许插图就好了,我的灵魂画风想来可以时不时出场一次,触碰一下大家的灵魂……

第71章 麦明河怎么看起来全是废话啊

  4号餐桌上的三名女性客人,从头到脚,怎么看怎么正常,太正常了,反而叫麦明河有点不知所措。

  她们不会实际上是猎人吧?

  走到她们桌旁停下来时,麦明河连疑心都生出来了。

  万一她们是被其他食客叫进来的猎人,假装成客人让自己放松警惕,实际上第一个小时一过,立刻暴起发难……可就不好办了。

  “欸呀,到我这个岁数,现在也开始讲究养生了。”

  嘴边长一颗痣的女客说,“有什么办法呢?从他们黑摩尔市里渗下来的东西,有些好吃是好吃,可是上次我吃了一个人的‘卧室气味’以后呀,我的整个脸都变成了那个人的样子,好几天也回不去原样。”

  ……应该不是猎人。

  麦明河竟然有点放下心来了。

  “确实,不比刚刚生出来的时候了。”另一个戴眼镜的女客说,“那个时候胃口壮,什么都能消化得掉。哎,咱们三个都是同一个人身体里生出来的对吧?我记得那个猎人,她活着时候肠胃就一般。”

  这三人长相完全没有一丝相似之处,怎么会是同一个人身体中生出来的呢?

  麦明河打量几眼第三人——那女客瞧着最年轻,暗褐色皮肤,此刻从鼻子里哼哼唧唧地笑了几声,说:“我不是哦,我不忌口。怪不得你们只点一条鱼。”

  明明是三个人吃饭,桌上却只摆了一条全须全尾的鱼;其他桌子上,菜式最少的是那个看电脑的男客,但也有两道菜了。

  鱼眼睛一会儿瞧瞧这人,一会儿瞧瞧那人,时不时还从鱼肚子里发出憋笑似的“哧哧”声,浑身肉片往往随之一颤。

  戴眼镜的女客挑起一根淡棕眉毛,笑道:“一条鱼怎么了?难道不够我们三个人吃?”

  麦明河觉得这些应该全算是废话之列。在又被鱼眼照顾到之前,她转身走了。

  它们旁边的下一桌,是一个对着手提电脑、眉头紧皱的中年男客。

  他跟三个女客一样,模样与正常人无异;就连桌上食物也只是一碗沙拉、一道浓汤。他好像在处理什么要紧事,桌上摆了两部手机,一部电脑,在几台设备之间来回忙来忙去,食物几乎没动过。

  “你在这儿坐多久啦?”麦明河瞧着浓汤好像都凉了,不由问了一句。

  “昨晚来的,”男客此时头也不抬地说,“工作上突然有急事要处理,害我饭都不能吃。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抱歉了,我可没有工夫闲聊。”

  巢穴居民难道还要上班?

  麦明河才想问问“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无意中一抬眼,话就吞回了肚子里。

  他这桌与三个女客一样,都是紧挨着镜面墙的;一侧座位背靠镜面,一侧正对着镜面。

  因为他坐在背靠镜面墙的位置,此时正好弯腰去翻电脑包,手提电脑屏幕顿时映在镜子里——麦明河一愣,急忙转到他身边一看,果然在电脑屏幕上看见了那男客自己。

  屏幕上的男客,面容都被恐惧扭曲了,雪白眼球几乎要绷出眼眶,涎液、汗水染得一张脸闪烁发亮,嘴一张一合,口形仿佛是在喊“救命”。

  麦明河往后退了一小步。

  “奇怪了,难道我没有带移动电源吗,”那男客嘀嘀咕咕地说,“糟了,手机要没电了啊,哪儿去了……啊,还好带了充电器。”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带着线的充电器,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一边喊着“服务生”一边赶去吧台——在他经过时,麦明河恰好看见那部手机屏幕上,也是他自己的脸。大笑的嘴巴挤走了五官,仿佛在脸上张开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麦明河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迅速走过去,将那只电脑提包打开了。

  一般来说,脸只会藏在“普通客人也能看见的地方”,但是在有提示的情况下,也有可能藏在食客的衣服或者背包里——补妆女人是这么说的。

  刚才的算不算提示,麦明河也不知道;她不敢浪费时间,生怕那男客回来会节外生枝,只花了几十秒,就匆匆将电脑提包搜了一遍。

  别说脸了,包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整个包,就像一个舞台道具。

  麦明河一无所获,站起身,瞥了一眼时钟。

  她原本计划要走上至少两轮;此刻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尚未来得及与其交谈的,还有一桌人与两个服务生——能来得及吗?

  麦明河急急走到最后一桌旁,那桌上坐着一对情侣与它们一个朋友。

  “我刚去看了牙齿,”打着耳钉的男客对长发女客说,“你应该知道,我上一副牙,因为他公司被起诉,赔了不少钱,所以不那么锋利好用了嘛。我去看了牙医,问它最近有没有新的好牙……”

  “牙”被起诉了?牙还能开公司,还能赔钱?

  麦明河觉得自己肯定漏掉了什么,不然她怎么听不懂呢?

  正用一条胳膊搂着男客的另一个男客,显然早已知道事件发展走向,此时摇头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那牙医是个奸商!”耳钉男客愤愤不平地说,“你以为我的旧牙至少能换一副搞金融的新牙吧?我听说最近黑摩尔市有个私募,用收购连锁品牌的方式,从参与连锁的个体老板身上逼出了不少带血的钱……那么锋利的牙,要是给我,我什么吃不下去?可是你猜怎么?”

  长发女客摇了摇头。

  原来它的“牙”,是……黑摩尔市中的人?人越不择手段,它的“牙”就利?

  麦明河的猜想,很快就在下一句话中得到了证实:“结果那牙医给我配了一个很普通的人!虽然他以前从背后捅过同事几刀,但是欺软怕硬,这几年都老老实实的……结果我现在吃什么都咬不动,烦死人了。”

  “说起来,你退回去重做的塔可饼,怎么还没来啊,”

  长发女客对于朋友的牙,显然不怎么关心,转着脑袋四下看了一圈:“不就把饼皮做软一点吗……你吃不动我吃得动啊。服务生!”

  麦明河不必走过去,就有一个服务生匆匆赶来了——她赶忙垂下了眼睛,不愿意多看。

  “我刚刚去问厨房了,”服务生带着歉意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后厨最软的那一种塔可饼皮,不是自制的,是从‘牛仔山查斯’公司订购的。考虑到最近的事……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呢?”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这也是一个线索吗?

  耳钉男客朝服务生张开了嘴——在麦明河看来,他嘴里明明没有牙——问道:“你看,我现在的牙咬得动‘牛仔山查斯’饼皮吗?”

  “没问题,肯定行。”

  “那就上吧,”耳钉男客的男朋友摆了摆手,说:“我们又不怕那个。”

  “那个”是哪个?

  麦明河想要问问服务生,然而对方动作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张口,服务生已经扭头就走向了后厨。

  吧台处倒是还有另一个服务生,她看了一眼时钟,匆匆走了过去。

  刚才看手提电脑的男客,此时正举着一个双脚充电头,向吧台后的服务生发脾气:“你们餐厅也算小有名气,怎么连个插座都破破烂烂的?我充电器插也插不进去!还有没有其他可以充电的地方?”

  “没有,”服务生说,“我又不负责给人充电。”

  气哼哼的男客前脚一走,麦明河后脚立刻补上去,向服务生问道:“‘牛仔山查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记者吗?”服务生将脸凑过来一点——饶是麦明河眼珠子使劲绕开它走,余光里也还是有一小片影子。“那件事可不是我们的错,跟我们没有关系。再说了,报纸上不是已经都登过了吗?还问什么?”

  报纸?

  这家餐厅里,倒是真有一张报纸——就是中央圆桌上的剪报。

  为了纪念那位死去的名人,中央圆桌旁摆了两把椅子,就好像有人要来用餐一样。桌上一大捧新鲜热烈的花,出乎意料,居然半点异常或恶心之处都没有,美得充满活力。

  花瓶旁的剪报上,登的是一个女性名人的讣告。除了讣闻,似乎还介绍了她的生平与死因,密密麻麻一大篇文字,配着一张模样甜美的笑脸——看起来,与正常人类毫无二致。

  还剩下十分钟了,一块脸也没找着;不能把问出线索的机会,浪费在读报上。

  虽然刚才已经走过一圈了,但都只是初步的交谈;要是能多聊几句,谁知道它们会不会透露出更多的线索呢?

  麦明河自己平时就有点絮絮叨叨的,她最清楚,话头一收不住,那真是什么话都可能滑出嘴去。

  她干脆又从坐着六个年轻人的桌子开始,准备从头再来一遍。

  “……我做梦都想要萝比那一双蓝眼睛,真的太好看了,”一个女孩好像正在聊明星,说:“怪不得‘下水道男孩’主唱会疯狂追求它。”

  巢穴居民意外地,也很有……人味?

  “快吃吧,东西都要凉了。”金色锁骨发从盘子里切下一块颤抖着的、渗出汗液的粉红肉块,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嗯,真好吃!小唯,你要不要尝一下我点的这个‘痛肉’?”

  光是听名字,麦明河已经觉得难受了。

  被称呼为小唯的女孩,就是刚才想要蓝眼睛的那一个。它看着朋友刚刚放在它盘中的痛肉,忽然歪了一歪头,脸上浮起的神色,叫麦明河心中一跳,收回了刚刚迈出去的一步。

  “你请我吃你的东西,我当然要吃。”

  小唯举起叉子,却没有扎起痛肉,反而从金色锁骨发的盘子里,扎起一块西兰花送进嘴里。

  欸?

  为什么……

  她好像……找到第二条规则了?

  等等,如果她猜想的是正确的,那岂不意味着,第一个小时过后,麦明河为了安全,就再也不能接近三个女客的那一桌了?

  连续两天没怎么睡好,一天了,困得要命,吨吨灌咖啡也没用……对了,评论区有科研型读者@銮醨画了餐厅图,这就用不着我来碰触灵魂了!

  (何况我也不知道在起点后台怎么插图)

第72章 麦明河牛仔山查斯公司

  为了验证心中猜测,麦明河看看时钟,轻轻叫了一声:“小唯?”

  小唯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面颊一鼓一鼓、起伏冲撞,应该是那块西兰花仍在它嘴里抵抗挣扎。

  “干什么?”它看起来不太高兴似的。

  “你……你不爱吃痛肉吗?”

  “不,痛肉挺好的。”

  “那你是特别喜欢西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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