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像报告 第3节

  他随即又转向了男护工,继续刚才的话头:“……我祖母上了年纪,头脑越糊涂,人就越固执。黑摩尔市没有能照顾她的家人……”

  小小年纪,瞎话一套接一套的。

  要是告诉他们,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孙子,恐怕于事无补。一般小偷,是不会留在现场交涉的;从护工的角度看,与其说他是小偷,不如说自己更像老年痴呆。

  算了,现在电视比他更重要、更急迫。

  “扶……扶我过去。”麦明河指着电视,低声对女护工说:“拜托你。”

  小偷又扫了她一眼,随即看了看电视机。

  他没来得及开口,男护工的问题就抓走了他的注意力:“我们来的时候,你弯着腰拿个管子,在做什么呢?”

  “不一定要过去呀,在这儿也能看电视。”女护工有点为难。

  小偷正解释道:“祖母半夜叫了起来,我醒了,就过来看看,发现吸尘器的管子掉床上了。”

  “拜托,”麦明河紧紧抓住女护工的手,盯着那双棕色眼睛,恳求道:“扶我过去,拜托你。我……我想在那边坐一坐。”

  她表现得更像一个糊涂老太婆了。

  “好啦,我扶你。”女护工投降了,“你能起来吗?”

  “能,能。”

  小偷又看了一眼麦明河,很担心似的,主动过来搀扶她,也顺便脱离了男护工的诘问。“祖母,你过去干什么呀?看一看,就得回来睡觉了,好吗?”

  麦明河没理他。看着挺好的孩子,干的都是什么事?

  让二人搀扶着,她脚步蹒跚地来到了电视机前,自己虚白的、魂儿一样的半片倒影,浮在屏幕上,随着电视画面切换到韦家庄园而消失了。

  她明白了。

  麦明河心想,之所以产生幻觉,果然是有原因的。

  怪不得自己这么急迫地要过来呢,咳,早该想到的,这个岁数,头脑是不比以前了。

  “我去拿椅子,”女护工说着,松开了麦明河。

  就剩小偷扶着她了。他松松地虚握着麦明河干枯的胳膊,似乎不敢使劲儿。

  “如果没事的话,那我们就走了。”男护工站在门口,对小偷问道:“你一会儿可以自己给她扶回床上吧?”

  小偷松了口气。他连连点头,说:“当然,辛苦你们跑一趟……”

  趁他说话的功夫,麦明河忽然抽出胳膊,身子往后一倒,栽向电视机屏幕。

  早该想到的,她的幻觉,是在提醒她该如何自救啊。

  当着护工的面,摔在电视上,他们就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送去医院了,不管小偷声称他是谁,对不对?到了医院,人多眼杂,她就安全了。

  小偷从她的余光中猛地拧过头,但慢了一步,来不及了;麦明河听见头骨砸上电视的沉重闷响,紧接着,房间里响起了惊呼声和脚步声。

  女社工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喊了一句话,麦明河却没听懂——

  “她人呢?”

  昨天发

  但我没想到开书

  这才两章呢,咱不急放债呀,咱再看看呢,万一后面不好看,起点也不能退打赏了是不是。

  这话得同样告诉95、秋水不染尘、相声福晋、绾瑾、颖佑、西下有木名栗、039追女娲?、卡夫卡等等大家,你们都是天使投资人吗?我好惶恐……

  实不相瞒,12号开书,我14号要出远门……我这点存稿,肯定经不住旅途颠簸+打赏加更,又得飞机上嘚嘚儿打字了。

  PS:看到有朋友问为啥发男频,又是大女主专题。其实编辑们也有考量的,男频有很大一部分女读者,她们不去女频,所以男频大女主专题是为了吸引这一部分女读者;算是替女频引流偷人(?)吧。

第3章 麦明河病房中的甜美幻觉

  天旋地转之间,麦明河下意识抓上了身旁一片白影,却仍没能稳住身子,一跤跌坐在冰凉瓷砖地板上,嘶哑地呻吟了一声。

  糟了,骨头不会摔破了吧?

  麦明河痛得视野中一片昏花,甚至分不清是哪块骨头,要将她的命送掉——只要跌一下,就能让她分崩离析、撒成一地碎块。

  这一下,护工无论如何也该送她上医院了;但她缓几口气,却始终没有等到应该匆匆赶来的护工,也没有人问她“你怎么样了”。

  怎么回事?

  麦明河眯起眼睛仔细一看,不由愣住了。

  ……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屋里昏惘黯淡,借着门下透进的一线白光,她依稀辨别出这是一间很宽大的屋子。自己身前身后,各是一张空空的窄床;她手里抓着的,原来是床单一角。

  她松开床单,左右看了看。

  一排滚轮护理床,床边是个小床头柜,每张床还有隔帘……这明显是一间病房。她住过好几次院,一眼就能认出来。

  奇怪了。

  她是怎么来的医院病房?是护工们送来的吧?

  怎么护工把自己送进医院的过程,她竟全忘了?好像没发生过;又好像记忆里开了一个黑洞。

  麦明河忍着慌乱和痛意,无论怎么想,能回忆起的上一刻,依然都是自己砸上电视;她记得剧痛中天地倾斜,下一秒,就跌倒在病房地上了。

  简直好像她是直接从家里摔进医院来的一样——但是这不可能啊。

  她是不是当时昏过去了,才不记得?

  “有人吗?”麦明河哑声喊了一句,“护士?我摔倒了……”

  在寒凉寂静的病房里,她的求助就像一块碎冰片,渐渐沉进冷河里,仿佛没有存在过。

  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冷,她一阵阵控制不住地打颤。再这样下去,非要出事不可,她必须赶紧叫护士来——对了,病床床头一般都有呼叫铃。

  麦明河挣扎着撑起身体,想站起来,腿骨却痛得不容许;她手脚软得虚浮,滑了一下,差点又摔一次。

  没有办法,她只好一点点爬向床头柜,撑住柜子边缘,使劲伸长胳膊,手指勉强摸上床头铃按钮。

  “我要是你,我可不会按铃。”

  冷不丁一个男声,惊得麦明河胸口一炸;血液直冲上来,好像要冲断她的脑血管。

  她在晕眩里稳住身体,循声转过头,这才发现身后原来还有一张病床。

  病床帘子拉上了,但没拉全,露出隔壁床病人的一双脚。

  那双脚上光光的,什么也没穿,好像扑了厚粉似的雪白雪白,脚趾头微微蜷着,一动不动。

  麦明河忍不住胸口一松——太好了,房间里还有个人。

  “你、你也是住院的?”她说话时,气息仍然不匀;一边说,她一边再次摸向床头铃。

  “你真想叫护士?”帘后的病人反问道。

  “对……我摔倒了,不得不叫了。”

  如果是一般小事,大半夜的,能不叫护士就不叫了;麦明河倒是理解隔壁床病人的顾虑。

  她在床头铃上一按,房间里什么声音也没响起。

  “瞧瞧,还是按了。”

  隔壁床病人却知道了,笑了起来,笑声僵硬平板,好像是有意识地一下一下收缩着横膈膜而发出来的声音,每一段长度都精准均等。

  麦明河收回手,慢慢滑坐在地上,全身都无力委顿下去;却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那张帘子。

  “不听劝哪……人真是越老越顽固,我可是为你好。”

  “你……什么意思?”

  对方又僵僵正正地笑了两段,却不答话。

  好像不太对劲,却怎么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麦明河犹豫要不要再问,这时却听门外死寂的走廊中,突然撕开一道极高分贝的广播——一道电子女声响亮地充斥回荡着,震透了病房门板:“三号病房03床呼叫护士,三号病房03床呼叫护士!”

  被广播一惊,她心口炸得难受,一只手紧紧按着;一面为有人要来而松了口气,一面又止不住升起疑惑。

  ……奇怪了,一般来说,按铃以后会响广播吗?这么响,大半夜的,不怕吵人休息?

  难道是现在医院的新规定?

  广播停下了。

  寂静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了麦明河颤巍巍的呼吸。

  “请注意,”当广播再次蓦然响起时,音量还是一样惊人,又吓了她一跳:“假装成护士的人物,即将于五秒内到达三号病房。倒计时,五——四——三——”

  麦明河愣住了。

  她一定是眼花耳聋,听不清楚,才会错以为广播里说的是“假装成护士的人物”吧?

  隔壁床病人又咯咯地笑起来,笑声切分成一段一段。

  “刚才广播说的……”

  麦明河还没把话问完,只听忽然“砰”一声,病房门被重重砸在墙上,那震耳惊魂的一声响,撞得她胸口再次开始隐隐作痛。

  病房门一开,走廊里的白光倾泻进来;白光中,立着一个细细长长、个子极高的黑影,头都被门框挡住了。

  黑影拧过右肩,迈出右脚,仿佛四肢关节对不整齐、还不灵活一样,歪歪地往门内走进来一步,头还留在门外。

  那不可能是护士。

  念头加剧了一阵一阵从左胸往外发射蔓延的痛,整条左臂都像被人掐住了筋、往外抽似的;很快,她感觉自己喘不上气了。

  “诶?来了个这个?”

  隔壁床病人胸腔一缩一缩地笑了起来,帘子外的雪白双脚依然一动不动。

  “说你运气不好吧,招来的却不是居民;可说你运气好吧……你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了心脏病,还是活不了啦。”

  黑影转过左肩,迈出左脚,脑袋摇摇晃晃地擦着墙边进来了;它斜着身子,又朝3号床走来一步。

  从大开的房门外,有人遥遥怒吼了一句:“谁离得近?……赶快去三号病房拦截!别让按铃的跑了,竟敢抢我们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能活过今日吗?

  黑影背着光,麦明河怎么眯起眼睛,也看不清对方模样。黑影同手同脚地走,看着好像只走了两三步,却已来到床尾了,将她堵在两张病床中间。

  她想问对方是谁,但早已说不出话了。

  走廊里有人正在急速奔来,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几乎能感觉到地板震动;黑影对外头喧杂充耳不闻,一摇一晃地走近麦明河眼前。

  这……是人吗?她在临死边缘上,模模糊糊地想。不可能吧?

  还没明白过来,这一世就要走完了。

  黑影慢慢朝她弯下腰。

  尽管意识模糊了,但麦明河终于看清楚自己进入这家医院后,遇见的第一张脸。

  乌蓬蓬头发底下,从脖子上伸出来的,是一张鹅蛋形的,光滑坚硬的镜面。镜子以下,一片漆黑。

  并不是有人脸上戴了一张镜子。

首节 上一节 3/262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