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像报告 第208节

  她用手挡在眼睛旁,遮住天光,穷尽目力;终于隐隐约约地看清了海报上的文字。

  本警方提示生效时间:

  自2026年12月1日起

  麦明河脑海里闪过去了她此生所知的所有骂人话。

  今天是2026年11月24日,也就是说,目前为止她找到的所有规则,原来都还没有生效?

  这是开的什么地狱玩笑呢?

  为了避免破坏规则,她与艾梅粒才分开远远地走,才没有直接进游客信息中心搜找地图——如果早知道规则没生效,艾梅粒还会中招吗?她们还会在附近耽误这么久吗?

  如果不是有麦明河在,其他人或许根本不至于经历这一劫。

  怪不得会与现实经历产生矛盾……真正的规则在哪里?

  恐怕正如那老妇人所说,这附近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正尽其所能地把局面搅混——

  老妇人。

  当麦明河从玻璃上直起身时,玻璃上的倒影已经不止她一人了。

  老妇人捂着嘴,蹲着爬过拐角——蹲着走,应该叫爬吗?——它走到橱窗附近,在麦明河身后一两步远的地方,双腿一点点打直,上升,慢慢地站起了身。

  “回,头,呀。”

  老妇人的胳膊,早就从脸上放下来了,仿佛长长电线一样垂在地上,张成了一个半圆,恰好把麦明河围在中央。

  “聊,聊,嘛。”

  明知道绝不能看,麦明河却依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想要抬眼看看倒影里老妇人的脸——或许就像是当人站在悬崖边时,会生出一股暗流般的冲动,哪怕不想死,却也想跳下去似的。

  她强忍着冲动,将目光定在橱窗另一角上。

  老妇人朝她靠近了一步,一步,又一步。

  它站在麦明河身后,紧挨着她。

  “让我帮你,把头,掰,过,一百八十,度。我们老姐妹就可以好好聊聊聊聊聊聊了”

  当它双手握住麦明河脖子时,不知是由于实际压力,还是恐惧紧张,麦明河的声音几乎是从一道细缝里挤出来的。

  “张贴工!”她闭着眼睛,颤声叫道:“这里的规则出问题了——张贴工,出来!”

  虽然还没到放假日子,但临近年关,已无心工作/码字,今天只想打游戏……1月28日我春节放假一天啊!据说今年没有大年三十!到时候我可以发个居民欢聚聊天章节,大家一起聊(。

  之前大家问我都看到什么好书了,一月份我看过的目前最好的一本小说,叫My Best Friend's Exorcism,咋说呢,故事都在标题里了,但是确实很好看,温暖又触动人的少女成长友情故事。不恐怖,作者把少女一路来的心思情感都写得特别细腻,女孩之间的友情很动人,让我连连赞叹不愧是女作家,看着就是舒服。

  等看完了之后(我掉了几颗眼泪),我意犹未尽地看了看作家介绍……

  男作者!?男的?!

第244章 麦明河按图索骥的巢穴资料

  巢穴对于常理的遵循,就像是你打开衣柜时,黑暗处里那一个假装自己是人的东西。

  即使你与它都知道,它不是人——没有人会蹲在衣柜角落阴影里,慢慢地降下下巴,脸上黑洞越伸越长——可在目光相遇时,它依然学着人的习惯,冲你打了一声招呼:“晚上好,下班啦?”

  换言之,巢穴对于常理的遵循,就是这样持之以恒,但莫名其妙。

  比如说,张贴工。

  根据麦明河脑中的巢穴资料,巢穴显然认为这一类居民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得有张贴工啦!

  在没有居民照看主持的陷阱或剧本里,规则不都得写出来、印出来,贴在墙上,投映在白幕上,在屏幕上播放……才能让那些令人反胃、自以为是、早点死了更干净的人类看见,不是吗?

  那自然得有居民事先去把规则贴出来,或者更换掉旧规则,打扫掉前面人留下的残肢和血,把他们留下的提示擦洗掉,优化陷阱,降低破解几率……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所以自然有了杂工,也叫张贴工。

  至于纸质规则是怎么打印出来的?

  那也很简单。

  虽然居民造不出来,但是当巢穴诞生、扩大、更新时,肯定有一部分建筑物内自带了打印机啊。

  我们就好比是降生在伊甸园中的蛇和苹果,园内东西都可以取用,这样就好理解了吧?

  麦明河并不觉得这一个比方很好理解。

  但是最关键的部分,在她刚才拼命看海报中的海报时,终于从她脑海中浮起来了。

  张贴工,也叫杂工,是可以被呼唤出来的。

  尤其是涉及纸质规则时,纸张可能会遇见各种意外或污损;在巢穴“尽量”保证公平性的前提下,猎人有权知道统治自己的真正规则究竟是什么。

  别说,这一点,在人世中很多地方都做不到。

  总而言之,这种情况下,猎人可以呼唤张贴工,为其重新提供正确规则——当然,如果当事猎人根本不知道“杂工”的存在,那就怪不得巢穴了。

  另外一点同样出于公平性的考虑,是当张贴工重新整理提供规则的时候,猎人不应该继续被袭击。

  哪怕半截身子都陷进流沙里,只要张贴工必须“收拾场地”,猎人就得停住、不能继续往下陷——只不过,麦明河作为不知多少居民的首要猎杀目标,这一个默认情况究竟是否还好用,却也是未知之数。

  “张……”

  麦明河几乎快要叫不出来了。

  她刚才反转手臂,将枪中最后子弹全数倾泻进了老妇人的身体里,但脖子上紧箍的力道丝毫没松,更别提逃命的空隙。

  为什么张贴工还没有出现?

  该叫杂工吗?

  视野边角都开始一阵阵地浮起红影了,仿佛根根爆裂的毛细血管,渐渐将眼睛里染上了血。

  麦明河勉强仍能看见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她的脖子被攥得异样地细,从老妇人虎口里伸出来的部分,只有一根奶茶吸管那么宽。

  喉管、气管、颈骨早就应该破裂了才对……但她还活着,脖子还完整。

  老妇人杀死一个人的方式,似乎不是通过破坏目标的身体……将一个人的生理与心理一起扭曲、形变之后,这个人不死也死了。

  “杂、杂工……”麦明河的叫声,其实完全是以气流形成的:“出来……规则错了……”

  “唉。”

  一个陌生嗓音忽然从拐角后的人行道上响了起来。

  是杂工——毫无疑问。

  只要一听见它的声音,就会立刻联想起人世间的“杂工”——它的嗓音就像是人走路时,腰间摇摇晃晃、来回撞击的一大串钥匙。

  “你叫我干什么?”

  它字里行间,甚至还听见拖把扫过瓷砖地板的湿响;呼吸则是电流穿过灯泡的隐隐嗡震。

  “你看见的这套规则,虽然还没生效,但确实也写了生效日期,你没看见,怎么能怪规则不公平?”

  杂工明明已经现身了,老妇人却始终没有松手。

  “没、没有……真……规则……”

  “谁说的?”杂工从鼻子里喷了一下气,让人想起锤头当地一声敲在钉子上。“真正的那份规则,就在这附近。你搞不好已经经过它好几回了。”

  它在说什么?附近哪还有一套文字介绍了?

  莫非不是文字,是广播一类的吗?

  可是也没有——为什么老妇人还不松手???

  “只要‘真正规则’存在,且内容真实,你叫我也没用,我没有别的什么可干,而且我也不想干。”

  ??????

  就是说其实它仍有可做的事,但杂工也是另一边的居民,要杀掉麦明河,不,我自己??

  “你连真正规则也找不着还被称为最有希望的统治游戏选手真是笑死人了已经变得这么不稳定了吗我都能看见你脑袋里打的问号了再不稳定也没有用我管不了其他居——”

  拐角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杂工话说到一半就突然消失了。

  怎么回事????什么叫管不了其他居民!!!!等一下等一下,我好像懂了!!!!是不是,啊啊啊啊啊憋死人了,好想杀掉老妇人凭什么不可以杀掉居民啊啊啊!!不,不,回到刚才——

  属于麦明河的声音,仿佛变成了一头不断冲撞兽笼的野兽,只需稍一刺激,就会在头脑中激狂疯躁起来。

  她努力不去想随着身体慢慢变形,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

  是其他居民动了手脚吧!!

  麦明河尽量逼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是其他居民动了手脚。

  附近存在其他居民,但为什么那居民没有直接对麦明河动手,却是“留住”她,等待老妇人的到来呢?

  居民未必一定具有杀戮能力……有的居民可以模仿人类变形,有的居民擅长提供假信息,有的居民可以将一片地区改造成陷阱。

  设法瞒住真正规则的居民,一,就在这附近,二,没有动手能力。

  麦明河的意识已经接近模糊了。

  不是即将要失去意识,是好像老妇人正在往她的头盖骨里钻。

  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玻璃倒影很不对劲时,她的双手正紧紧捂着自己的脸,耳朵里,是自己“扑哧哧”的笑声。

  麦明河死命按下了自己的手,憋回了笑。

  仔细想……仔细想……她走到附近时,唯一一个真切出现了居民的时候是——

  艾梅粒的声音冷不丁地回响在脑海里。

  “……我没有说谎。你刚才背后确实有个居民,但在你一回身时,就不知道缩到哪儿去了。”

  她当时回过身去时,后面路上空空荡荡。

  等等,背后——背后——

  麦明河一边扑哧哧地笑,一边拼命背过手去,在自己后背上乱抓了一通,但什么也没抓到。

  不对,如果那居民是在自己后背上,当她回过神时,艾梅粒肯定看见了,艾梅粒又不是瞎子——等等。

  麦明河嘴里的笑声一停。

  灌注进她脑海中的巢穴资料,其实有点像海芦苇展示给她看的搜索引擎:如果没有关键词触发,她的思绪就只能在茫茫讯息里,漫无目的地漂游;可是一旦出现关键词,她就会想起相应的巢穴资料。

  在出发之前,大家仔细打量彼此时,重点都是放在了正面——这是人类理所当然的思维惯性。

  哪怕是现在,让麦明河回忆其他几个面试猎人的后脑勺和后背,她也没有把握自己就记得完全准确。

  也就是说,当她回过身去时,艾梅粒所看见的、“麦明河的后背”,实际上很有可能不是她的后背。

  艾梅粒以为,那居民不知道“缩到哪儿去了”,其实答案很简单,它还在麦明河后背上。就像模仿成枯叶的枯叶蝶一样,那是一个能伪装成人类后背的居民——在前不久,麦明河还见过它。

  它有两个习性:

  一,趴伏在人类后背上,惟妙惟肖地伪装出后脑勺,耳朵后,脖子,肩膀,后背……一直到脚后跟。

  当然,它也可以选择露出自己原本的模样——比如让藤蔓似的黑发慢慢流下街道,让黄黄厚厚的脚趾甲扭曲着伸出去——或者,只伪装一部分。

  毕竟居民是很灵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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